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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过是熟悉了政务,自然不用如刚上任时操劳。”
“既然你喊我一声爹,那我也不见外,咱们爷俩就句交心的话。人性中的贪婪与懒惰,任谁都无法避免。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主政者若是没了节制,多少人得遭殃。人呐,归根结底还是得有点畏惧。居安思危,才可保安然无虞。”
“居安思危?可危从何处来?”
“只要这官帽不是一直带在头上,心里始终绷着根弦,就不至于无法无天。”
这…妙啊!
究竟是什么样的鬼才,才能在根深蒂固的官僚思维中超脱出来,想出这么个法子!
这完全是给自身套了层枷锁,陆景渊知道这等想法会给朝野上下带来怎样的震动,实施起来又会遇到多大的障碍。可若当真成功,必定会造福万世!
“大人高见!”
陆景渊长揖,以前他尊敬胡九龄完全是因为阿瑶,此时此刻他却是以官场同僚的身份,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
“你先起来,”胡九龄亲自把他扶起来,神色郑重:“这法子太过惊世骇俗,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大夏根基,若真说出来必将引起众怒,到时皇上都不一定能保住你。老夫只有阿瑶这么一个女儿,宁愿将这事带进棺材里,也不忍心看她落到那等下场!”
他只提了对女儿的重视,并没有提女婿,这点反而让陆景渊更加信服。
“阿爹放心,景渊定不会让他们娘俩受一点伤害。”
若是先前陆景渊只是被阿瑶劝动的话,在听了胡九龄一番话后,他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先前他总担心自己功高震主,可若此事能成,他再也不用担心子孙后代。
不过胡九龄的话他听进去了,一定要慎重。
准备了几日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鉴湖码头上,定北侯府的船队终于要启程。
一大早,夫妻俩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得知阿瑶有孕,往日青城受过胡家恩惠的百姓自发组织起来,每家贡献一件家中康健之人穿过的衣裳,有锦绣楼最巧手的绣娘拼接成了一件百家衣。说是穿过的,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穿那么一次。青城富庶,寻常百姓家不缺那么件衣裳,给郡主娘娘的东西当然要最好的。
这件百家衣,寄托了青城百姓对于阿瑶最真挚的祝福。
怀中做工精美的衣裳冲淡了离愁憋屈,站在船舷上,望着岸边自发送行的青城百姓,阿瑶眼眶湿润。她暗下决心,让苏小乔多招些长工,活不够做得,那就每个人少做点,多些休息时间。她宁愿自己少赚点,也要让这些淳朴的百姓多得些实惠。
号角声响起,在胡家夫妇下船时,被忽略的离愁悉数涌出。
楼船离案,岸边胡九龄和宋氏逐渐缩成黑点大小,压抑着的泪水终于流下来。
“明年考核岳父应该会进京,到时我们一家团聚。”一直陪在她身畔的陆景渊低声耳语。
阿瑶定定地看向她,在他肯定的目光中,她收住泪,抚摸着肚子眺望岸边,目露期待。
第158章
定北侯府后院腊梅开雪花飘,厢房内却是春意融融。一阵风吹过,假山旁枯枝上坠落的雪花飘飘洒洒,有种春日落英缤纷的美感。
不过此刻无人有暇欣赏这般美景,厢房内女子痛苦的呼喊声传来,一盆盆热水送进去,来往下人皆绷紧神经、步履匆匆。
怀胎十月的定北侯夫人要生了。
马蹄声传来,一身破旧玄色衣袍的陆景渊直接将马骑到正院门口。马蹄悬在抱鼓石前,院内隐约传来女子叫声。顾不得赶路的风尘仆仆,运气轻功迈过门槛,他直接朝正房门口飞去。
“夫人如何?”
边说着他就要往里冲,门口下人赶紧把他拦下。
“侯爷,产房内血气重,不吉利。”
“哪来这么多讲究!”
没等小侯爷发怒,抱厦雕花门从里面敞开,宁安大长公主迎面走来,守在门口的下人忙行礼。
“阿瑶肚子里可是本宫的孙子孙女,侯府未来的主子,即便沾着血那也高贵,哪有什么不吉利!”
“奴婢知罪。”
宁安大长公主没有理会犯错的下人,而是抬头看向儿子。他发鬓上沾着雪花,目光直直地盯着身后闭合的产房大门,神色焦急而关切。
女人怀胎十月本就辛苦,生产时更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宁安大长公主本就喜欢阿瑶,拿她当女儿看待。这会亲闺女在里面生孩子,她心疼得跟什么似得,下人这话简直诛心。
本想趁机嘱咐下儿子,可如今看来,有些话不用说了。
“换身衣裳,去炭盆边烤烤,去下身上寒气再进去。”
“娘,你不拦我?”正想着如何劝说公主娘的陆景渊愣了下。
“想什么呢,我是那种恶婆婆?”
“没…娘待阿瑶向来亲厚。”连他这正经夫婿也经常去公主府抢人。
陆景渊进了抱厦,直接蹲到炭盆边上,手脚麻利地换衣裳。离得近了,产房内阿瑶的叫声更加清晰,他不由加快速度。
大长公主还是没忍住,叹息道:“女人生孩子不容易,要把全身筋骨都拆开,那种疼不亚于你幼时习武打基本功,忍不住时难免狼狈些。等会进去看到她,你可别心存芥蒂,不然娘第一个不饶你。”
陆景渊郑重点头:“阿瑶这些疼是为儿子受的,儿子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他竟然能想到这点,大长公主满是欣慰。虽然她所嫁非人,但她儿子确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夫婿如何不是她能决定,但儿子确是她教养长大,她骄傲。
“差不多了,进去吧。”
大长公主推开正房门,房内暖融融的,抱厦内那点凉气刚侵入到门口便被融合。再过一道门,紧挨着两人卧房的厢房正是产房。
青霜站在床边,头发盘起,她已嫁给前来教习阿瑶武艺的陆平,而曾经的暗卫首领陆平也已转到明处,作为侯府内院的护院首领。作为阿瑶身边最得力的老人,如今她坐镇产房,调动一众太医、产婆和丫鬟。整个产房内虽然气氛紧张,但下人却是步伐沉稳,无丝毫慌乱。
四周的气氛也影响到了阿瑶,她从最初发动的慌乱中安定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节约力气,等到最后关头一鼓作气。
“给我来碗阳春面。”
推门进来的小侯爷恰好听到小娇妻的吩咐,想都没想直接点头。
“阿瑶等着,我马上去做。”
“景哥哥?”
回答她的只有关门声,阿瑶目露疑惑,她幻听了?
大长公主走到床边,先看眼她的气色。见她精神饱满、面色红润,暗暗放心,拉住她的手。
“景渊回来了,刚想进来陪你,走到门口听见你说话,这会应该折回厨房了。”
阿瑶面露喜色,景哥哥前几日出京,探查大雪后直隶灾情。
“还以为他赶不上了,回来就好。”
他在府中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等他出去,晚上一个人睡时她总觉得少点什么。明明地龙烧得很旺,可她还是觉得冷。平日还不算什么,如今生产的时候,她迫切地想念他。这会他回来,她仿佛找回了主心骨。
“正房这边乱,景哥哥也歇不上。青霜,你出去找陆平,让他伺候着侯爷。”
大长公主在旁边,清晰地看到儿媳眼中因儿子回来而迸发出的光彩。都这种时候,她还满心顾念着夫婿,唯恐远归之人因府中忙乱而歇息不上。莫说她本就喜欢这丫头,单就她对儿子这份心,哪个做婆婆的不可心地疼她。
“他那么大个人,还顾不过来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是最重要的。”
“娘,我没事。刚才疼了一阵,这会已经不疼了。”
“那也省着点力气。这生孩子那,说简单也简单。当年我生景渊的时候…”
大长公主也是生过孩子的人,知道媳妇离生还有段时辰。她如寻常妇人般,给阿瑶讲起了自己当时经过。婆媳俩都是侯夫人,生孩子时所处环境差不多,这会讲起来很容易产生代入感。
知晓大体过程,阿瑶逐渐放松下来。兼之牵挂的人回来,放下担忧,她也有心思跟婆婆闲话家常。
婆媳俩聊天的同时,正院小厨房内,陆景渊正撸起袖子拉面条。
聪明人学什么都快,尤其小侯爷这种有功夫底子的,对于力道的掌控格外精准。大部分菜色厨子说一遍,然后再演示一遍,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就能记下整个流程,超凡的领悟力加以融会贯通,对力道的精准掌控又能控制好刀工和火候。手艺虽比不上积年御厨,但做出来的也是色香味俱全的上乘菜色。
阿瑶怀胎十月,只要他在京城,每日必然早早回来,钻进小厨房亲手准备几道菜色。
熟能生巧,这会一碗阳春面自然也难不倒他。
侯府小厨房是不熄火的,点心及主子中意的菜肴隔段时间换一次,主子任何时候想吃都有新鲜的。而阿瑶有孕后,小厨房准备的东西又多起来,阿瑶要用的补品更是十二个时辰温着,随时恭候。
小厨房内的高汤乃多年积累,一直炖着,面团也早已和好,扣在案板上。陆景渊随手抓出适中的一块,以极其熟稔的手法揉到软硬适中,然后张开双臂开始拉。他力道比厨子拿捏得要好,几下就拉好了。掐掉两头面疙瘩,粗细均匀的面下锅。
然后是雕花,一般阳春面里是没有花的,但本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原则,小侯爷还是取了一截萝卜。
拿起菜刀,让人分辨不清的刀光闪过后,手心里萝卜往下一控,雕下来的部分扑簌簌落下,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萝卜花雕刻好了。此时面也下得差不多,捞出来在碗里摆出吉利的形状,高汤浇上,再把花摆进去,堪比艺术品的面成型。
端起托盘他迫不及待往正房赶去,进了抱厦后他停下来换身衣服,耐着性子烘暖和了,才健步如飞奔向产房。
阿瑶正和大长公主聊得起劲,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帅脸让她愣了下。
“你怎么来了?快出去。”
陆景渊献宝般地将阳春面递到她嘴边。那朵最费工夫的萝卜花被一筷子挑出去,筷子正准备挑面,听到她的驱赶,他眼中闪过一抹受伤。
“阿瑶嫌弃为夫?”
说好的小别胜新婚呢?回来路上他刮过胡子,虽然风吹过的皮肤糙了些,但怎么也不会被如此嫌弃。
“景哥哥想哪去了?”阿瑶哭笑不得,“一来,你舟车劳顿,这会正该好生歇息;二来,产房也不是男子该进的地方。”
“我不累,谁说男子不能进产房,本候最不怕血气。”
“宁可信其有…”
阿瑶还没说完,旁边一直陪着她的大长公主开口了:“景渊说得有理,你为他受苦,哪有他吃饱洗干净睡大觉的道理。正好我也累了,就让他陪在这。”
说完她起身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速度之快阿瑶都没反应过来。
“来,吃面。”
“景…”
不等她开口,筷子已经递到她嘴边。一张嘴,满是热气的面条正好递进来。几次想开口都被他以这种方式堵回去,阿瑶无奈,只能埋头苦吃。
早点吃完,也好开口让他出去。虽然她很想让他陪着,可重生的经历摆在那,有些事小心些总没错。
一碗面吃一半她便饱了,陆景渊也不嫌弃,就着刚才的筷子,直接将她剩下的面吃个一干二净。然后端来参汤,扶着她坐起来冲下去。
参汤入肚,浑身暖洋洋的。她刚想开口,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没等她开口,剧痛再次袭来。
“啊!”
“稳婆!”
陆景渊忙喊,同时手伸到阿瑶嘴边:“是不是很疼,忍不住的话就咬我。”
稳婆一直站在边上,乖乖地当布景板。常为皇家接生,她早已见惯了大场面,但这会仍惊讶于定北侯对侯夫人的宠。冲进产房不说,还亲自下厨,这会更把手递过去,这个是真真正正的捧在手心里。活这么多年,这么宠的她只见过这一个。
惊讶归惊讶,稳婆还是飞快作出判断。
“夫人要生了。”
或许是孕中调养的好,或许跟小侯爷及时回来让她心安,虽然是头胎,但阿瑶没吃多少苦头。在尖叫出声后没多久,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滑出去,紧接着便是一声嘹亮的啼哭。
“是位公子,恭喜侯爷、恭喜夫人。”
稳婆甲宣布道,同时吉祥话跟不要钱似得往外说。与此同时,守在阿瑶身边的稳婆乙发现了异状:这孩子也太小了,以夫人的肚子,不应该啊。
“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
第一个生出来,产道打开,第二个更简单。这次几乎没怎么疼便生出来。
“是位千金,恭喜侯爷、夫人儿女双全。”
假借休息之名出去的大长公主再也忍不住冲进来,看到两个身上血迹尚未完全清晰干净的孩子,她一眨眼都不眨眼,仿佛这是和氏璧般的天下天下至宝。
活了大半辈子,长公主觉得此时此刻,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她有孙儿啦,还是龙凤胎,孙子孙女一次都全了。怎么能这么好呢?任何词汇都无法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阿瑶是咱们家最大的功臣。”
“对。”初为人父的陆景渊已经傻了,紧紧握着骄妻的手。虽然怀胎十月的阿瑶有些水肿,生产过后的她更是满头大汗毫无形象可言,可在陆景渊心里她堪比九天玄女下凡。
唯一保持清醒的只有阿瑶,看了眼洗干净包在襁褓里的孩子,疲惫袭来,她扯扯旁边傻兮兮男人的手。
“景哥哥,外面还有很多事。我有点累,先睡会,你会做好的,是么?”
“放心,你只管歇息,一切都交给我。”
傻爹一如既往地傻,但他超高的智商还是及时发挥了作用。可以预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将继续处于这种傻兮兮的状态。
不过阿瑶不在意这些,喂过奶的龙凤胎放回来,太医顺便诊脉一番。龙凤胎身量虽小,但在母体时受到了很好的照料,加之月份足,单论健康跟寻常婴儿没什么两样。听到这消息,她彻底放心。
两只襁褓一左一右陪伴身侧,婴儿绵软的呼吸声传来,她安心睡过去。即便在梦里,她依旧翘起唇角,神色幸福。
第159章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定北侯府后院,阿瑶捧着账册坐在窗前,正对面是个炕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在她身侧并排摆着两只红彤彤的襁褓,形似花生的襁褓中是两个一模一样的胖娃娃。
襁褓皮用银线绣着梵文,经文乃空海大师亲笔手术,又供在报恩寺主佛像前七七四十九天,有驱邪避难之效,庇佑人富贵安康、长命百岁。经文拿回来后,阿瑶没假手他人,而是亲自一针一线为龙凤胎绣得襁褓。
她的绣工乃是锦绣坊技艺最好的绣娘亲自传授,这位绣娘所做成衣连后宫嫔妃都趋之若鹜,功力可见一斑。作为她的徒弟,阿瑶轻易不动手,但只要动手,必是精品。
平日她无闲暇,加之惫懒,连小侯爷都是生辰时才能得个荷包。
可有了龙凤胎后,她才体会到为人母的那份心,真是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捧到他们面前。外面应酬忙?府中事物多?不管应酬有多重要,事物堆积如山,只要听到孩子哭声,她立马将琐事抛诸脑后,全心全意地去哄他们。
大长公主早已选好奶娘,青城那边亦有准备,人手绰绰有余,可她依然坚持自己带孩子。
这不,睡醒后她便命奶娘将孩子抱过来,喂饱他们后,才忙里偷闲巴两口饭。下面送来账册,看外面春光正好,她干脆将孩子抱到罗汉床上,边看账册边哄孩子。
“阿噗。”
看得正入神,宝宝声音传来。视线离开账册,阿瑶向蜕变看去。襁褓内熟睡的胖娃娃已经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瞳仁看着阿娘,嘴里吐个泡泡。
似乎心有灵犀,另一个胖娃娃也醒来,跟着吐起泡泡。
噗噗声不绝于耳,不消片刻,口水便顺着嘴角流出来,甚至喷在鼻尖上。阿瑶拿出手帕,轻柔地在他们唇角擦拭。手帕是细棉布做得,呈棉线原有的原白色,上面没有任何绣花,只用同样的棉线轻轻滚边,质地轻柔且吸水,乃是皇家御用,绝不会伤到宝宝柔嫩的肌肤。
熟悉的气息靠近,胖娃娃咯咯笑出声。一个笑另一个也跟着笑,室内洋溢着婴儿的欢笑声。
大一点的哥哥边笑边扑通手臂,身子在襁褓内抖动,嫩藕般的手臂从裹严实的襁褓中伸出来,跟只翻壳螃蟹似得张牙舞爪,挣扎着朝妹妹抓去。文静些的妹妹看哥哥那般热情,淑女般地伸出手臂,两只带坑的小手抓在一起。
“噗~”
“噗~”
声音再度响起,不过是从襁褓里面传来,不如先前响亮,随之升腾起的还有些许臭气。
在旁边伺候着的奶娘赶紧拿着尿布走上前,青霜敞开门,朝外间打个手势,立刻有丫鬟捧着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温水走进来。
奶娘走上前请安,眼神朝襁褓看去,带着十足慈爱。虽是下人,可侯府这对龙凤胎着实喜人。活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生得比他们还好看的孩子。不光模样好看,脾气也是好。夜间尿了意思意思哭两声,待有人换好尿布,立马破涕为笑。听着他们笑得欢实,她这做奶娘的心里也格外松快。都说奶孩子累,可自打进侯府后,她吃得好用得好,小主子也省心,整个人身上松快不少。月底侯府开恩准许家人相见,他家那口子看着她都直了眼,儿女也都说娘年轻好多。
“夫人,奴婢伺候小主子们。”
“我来就好。”阿瑶自她手中接过尿布,又嘱咐丫鬟们把水盆端上来。
刚准备关窗,一身玄衣的陆景渊出现在视线中。见着她的动作,他皂靴迈动幅度加快几分。这边窗户刚关好,那边已经进了厢房。
“都起吧。”
吩咐着请安的下人,他边走到罗汉床边上。看都没看随手往边上一抓,温润的布巾准确入手。擦干净手他定睛一看,准确地找出女儿襁褓,抱过来熟门熟路地解开。
阿瑶定睛看去,下面少了花生,果然是女儿。
关于这事阿瑶还问过小侯爷。虽然多数人家龙凤胎模样都不像,但她这对却是特例,姐弟俩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连头上那点殷红的胎记形状都一般无二。裹在襁褓里,挡住了下身最分明的特征,她根本就分不清儿子女儿。
可小侯爷却是一分一个准,三个月内从没人错过,对此连大长公主都啧啧称奇。
婆媳俩都很好奇他究竟如何分辨,他倒没卖关子,给出的理由却让人哭笑不得。
“我女儿这么美,臭小子哪有那么讨喜。”
阿瑶不知说什么才好,倒是大长公主很容易接受这个事实。搂住当时尚在月子里的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小侯爷:“是啊,如花似玉的小闺女多讨喜,臭小子恁地烦人。”
当时小侯爷一点都没生气,反而满脸骄傲:“小闺女都是我的。”
在阿瑶陷入回忆时,小侯爷已经轻车熟路地把尿布换好了,抱着女儿摇啊摇,满脸慈父姿态。
被冷落的那只不乐意啦,妹妹被抢走了,没人跟他手牵手。两只小手抬起来,奋力往襁褓方向够,嘴里“啊啊”叫着。
偏小侯爷还坏心,弯腰抱着女儿襁褓往儿子跟前凑,每当他快要够着的时候,便突然直起身。
几次三番被亲爹戏弄,小家伙恼了,挣扎力度更大,包裹不甚严实的襁褓被踢开,嫩藕般的小短腿也露出来。手脚一齐用力往那边挣扎,四脚小乌龟般的身子突然翻过来。
“他会翻身了!”
一直笑眯眯看儿子被坑的阿瑶首先发现此点,惊喜之下她抱起儿子,大手拉着她的小手。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小家伙忘记挣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面前温柔的女子,咧嘴“咯咯”笑出声,边笑边看向小侯爷。
“臭小子。”敢霸占他媳妇。
喜欢闺女不假,小侯爷更喜欢他媳妇,这会明晃晃吃起了儿子醋。
似乎被阿爹身上陡变的气息影响,在他怀里的小闺女不安地扭动起来。小侯爷放下襁褓,小闺女习惯性地去找娘。
断胳膊断腿挣扎着,小侯爷坐在媳妇身前,手搭在她腰上,夫妻俩满眼期待和鼓励地看向小闺女。
而他们的女儿也不负众望,再经历一番跟哥哥相似的挣扎后,四脚朝天的小乌龟也学会了翻身。
虽然已是春暖花开,但侯府内的地龙还没断。关上窗户,厢房内只穿件薄衫就好。
两个胖娃娃被套上肚兜,光着身子放在罗汉床上。罗汉床边上围着雕花栏杆,四角以及其它有棱角的地方皆用柔嫩的羊皮包好。刚学会了翻身的兄妹玩得不亦乐乎,一会翻身勾起小手,一会松开小手翻身去找娘。
新手上路的龙凤胎掌握方向的技巧还不甚娴熟,翻着翻着就倒过来。小家伙下意识地去抓妹妹的手,没抓到,入手一只更肥嫩的小脚丫子。墨葡萄般的瞳仁瞅了瞅这种新鲜事物,然后他张嘴,啃起了小脚丫子。小丫头也不甘示弱,抓起哥哥脚同样啃起来。
兄妹俩蠢蠢的表现,看得一边阿瑶咯咯直笑。
“真快啊,他们刚出生时才这么大。”
阿瑶双手笔个长度,依偎在夫婿怀里,小侯爷顺势搂住他。与龙凤胎儿女一般,夫妻俩动作亲密无间。
“爹娘还没见过他们。”
陆景渊下巴轻轻抵着她额头,用外人绝对想象不到的轻柔口气说道:“已经开春了,马上就是吏部考评,爹也会进京。”
“真的?”
陆景渊轻轻点头,视线看向罗汉床上巴着他脚的蠢儿子。
有些事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都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真正有了孩子后,他才知道那种为人父母的担忧。
担心他们饿着冷着,担心他们会不会生病,担忧他们以后会不会受苦。他衷心地希望他们一辈子幸福快乐,不要有任何烦忧。
他希望强大到为他们遮挡一切风雨,他希望自己永远是儿女们心目中巍峨的高山。为人父的他有了无限动力。
约束官员甚至于皇上的权利,以前他或许会犹豫,毕竟此事乃是与整个当权者阶层为敌。可或许是为人父后心态转变,他开始对这项造福子孙后代的事报以期待和信心。
结合自己的理解,他整理出一套思路,慢慢向皇帝舅舅传达这种观念。而在近日下朝后,皇帝舅舅将他留在乾清宫,主动问询此事,而他也将想法和盘拖出。
他不是冲动莽撞之人。有八成把握皇帝舅舅会接受,即便是最倒霉的那两成,他也早已想好退路。单是那层血缘关系,皇帝舅舅也不会真把他怎么样。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丢了爵位,到那时他也可以靠母亲和妻子身上的大长公主以及郡主头衔,成功保全,退居青城做个富家翁。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皇帝舅舅是旷世明君。他不仅一力反贪还吏治清明,还看到了此等约束皇权之法背后的妙处。
“若此法能成,大夏必将国祚绵长,此乃万事之法。”
皇帝舅舅接受了,作为首倡此法的胡九龄,此次进京必将被委以重任。
回神,陆景渊看向怀中阿瑶,不知何时她已眯眼睡过去,唇角挂着愉悦的笑意。
反正也没多久了,还是给她个惊喜吧。
紫藤花开的窗檐下,娇妻在怀,幼子在侧,一副幸福的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