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汝默上前一步,打开手中折扇,此扇看起来精致易损,与一般纸扇无异,实是用比制作护身上品的金丝软甲更细更坚韧的金丝编成扇布,再覆以细绢,绢上绘出扇面。便于携带,不引人注意,又更利于护身。
这样一把折扇,放眼天下独一无二。故对付扑面而来的弩箭,只要身法得当,还是抵挡的过去的。
白丹玛见任汝默舞动折扇将弩箭悉数抵挡,心中的担心稍稍放下些。但毕竟对方人多,便知不可耽搁。
他似轻功极好,瞬间移形换步,踏过持盾人的头顶,直向持剑人而去。而他手中的竹笛,乃是尼婆罗国特有的松竹制成。
制成他笛子的松竹十分稀少,世间罕有,仅在雅各哈湖边能寻,且生长极其缓慢,百年得长成的一颗,质地坚韧非常,又有不散的清香,故珍惜非常。只是雅各哈湖乃圣湖,寻常人不得靠近和使用周遭草木,松竹制成的物便算是世间难寻。
此时他手上这只笛,是他母亲挑选,他亲手砍伐,仲伯尼为其制作,尼婆罗高僧莲池祩宏加持祝福而成,闲时做消遣之物,紧急关头也可当做防身武器使用,类似与短剑的效果,也算世间独有。
那边任汝默抵一边抵挡住弩箭,一边向前靠近,白丹玛借轻盈身法与变换手腕抵挡着持剑人的进攻,又趁其中两人不备一举夺下剑来,朝任汝默喊一声:“接好!”
一道银光闪过,任汝默已将剑牢牢控在手中,自此便多了胜算。
只是对方也绝非好应对之人,见二人功夫不浅,打斗间调整队形,以盾阻之,白丹玛见此情景,深知若全部击败虽不是不可能,但此地地势险恶,对方人数众多,不适合恋战,此情此景下,能逃离是最佳选择。
显然任汝默也是此意,两人靠得近了,任默低声说:“想办法甩开他们。”手下再抵抗住几个黑衣人,任汝默与白丹玛借机改变了所占地势,各挟持了一名黑衣人挡在身前,快速向桥的另一端退去。
而其他黑衣人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又似乎不愿伤及兄弟,便一直紧随其后。待到了桥头,两人“嘿”的一声将挟持之人朝对方用力推去,趁对方闪避之际施展轻功向树林逃去。
“嗖嗖”之声从身后传来,是对方的弩箭,还有追赶的脚步声。
清早树林里还有淡淡的薄雾,白丹玛在竹林中生活惯了,在树林这样的地形里躲避敌人的追击并不难,但显然任汝默并非如此,于是白丹玛在前带路,任汝默紧随其后。
白丹玛一边跑一边对任汝默道:“任兄,我们得找地方躲起来才好。我对这里不熟,那些人却不一定,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到。”
“好的,听你的。”任汝默的声音略带了异样,但白丹玛用心在寻找躲避之所,并未太在意。
前方树木逐渐稀少,视线渐渐开阔起来,白丹玛心中一凛停了下来。
“怎么了?”任汝默
紧随其后,不解的问道。
“前方,似乎是悬崖。”白丹玛说着放慢脚步向前走去。
果然,十几步之外,视野豁然开朗,只见一碧如洗的晴空下是绝崖百尺,似刀削锯截,陡峭巍峨。
任汝默见此,又闻身后追踪之声逼近,面色带了苍白,语气中却带了玩笑之意:“无妨,大不了拼一场,对付那几人,也还是有些胜算。”
白丹玛见他如此说,心中略略放下些,只是追杀之人身份不明,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了新结识的朋友。
“连累你了。”任汝默突然道。
白丹玛一楞:“任兄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任汝默摇摇头:“虽不知他们是谁,但能猜到是谁指使。”
白丹玛笑了笑,看来眼前人似乎与自己一般受着人“惦记”,旋即笑道:“既然任兄不知来者是谁,便也不好说到底我们是谁连累了谁呢。”
任汝默吃惊的看向白丹玛:“夏弟的意思是?”
白丹玛没有回答:“不管怎样,拼命一战便是了。”
说话间黑衣人已到近前,看到他二人身处悬崖边,为首一人大笑起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将他二人合围,主子要抓活的!”只见黑衣人迅速散开将二人包围,同时亮出武器,多是刀剑,却也有几只弓弩。
任汝默靠近白丹玛一眼:“对方还有些弩箭,对我们不利。要小心应对。”
白丹玛点点头,此时他离任汝默近了,余光所及发现其面色有不正常的苍白,心中疑惑起来。
“放箭!”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任汝默也于此时迅速打起折扇,上前一步,护在白丹玛身前,努力凭借手中折扇阻挡迎面而来的弩箭。而白丹玛也握紧竹笛,打算仍如方才在桥上一般,抵挡持其他兵器的敌人。
突然,任汝默脚下一滞,手上也跟着慢了半拍,眼看一支弩箭直直袭来,他却已来不及躲闪,白丹玛一脚踢倒一个黑衣人,一手猛地推开任汝默,那弩箭就险险擦着任汝默的衣袖,直直射进白丹玛的左臂上。


江天一览逢危机2

白丹玛闷哼一声,与此同他也发现,在任汝默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把羽箭,殷红的血迹染湿了大半衣衫。想是方才在树林中穿梭,不知何时他被流矢射中。却也难为他在如此情况下,忍耐了这么久,此时更要苦苦坚持。
此时他二人皆不同程度的受伤,白丹玛倒还好,可是眼见任汝默面色越来越苍白,必是打斗中牵扯伤口,血越流越多,在这样下去,两人必会葬身于此。
白丹玛此时靠近悬崖边,他向下看去,只见悬崖下有腾腾水汽,且悬崖并不是极高,若跳入河中,也许还有生还的希望。
“你二人皆已受伤,何不束手就擒?”为首的黑衣人向他俩喊到:“我家主子也不会为难二位的。”
任汝默与白丹玛同时对该人报以一个嗤鼻的笑容。不管这群黑衣人是冲着他二人中的谁而来,束手就擒只会遭到凌辱,更何况以他二人的身份,又如何能甘于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我们跳下去。”白丹玛对任汝默道:“也许还有希望。”
任汝默侧头看了看,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来人,放箭!”为首之人喝道。
弓箭手拉满弓弩,那明晃晃的箭尖直对二人。
“放!”
“跳!”
“不好!拦住他们!”
但为时已晚,伴随着数十支利箭破空而来,几名黑衣人直奔向前,白丹玛拉住任汝默,从悬崖上飞身跃下,直落河中。
河水湍急,白丹玛在水中竭力寻找,终于抓住了任汝默的胳膊,但随即发现任汝默的情况并不好,似乎失去了知觉。
他蕴了口气,凭借肺里最后一丝空气奋力一蹬跃出水面,一手拖住任汝默,努力向岸边游去。
“总算是没有葬身于此。”白丹玛心中自嘲道:“看来自己还算是命大。”
从悬崖上跳下来,虽说知道下面是河流,但也是兵行险招,万一撞上河中巨石,或者计算错误,此时怕是一命呜呼了。
只是,他怎能这样死去,那不是太对不起自己的母亲,太便宜了某些人?
白丹玛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的任汝默,只见其面色苍白呼吸微弱,想是从那么高落下,在水中待的时间不短。
他不如自己身赋异秉,此时看起来不是太好了。
挣扎了一瞬,白丹玛迅速将插在任汝默背心的羽箭拔出,任汝默微微一动,许是十分疼痛。白丹玛接着俯下身,口对口为任汝默渡起气来,同时双手按压他的胸口。
半晌,只见任汝默“哇”的一声呕出水来,又咳嗽连连,却总算是醒过来了。
任汝默虽醒了,但连串的咳嗽牵动了背部的伤,不过他定力过人,只是闭了眼缓了片刻遍睁开,四下看看已明白是白丹玛救了自己,随即朝白丹玛报以淡淡微笑。
“今日算来,你已救了我三次。我??”话还未完,人便一头栽倒,昏死过去了。
白丹玛连忙查看任汝默伤势。弩箭之前射入极深,打斗中伤势加重,再加上从高出落下,又浸入水中,本不该贸然拔箭。可形势危急,若不拔箭,此时任汝默恐已窒息而亡了。
可如今看来任汝默的情形也不好,伤口处出血不止。白丹玛咬咬牙,背起任汝默顺着河水向前走着,一面在山根草丛中寻找是否有可用的草药。
就这样走了许久,自己背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水,受伤的肩膀也疼痛难忍,可他还是一直坚持着,毕竟走下去就有希望。
上午还晴好的天空此时云越积越密,白丹玛苦笑一声,这样子不出多久必会有场大雨,得在这之前找一个可避雨的地方。因为此时不管是自己还是肩上的人,都经不起一场雨的袭击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风已经卷起河边的碎沙时,白丹玛先是在山脚处寻到一个简陋的小木屋,小木屋前的河边有一个小小的渡口。
虽然此时没有船也没有人,不过好在有了安身的地方。接着他又寻到些野生的仙鹤草,这是很好的止血药。白丹玛嚼烂了敷在任汝默的伤口之上,扯烂自己衣袍的下摆为任汝默包扎好。做完这些雨还未落,他为任汝默和自己包扎好后仔细地看了看小木屋中的物件。
一张窄窄的木板床上有些稻草,一张歪歪斜斜的小桌子上摆了口小锅并几个缺了口的破瓷碗,桌边一只条凳,屋内墙角下有捆干柴,窗台上搁了打火石和一瓶盐巴。看来这里该是渡口的船夫落脚之地,偶尔可以生火煮饭。虽然一切都很简陋,但没有多少灰尘,想来平日里这里是有人的,是渡口的船家临时落脚歇息的地方。
白丹玛将任汝默安置在木床上,生了堆火,趁着雨还未落又去河边打了几尾鱼,摘了些可以食用的野草。
当天上雷声滚滚之际,他已在屋中用小铁锅煮上一锅鱼汤,靠近火堆将自己的衣衫烤干,又换下任汝默的衣服,将自己干了的外袍盖在任汝默身上,自己披着任汝默的湿衣一面搅着锅中的鱼汤,一面望向窗外。
这样的天气里,估计那些黑衣人短时间内是寻不到这里了。再看任汝默,虽面色还是苍白,但好在血已止住,他心中放松些须,有困意袭上,慢慢合了眼小憩片刻。
屋外风雨凄凄,屋内却温暖怡人,还有慢慢散出的鱼汤的鲜香。火光映在二人面上,给原本疲惫憔悴的脸上添了层生气。
情势危急,不知那些黑衣人是否会找到这里,白丹玛小憩了片刻便醒了来,窗外的雨愈发大起来,凄凄沥沥的雨声和着锅中的鱼汤“咕嘟咕嘟”的沸腾声,显得这斗室之中异常安静。
白丹玛另生火煮出一锅热水,走到窗前看了看,天色阴沉辩不出时辰,但东边天际隐隐发黑,想来若是晴好天气,此时该是傍晚时分了。
“来人??”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丹玛回头,只见任汝默双眸紧闭,眉头皱起,他喃喃着什么却因声音中的无力而难以分辨。
白丹玛细听之下,依稀是在“来人”之后唤出一个带“安”字的名字。
他扶起任汝默靠在自己身上:“任兄,你要什么?”
“水??水??”任汝默的嘴唇干裂,白丹玛只觉触手滚烫,看来是伤痛牵出了高热。
喂了任汝默一些水后他又沉沉睡去,白丹玛见任汝默面色愈发难看,知道此时其最需要的是退烧。
于是撕下一大片外袍,毫不犹豫地解开任汝默的衣衫,为他细细擦起身来。又绞了块布料敷在任汝默额上,希望能有些效果。
天黑下来时,任汝默虽仍发热却不若之前那般烫得厉害。白丹玛心中轻松一些,只盼望天明雨停,他好再想些办法。毕竟依任汝默此时行状,不求医是不行的。
因要防着黑衣人夜晚找来,白丹玛一直没有阖眼,一边注意周围动静,一边为任汝默更换额上布巾。伴着一丛火焰,听着沙沙雨声与噼啪燃烧之声,不由想起从前在竹林精舍中的生活。唇角浮上淡淡略带苦涩的笑意。
“冷??”白丹玛闻声,只见任汝默仍是闭着眼,身子却微微发抖。
他心中一惊却很快镇定下来,想起当年自己被刺客所伤,高烧不退,浑身发冷,精舍之中无人无药,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去,恰逢母亲前来探望,怀抱自己以一己体温暖之,终是度过一劫。
此时,也许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第七章患难之后结兄弟
任汝默醒来时,只闻松涛阵阵,山雨淋淋。屋内焚了沉水香,香气寂然,猛然间他几乎要以为先前不过一场惊梦,梦醒时分,依旧身处熟悉的寝室之中。
不过,胸口的疼痛提醒他,并非惊梦。任汝默四下看了看,室内布置简单却十分干净,从墙上一幅佛祖全堂图也看得出,这里是一间供香客居住的禅房。
“吱呀”一声,一位小僧人推门而入,将手中托盘搁在窗下木桌之上,转头看向任汝默,见他睁着眼望着自己,不由笑起来:“师傅说施主午后便会醒来,果然不假。”
“敢问小师傅,这里是?我怎么会在这里?”任汝默问道。
“这里是朝天寺。”小僧依旧笑着:“今晨几位师兄下山,遇到您和另一位施主。来时您还昏迷着,方丈便将您安排在这里了。”
“多谢。”任汝默微笑道。
“施主先请用些斋饭吧。”那小僧将桌上托盘端到任汝默面前,只见里面是一碗白粥,一碟清炒菜心并一份酿豆腐。
那小僧见任汝默气度非常人可比,想来是富贵人家出身,此时他没有拿起筷子,似是不喜这些吃食,便解释道:“方丈说您伤口未愈,需用些清单稠软的饭食才好。”
任汝默知他误会,却并未解释,而是道一声谢,慢慢用起饭来。
那小僧等他吃完,端了盘子欲走,任汝默叫住他:“敢问小师傅,你可知和我一同来的那个人,现在何处?”
“那位施主还在后面的禅房休息。方才我去送饭,被师兄拦下。听带您回来的几位师兄说,他们今晨下山,在河边遇到背着您的那位施主,十分狼狈憔悴,想来昨夜也没有休息,此时该是还睡着。若您想见他,待他醒来,我去通传可好?”那小僧一口气说完。
任汝默心中一震,依稀想起昨夜他浑身发冷如坠冰窖之际,有一具温暖的躯体靠上,驱走了他彻骨的寒意。若不是他,自己此时恐性命堪忧了。
“那就劳烦小师傅,待他醒来,麻烦告诉我一声。”任汝默轻声道。
那小僧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
“施主客气了。您伤口未愈宜卧床休养,我便不打扰了。”说着端了盘子轻轻和上门出去了。


患难之际结兄弟1

任汝默却毫无睡意,前日种种在脑海中回放。那些黑衣人的来处他心中隐隐有了定断。
而夏鸿轩三次救自己与危难之中,是侠义还是有意为之?
毕竟他二人非亲非故,结识也不过两日,任汝默身份特殊,若夏鸿轩确实无所求,他自然感激,也不会不回报。而若其是刻意为之,他也不得不提防。
另外,他此次出行仅有身边极亲近的个别人知道,又是谁走漏了风声?此些种种,待他返回崇京,定要仔细查明,不能姑息。
想着想着,一阵倦意袭来,任汝默又沉沉睡去。
任汝默再次醒来时,已是近傍晚时分,山雨已微。他活动了下身体,伤口处疼痛虽有,但相较早先已是好了很多,朝天寺的伤药素来闻名天下,效果甚佳,半日功夫便显奇效。
他披衣推门,屋外草木都笼在一层柔和细雨之中,令人心头为之一清。院内走过几个僧人,看见他都双手合十,报以淡淡浅笑。
任汝默回礼后唤住他们:“几位师傅,我想见普惠大师,不知可否通传?”
其中一人微低了头道:“方丈有交代,若施主想见,随时都可以。我这就带施主前往。”
出乎意料,白丹玛也在,正与普惠大师品茶。
因是背对着故没有发觉他进来。倒是普惠大师见到站在门外的任汝默,微笑点头示意其进来。
“任施主,来尝尝这刚烹出来的苦丁。”普惠大师笑着将手中茶盏递到任汝默面前。
“任兄,你好些了么?”白丹玛见任汝默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关切的问道。
“多谢夏弟救命之恩。”任汝默抱拳向白丹玛道谢,又转向普惠大师:“多谢大师收留。贵寺伤药真有奇效,此时我已好多了。”
“施主客气了,真正要谢的,还是夏施主。若不是他及时为你施药,又为你降温,恐怕老衲的伤药也不会这么快见效。”
”谢过夏弟。“任汝默拱手道。
白丹玛淡淡笑笑:“任兄好些了吗?你不必如此见外,这是我应该做的。”
任汝默点头:“好多了,夏弟不必挂心。”
普惠大师双手合十念一声佛:“只是前夜离别时两位还好端端的,不想次日在我山中竟发生这样的事,也是弟子们巡山不力,让歹人有可乘之机,老衲有愧啊。还请两位施主海涵。”
“这与大师无关,大师不必自责。”白丹玛道。“是我们执意要去江天一览亭,这些人即冲着我们来,想必一直跟踪等待下手时机。”
任汝默也点头道:“确实如此,大师还请不必苛责。”他撩袍坐下,笑着问道:“方才我进来时,听到大师在与夏弟讲禅,愿得一闻。”
“施主客气了。”普惠道:“我见夏施主一直障面,想来定经历过常人难遇的遭遇,对人生定有不同的理解。故问他,世间何为最珍贵。”
停了停又道:“我观任施主,气度言谈也与寻常人不同,但经历却一定与夏施主迥异,故也想问问任施主,世间何为最珍贵。”
白丹玛低了头,往事一一在眼前掠过,半晌才道:“得不到与已失去,此为世间最珍贵。”
普惠看向任汝默,只见其抿了唇,思索了片刻道:“我以为,世间最珍贵,莫过于正拥有。”
普惠大师并未做评述,轻轻笑道:“人生际遇不同,认为珍贵的东西自然迥异。老衲不评说,时光自会说明孰是孰非。”
他停了停,看向白丹玛:“不过我有一言赠予夏施主,该是你的,自然不会被旁人夺走。”
白丹玛闻言一怔,睁大眼睛看向普惠大师,眼中有惊讶,有困惑,更多的却是期待。
普惠大师却一笑,端起茶盏:“两位都有伤在身,还是早些休息为妙。”
出了普惠大师的禅房,山雨初歇,正是夕阳徐下时分,其时天宇方沐,山峦清净,晚霞夕峦,相映绚烂。此刻,几缕未尽的雨丝拂来,一派空翠的水气飘落,禅房庭上,和润阴凉。
任汝默看了看白丹玛,开口道:“若夏弟精神尚佳,可愿与我走走?”
白丹玛微笑:“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顺着僧人修筑的台阶漫步山中,一时无语。不经意间走了下山的道路,前方一条长河安静淌过。
任汝默站在河边望着不远处山寺的垂檐斗拱,对白丹玛说道:“早先听寺中僧人讲,他们是在河边遇到你我,那时你也伤得不轻,十分狼狈,还要背着我,走路都已勉强。夏弟与我也算萍水相逢,却救我于危难,我在想,若是夏弟一走了之,也许此时我命已休已了。”
白丹玛淡笑道:“虽是萍水相逢,但相逢就是缘。我与任兄相谈甚欢,再说,那些黑衣人虽不知来路,故也有可能是我连累了任兄。更何况,见死不救,不是我本性。”
任汝默点点头,又道:“方才在普惠大师处听夏弟言谈,似乎有大不如意,不知可否对愚兄言谈一二。愚兄虽一届俗人,但尚有几分能力,也许能解夏弟心中忧烦,也算报答了夏弟的救命之恩。”
白丹玛走到他身边站定,看眼前景致,黯然道:“我此生是有大不如意,却非人力可逆转,此乃已失去。而那些本该属于我的,我也会一样一样的拿回来。这过程必定艰辛,也非常人能助,还是要靠自己。更何况,前路险恶,我不愿旁人牵扯进来。就像这次遇险,心中实在愧疚。”他顿了顿道:“其实说实话,此刻对于未来,该如何做,怎么做,我也一点头绪全无,只能静待时机。”
任汝默见他不愿多讲,沉默片刻,道:“既如此,我愿与夏弟结为异姓兄弟,不知夏弟是否愿意?”
白丹玛微笑道:“蒙任兄不弃,我自然是愿意的。”言语中有掩不住的欢喜。
他见任汝默面露疑色,解释道:“不瞒任兄,我幼时慈母见背,再无至亲,一直孤苦漂泊。此刻任兄愿与我结为兄弟,一时喜难自胜,还望任兄不要见怪。”
任汝默愣了愣:“为兄家慈也于前年驾鹤西归,我倒是有颇多兄弟姐妹,只是没一个可以交心,倒是有个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比兄弟还要亲上几分。如今见到夏弟,实有一种相识已久的感觉。”
白丹玛猜任汝默必是大家出身,豪门中的兄弟为了家财名利争得你死我亡早就司空见惯。不由生出几分同情来。
任汝默没再多说,取出怀中折扇递到白丹玛面前:“我应比你大,就做兄长。此扇乃愚兄心爱之物,赠与夏弟,一则是我们结拜的见证,二来,若夏弟去往京城,带此扇去金乌巷,自然有人带你见为兄。或遇到任何难题,也可到金乌巷,凭此扇,一切都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