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亮摺子,逼她承认刚刚差点强了大魏太子?

她听得他下床声,勉强勾勾嘴角,转身讶道:

“原来是殿下啊。怎么会是你呢?”

“是我啊,二姑娘没看出来么?”他笑着点燃烛台,坐在桌旁。

“若是知道……那我可万万不敢冒犯殿下。”

他略略挑眉,又笑:“原来如此。那人你识得,叫什么呢?”

“唔,互不相识。”

他闻言,失笑:“互不相识……这跟到烟花地寻欢作乐的男子有何不同?”

她眨眨眼。以往见李容治谈笑风生时,总让她分不出真假,今天倒给她一种非常真实的笑里藏刀之感,而且那把刀随时会出鞘。

“……殿下,对我西玄徐家人来说,烟花地寻欢作乐也不是什么丢脸事,我也没负了谁……咦,这是……”螃蟹大餐啊!她眼儿一亮,自动自发地坐下。

“吃吧。”

她嘴角翘起,毫不客气卷起袖子,露出半臂,大口啃着蟹脚。

她自长长的睫毛下偷觑着他,他的嘴被吻得红红肿肿,穿着墨色衣袍,可口了几分,俊秀了几分……他嘴角弯起,像弯刀一样,果真是笑里藏刀。

“……殿下,方才的事不要当真……”

“我若当真了呢?”他笑。

那弯弯的嘴角,弯弯的眼眸,此刻弯得有点凌厉。她嘴里鼓着,稍作迟疑,又道:“事已至此……不如吃干抹净吧,不,我是说,这蟹脚真是好吃。”她意犹未尽,舔干指腹间的螃蟹汁,再道:“那,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殿下要我做什么,我做便是。”

“你……还在认为我在利用你么?”

她莞尔一笑,直视他道:“殿下不得不利用人,我呢,时常被人利用,这是咱们各自生存之道,我不介意的。”一顿,又道:“殿下救我一命,将我自西玄救出来,又衣不解带地照顾我,让我从浑浑噩噩醒来,我也当报答才是。只是,自来大魏后,总觉无用我之地。”

“有你在我身边,便已足矣。”

她认真点头。“殿下信我命格平顺能护你周全,那我就继续守在你身边,等着你登基吧。”

“登基之后呢?”

她略诧地看他一眼,笑道:

“如果能活到那时,徐达想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度日。”

“是么?”他沉吟一会儿,而后对上她的目波,微微笑道:“二姑娘,我心里舍不得让一个姑娘脱离我的视线,你道,我留下她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他是将成王的人,要留下谁还不能留吗?

他又笑道:

“我心里一想到她转眼即走,心里就不舒坦。她若能时时留在我眼下,我……我心安得很。”也许还有点满足之意,只是他不敢肯定,这种情绪太陌生。

徐达轻轻一笑,轻声道:“既然能让殿下心安,那就留吧。”

他看着她。徐达埋头心满意足啃着她的螃蟹,连头也不抬,她一头青丝如瀑,西玄深衣显得她体态纤美,少了一份柔弱多了几分英气,但,若是换上大魏女装……若是换上大魏女装,那就是将她卷进这大魏宫廷里,一生一世的纠缠……

一生一世的纠缠……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明知她卷入宫廷绝对会痛苦,但他心里竟因这一生一世的纠缠而感到踏实,甚至有着窃窃心喜有她一世相伴。

徐达掩不住满腔的渴望,美眸抬起,吸着蟹壳,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殿下,这秘密我定会守着……是哪位大魏姑娘能令得殿下心安?”

他目不转睛,嘴角慢慢弯起,绚丽光彩的微笑夺去徐达的目光。

她眼儿有些发直,心里跳着,虽是好看的微笑,却有种她自找死路的错觉。

 他取过吃蟹必备的帕子,沾了小盆里的花香水,拉过她呆掉的手臂,细细替她擦着十指上的水油后,十指与她交缠。

“大魏有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徐达,你愿意成为大魏皇后,与容治一块守护大魏么?”

她乍闻——

哐啷一声巨响,她嘴里蟹脚滚入盛满满满蟹壳的方盘之中。

 

一夜未竟。

轿子停在京师黄金地段的小宅前。

街上冷冷清清,寒风刺骨,乌桐生抱着长枪,倚在门上等人,见徐达一脸麻木地自轿里走出,上前道:“二小姐回来了。”

 “嗯……”略略黑的肤显得有点苍白,朱唇略肿,带点油腻,浑身上下沾着海产味,深衣宽袍飞扬,还真有那么点遗世独立的味道。

她虽没跟他提,但他心里是知道她上哪的,哪知她弄了一身海产味回来……“二小姐,有客来访。”

“客人?”她哪来的客人?她恍惚想着,回头看向临秀。“多谢相送。”

临秀严肃点头。“二姑娘,下回要吃夜宵,差厨子去买即可,不用半夜自行出去觅食。”那声量不大,恰恰让轿伕、乌桐生跟门房听见。

乌桐生几不可见地挑眉,又见徐达唯唯诺诺,便道:“难怪二小姐身上有螃蟹味,原来是去吃夜宵了。”

“正是。”临秀笑道:“我在大通街上的酒楼看见她,就雇了顶轿子送她回来。”他付了钱给轿伕,正要离去,又回头客气朝徐达作揖告辞。

徐达受宠若惊地回礼。等到临秀消失在黑暗尽头,她还怔怔望着远方。

乌桐生没有说话。良久,徐达才转回头问道:

“大公子,徐达记得你没有官职在身,但也曾参与过宫宴。”

他看向她,点头。

“你……可看过西玄皇后?”

他古怪看她一眼,点头。“元旦那日曾远远见过。”

“是能母仪天下的人?”

他暗自一怔,寻思片刻,才答:“应是。”他只记得皇后是四十开外的女子,穿着大礼服,立在皇上身边。元旦日,能立在皇上的女人,就是皇后了,也只有皇后才能母仪天下,除此外,他也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徐达轻叹一声,负手而立,朝他惨澹一笑:

“大公子见我,可像是能母仪天下之人?”

他顿时无语。

徐达见状,哈哈一笑,腮面的红晕不知是脸红还是被冻红的,她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我听错误解了。”她用力抹了抹脸,收起回忆,深吸口气,笑道:“大公子,怎么守在门外呢?夜风刺骨,快进去吧。”

“里头有客人。”他又重复一次。

“客人?谁?”半夜三更会熟到夜访的,在西玄有个头儿,在大魏则是半颗白菜都没有。

乌桐生攥紧银枪,淡声道:“说是客人,也是二小姐的亲人,更或许,在她们心里,你早已是敌人。我不知二小姐打算为何,就在外等着。若真到动手的地步,我还是别离二小姐太远。”

徐达一愣,紧跟着脱口:“徐直、徐回,来的是哪个?”

“都来了。”

第十章

一夜接而连三的刺激,让徐逵一时说不出不出话。

她低头看着刚接过的诏书,听徐直转述的口谕,诏书上写着要她即刻回西玄,口谕是二皇子的,重伤三皇子一案已终结,徐逵确实无辜,要她务必返西玄。

她可以回去了?

她回头看看乌桐生,乌桐生也正在回看她。她乍喜,上前朝他道:“大公子,咱们可以回去了,不再是无根浮萍了。”她内心狂喜啊!

乌桐生目光改落在徐直与徐回身上,两人皆是神色漠然,相较之下,他眼前这个喜悦到快飞起来的女子,实在不像是徐家人。

“二小姐,诏书可借我一看?”

“自然!”

乌桐生接过细细读了两次,又看了徐逵一眼,暗示道:

“二小姐,你可忘了什么?”

被喜悦冲昏头的徐逵,闻言一呆,慢慢回头看向自家姐妹,召个小徐逵回去何须用到两位徐家人?必有它因。她欣道:“大公子,我与自家姐妹一叙,夜晚聊些……聊些姐妹情,你先回房休息吧。”

“我明白了,我回房,二小姐有事大叫一声即可。”语毕,他多看徐回手里那把险刀两眼,才转身出去。

徐逵苦笑,打开窗户,捲起宽袖,从桌上拎了壶酒坐在门口。

徐回与她向来无法共处在同一密闭空间,她记得小时候她与徐回在房里,徐回吐得她满身都是,徐回身边的奇人连忙带徐回走,临走时还不敢直视她。

她的命格也没差到这种地步,但徐回确实不是作戏,所以,从此以后她尽量不跟徐回共处一室——不然,至少要四面通风。

她笑道:“我开着门,要是冷了,我去替你们取披风。我今晚刚吃了磅蟹,浑身癢得要命,我得吹吹风才行。”

徐回跟着出来,看看天上圆月,道:“我瞧大魏的月亮,跟西玄无不同。”她抱着她的阴刀,坐上廊栏上,其潇洒的程度直逼乌桐生。

徐逵没有她的那份潇洒,要不,她也不会坐在门前泥地上了。“是我太欢喜以致忽略了,你俩都是西玄重要人才,怎会为了一个徐逵,一块前来呢?”

“本该由我来。”徐回答道。“但徐直临时请命,二皇子见来的人多些,你回去的机会大些。”

徐逵失笑,“我回不回去,有这么重要吗?既然连徐直都来了,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吧。”

徐回冷笑:“若是要你死,那二皇子也不会私下密令,你要不返,就强押你回去。他道我是狼心狗肺不懂人性的畜牲,连自家亲姐妹都能强押回去吗?”

徐逵闻言,心里惊异。要强押她?二皇子要利用她什么?

屋内的徐直淡声道:

“我来,就是来告诉你。徐逵,你不要回去了。”见徐逵猛然回头,她平静道:“回去不过成为禁奴,你要么?”

“禁……奴?”徐逵错愕,连徐回都挑起眉,往屋里人看去。

“二皇子的。”徐直道:“去年你被大魏太子带走后,他去过你宅子几次,我本道他在动歪念,想嫁祸徐家,但,正逢我在研究西玄开国史,意外教我发现一件古怪的事。”

徐逵面皮一抽,徐直一直是她望尘莫及的对象,往往转眼间她还没悟透,徐直就已经研究下一个目标。

徐直又道:“承圣上恩德,允我在宫里四处行走,几个月前我曾看过一副古画,那画中人物有点眼熟,三分像我,七分像你。”

“唔,宫里留下徐家人的画像不意外。”

“是不意外,但她手里拿了一把刀。”


徐逵看看自己的长刀,再看看徐回抱在怀里的阴刀。最后只能很老套地答道:“真巧啊。”

徐直淡声说道:“这世上只有连串的因果,哪来的巧合。那把刀形少见,我寻了古书许久,这才查出那是大魏传说的金刀。”

徐逵目瞪口呆。“金刀?这我听过,李容治曾道大魏开国前的神话里,有许是同一人,画像不是作假的话,也许我们是神人之后。”

徐逵持续目瞪口呆。“那个……你说得未免太……理所当然了些。”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正是我辈中人该有的观念。既然画中人像徐家人,那么其他三国里的三姓就是作假,也有可能当初有人将持着金刀的那人信物分散四国,大魏这才有金刀。”

“那人……真是神将?”

徐直看向她,难得出现人的神色。“神将?你知道的不少,可有依据?”

“唔,这都是李容治告诉我。”

“李容治……我研究过大魏秘史,他母妃遭其他妃子陷害,他师傅为他自刎而死,他能成为太子,这其中必备感艰辛。”

“徐直你连大魏秘史都研究啊……”徐逵咕哝着,慢慢喝着酒。

真是愈喝愈醉,但愈醉愈不容易胡思乱想。皇后?他中要一人,那就是只要她?就算是被万箭穿心她也不信。她听见徐直要她引见,将神话问过究竟,她摇头道:

“近日不方便。”

“不方便?为何?”

“……他近日有些昏头昏脑的。”

徐回冷声插嘴:“管他什么昏头昏脑,管什么神将的,徐直你老岔开话题。徐逵真回不去西玄了?”

徐直沉默一会儿,答道:“最好是别回去了。即便要回去,也是要隐姓埋名找个乡间过一生,西玄皇室权力极大,徐家就算有功在身,也万万不能为了一个徐逵弑王。”

徐回攥紧刀。“就为了一张画?二皇子失心疯也由得他闹?”

徐逵苦笑。她不知她倒愣成这样,还要当人替身,她是不是可以认定,她快要以悲苦一生为终身职了?

“徐逵想留在大魏,最好也改名,今日咱们可以托个借口让你流浪在此,它日难保不会有其他人来押你。”

“……我何德何能啊,二皇子也真是没眼光。”徐逵欣道:“眼下我是离不开,等到李容治登基后才能走,等他登基……对了,徐回,恭喜你得将军之名了。如果去年没发生这事,兴许这官职就由我承着呢。”

徐回冷冷看着她,答道:“我瞧你一点欢喜之情也没有。你当我不知情么?你想跟我拍这官职,不过是想让我活过二十五吧。”

“你既是能人,又何必局限在这官上?还不如让我来吧。就让我满足一下,让我灿烂几年也好。”她没用些,活到二十五就罢了,但徐回,徐直不同,既然都是极为出色的人。为何没有人想过延长她们的寿命为西玄效忠?

徐直慢慢走到她身边,坐在地上。

徐回见状,也跳下廊栏,勉强自己忍受徐逵周身的气息,坐在她的另一边。

徐逵受宠若惊,道:“怎么了?”

“……那天,不是我不救你。”徐直淡声道:“不是徐回不救你。如果我们出声了,他就会永远掐着你来控制徐家。父亲老了,既然他连女儿都能抛弃,那也就是该安享天年的时候了,你被李容治救走后,我就让他老人家好好地跟姨媳相处最后几年,不再理朝廷之事。”

徐逵闻言,心惊肉跳。这分明是逼父亲离开权力中心,徐直跟徐回是有这本事,但,但……

徐回在另一恻清冷道:

“徐逵,你老是喜欢被一些糊里糊涂的感情所困扰。他放弃自己的女儿,不敢违搞皇室,拉拢二皇子,又不敢真与太子作对,这株老墙头草迟早会害死徐家一门,不如让他及早归老吧,何况,西玄看重的是母亲一派,与他根本无关。”

“……”徐逵动了动嘴,终究没有说出“你说的老墙头草是自己的新生父亲。”就因为她跟普通人一样重感情,所以,在徐家,她始终是局外人。

 

“我没料得你会为秦大永服毒,宁死也要把解药送出,你这人,别人待你一分好,你就要回报十分,这是怎么了?你生来专欠人的吗?”

恶毒啊恶毒,她已千疮百孔,所以这话完全伤不了她,徐逵眼观鼻、鼻观心。

“大魏李谷治要给你好处,你岂不是替他卖命到死?你这奴才命,该改改才是。”徐回道。

徐逵手一抖,水洒出了几滴出来。

徐回看她一眼,道:“李容治做了什么?”

“也没有……他留我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我一世平顺,能够让他顺利登基……”她实在没有人可以倾吐,遂低声道:“他允给我个位子……那位子有点难坐,不是太难坐了。”

“是当皇后么?”徐回面无表情道。

徐逵傻眼,脱口:“你怎么知道?”迅速回头看徐直,想问她是否也知情,哪知徐直已经闭目睡着。

“他要徐直睡着,徐直想睁眼都不行。”

“谁?”徐逵惊问。徐直确实会干出这种随时闭目养神的事,她就好几次见过徐直随处可睡,却没被人发现过。但,徐回此言分明是迷昏自己的姐妹。

“你不记得了吗?当年你一进花园,他就吐了,后来,是他要我转告你,你名下那门客是以你为跳板的。”

徐逵怎会忘?那是她难堪的一段记忆:“我记得,他叫当归?”

“当归?”徐回面色刹那古怪。“当归就当归吧。此次我来,他要我转告,如果你真想成为大魏皇后,他将在你二十五岁时为所用。若是你不肯,他就与你无缘无分,跟在我身边了。”

一阵寒风拂面,让她鸡皮全立起来,徐逵索性一股脑儿喝光她的酒。反正今晚她受尽刺激,接下来就算徐回一揭人皮面具说“我是你父亲”,她也不会感到意外了。思及此,她哈哈一笑,又怕惊动徐直,便欣道:

“徐回,你是在跟我说笑么?一个见我都会吐的人……”

“嗯,他见你,确实会不适。你照实答我,你喜欢李容治么?真要成大魏皇后?”

徐逵掏出袋里的同心结,轻轻抚着,没有说话。

 

徐回素知她反覆思量的个性,遂也耐心等着,只是,最后她耐不住,终于拿着阴刀坐回廊栏上。

直到半个时辰后,徐逵才柔声说道:

“我心里一直想要一个人陪着,能够明白我,不嫌我的人陪着。我急着寻觅,就怕错过,但,我从来未考虑过乌大公子曾跟他一般,对我露出嫌恶的眼神,虽然这眼神我捱过,心里早是伤痕满处,但,终究是划了一刀在上头,西玄每个人都在上头砍上一刀,唯有一人不同。也许是李容治作战作得太好,自我识得他开始,他从未流露出任何‘是那无能的徐逵'的眼神。”

“……就这样?”徐回往拱门方向望去。她目力不若徐逵好,却也瞧见地上那隐约持柏的高大身影。

徐逵笑道:“就这样。没法干,有只小虫钻进心里,找了个好地方窝着就不肯走了,我对他心存好感,之后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唉,我非常非常喜欢他。”她叹息。

“那……”

“哈哈,你看我像是能母仪天下的人吗?”

徐回难得一愣,答道:“谁能母仪天下?我瞧大魏跟西玄皇后都很差,要不,怎允许皇宫添乱,皇室子孙争位,拉抬外戚?连齐家都做不到,还想母仪天下?”

徐逵闻言,面露异色。“我倒是没想过这层……”她自言自语。

“那你是要成为皇后了?若成皇后,就不必回西玄,不用变成二皇子的禁奴,眼下我瞧他跟徐直一般,入了魔没有好几年是摆脱不了的。”

徐逵又沉默了。

徐回看着天上圆亮,极具耐心。过了许久听得徐逵道:

“唉……我很喜欢李容治,为了他,我想,这辈子我要丢西玄人的脸了,将来在墓碑上恐怕得写‘出生得清清白白,死也清清白白’不肖子孙徐逵了。是的,我想欢欢喜喜地过完这辈子,当大魏皇后太……我再想想吧……徐逵长叹。

徐回应了一声,起身回屋,倒了一杯水,再回来递给她。

“口渴了么?”

徐逵不疑有它,笑着接过。“都快天亮了,你也累了吧,我清间房给你跟徐直睡。”她一口喝尽,水味有点怪,但她想是放久之故。

她要起身,蓦然发现合身无力,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她内心大惊,勉强抬头看向徐回:

“你……”

乌桐生立时自门后转了出来,他本要耍动银枪,但徐逵离徐回过于接近,他不敢妄动,他目光凌厉,道:“三小姐意欲为何?”

徐回左手攥刀指着乌桐生,却看也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对着徐逵道:

“是束……是当归给的。他说,你要不愿母仪天下,这些药丸能令你合身而退。你行事老是犹犹豫豫,对于喜欢的人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瞧,你连我倒的水有怪味都不设防,它日你成为皇后,李容治要废后另立他人,他不必处心积虑就能害死你,甚至哪个与你亲近的宫女要害你,你也会死,李容治若真喜欢你,岂会不知你行事作风?所以,我代你作主,让你吃了这药,一了百了,你千万别跟徐直说这药是谁制的,她回头会软禁当归,直到查出这颗药丸到底含有哪些成分才会罢手。”

“殿下驾到!”

四方馆里的人炸一开了。“大魏殿下来灵堂做什么?”

徐逵下意识屏住呼息……不用屏息也像个死人了:

徐回喂给她提一颗假死药,说是假死,不如说是,方便徐回走在阴间路上时,不让阴兵察觉他们是活人的药物。

服了,全身体温遂降,心跳渐缓到几乎停止,但意识很清晰。

少数人服用后,会产生身体无法动弹的现象——例如她。

徐直起床后,沉思片刻,只道:“这也好。回西玄,就说你急病而去,自此百了,再无徐逵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