对于驸马府的事情,俞云双是真的不怎么想管。两人一个长公主府一个隐阁,一边儿睡一晚上都嫌跑得累得慌,何必还要再加上一个驸马府。
李兴垂头沉思了一番,张口正要应是,便听到随他一同来的和顺“哎哟”了一声。侧过视线来看他,和顺一脸紧张:“听闻驸马这一病已然病了一个月有余了,咱家今日出门前,太妃娘娘便叮嘱我一定去探望探望驸马,好让老祖宗安下心来。”
俞云双当时还纳闷为何工部尚书前来长公主府,身边跟了个养安殿的内侍,原来是太妃娘娘来表达关切了。
对着和顺疏离一笑,俞云双道:“多谢太妃的关切,只是驸马病中不宜见风,还是免了罢。”
和顺一脸为难之色:“殿下,这样回绝老祖宗的善意,未免不太适宜罢?”
俞云双沉默。
就在此时,映雪端着托盘走进了正厅,为俞云双与来人逐一斟茶了之后,呵了腰附在了俞云双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殿下,驸马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让阁主亲自说自己是驸马的,但是想了想,阁主也不是那么嘚瑟的性格…裴大哥你辣么聪明,就自己猜去罢,我不管你了-_,-
#关于三年之约#
没错,作者菌太蠢,当初写得时候脑残了一下,忘了写三年之约究竟是啥了…谢谢BB小天使得提醒>3<!!十一把三年之约的内容放在第29章了,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看一看,捂大脸…
第103章
驸马?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若非自己只有一个驸马,俞云双都忍不住想问问映雪说得是谁。
茶盏便捧在手中,俞云双指尖轻轻抚过瓷釉表面的金丝铁线,入手能感受到一片密密麻麻的支离破碎,粗粝的感觉并不舒适,她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集中精神思考。
半晌之后,俞云双将茶盏送至唇畔,浅啜一口,才对着映雪不慌不忙问道:“那他今日身体如何了?”
这一个他,指得就是卓印清。
映雪一扫坐在下首的二人,立刻会意,回话时虽然声音还是压低的,却刚好能让屋内的两人听到:“驸马的精神好多了,方才还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不过回来的时候又喝了一剂药,困恹恹的,估摸着一会儿还要再睡。”
“嗯。”俞云双应了一声,“既然如此,就让他好生歇着罢。”
那头和顺却急了:“既然驸马爷此刻醒了,殿下还是允了咱家过去看看他罢,这是老祖宗下的懿旨,咱家若是连驸马的面都没见到,等回了宫中,也不好向老祖宗交代么不是?”
俞云双的视线射向他,视线锐利到仿佛能将他洞穿一般。和顺无端被看得缩了缩脖子,正想着说些什么话打个圆场,俞云双却倏地笑了:“也罢,往日入宫的时候本宫没少得你的照拂,那就随本宫一同来罢。”
话毕,俞云双做了一个手势让映雪在前方领路,也不等和顺再回话,便提了裙裾起身向正厅外走去。
几人过了长公主府衔接内外院的月洞门,入目便见一片似锦繁花,那是卓印清在临走之前命人栽下的榴花林。如今正值榴花花季,七瓣儿的花配着光滑翠绿的叶,乍一眼望去红的如火,绿的如烟,美是美,却美得太过张扬了些。
俞云双在殷城的时候也见过卓印清门前的榴花林,当时只觉得这样的人应该种竹植兰,榴花全然不似他那种淡然的性子。
如今…俞云双一咋舌,经过了这么多,自己若是还将他称之为淡然,便大错特错了。
后院的厢房门口有长青守着,见到几人进院,匆匆忙呵腰迎了过去:“驸马爷想着殿下忙完了可能会来这里看看,让我在这里候着,别怠慢了殿下。”
长青是随卓印清从怀安国公府一道来的,人后可以继续唤卓印清“公子”,但是人前还是要改口的。
俞云双脚下的步子没顿,只淡淡一点头,提着裙裾跨入门槛儿,穿过了雕花落地罩,撩开了帷幔,便见到卓印清披散着一头黑发歪在床头,面容依旧玉刻的一般精致,下颌的弧度却清减了不少,一袭寝衣松垮垮挂在身上,配着苍白如纸的面色,若说他不是久病未愈,还真没人信。
卓印清自俞云双进来之后便定定望着她,琥珀色的眼眸沉静,其中却似是漾着千言万语。
俞云双走上前去,坐在床榻前的杌子上执着他的手问道:“好些了么?”
“好许多了。”卓印清暗自攥紧她的手,这人看起来清癯,不知为何手上的气力却尤其大。
俞云双感受到了,面上却并未显露,下颌一挑指了指身后跟着的李兴与和顺二人,对着他道:“这位是工部的李大人,驸马府今日落成,他是来请你过去看一看的。至于他旁边的那位,是季太妃身边的内侍和顺,你随我一同去养安殿的时候,应该见过他。”
卓印清只对着两人淡淡颔了颔首,没有开口。
和顺缓行两步站了出来,笑容可掬道:“是老祖宗担心驸马爷的病情,所以让咱家过来看看。咱家见驸马爷似乎身体还是抱恙,不知是否需要咱家禀明太后,宣宫中的太医为驸马爷把把脉?”
俞云双敬谢不敏:“多谢太妃娘娘的好意,只是驸马的病是陈年旧疾,早些时候就请过太医了,当时太医束手无策,如今也不会突然间就开了窍将驸马治愈,还是不必了。”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你能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如今再来表示关心太晚了一些。
和顺面色尴尬,抬起衣袖来拭了拭额上的冷汗。在内庭之中素来八面玲珑的人,如今却吭哧了半天接不出下一句话来。
“既然人也看过了,便下去罢。”俞云双挥了挥手不耐道,“驸马刚喝了药,需要好好休息。”又转向李兴,“还有什么要问驸马的么?”
俞云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兴又怎么敢开口打扰卓印清,便躬身长揖一礼:“臣这便告退了。”
俞云双与卓印清的十指交握着,待到映雪领着那两人从大门离开,身影消失在院外的月洞门之后,俞云双才起身,谁料卓印清的手却完全没有松开的打算,她被他牵得歪了半边,回过身来冷冷望他,便见他的视线也锁在她身上,清眉是拧着的,原本清华如玉的一个人,此刻的神情却十分执拗。
“云双。”他道,嗓音不同于他方才特意修饰出来的喑哑,用得是他的本音,不知是不是沾染了风寒,鼻音十分重。
俞云双凝眉不语。
逮着俞云双片刻的沉默,卓印清语速微快道:“齐王虽然回到彦国,却并未将宁军增派援军一事泄露出去,如今宁军已在潼城与裴钧顺利会师,一切回到正轨,欠你的解释我现在说与你,你可…愿听?”
俞云双转过身来,讥讽道:“隐阁主才学惊世,无双却愚钝得很琢磨不透。既然一切都遂了阁主的意了,那便如此罢,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卓印清听俞云双的口吻,便知道她还在生气。
俞云双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脸,嘴上越是不留情,心中其实越是在意,什么时候她面上没有表情了,语气也淡了,那才是无可挽回了。回凌安的路上卓印清已经在心中思忖过无数遍她的反应,如今她还愿意对他冷嘲热讽,算是最好的结果。
不知道是否因为边关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俞云双的耳中,卓印清掀起眼帘细细审视她,轻声道:“齐王会选在那日突围我亦所料未及,若非有隐阁武部日夜监视他的行动,在他突围之际当机立断前去协助,如今一切已经不可挽回。我前一刻还在与你商议齐王一事,后一刻便助他逃出凌安,并非是为了放松你的警惕而欺骗与你,而是形势所迫。”
“你何时也会避重就轻了?”俞云双嘴角挂着笑意,凤眸之中却是一片冰寒,“我那日与你争论的重点,自始至终不是你该不该助彦景回去,而是彦景应不应该回到彦国。若说我先前还气你将彦景放走,在昨日收到潼城那边彦景又一次逃脱的消息之后,便只剩下了心寒。”
俞云双狠狠一拂袖,他的手却像是黏在了她的手上似的,怎么都挥不去。
“松开。”俞云双沉下声线道。
卓印清没听见一般,修长的手指宛如温吞生长的藤蔓,一寸一寸绕在她的心上,企图卸下她的心防。
俞云双甩他不开,只侧过头去恨声道:“你对我如此狠!”
卓印清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便听到俞云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你当真是料事如神,知道当时无论如何说我都不会信,便选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开金口,美其名曰欠我一个解释!援军与裴钧是会师顺利了,齐王也安然回到了彦国,你在其中辛苦周旋,做到了两全了,却由得我受尽煎熬,一边儿怀疑着你对我的心思,一边儿忧虑着齐王的行踪,再分出一神来时刻恐惧着他们在无意中伤了你或齐王,一切便都不可挽回。”
俞云双说到口吻平静不复:“我先前对你说过我不喜欢自己的性子,我将姚永泰稳稳握在手中,却无论如何不敢放心去用。你说若你自幼生活在内庭之中,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会如此。你分明知道我便是这样,即便你我关系亲近到了现在的地步,我依然会怀疑你。因为一端是一个齐王彦景,另一端却是大宁的生死存亡,我马虎不得分毫!我不否认怀疑你是我的错,但你怎么就能狠心到放任我为了自己的错误一错再错?”
卓印清全然慌了,他当时只想着齐王一事上出现了无可挽回的偏差,他唯有尽力去补救,才能将两人的关系修复如初,他甚至还以为既然俞云双也犯了错,两人的错误两两相抵,她也许会更容易原谅他。
只是俞云双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卓印清手忙脚乱地将俞云双拉到他的身侧坐下,甚至称得上是笨拙地为她擦着眼角。
他一直自诩自己能算透人心,如今看来又有什么可骄傲的?他分明比谁都笨,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关心则乱,他只消遇见了她,便方寸大乱。
俞云双其实并没有哭,卓印清的手却不停在她面上划拉,仿佛总是有什么擦不干净似的。
“是我的错。”卓印清与她视线相对,低声哄她道,“我下次定然不会再这般。”
第104章
俞云双初始只是觉得委屈,并不想哭,如今感受着卓印清冰凉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在自己的眼角,听着他小心翼翼地温声劝哄,鼻头一酸,眼前他的面容便在猝不及防间朦胧了起来。
本来是一场兴师问罪,她还没声讨完,他便悉数认错,让她全然没有成就感不说,还落得这么狼狈!俞云双抽了抽鼻子,她不该是这样的,昔日在沙场上杀敌千百她都面不改色,如今对上他却愈发不像自己了。
凤眸之中泛着水意,俞云双恨恨瞪着他,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气势一些,泪珠子却随着动作一串又一串地落了下来。
其实俞云双心里十分清楚,这件事情若是真要分出个对错,没有谁是对的,也没有谁是错的。即便卓印清将一切早些解释给她听又能如何?但凡她对他有分毫的不信任,两人还是会像那日一样走进死胡同。
因立场相对而结下的死结,不是彼此退让便能解开的。卓印清能将事情转圜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彼此最好的结局。
透过卓印清手指间的缝隙,俞云双的目光能触碰到他的眉眼。
卓印清的眉目十分好看,无论面对别人时如何清冷,平日里只要与她对视,眉梢眼角都会不自禁地弯起。如今的他琥珀色的眼瞳映着她的影子,专注还在,恬淡自如的神情却没了,看起来手足无措。
“云双。”泪水湿润了指尖,顺着指缝坠了下来,卓印清的手僵在那里,连呼吸的起伏都不自然,整个人仿佛就此凝固住了。
俞云双却不应他。
卓印清原本便一团乱麻,如今更懵,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将自己的唇轻轻印在俞云双的泪痕上,只想将它们吮干净了才好。
隐约感觉到了俞云双的推拒,卓印清的手下滑,扣住了她纤细的背脊,将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
他没有味觉,尝不出她泪水的味道,却觉得十分苦涩。在她的眼睑停留片刻,便顺着泪水的痕迹一寸一寸逡巡,万分轻柔地印在她的唇上时,卓印清停滞不动了,抬起眼睫安静地望向俞云双。
此刻的俞云双气息已经平缓,眼睛却还是红通通的,含着泪意瞪着他,眸光烈得如沼泽,明知道会深陷,还是教人情不自禁地淌进去。
两人便这样久久僵持着,俞云双不让步,他也不敢懈怠,只绷着背脊维持这姿势不动。
俞云双终是阖上了眼,从鼻腔中冷冷“哼”了一声。
卓印清等得便是这一刻,压着俞云双的背脊加深了这个吻。
厢房的大门并没有关着,映雪将李兴与和顺二人送出长公主府,转回来向俞云双回禀时,便撞见了这一幕。映雪的脚步在外间定了定,悄无声息地掩门退了出去。
这响动虽然十分小,却还是被俞云双捕捉到了,蓦地向后仰起与卓印清分开,俞云双一扫紧紧阖着的大门,没好气道:“不必再道歉了。”
卓印清将俞云双揽在怀中,她的视线躲向哪里,他便凑向哪里,只等俞云双不耐烦了瞪他,他才轻声问道:“不气了么?”
都这么着了,俞云双哪里还气得出来?只伸手去够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些:“我气又有什么用?”
卓印真的松了一口气,口中喃喃:“我想过你会对我冷淡以对,甚至会对我拔剑相向,却唯独没想到你会会哭。”卓印清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只能苦笑,“见到你哭,我整个人便全空了。”
俞云双的眼角还在发热,唇上也留着他清爽的味道,听了他的话,抿了抿唇道:“你便是这么空了的么?”
卓印清怔了怔神,便听俞云双继续道:“你何时回到凌安的?”
“就在不久之前。”卓印清回道,“我方一入长公主府,便听囊萤说宫里来了人。我离开凌安的时日不算短,你必然帮我挡了不少流言蜚语,想着宫中的人这个时候过来,兴许是为了我的事情,便让囊萤向你传个话。”
俞云双在收到了裴钧从潼城寄过来的书信之后,就有卓印清即将回来的猜测,只是没想书信也才到了没两天,他竟然就已经回来了。
因着方才两人得情绪不对,俞云双即便注意到了他的形容,也没有细问,如今仔细打量卓印清比以前更加清瘦的容颜,只觉得心疼。
“其实你又哪里用得着一回来便帮我应付旁的人,即便你不出面,我也能将他们打发了。”抬手轻轻触上他的面颊,在划过他眼底一片淡淡乌青时,俞云双开口问道,“你赶着回来,路上怕是没少受累罢?”
为了早些见到她,其实无论如何累都是值得的。卓印清却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反而摇头安慰她道:“我一直窝在车厢之中,路途上还有楚老先生的照料,若论累,怎么都不会是我累。只是你也知道我素来眠浅,马车再怎样舒适,到底还是睡不好,所以才会有些疲惫。”
俞云双显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默默凝视了他片刻之后,撤手在他的肩上轻轻一压:“罢了,有什么话我们还是改日再说,此刻时辰还早,你先休息一会儿,待到用晚膳的时候,我再叫你起身。”
披星戴月赶回来见俞云双,如今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卓印清又怎么可能放她走。他的手本就在她腰间锁着,她还未来得及离开,便被他桎梏在了原地。
微微倾下身来,卓印清将脸埋在她的颈间,以鼻尖轻蹭着她颈项间□□出来的柔嫩肌肤,低声问道:“相别一月有余,你想我了么?”
俞云双只抬手推他:“你方才一直说自己错了,原来便只是嘴上说说,压根没将我的话听进去。”
卓印清揽着她的气力更大了些:“夫人的话字字入心,我哪句都不敢忘。”
“那还问我有没有想你?”俞云双凤眸一眯,似嗔似怒道。
“你那个是担忧,与我的意思不一样。”卓印清说着话,手却没有再安分,分明只有一双,却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层层笼罩住,“我每日都在想你,恨不得立时将所有事情处理完了赶回来见你。”
卓印清的呼吸是温热的,喷洒在颈间激起一阵阵痒意。俞云双被他的呼吸弄得颈间发痒,轻笑:“见我做什么,生孩子么?”
卓印清含糊地“嗯”了一声:“若是你想要,我们这便生个小阁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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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开又败,凌安城内最难熬的炎夏过去了。长公主与驸马爷所期盼的小阁主有没有落瓜不能确定,宫中却先有消息传来,窦皇后怀上龙嗣了。
俞云宸三月十五大婚之后,虽然也常在各殿留宿,后宫中的那几位却一直没传出什么好消息来。
这可急煞了一直苦心经营的尚书令季正元,各种蒙古大夫江湖郎中都请了,也不管宫中的太医令如何看他笑话,只要是能补血滋阴的药材,他都一股脑向着如今季妃娘娘所在的长安殿送。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季盈的肚子没什么动静,一直闷不做声的窦后却抢了先机。
当初帝后的位置在阴差阳错之间被窦仁从手中夺了去,季正元便对他怀恨在心。他那时没有彻底与窦仁翻脸,不外乎是因为中宫之位虽然被占了,但只要那占着位置的人怀不上龙种,剩下的嫔妃不管谁怀了,都没有嫡庶之分,只消季盈有孕,他便还有扳回一城的机会。
只是季正元没想到窦后竟然福泽深厚至此,在他早就与季太妃通过气儿的情况下,最后还能被她给钻了空子。
窦后有孕的消息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俞云宸一直期盼龙嗣,若非如今边关尚在交战,国库的银子吃紧,他只怕要搞出一出普天同庆来。而另一厢季正元那里,在得知消息之后便直接冲入了养安殿,虽然没人知道他与季太妃说了什么,不过季正元在出来之后面色阴沉到能挤出水来,显然是两人闹了不愉快。
俞云双便是在这样的风头浪尖上入宫去探望了窦后。
其实在俞云宸将窦后怀上龙嗣的事情宣扬出来之前,俞云双便已经从宁宫中埋着的眼线那里得到了消息。不过这种事情多她一个人知道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听说季正元因着此事与季太妃闹僵了,俞云双能猜出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有几分好奇这个能在季正元与季太妃的眼皮子底下逃脱升天的窦皇后了。
由内侍领着迈入中宫大殿,俞云双绕过了落地罩,便见到窦后一袭水青色大袖衫歪在内殿中的美人榻上。
不同于其他宫妃的的环佩玎珰,她眉眼温婉,薄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素净。
第105章
听到有人进来,窦皇后从美人榻上半撑起身来,眸光迷迷蒙蒙,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是谁?”她问道,抬手揉了揉眼睛。
在前方领路的宫侍匆忙走上前去,为她拢了拢滑落到肩头的大袖衫,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方才向您通传过了,是无双长公主。”
窦皇后蓦地回神,侧眸看向俞云双伫立的方向,面上是不加掩饰的讶异之色。
由宫侍服侍着从榻上起身,窦皇后款步迎向俞云双,口吻懊恼道:“我自有喜之后便十分贪睡,方才听云苓禀报来人是长公主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眯瞪糊涂了,当真是怠慢了长公主。”
窦皇后说话的时候嗓音温温软软,就像是糯米粽子里去了核的蜜枣,咬一口便有甜滋滋的味道勾在唇瓣上,听得人十分受用。
俞云双如今倒是知道为何俞云宸后宫之中嫔妃那么多,独独只有窦皇后的肚子有消息了。
季盈虽然娇憨可爱,与窦皇后比较起来,到底还是嫩了一些。窦皇后是柔中带媚,却媚得浑然天成,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俞云宸年纪尚幼,又怎么可能逃得过。
这窦仁在新帝大婚之前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捂得这么紧,想必早就在暗中有了与季家争一争的心思。即便没有当初俞云双在他背后推的那一把,以窦皇后的资质,一朝入宫,在这禁中的前路想必也不会差。
“无碍。”俞云双与窦皇后只相距几步远,能隐隐闻到从她的方向所散发出来的香气,虽然不浓,却让人无法忽视。
俞云双对气味不敏感,也不喜用香,选了一个离她远一些的玫瑰椅坐下,向窦皇后说明来意:“本宫是听闻你有孕了,专程来向你道贺的。”
“能得长公主亲自走一遭,是麟儿之幸。”窦皇后说话的时候手不自禁地抚上小腹,大袖衫轻薄,随着她的动作能显露出腰身的曲线,当真是不盈一握。
俞云双并未接话,视线从她轻按在小腹的手上掠过,一寸一寸向上,落到了她的眼眸里。
俞云双辨人的时候喜欢直视对方的眼睛,因为面上的表情可以伪装,眼神却是骨血里泄露出来的东西,掩饰得再好时间长了总会露出马脚。
此时的窦皇后也由那名唤做云苓的宫侍搀扶着坐回到美人榻上。她的唇角自始至终都是弯起的,仿佛此情此景是一件让人心悦开怀的事情,不过她的眸光却与面上的表情不同,含而不露着几分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