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丹玛接过,想了想,从脖颈处取下一枚玉质坠饰递与任汝默:“这扇是任兄心爱之物,看来也十分贵重。愚弟身上没有什么名贵之物,只有这吊坠乃我母亲贺我舞勺之年所赠,此时便赠与任兄吧。”
任汝默接过,只见是一羊脂白玉所雕的白象。不大却精巧无双,细看下,象眼以罕有的黑色金刚石镶嵌,象身上须发毕现,可谓巧夺天工。如此雕工,必为名匠心血之作,不是进奉皇室,也必是钟鸣鼎食的缵缨世族所有。
任汝默心想,照夏鸿轩之前的只言片语,此人出身必然不凡。倒是可以借这白象查个一二。
白丹玛见任汝默接过收好,浅浅一笑,有船家的渔歌远远传来,他看着晚霞绚烂,长河漫漫,这般景色,他曾见过,此时不由勾起内心深处的回忆,轻轻叹了口气。
任汝默见他语气黯然,关切问道:“夏弟,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白丹玛有一种一吐为快的冲动。内心压抑了那么多年的孤寂与悲伤,面对此情此景,仿佛再压持不住。他闭了眼克制了片刻,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渔舟唱晚,不知乘月几人归?”
任汝默站在他身边:“一人孤寂。不过从今日起,你不会再无依了。”
白丹玛身子一颤,趁任汝默没注意,轻轻拭去眼角一滴清泪。
在尼婆罗国,9岁是孩子重要的一年,被称为“舞勺之年”。
白丹玛幼时便被送往竹林精舍中,几乎不踏足外界,因此对世事的印象,多来源于书本诗词与图本之中。那些或繁华或安逸的街市,都只存在在他的想象之中。
偶尔母亲或者师傅带来些器物,他也会从那些或精美或古朴的花纹造型中思索,是什么样的人制造出了这样的东西。
他也曾在梦中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中,或者漫步于繁花盛开的旷野上,每每梦回时分,却是怅然。
那年的百花节,母亲悄悄带他去赏花踏青。
那一日,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百花天,那是他第一次逛市集,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好奇。
母亲一身布衣,稳稳牵着他的手,脸上的笑意自见到他起就没有淡下去过。那笑容如同明媚的人间四月天般,又如百花中最娇美的那朵,惹得他移不开眼,心底里都是满满的欢喜。这样的时光,他总觉得美好得不真实,即使在最美的梦中,都不敢奢望。
而当母亲带他到了尼婆罗都城雪林中的水上市集时,他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蜿蜒的长河两岸是鳞次栉比的房屋,河上满是比肩接踵的小船,船上或各类鲜花,五彩斑斓,或是时鲜瓜果,还带了采摘时的露珠。或者是匠人做的手工艺品,木象、铜佛、手帕……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搭载了游人的船只间杂期中,不时与船上小贩朗声还价,伴随了欢笑声、叫卖声、船桨荡开水面的水波声,十分热闹。


患难之际结兄弟2

因是百花节,雪林城中慕名而来的游人众多,他与母亲等了许久才乘上一条小船,穿梭在这梦幻的水上市集之中。
母亲买了一捧洁白的睡莲,又巧手将一束幽兰扎成花环挂在他胸前,满眼都是爱怜。小船荡悠悠驶在河上,那幽兰的香气就一直萦绕在鼻尖,这一生,他都忘不了了。
傍晚时分,船停泊在渡口,终于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他与母亲并立在河边,看夕阳给河水、船只、那些美丽的花朵,可口的瓜果,还有带了笑意的人们都罩上一层橘色的外衣,温暖,熨帖人心。
母亲拉起他的手,沉默半晌道:“我一直在与顺恩里商量,看有没有办法能接你回去。只要是可行的,我都愿意。他倒是提了要求,我想着,我们母子在一起才是最重要,所以打算还是答应他。如今算是有了些希望,你且等我。”
之后没过几日,母亲来精舍,分别前她将自己拥在怀中。
“今日是我生辰,顺恩里答应了,再过些日子我就接你回去了。”她紧紧拥他在怀:“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了。好在终于要等到这一日了,孩子。那时,你就不会再无依了。”
母亲的笑容温柔得如同湖水,明媚得如同春阳,他感觉自己在这笑容中融化了。
他盼着下一次母亲来,他一定要将亲手做的竹雕饰香花手镯送给母亲,还要告诉她,这人间富贵他皆不放在心上,只要能与母亲在一起,哪怕寒屋陋室,粗茶淡饭,也比琉璃金瓦、锦衣玉食要强上万倍。
之后的日子里,他日日盼,夜夜盼,盼着一天母亲或者任何他熟悉的人来接他。他就可以一直与母亲待在一起,偎依在她的身旁,与她共赏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可以与母亲在任何一个美妙的节日里相携出游,看尼婆罗国祚昌盛,看百姓安居乐业,看尽世间芳华,还有母亲的笑脸??
三个月后,他连夜飞奔,遭遇重重阻碍才进宫去。也只赶得上看母亲最后一眼了。
“不会再无依了??”
“多谢任兄。”白丹玛眼角湿润,他强忍住心头波动,向任汝默拱手:“今后若有需要,我一定竭尽全力。”
“能与贤弟结拜,是你我的缘分。”任汝默拉他站在大河边上,看滔滔河水莽莽群山,不由觉得做人渺小,这大千世界滚滚红尘,能遇到一个生死相交,是多么珍贵。
“今日匆忙,不能准备生庚谱贴,来日若有机会再补上吧。”任汝默道。
白丹玛点点头:“你我二人真心结拜,也无需那些虚礼了。”
任汝默赞赏一笑,拉着白丹玛跪在河边。
“山河作证,我二人今结兄弟义,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两人齐齐跪拜山河,又撩袍对拜,虽未全按着礼数,也算结下了兄弟之义。
之后闲话许久,心中生出依依相惜之情。虽知今后也许再见的机会了了,但世间有这样一个患难而交的兄弟,心中也会是温暖的吧。
次日,任汝默醒来时已是近晌午时分,他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病痛全消。
他披衣起身,只见客房一角樟木架上的铜盆里水还徐徐冒着热气,一块雪白的巾子搭在架子上,想来不久前有人进来过。
若是在崇京,有人进入他的卧房,任汝默必会警醒。这一日倒是特别。他总觉得忘记什么重要的事,坐在床上想了半晌,终于意识到前一日正是初八。
自他记事起,每月的初八都会做一个梦,梦中有一个人,虽然他从未看清她的模样,但梦中的感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可前一晚他睡得很好,很沉,不仅没有梦来找他,连有人进入房中都没有感受到。任汝默自嘲地笑笑,看来出来后人果真放松许多,倒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他起身洗漱,片刻后有小僧送来早饭。简单的白粥配几样小菜,看着很是清淡。
任汝默尝了一口,觉得味道略怪,他素来谨慎,此时不由抬头看了小僧一眼,“朝天寺的菜式味道有些特别,与平时吃的不太一样,可我看这食材都是寻常,不知是何原因?”
小僧人笑道:“您受伤了,师傅这才交待伙头僧在这些菜里加了有助恢复的草药。所以味道会有些奇怪。昨夜施主睡的可好吧,那也是师傅交待加入安眠的草药令您能尽快恢复。所以即使味道欠佳,施主为了身体,还是都吃了吧。”
任汝默心中感动,又为前一晚的反常找到缘由,于是笑着对那小僧道:“朝天寺待客真是细致,还请替我谢过方丈。”
“施主不必客气。出家人慈悲为怀,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小僧欢快答道。
不久后,待任汝默用完早餐,那小僧收拾干净后退了出去。
任汝默察看了一下伤口,虽动作时还能感到痛楚,但已不妨事了。他出来多日,又遭遇不测,怕京中有异动,看来确实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于是,任汝默想着找夏鸿轩与普惠大师告别,再一同下山。
任汝默仔细考虑了,以夏鸿轩展露出的才学武功,可见此人才难得,若是能说服他与自己一同回崇京,只要他不是某些人的棋子,他定能许他一切他愿意要的。
就算他是某些人的棋子,只要愿意“弃暗投明”,为着这救命之恩,他也会许他一切他愿意要的。
想定后,任汝默来到白丹玛所居的客房外,轻叩门扉,里面没有动静。敲了几次依旧。
他正欲推门进去,只闻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普惠大师:“阿弥陀佛,任施主,夏施主天不亮便告辞下山去了。这是他留给你的。”
任汝默一看,只见普惠大师手中有一个钱袋,是夏鸿轩的。
“夏施主说,他有急事要先行一步,就不跟你告辞了。你们相遇时,你的钱袋被盗,他怕你下山后有所需,便托老衲将这个给你。”普惠大师解释道。
任汝默心头一暖,谢过普惠大师,惋惜道:“昨日我们才义结金兰,不想今日就分别了。”
普惠大师微微一笑:“任施主不必惋惜,你们的缘分很长,相信不久之后,一定会再见的。”
任汝默闻言微微一笑:“我也相信,我会履行承诺。”
普惠大师看了看任汝默,似犹豫些什么。任汝默素来善于捕捉他人神情心思,当下便问道:“看大师似有话要对我说。”
普惠大师双手合十道:“不知施主可听过天帝太子的传说?”
任汝默点点头:“天帝太子传说颇多,不知大师指的哪一个?”
普惠笑道:“虽说出家人应忘却红尘,但世人多为红尘所羁。老衲说的,自然是关于九天玄女一段。”
任汝默“嗯”了声:“天帝太子倾慕玄女,两人曾私自下届,后被告发,玄女被诛下冥台,太子舍身追随,如此真情,被世人传颂,成为佳话。”
“施主所说故事不错,可是,是否真的是佳话,也许还两说。”普惠笑一笑:“太子舍身相随,可之后,他二人是否遇到,又是否成就一段好姻缘,可是无定论的啊。”
任汝默不置可否地笑笑:“神话传说而已,何必太过认真。世人只要知道,即使贵为天帝太子,一样可以用情专一,为心爱人放弃一切,不是为世人创造了典范?”
他说罢想了想又道:”不过,以我们百年来的习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娶嫁之道,太子抛却一切追求真爱,世人,又能有几人可以做到?”
普惠大师带了探究的目光看他:“那施主呢?”
“我?”任汝默一愣,随即露出无奈笑容:“不瞒大师,这些年来,我还未遇到那样一个人。”他顿了顿,神色略有黯然:“也许,这一生,也难遇到那样一个人,只是单纯的亮相倾慕,不夹杂任何其他。”
普惠大师的目光充满慈悲:“施主,缘分天注定,人力尚可为。相信不久之后,您就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了。”
任汝默摇摇头:“大师有所不知,我自幼每月都会做一个梦,梦中有一个女子在开满金莲的水面上跳舞,漫天都是芬芳的花雨。为此,我还专门在寝室后的湖面种上荷花。只是……”他的笑容带了失望:“只是这么多年了,不说梦中人,那荷花连半朵都未曾开放。”
“也许,荷花盛放之时,就是那人出现之日啊。”普惠大师一双眼炯炯:“老衲愿施主早日得见心中所想,完成心中所愿。”
任汝默被他这样一点,顿扫心中长久的郁结。是啊,这池中莲花,是否就是谁是梦中人的印证呢?他突然想起,当年初见承熹,那荷花曾抽枝却未长出花苞。那么,那个人到来时,一定就是收获满池清芬之日吧。
“多谢大师指点。”任汝默拱手。
普惠大师笑道:“其实这个故事,老衲也向夏施主讲了。”
“哦?”任汝默好奇道:“夏弟怎么说?”
普惠大师微微一笑:“夏施主倒是有其他见解。不过,不如留待您与他再见时,亲自询问可好?”
任汝默也不着急,于是点头道:“那我可一定要问问他,这可是彰轩最出名的故事,不知他有何见解呢。”
普惠大师朝他微微躬身:“夏施主的见解也是特别。”他不再多说,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施主恐怕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了。”
任汝默拱手:“谢过方丈这几日的照拂,待我回去,必有重谢。”
普惠大师只笑一笑:“不敢当。施主佑得苍生安泰,百姓乐业,家国安定,便算是酬谢了。”
任汝默听他这样说,心中明了普惠多半已知自己身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蔷薇花中辨彼此1

白丹玛回到安阳城里时,街面上的小商贩们正忙着出摊,他寻了个卖馄饨的铺子,叫了一碗吃起来。
透过徐徐的白气,他看到的是一派民生和谐,百姓安居乐业的场景,也是世俗间最常见的景象,令人心生熨贴。他曾经十分向往这样的安逸平和,正所谓得不到,才是最珍贵吧。
用罢早饭,白丹玛这才向刘府走去,因刘府所在之处也是安阳世家豪绅聚居之地,故一路上人渐渐稀少,走到此处整条长街上便只有他一人。两边深宅大院的高墙绵延开去,显出豪贵的气势来。
白丹玛突然停下脚步,看前方一男一女迎面走来,两人看到他,伸手指点了下,显然是冲着自己而来。他戒备着,定睛望去,看穿着,该是一同来的尼婆罗国宫女与卫兵。
这两人见到他,加快了脚步走上前来,话未说便拜倒在地:“白大人,您总算回来了。可吓坏我们了。”
白丹玛心中大惊,脱口问道:“你们是?”
“奴婢是吉桑国叔的家奴,被安排在针线所,名叫乌图娅。”女子一张微圆脸盘上一对大大的杏核眼,看起来十分机灵。
“在下也是吉桑国叔的家奴,被安排进器皿所,名叫查巴日。”男子容貌十分普通,鼻翼边有颗淡淡小痣。
“我们都是吉桑国叔训练出来,守护您的影卫。”查巴日道。
说罢,查巴日取出一封书信递给白丹玛:“白大人,这是吉桑国叔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又递上一块黑曜石配饰,上面用金粉绘出祥云,云中一朵莲花,白丹玛认得,这正是吉桑的家徽,且只有最得信任的家奴才可拥有。
“巴尔库在哪里?”白丹玛翻着吉桑的信,挑挑眉问道。
“巴尔库在医药所,他擅长医术。”查巴日道。
“娜托雅是丽雅姆身边那个侍女?”白丹玛又问。
“娜托雅之前和奴婢一起在针线所,后来被哈尔巴队长安排到了金城公主身边。”乌图雅回答道:“因您两日未归,我们心中担忧,故商量后出来找您。”
“你们是影卫首领吗?”白丹玛合上书信问道。
查巴日和乌图雅都摇摇头,“影卫首领另有其人,队长名叫格尔泰,副队长叫吉日勒。他们没有在和亲队中。想来也许是吉桑国叔另有安排。”
“影卫共有多少人?”
“影卫共有36人,分为6小队,由男女队长统领。我们4人各负责一支小队。还有两支是男女队长直接负责的。”
白丹玛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我稍晚点,以免引人多疑。今日傍晚时分我会去官驿,以紫蔷薇为信,我见见他俩。”
两人点头后快速离开。白丹玛则慢慢走向刘府。
回到刘府,白丹玛休息了片刻,去绣楼请人通传了他回来的消息给公主便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中。不一会儿,郡守刘轶山便来了。
白丹玛心知自己两日未归必引起众多人物两个不眠之夜,只是刘轶山并不知晓尼婆罗国内的那些隐秘的纠葛,应是单纯的担忧。毕竟若是送亲使在他的地界出了问题,他是无法担待的。
白丹玛见他进来,两人坐下看了茶后,心中便想好了一番托辞,只等刘轶山发问。
出乎意料,刘轶山并未就他这两日的去向提出疑问,而是环视了客房的摆设,最后目光落在白丹玛肩上,微微一笑道:“白丹玛大人安好?”
白丹玛回礼道:“一切都好。刚刚回来,还未来得及去拜见郡守大人,失礼了。”
刘轶山连连摆手:“白丹玛大人太客气了。您是客,若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白丹玛想,这刘轶山若是只是尽一尽地主之仪,客气话说到此便会告辞了。可是见他并无离开的意思,定是有事。而他们之间唯一的正经事,就是何日可以启程进京。
想到此,白丹玛直接切入正题:“刘大人,不知迎亲使是否到达?何日我等可启程前往崇京?公主尊贵之躯不宜在民间久留。崇京那边我王已遣人送去国书,迎亲使迟迟不来,公主恐会质疑彰轩的诚意。有损两国邦交。”
刘轶山面上露出稍许为难之色,但片刻后他道:“在下已派了人去迎,迎亲使三日内应会到达。还请公主再纡尊几日。毕竟此去崇京还有千里,公主一行劳顿,此时休整也是为了日后的路程积攒精力。”
他想了想,以为公主有所不满,便又道:“若是公主觉得在在下府上不够舒适,或者无趣,明日正好是我安阳一年一度的临月节??”
“临月节?”白丹玛想到早前普惠大师曾对自己讲过的天帝太子与九天玄女的故事,提到临月节也是纪念他二人的一个节日,此刻刘轶山说起,他便来了兴趣。
刘轶山笑了笑,端起茶盏啜了一口道:“我彰轩民间有个很有名的传说。相传天帝太子倾慕九天玄女,两人私自下界,便是隐居在我们安阳的落霞山。后来被太子正妃告发,天帝震怒,三月初八将九天玄女贬下界来,天帝太子在三月初十追随其跳下冥台。故每年这一日,我们彰轩的百姓都会家家点起花灯,为太子照亮寻找玄女的路。而且很神奇的是,每年的这一天无论白日里什么天气,到了夜晚月光必定非常好。”
白丹玛沉默了片刻:“这么说来,明日的花灯,没有不看的道理了。”
复笑了笑对刘轶山道:“如此良辰佳节,金城公主必会展颜。还望刘大人与夫人做好准备。”
他想了想再道:“不过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在出入市井之间,想来还是请夫人邀请安阳城中名门淑女,前来府上与公主一同度过。也好让公主不那般寂寞。”
刘轶山自然是点头答应,两人又闲话了两句,他便告辞吩咐夫人准备去了。
白丹玛休息片刻后便去了和亲卫队休息的官驿中,他此行虽未挂任何官职,但却是顺恩里亲自请来,之前又展露出一些能力,加上队长哈尔巴对他十分恭敬,也就得到了大家的尊敬。
他此行主要负责丽雅姆的安全和诸般事务,因此随丽雅姆住在刘府。此时他突然来到官驿,事先并未知会旁人,一时各个小队长不知何故,连忙招呼起来。
白丹玛坐在官驿的会客厅首座,哈尔巴不在,只有各个分队的小队长,他简单询问了下住宿、饮食和人员的情况,遍告知各个小队长大部队会在三日内启程前往彰轩国都,要他们做好准备。
“这几日可允许侍卫们外出,但夜晚必须归来,且不得有任何扰民的行为。”他说完后,仿佛随意道:“由于国王的交代,自入城我便随金城公主住进刘府。方才听你们说,对饮食住宿十分满意。我便也安心下来。不过我既来了,还是看看大家的好。也不用你们准备,就随我在这官驿中走走便好。”
几个小队长自然不敢不答应,白丹玛一面与他们闲话,一面缓缓走在官驿的长廊里。有来往的尼婆罗宫人驻足向他施礼,他皆点头回应,目光似无意落在四下,一副闲庭信步的姿态。
前方有一男子捧了只花瓶,满插了各色蔷薇,其中一朵紫色蔷薇最为明显。他见到被小队长簇拥的白丹玛,也停下退在一旁。
白丹玛却在他面前止住脚步,端详着那朵紫色蔷薇道:“这是蔷薇花?”
那人却仿佛骇住,不敢说话,一小队长忙道:“这位是白丹玛大人,见了白大人快行礼啊。”
之后又对白丹玛歉意道:“这些低等卫兵未见过大人,礼数不周,大人不要介意。”
白丹玛笑道:“不要这样说。大家都是为了此行顺遂,过分分个高低。若真论起来,我连编制都没有,不是还不如他?”
小队长怕他不开心,忙要道歉。
白丹玛却摆摆手:“无妨的,无须如此苛责。我只是见这蔷薇是紫色,难免好奇。”
那人这才回起话来:“回禀白大人,小的是医药所的。近日公主睡眠不好,蔷薇有安神的功效,故小的采了些给公主送去。只是这里的蔷薇都是红粉白黄的普通品种,公主看见定会觉得不如在宫中,难免思乡,小的便想法子将蔷薇染成紫色,以博公主欢心。”
白丹玛点点头:“你倒有心。不错,叫什么名字?我也好在公主面前称赞。”
那人连忙拜倒在地:“小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望公主开心。”
说着微微抬了头看了一眼白丹玛又迅速低下头去:“小的名叫巴尔库。”
白丹玛见他目光一闪,又听到他的名字心下明了,伸手虚扶一把:“以后要一直这般用心服侍公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