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嘉弦把头转到了床里面,也不知是不是在哭。公孙容刚准备走,却听她又道,“那你是不是只这一次走错了屋子?”
公孙容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难不成她知道他已经来过一次,可那次是白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走错了?
“只这一次走错了,只有这一次。”
“哦,”夏嘉弦点点头,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却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那这件东西是不是你的?”
[正文越来越坏能怪谁]因为屋子里很黑,公孙容看了一会儿才看清她手里拿的是什么,可是看清之后他的谎再也撒不出来了。
她手里拿着的是他的钱袋。
那钱袋前些日子便不见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成想却在夏嘉弦手上,是不是上次掉在了她的床上?他想到这里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就像你偷偷吃了一块饼,嘴角还有饼渣子却死活不承认自己吃了。
“这个是不是你的?”
公孙容觉得自己不能承认,要是承认了就全完了。所以死鸭子嘴硬,“那不是我的。”
“那我就去问问别人这荷包是谁的了,希望有人能知道。”夏嘉弦听他否认也并不急,只将那荷包收回怀里,看样子是真的准备去问了。
那荷包上绣着公孙家的记号,这楼里的人见了多半都是认识的,到时她再来问他要怎么办?公孙容急得满头是汗,却忽然想到既然上面有公孙家的记号,夏嘉弦哪里会没看见,只怕她早就知道那荷包是自己的了,说不定刚才睡着了也是装出来的,做好了套子等自己来钻呢!
他觉得自己多半是猜对了,恨得牙痒痒,可又不能对她做什么,被她逼迫得色厉内荏,“你莫要再纠缠下去,在安平县时我不是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么,我对你都是虚情假意。”
夏嘉弦下了床,一步步走近他,她每往前走一步,他便忍不住后退一步,只差没拔腿逃跑。
可是最终他还是被夏嘉弦逼到了墙根,曾经他也把夏嘉弦逼到了墙根,如今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在这边心慌意乱,夏嘉弦那边却一个饿虎扑食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的腰,委委屈屈抽了两下鼻子,“公孙容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又遇上绮红楼那个欺负我的人了。”
公孙容身体一僵却没有说话,夏嘉弦自然感觉到了,越发的委屈,“他把江律抓了让我给他做填房,江律那时被折磨得快要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那时就想要是你在该多好,要是你在我就不害怕了,要是你在总会有办法解决,你在该多好。”
他想知道后来怎么了,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江律怎样了,可是他没有问,他还想伸手摸摸她的背安抚她,可是最终也只是把双手放回身侧。
他害怕自己心一软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我那时害怕江律真的被他们折磨死了,所以就答应了,我想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可是我那时多想见见你,哪怕只是一面也好。”夏嘉弦肩膀抖了抖,他不知她是不是在哭,只觉得被她脸贴着的地方有些热。
“可是我等了一晚上也没见到你,我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那感觉就像在等死一般,很不好受。后来多亏那赵公子得了疾病死了,江律也被放了出来,这事才算是了了。”
两人都沉默了,良久公孙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和我有关系么。”
他想她现在一定很难受,可是经过十三盟那件事之后,他知道自己以后要走的路比想象中要艰险,生死难料,如果最终自己死了,现在就不要让她有那样的希望,否则以后只会更加难受。
他想她可能已经哭了,可是她却没有哭,也没有放开他,“怎么没有关系,我那时就下定决心,要是再见到你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因为,”她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因为你都是装出来的。”
“我不是装出来的。”
“你怎的就不是,你分明就是色厉内荏,你是故意要气走我。”
“你松手,我要走。”
“我不放。”
“你放不放!”
“不放,就不放!”
公孙容想挣开,可是又怕伤到了她,两人谁都不肯退让一步,就这样靠在墙上。
墙那边忽然传来男人的喘息声,接着又有女人的喘息声,暧昧淫|靡。
夏嘉弦把脸紧紧靠在他胸前,有些恼有些怨,“我夜夜听着这样的声音,睡也睡不着,白天又要被慧如刁难,被那些毛手毛脚的客人占便宜,每天都不好过,你却还对我冷着脸,你还骗我,你还要赶我走。”
夏嘉弦见公孙容依旧不说话,恨不得去咬他两口,可是面上却更加可怜,“那天下午我睡醒时见你在我身边躺着,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是我不敢把你弄醒,我怕你醒了之后又冷着脸对我,所以只能装睡,后来我就想要是以后你来时我睡着了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就不敢睡,每夜都不敢睡。”
“公孙容,我从来没有喜欢上一个人,想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可是我那么喜欢你,那么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两辈子,你不要骗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公孙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小时候一直住在一个小黑屋里,我六岁以前都没有出过那个屋子,见过的人只有我娘,可是我娘也并不常出现,所以我每天都对着自己说话,很孤独。也因为那样,之后我出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相处,我不敢相信别人,我怕,可是公孙容我相信你,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你。”
“公孙容你知不知道从安平县到漠北我走了多久,我爬过了多少座雪山,你知不知道我从雪山上滚下来,在山谷里呆了一夜,又冷又饿,第二天早上才被找到,可是我都没有哭,我只一心地想着很快就能见到你了,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真的。”
“公孙容…”忽然一滴水滴在她脸上,有些烫,她抬头,看见有液体从他满是胡茬的下巴上流下来,一滴,两滴,都滴在她的脸上。
“你怎么越来越坏,哪有像你这么坏的姑娘。”他终于弃械投降,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扎得她有些痒。
“我才不坏,一点都不坏。”
公孙容拥着她躺在床上,一一说了他遇到的那些事,夏嘉弦听了很担心公孙谦。
“你睡一会儿吧,贺雁回来我就走。”
“嗯。”
过了一会儿,夏嘉弦摇了摇公孙容的胳膊,“我睡不着,你能睡着么?”
公孙容睁开眼,在这样的夜里亮得吓人,声音却十分温和,“我也睡不着,隔壁太吵了。”
“他们真讨厌。”
“要不我们也做些讨厌的事?”
“做什么?”
“就是,”公孙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做了很下流的事,然后很轻浮地看着她的眼睛,“这样。”
两人以前更亲密的行为也是有过的,可是当下夏嘉弦却觉得不好意思,头都埋进了被子里。
可是却被公孙容拉了出来,“你害羞什么,比这更过分的我们不是也做过?”
“可是我就是不好意思!”夏嘉弦又钻回了被子里,这次无论公孙容怎么往外拉也没把她拉出来,最终只能自己也钻到了被子里。
他的脑门贴着她的脑门,虽然看不清却能清楚,可是却能想象出此时她的神情,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就会笑我,就会欺负我!”
“我没有,我是喜欢你才笑你的,别人我才才懒得笑。”
“你——”
“嘘。”公孙容忽然捂住她的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贺雁回来了。”
然后便迅速下了床,她只听见窗户响了一下,公孙容便不见了,接着她便听见了从走廊传来的脚步声。
贺雁进了门,见夏嘉弦坐在床上没有睡,便点了灯,再看她时才发现她面色潮红,眼睛水汪汪的。
“怎么,做春梦了?”
夏嘉弦飞快地摇了摇头,可是又迟疑地点了点头,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真的是少女怀春。
贺雁惊奇,“真的做春梦了!”
夏嘉弦哀鸣一声钻进被子再也不出来了。
贺雁渐渐习惯了漠北的寒冷,所以这次便陪着夏嘉弦去采购东西。这次采购的东西比较多,两人都拎了不少的都东西,加上市集上人又多,走得十分艰难。
夏嘉弦也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和贺雁分开了,等她站稳回头看时已经找不到贺雁了。
她喊了两声,可是太吵也不知贺雁听没听到,她被人拥着往前走,等人少些她能回头时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她往回走了段路,发觉这地方上次来过才稍稍放心。
她循着记忆走进了一条小巷,那小巷没有什么人,可是她进去之后却发现身后有一个人跟着。那人一身灰衣,头上戴着斗笠,腰间还挂着一柄剑。
她不敢仔细看,低着头拼命地往前走,希望能快点到人多的地方去。可是她走快,身后那个人也跟着走快。这条小巷好像很长,所以她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忽然肩上一沉,那人已经追上了她。
她不敢动,只竖起耳朵,稍有不对便准备死命地喊,倒是希望能遇上几个英雄侠客来救自己。
“姑娘莫怕,在下只是有件事要求姑娘帮忙。”那人声音有些哑,听起来却并不令人反感,也不令人害怕。
“大侠请讲,只要小的能做到的一定肝脑涂地去办!”夏嘉弦十分识时务。
那人好像笑了一声,她没听真切。
“我有一件东西和一句话要你带个公孙容,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能做到么?”
夏嘉弦一听是带东西给公孙容,心里便没了底,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似乎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于是面上也没表现出自己的怀疑来,“能能能!小的一定不让其他人知道。”
她听身后窸窸窣窣地响,然后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是怎样一只手,上面布满了各种伤痕。刀伤,烧伤,没有一处肌肤是好的,可怖无比。
可是在那只手上却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让他的手看起来更加可怖吓人。
[正文月下两人去遛马]“这个牌子姑娘你要亲手给公孙容,就说公孙家的祸事是因为它。”
夏嘉弦战战兢兢地从他手上拿走那牌子,听见他的话更是十分疑惑,刚想说话却听远处有人在叫自己,她这一转头的功夫,那男子已经不见了,她急忙把那牌子收好,拎着东西迎上贺雁。被数落了一顿两人便回了眠云居。
可是夏嘉弦却总也找不到机会给公孙容,所以吃饭时便频频给公孙容递眼色,也不知他看没看见,但是却被白霜晚发觉了,对她笑得十分暧昧。夏嘉弦觉得她的眼神太露|骨了,飞快地扒了两口饭便走了。
她走了之后白霜晚便揶揄道,“还不快去追,人家可是急不可耐了。”
公孙容见旁边也没有什么人,才稍稍放松,却有些恼,“不要诋毁人家姑娘的名声!”
“呦,还人家姑娘!”白霜晚忽然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已经被她拿下了?”
公孙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怕被白霜晚看见于是将头扭到了一边,“我哪里是她的对手。”
白霜晚何时见过这样娇羞的公孙容,只觉自己的身上都是鸡皮疙瘩,原来公孙容竟然也可以这样娇羞,实在太吓人,太吓人了!
夏嘉弦走了没多久公孙容便尾随着出来了,好不容易在后门看见了她,便想走过去。
谁知夏嘉弦却对他摇摇头,然后左看看右看看,像只小心翼翼兔子,对他做口型:我在后院等你,你一会儿再来。
他点头,她便一下子窜进了后院。他真的等了一会儿才进了后院,然后在那口枯井边看见了东张西望的夏嘉弦。
她看见他便立刻跑过来拉住他的手,塞了个微凉的东西在他手里。
他低头看见掌心躺着一块玉牌,并没有多想,“你不是送过我帕子么,怎么还送定情信物?”
夏嘉弦脸色却十分严肃,“这东西是今天我上街一个男人让我给你的,那个人还让我转告你说,公孙家是因为这个东西而灭门的。”
“公孙家因为这个而灭门!”
“他是这么说的。”
公孙容仔细看了看那块玉牌,一面刻了个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像老虎却又不是很像,另一面刻着一个日期,公孙容看了那日期忽然怔住了。
“怎么了?”
“这个日期是我的生日…怎么会是我的生日。”
玉牌的事情过去了几天,可是公孙容怎样都想不出原因,最后也只能把那牌子收好。他想知道那个给夏嘉弦牌子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可是都没有什么眉目。
他有一个疯狂的猜想,可是他不敢说更加不敢相信,因为他怕最后自己猜错了,结果不能接受。
公孙谦那件事之后,他联系到了北堂帮主,希望北堂家能拖住十三盟,给他营造机会救出公孙谦。北堂家竟然答应了,相信这几日南碧城就要乱了。
这夜贺雁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有人进来,刚一睁眼就被人点了穴道,可是她却看清了那人是公孙容。
她喊也喊不出,只能狠狠地瞪他,可公孙容却只是看向床里面。夏嘉弦已经醒了,茫然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穿上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贺雁眼睁睁看着两人里去,心里那个气呀,夏嘉弦这姑娘藏得真好呀,明明和公孙容已经和好了,面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晚上还和那野男人出去,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坏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公孙容以前就想带夏嘉弦看看漠北的月亮,比别处都要圆要亮的月亮,他想和她一起看,想了许久,如今终于实现。
他骑着马,身前坐着夏嘉弦,月亮就在头顶,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昨天我收到了北堂家的来信,半个月之后十三盟就会有麻烦,过两日我就会去南碧城,你在白霜晚这里安心呆着,等事情结束我来找你。”
“唔,为什么又是要我在这里等。”
“因为太危险,你在这里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夏嘉弦不说话,可是心里并不好受,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公孙容的负累,只会让他分心,却没有什么用,“我知道了。”
公孙容忽然伸手抱住她的肩膀,额头顶着她的后颈,声音颇有些无奈,“怎么,生气了?”
“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公孙容收紧了手臂,他觉得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无助的小孩子,可是这个无助的小孩子却可以让自己充满希望,“你知道吗,我遇见你的时候是我最无助的时候,被一群人追杀,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嘴里说着要报仇,可是哪里有办法,什么办法也没有,不过是等人来杀我而已。我那时什么都没有了,即便是能报仇,报了仇,我也不知道报了仇之后自己要做什么,我那时心里都是恨和绝望。”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可是我现在并没有那么绝望,我想着等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等真相大白,等我不必再躲躲藏藏之后,和你在安平县或者随便是哪里安定下来,我心里有希望,因为你在。”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有,所以你不要难过帮不了我,你等着我,我就会回来。”
“好,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回来。”
夏嘉弦回屋时,贺雁的穴道已经自行解开了,她怒不可遏地数落了夏嘉弦一顿,只差上来咬她两口解恨。夏嘉弦只能受着,过了许久,贺雁骂累了才算是放过了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一天早上夏嘉弦没有看见公孙容,她猜想他大概是走了,可是却能表现出来。
晚上的时候公孙容还是没有出来,夏嘉弦偷偷进了他的屋子,里面果然没有人,他的东西也都收拾了。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漠北天黑得早,她回神时屋子已经黑了,听到外面有人正在叫她,便赶紧出了门。
谁知一出门便碰上白霜晚,“原来在公孙容屋里呀,亏我找了你一下午。”
“白姐姐有什么事?”
白霜晚拉着她的手又进了公孙容的屋子,趴在她耳边道,“公孙容是昨天半夜走的,临走前叮嘱我要照顾好你,还威胁我说要是回来时不见你就要把眠云居拆了。”
“他哪里是姐姐你的对手,也就能嘴上说说。”
“那可不一定,公孙容这个人发起疯来谁也是没有办法的。”
“诶?他也会发疯?”
白霜晚脸色有些古怪,“他怎么不发疯,以前发疯恨不能把漠北闹腾得底朝天!”
夏嘉弦很好奇,想问又觉得怪羞人的,可是却实在忍不住,“那他都是为什么发疯啊?”
“他以前喜欢闯荡江湖,一年也回不了公孙家一次,可是一回家他大哥公孙清就会找许多媒人来给他说亲,弄得他不胜其烦,惹急了便被他大哥追着满大街跑,又喊又叫的不得安宁,有一次为了把媒婆吓走,一连在眠云居住了许多天,把自己风流成性的恶名传了出去,把他大哥气得都要扒了他的皮。”
“原来是装出来的风流啊?”
白霜晚不屑撇嘴,“可不就是装出来的,嘴上说说的那种风流!”
听了白霜晚这么说,夏嘉弦差点笑出来,她甚至能想象出那时公孙容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公孙容去南碧城是为了救公孙谦,便问白霜晚道,“那白姐姐知不知道公孙谦?”
“公孙容他弟弟怎么不知道,公孙谦的性子直,听人说是公孙容干的就不管不顾地去找他,我劝了他几次也不听,真是要气死个人!”
“可是他们两人是亲兄弟,公孙谦怎么会相信别人而不相信自己哥哥?”
白霜晚叹口气,拉她坐到床上,“公孙容离开公孙家时才十几岁,之后回来也并不频繁,自然和公孙家的人都不太亲近。加上公孙谦是公孙家最小的,又从来没有离开过公孙家,公孙清和他们的嫂子对公孙谦自然就要好一些,公孙容虽然不说,心里却总是难过的,时间久了便对公孙谦也有些怨恨,两人看不对眼也不是一天两天,隔阂早就有了。”
夏嘉弦觉得有些难过,这一难过便说不出话来。白霜晚心里了然,拍拍她的肩膀,“不过他们总归是兄弟,公孙谦过了这段倔强劲儿就好了,等救出公孙谦,他们兄弟二人一定可以报了公孙家的仇。”
[正文漠北海上南碧城]夏嘉弦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水声,睁开眼睛却看到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她有些懵了,这屋子不是她的屋子,而且这屋子好像在晃动。
有些昏黄的光从外面透进来,空气中有海的味道,她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可是哪里能冷静得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伸手推了推,门没有锁。
她拉开门的一瞬间,风便涌了进来,她的面前出现了浩瀚无边的蓝色海洋,她竟然是在一艘船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海,有些害怕有些激动,可是更多的却是担忧。她闭上眼睛安慰自己,这都是做梦,都是做梦,是做梦啊!
可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片海还是在眼前,波澜起伏,让她想要跳下去。
这艘船很大,她站着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除了海风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有没有人?有人么?”她喊了两声也没有人回答,便蹑手蹑脚地沿着走廊寻人。
转过一个弯,眼前忽然开阔起来,洁白的船帆被风吹得鼓鼓的,甲板上有两个汉子在休整桅杆。她一喜,上前搭话,那两个汉子却十分不耐烦,挥挥手,“忙着呢忙着呢,到那边找闲人去!”
夏嘉弦碰了一鼻子灰,委委屈屈地往那汉子指的方向去了,才走不远便看见几人在那里赌钱,她见他们正赌得兴起便不敢说话打搅,缩在旁边悄悄看。
那几个汉子赌了一会儿,一转头却看见一个像小耗子似的蹲在边上的姑娘,都有些惊讶。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存心的逗弄她,故意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是哪里来的女娃子,是不是来偷货的!”
夏嘉弦见那几人都盯着自己看,吓得把脖子都缩没了,慌忙摇手要哭了似的,“不是不是,我不是来偷货的!”
“咋就不是,俺咋看咋像偷货的,快扔到海里去喂大鱼!”
“我不是偷货的,真的不是,不要把我扔到海里去喂大鱼。”夏嘉弦一听要把她扔到海里去喂鱼,吓得连滚带爬,惹得那几个汉子一阵哄笑。
“你们真是的,也就欺负姑娘这点能耐,丢不丢人?”
夏嘉弦抬头,看见一个身穿狐裘的男子正看着自己,“姑娘没吓到吧,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平时没什么正行,在下替他们给姑娘赔不是,姑娘就不要怪罪他们了。”
夏嘉弦拉着他递过来的手站起来,有些赧然,“只要大哥们不要把我扔到海里去喂鱼就好了。”
那些汉子听了她说的话又都笑了起来,其中数那个络腮胡子的汉子笑得最欢实。
那穿狐裘的男子名叫薛楚,是漠北的商人,这次是往南碧城运药材的,货物装上船准备出发时却被一个人贩子拉住了,说是手里有一个好货,让他看看。
薛楚见那人贩子手里的姑娘是昏着的,加上穿着也像是好人家的姑娘,猜想这姑娘多半是被拐来卖的,便把那姑娘买了,那姑娘便是夏嘉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