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这天傍晚, 很多人在各家屋前吃月饼聊天。看着圆圆的月亮,方荷花吃着月饼看似很随意地问:“红梅, 你这个月又来红了?”
红梅当场脸红,苏醒在旁倒是没事, 公公和小叔子也都在呢,婆婆怎么问这种事。
红梅哪好意思说,只是点了点头。她心里在想,看来婆婆也被很多人问了, 从现在起婆婆可能要经常盯着她的肚子看。
方荷花看看苏保国,又看看苏醒,见他们俩对这事都没什么好说的,她又接着说:“要不…你和老大后天去省里医院检查瞧瞧,反正你们也是要去进货的,大不了在省里多住一晚,老大你提前跟领导请个假。”
苏醒在想,孩子迟早会有,有啥好急的。但他妈这么说了,他也就嗯了声,“好,去一趟省里医院,检查应该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不用请假。”
夜里睡觉时,红梅说:“要不你还是请个假吧,省里医院人多,不知要排多久的队。”
苏醒笑了起来,“你还真要去医院检查啊,我只不过糊弄妈才随口答应的。咱俩身体好得很,今年不怀明年就怀呗,明年不怀后年肯定怀!”
红梅心里有些烦,“我本来不急,可是被人问多了也着急起来,要是真的一直不怀,那可咋办?”
“怎么可能?”苏醒戳她的脑门,“你在瞎想啥呢。”
“你实话跟我说,要是真的一直不怀,咋办?”红梅盯着苏醒的眼睛。
苏醒从来就没想什么孩子不孩子的,虽然他年纪很大,暑假时过了二十五岁生日,但的确不急着要孩子。
现在红梅揪着问,他没怎么过脑子就说:“有就生,没有就不生,这辈子有你就好,没孩子咱俩不还更清静吗,小孩子多闹人啊。”
红梅瞧苏醒那样,觉得他应该也不是那种见老婆生不出孩子就对老婆很不好的人,不过孩子她还是要生的,人一辈子怎么能不要孩子呢?
“不行,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要是身体真的没啥问题,咱们心里也安稳了不是?”
苏醒瞧着红梅那着急的眼神,只好点头,“好,去就去,听你的。”
到了省医院,两人有点晕,头一回来这么大的医院,有些摸不清门道。打听来打听去,才知道要看不孕不育科。
看到“不孕不育”这四个字,苏醒就头疼,“我咋瞧这四个字不顺眼呢,咱俩好好的怎么可能不孕不育,看着这四个字我走路都有些不利索,好像我…我那方面不行似的。”
苏醒拖着步子,有点不想进去。
红梅扯着他袖子往前走,“没人说咱俩不孕不育,这不是让医生检查吗!”
红梅扯着苏醒进屋去了,医生抬头扫了一眼,然后低着头要填表。“姓名、年龄!”
红梅和苏醒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医生又抬头看一眼,“报上姓名和年龄啊,你们都多大了?”
“我…我叫陈红梅,今年暑假满二十一了,我爱人叫苏醒,暑假时满二十五。”红梅回答着。
医生边填边说:“年纪倒不小,你们结婚多久了?”
“呃…快一年了。”
“快一年了是多久,几个月?”
病人见多了,医生态度不可能太热情,听着医生这语气,红梅不知怎么就紧张起来了。
苏醒站在边上说:“九个月!”
苏醒声音大,有点吓着医生。
医生又抬头,多瞅了苏醒两眼,“才九个月,应该没啥问题。”
“我就说嘛,肯定没问题!”苏醒笑着戳一下红梅的背。
“那也不一定,这事怎么能肯定。”医生这番接话,苏醒脸色有些不悦。
红梅朝苏醒挤了挤眼,心想咱们是来检查身体的,又不是来跟医生置气的。
“陈红梅,你去旁边小屋子等着,我给你检查检查。”
当医生过来要红梅脱裤子时,红梅有些不好意思,她可从来没当外人的面脱过裤子。
“我是女医生,你有啥好紧张的,快脱快脱,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红梅红着脸脱裤子,爬到架上去躺着。
医生边检查边问:“例假准吗?多久一次?”
红梅摇头,“有时候二十来天,有时候四十来天。”
“来例假时肚子疼不疼?”
“有些胀疼,每回来这个时肚子都不舒服。”
医生问了很多问题,检查的时间倒是不长。这里没什么先进仪器,没法进一步检查。
“你可能有点宫寒,我先给你开点暖宫的药吃,不过这问题不大。如果半年后还没怀上,再过来看。我在报纸上看到说有些城市尝试用超声机给妇女检查子宫情况,不过我省还没有,明年或许能进一台,到时候你来检查就能看清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红梅懵懵懂懂地点头。
医生又出来叫苏醒,让一位男医生给他检查,同样也是用肉眼看看有没有啥缺陷。
男医生出来跟女医生说,一切正常。
出了医院,苏醒拿着那一大包中药仔细瞧了瞧,“你不是说医生说你没啥事吗,干嘛还要你吃药?”
“医生说我有点宫寒,这是暖宫的,可她又说没啥问题,不影响怀孕。你说这药我到底吃不吃?”
苏醒觉得红梅问得有些奇怪,“买了就吃啊,不吃岂不是白买了?”
红梅脸色却不太好看。
“怎么了?”苏醒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要是怕苦就不吃,反正没啥影响,何必苦着自己。”
红梅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当然想吃药,苦又算得了什么。可她又怕公婆见她吃药就认为她一定是有问题的,否则医生不会开药。
以后要真是一直怀不上,公婆肯定到处说是她身体有问题,她怕自己承受不了。
可是中药得熬,老远都能闻得见,这事没法瞒着公婆。
她也不知该怎么跟苏醒说,“苏醒,我拿药的事你能…不告诉爹妈吗,谁都不能说。”
苏醒立马明白了,红梅是怕家里人说她身体有问题,或是对她没好脸色。“好,我不说,你把药收好。可是…那怎么熬药?”
“我可不就是为这事发愁吗?”红梅急得想哭。
“这有啥好发愁的,不吃不就行了。”苏醒把药拿过来,“随便扔哪都行,别带回去。”
苏醒瞧了瞧左右,随手把药扔在了路边一棵树下。
红梅赶紧过去捡了起来,“不能扔,我得吃,医生说了要坚持吃两个月。”
药得吃,又不能让家人看见,这事还真是难办!
小两口坐在路边马路崖上一筹莫展。
过了好一阵子,苏醒脸带喜色,说:“要不这样,以后趁家人夜里都睡着了咱再熬药,每回多熬些,熬够喝两天的。平时白天热药时也在自己屋里热,只需把药碗坐在开水碗里,很快就温乎了。”
“那晚上熬药时屋里味道肯定很重。”
“大晚上的没事,咱把后窗开着,再用扇子往窗外煽,门得关着别让味道飘进堂屋。”
红梅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进了货回到家,像以前一样已经深夜了。红梅检查一下门缝,硬是往门缝里塞了很多纸,打算第二天晚上就开始熬药。
第二天早上,苏醒已经去砖厂了,方荷花就问红梅去医院检查身体的事。
红梅微微红着脸说:“没事,我和苏醒都一切正常,医生说…要是半年后还没怀,再去医院仔细检查,应该没啥问题。”
方荷花听后松了一口气,”正常就好,正常就好。”
晚上,等家里人都睡着了,红梅和苏醒偷偷把炉子和木柴拿进屋,蹑手蹑脚地熬起药来。
这一熬起来,满屋子都是烟味和药味,红梅呛得不行,眼泪都流出来了。苏醒一手捂着嘴,一手拿扇子拼命往窗外煽。
半个多小时后,药熬好了。红梅在喝药,苏醒还在煽烟味和药味,手都煽麻了。
这么一折腾,他们比平时晚睡一个小时。
到了早上,红梅站在堂屋拼命吸鼻子,试试能不能闻见药味,还真的闻不见啥。
方荷见进门撞见,“红梅,你在堂屋里闻啥呢?”
“啊?哦没有…没有闻啥,可能是家里刨木头打家具,味道挺重,鼻子不太舒服。”
方荷花没在意,忙去了。
第五十章
一天夜里, 方荷花起身跑茅厕。
出来时她瞧见她家屋后有隐隐的灯光,心想这小两口在干嘛呢, 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说不定是在干那事呢,她又不好过去说他们,她摇摇头进屋了。
“他爹, 老大那小两口也不知咋的,房事勤, 这个点都还没睡。可是勤也白勤了,红梅还没怀上。”
苏保国翻了一下身,迷迷糊糊地说:“红梅不说了吗,医生给他们俩都检查过了, 都正常,孩子迟早的事。你别一天没事就知道催催催, 孩子早来晚来都随缘。”
方荷花寻思着也是, 两人身体都没问题, 孩子迟早会有的,就上床呼呼大睡了。
过了两个星期, 同样是夜里,苏喜起身跑茅厕。
他见到灯光倒没想到什么, 但闻见一股子味,这味道好像还是从大哥屋的后窗里飘出来的。
他走过来瞧,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他大哥正在拿扇子在煽啊煽。这可是农历九月中旬,夜里已经很凉了,不盖被子都觉得冻,哪有人站在窗边煽扇子的?
苏醒更是被他吓一跳,窗外突然冒出一个脑袋,能不吓着么。
苏醒吓得手一抖,手里的扇子直接掉地上,“谁?哟,喜子你干嘛呢!”
红梅坐在床边刚好喝完中药,她赶紧把碗往被子里一收,喜子并没瞧见。
喜子揉着眼睛说:“大哥,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还开着窗煽扇子,你很热吗?这…这不可能热啊。”
“不…不是热,我屋里有股味,我往外煽煽。”
“哦,屋里能有啥味,真是的。”苏喜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红梅见喜子走了,神色有些紧张,“喜子不会看到我喝中药了吧?”
“没有,他见我站在窗口吓一跳,压根没往你那儿看。”
红梅叹了一气,“你说我,喝个药跟做贼一样,要不…还是跟妈老实说吧。医生说我这问题不大,不影响怀孕,吃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不应该瞒家里人的。”
苏醒关上窗户,说:“要是半年后还没怀呢,爹妈肯定就说是你的问题,到时候天天催你去看病,你不烦啊?没事,都喝了差不多一个月,再熬一个多月就好了。很晚了,咱俩也睡吧。”
到了十月下旬,红梅把最后剩的一点药也熬完了,以后就不必夜里偷偷摸摸熬药了,她想想心里都痛快。
次日卖货回家,她把昨晚熬的药拿出来热,先往一个大碗里倒开水,再把药碗放里面坐着。
这时她想小便,就出来把门关紧,然后跑茅厕去了。
方荷花本来在地里干活,她家旁边的地里也有人干活,那家女主人说手皮都磨破了想跟红梅那儿买一双劳动手套,还把钱递给方荷花了。
方荷花是个急性子人,说她这就回去帮着拿。
回到家她喊了一声红梅,没人答应,她就直接推门进了红梅的屋。
一进屋她首先找手套,找到了就把钱往桌上一搁。就这么一搁,她瞧见桌上的药碗了。
她端起来闻了闻,自言自语道:“哟,真是苦得很,没事吃啥药啊。”
再一低头,又看见桌底下的炉子了。她再蹲下来瞧,床底下还放着几根柴呢!
这个红梅,熬药还躲自己屋里,弄啥呢?方荷花嘴里直嘀咕。
红梅在井边洗了手就往屋里跑,与婆婆面对面撞了个满怀。
“啊哟哟,红梅你…你急啥,撞得我脑袋疼。”
“妈,你…怎么回来了?”红梅有些紧张,慌里慌张地往桌上瞧了一眼。
“张婶想买劳动手套,我就回来拿了,钱搁你桌上了。对了,你桌上怎么还放着药碗,你看着好好的喝什么药?”
“我…我今天有点拉肚子,所以…那个…”
“那也不用在自己屋里生炉子熬药呀,在屋外熬就好了,屋里熬得多熏?”
“呃…也是,我…我没想到。”
红梅紧张也没想到合适的话应付,尴尬地进了屋,方荷花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可走着走着,她觉得哪儿不对劲,以前红梅也拉过肚子,没见去买中药回来熬的,拉个一两天自然就好了。
再想着那炉子里的火是熄的,不像是今天熬的,既然是昨天熬的,那应该是昨天就拉肚子,红梅刚才明明说是“今天有点拉肚子”!
这事还真是越想越蹊跷!
接下来几天,方荷花有事没事就想着这事,感觉红梅有什么瞒着她,难道红梅得啥病了?
一天中午,有一家生了孩子,请女客时,方荷花和红梅过去吃喜酒。
桌上很多妇人都在说说笑笑,那个爱说粗话的秦香也来了。
她嗓门也大,说:“你们知道啵,海子那活儿怕是不行,这娃是海子老婆吃药吃出来的,他们俩结婚大半年了没怀上,跑去医院抓回来中药每天熬着喝,没几个月就怀上了。”
红梅听了后头埋得很低。
方荷花听了后则是心里一咯噔!
去医院?然后抓中药?每天熬着喝?这…
再想到那次深夜里见老大屋里后窗有灯光,她突然间就明白了!
回到家时,她问苏福、苏庆、苏喜三个有没有发现大哥大嫂夜里熬药。
苏喜说:“没瞧见熬药,倒是瞧见大哥往窗外煽着风,说屋里有味儿。”
这下方荷花确定了,红梅在吃药,她身体应该是有问题,只不过不敢说出来。
完了完了,红梅难道不能生孩子?那药效怎么样?
方荷花又气又急,还得搁在心里不能跟老大和红梅说。这事小两口故意瞒着家人,她这个当婆婆的也不好去捅破。
可接下来她发现红梅没再熬药了,方荷花挺着急。
“红梅啊,上回你拉肚子吃的那药还有吗?”
红梅被问得一头雾水,“拉肚子的药?哦…没…没有了,都喝完了。妈,你也拉肚子?”
“我没拉肚子,就是问问。”方荷花在想,药都吃完了,有没有效,这几个月应该就能看出来,等着吧。
到了十一月下旬,方荷花也没空盯着这事,因为苏福快要结婚了,家里样样要买要布置,还要去镇上找裁缝给严桂芝做衣服。
十一月的月末,苏醒和红梅要去省里进货,顺便买电视机。苏昌盛也想买电视机,还想去省里给他爹买药,就跟着一起去了。
攒到这个月,他们小两口已经有七百八十块钱,这是买电视和进货所有的钱。
红梅觉得苏昌盛跟着一起去挺好,一下买两台应该能便宜点,她就可以省出钱来多进些货了。
兄弟几个知道他们俩这次要买电视机回来,高兴得不知怎么好,就叫队上没电视的人到时候来家里看电视。
方荷花得知后,骂道:“你们三个臭小子怎么那么傻,这大冬天的冷得要死电视又不能摆外面,你哥屋里东西多本来就挤,到时候光咱家人坐进去都能挤得没地方落脚,别人来往哪儿站?”
苏喜说:“把电视放堂屋啊,堂屋宽敞些。”
方荷花伸手敲打苏喜的脑袋,“怎么,你还想摆在堂屋夜里一直看?这是大哥大嫂花他们自己挣的钱买的,得放他们自己屋,不懂事的东西。”
苏喜年纪小哪想到那么多,“哦”了一声,“那我再去说,别来我家看电视,站不下更坐不下。”
苏庆推他一把,“说你傻,你还真是傻,你这脑子能学会木工活吗?到时候他们来了挤不下,自然就不来了呗。”
旁边的苏福听得噗哧一笑,心里却在想,啥时候他能买一台电视机摆在自己的小屋,和严桂芝两人一起看。
此时红梅和苏醒已经在省里进好了货,他们俩和苏昌盛走在去买电视机的路上。
通过旅馆老板娘的指点,他们去了一家离得近的店里,因为各家店卖的电视机价格几乎一样,所以要选近便的,这样好抬。
进店一问,西湖牌的要六百一,长虹牌的要六百五,都是十二寸黑白电视机。
三个人决定买西湖的,稍便宜一点。本以为还价能还到五百八或五百九,结果老板只让他们还掉五块钱,怎么都要六百零五!
然后他们三人才说要买两台,让老板再少一些。老板心里是不打算再少一分的,没想到他们是要两台,如果不再少点怕他们不买,最后让他们两家共掏一千二。
这个老板虽然咬紧了价,但为人还是不错的,在他们三人不知道可以送货的情况下,老板仍让他儿子帮忙推板车,把电视送到了火车站。
坐火车回来后,他们又用板车把电视和货拉回来。
到家都十点多了,一家子硬是忙活着拆纸箱插电,然后打开电视,咦,电视里没人影儿!全是麻点点!
这可把一家人急坏了,大老远的买来电视,比县里便宜十几块钱,不会是坏的吧。
苏醒纳闷,在省里明明试看过,好好的,怎么回家就没人影了,还把村里的双子从床上扯起来帮忙看看。
双子家电视买了一年,他倒是会调,很快调出人影来,这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一家人还真是有劲,这么晚了还坐下来看电视,看到十二点电视停台。电视屏幕显示彩色条状的圆圈圈,他们只好各自回屋睡觉去。
红梅和苏醒累坏了,刚才家里人在看电视,他们俩一直忙着吃饭洗澡,等家里人都睡觉去后,他们也直接上床了。
关灯之前,苏醒还跑下床摸摸电视,看有没有放稳,再爬上床去,惹得红梅一阵笑。
第五十一章
腊月二十二, 苏福结婚。
吃过早饭,红梅就和婆婆一起贴喜字。门上、窗户上, 苏福屋里的所有家具上,全都要贴。
这些红喜字还是昨天红梅剪出来的,红纸也是她买的。贴完喜子,她和婆婆就开始洗盘子、洗菜、切菜, 这腊月在水里洗东西,手都冰得麻木了, 通红通红的。
晚上有八桌酒席,事情多得很。红梅在心里感叹,当嫂子可真不容易。
苏保国忙着借桌子和凳子,还有锅碗瓢盆, 全都要借。
苏醒兄弟几个全都一起去接亲,估计下午三四点能把严桂芝接过来。
因为苏醒接亲去了, 所以家里请二婶来掌勺, 她手艺比方荷花要强些。
中午来帮忙的人都要在这里吃饭, 二婶就随便炒了两个菜,大家凑合着吃, 锅里要忙着炖肉,没空炒菜。
因为人多, 等红梅来吃时,只剩咸菜了,饭也只剩小半碗。
唉,还得挨饿, 红梅寻思着等到晚上再好好吃吧,到时候好饭好菜多的是。
不到四点,苏福推着自行车把他老婆严桂芝接来了,苏醒几个跟在后面挑嫁妆。
挑了一个多小时,苏醒倒还好,苏庆和苏喜以及几位堂弟们都累出一身汗来。
乡亲们都站在家门口瞧着呢,严桂芝的嫁妆和红梅嫁过来时差不多,看来应该是严家故意按照红梅的一样来。
严家人还是很精明的,既然苏家给的礼都是按老大一样的来,那他家陪嫁妆也按红梅一样的来,这样苏家是挑不出一丁点儿不好的地方。
严桂芝骨架大,穿着嫁衣也显得很壮。她进新房里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实在坐不住,突然跑了出来。
红梅见她出来很是惊讶,“桂芝,你…你咋出来了,嫁衣薄,你可别受凉了,在屋里坐着烤火吧。”
严桂芝淡淡一笑,”我不怕冷。“
她的笑容淡到有些看不出来,不过红梅心细,还是能看出来的。
严桂芝说着就帮着红梅一起把木柴砍断,往大炉子里塞,炉子上面架着大甑,这种甑用来蒸米饭特别香。
砍断了一堆木柴,严桂芝又去压井水,往厨房里挑。
红梅看傻眼了,严桂芝可是新娘啊,她这样在客人们面前进进出出的,要不是她身穿红嫁衣,大家肯定以为她是来帮忙的。
红梅心里在想,刚才因为饿得肚子一直咕噜噜叫,她真想进屋吃糖块歇会儿,不干了。现在看来,在严桂芝面前,自己是不是显得有些矫情了?
她当新娘子的都干活,你这个当嫂子的还想偷懒?
红梅擦擦手,感觉她的活都被严桂芝抢去干了。
红梅叫来严桂芝的大哥,说:“桂芝她哥,要不…你叫桂芝进去烤火喝茶吧,这里有我呢,而且帮忙的人很多。她穿得少,又是新娘,哪好让她干活。”
桂芝大哥笑道:“你甭管她,她干活习惯了,在家从来都闲不住,你让她坐在那儿一两个小时,她肯定觉得腚底下有针扎她呢。”
“哦,她…她是这样啊。”红梅搓着手心,这个严桂芝这么爱干活呀!
红梅想到自己一到冬天巴不得天天搂着火盆,每次卖货回来都是生一盆火坐在屋里看看电视,织织毛衣,还时不时嗑点瓜子,爽得很。
以后在严桂芝这个劳动模范的衬托下,是不是显得她这个大嫂有点懒?
红梅不管了,擦干手,见客人们都在抓九宫零食盒里的东西吃,她饿得不行,过去拿了些花生和糖块,坐在旁边吃了一阵子。
感觉肚子好了些,不咕噜咕噜叫了,她打算再去把桌子全擦一遍,因为马上要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