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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胡九龄的伤心失望不是假的,但绝没有一丝一毫是为了胡家旁支。
他是为了前世的家破人亡,为了这辈子有身孕后还被诅咒的阿瑶。至于眼前的旁支族人,本就淡薄的血缘亲情,早在他们一年又一年的不知所谓中被消磨殆尽。
虽老泪纵横,可他清醒的神智依旧将小侯爷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看他一脚脚踢飞一个个败类,族长等人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痛苦□□,他心里也不禁跟着一声声叫好。
他恨不得这些人立时就被押下去,进大牢享受些皮肉之苦。可他更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胡,在世人眼中他们始终是一家人。所以等小侯爷几乎挨个踹一边后,他开口了。
“侯爷手下留情。”
四周传来唏嘘声,都这样了胡老爷还打算求情?也太软和了吧!
就连负责办案的齐国公也下意识皱眉,这样的族人不严惩,留着过端午么?稍稍沉吟后,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他决定静观其变。
踢正痛快的陆景渊如被摁下暂停键,僵硬地回头,他强忍怒气:“爹,若是平日我也就忍了,可如今阿瑶怀有身孕!”
郡主娘娘(侯夫人)有了身孕?
胡家旁支也太狠毒了吧?为了家产诅咒嫡支命中无子不说,连出嫁女都要一块带上,简直是骇人听闻。
一时间,附近村落聚拢过来百姓看胡家旁支的目光,有如看向生吃孩子的恶人,满是惊讶、厌恶与鄙夷,还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对着胡九龄,他们则是恨铁不成钢了。
“这哪是亲戚,分明是仇人呐!”
“这得多大仇?”
“胡老爷可别糊涂,再惯着他们,指不定日后真刀实枪杀到你门上。”
有心直口快的百姓直接劝起来,联想到阿瑶前世遭遇,不得不说他们真相了。
胡九龄抹一把老泪,双手抬起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而后转身看向眼眶赤红的女婿。早已商量好的事,此刻他情绪依旧如此激动。单论对阿瑶的这份心,他不亚于自己这个当爹的。
“景渊,我疼阿瑶的那份心,跟你是一样的。卖极品生丝给沈家,婚丧嫁娶想方设法从府里打秋风,软硬皆施劝我从族里过继个男孩,不成后又暗中撺掇阿瑶开口要弟弟…”
当着十里八乡如此多人的面,胡九龄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用感慨的语气细数旁支这些年做出的混账事。一桩桩一件件,直听得人目瞪口呆。连猜测被印证的齐国公,这会也放下对邻居亲家的担忧,专心听着,边听边刷新下限。
受冲击最直接的当属胡家族人,尤其是那些年轻的,脸皮还没练到家的族人,这会头低的要多低有多低。胡九龄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巴掌一样扇在他们脸上,他们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事实,胡家旁支过得并不比寻常百姓好到哪儿去。
关于这一点,站最前面的族长最清楚,他脸皮早已练得厚如城墙,这会依旧能保持清醒。没错,这些年来旁支一直在不懈努力,想要谋得嫡支家产。可胡九龄就是只狡猾的老狐狸,从十几岁起就耍得他们团团转。高兴了手指头缝里漏点,不高兴了一个子都不给,反倒弄得他们有苦说不出。
好憋屈!
他不禁悲从中来,抹把泪委屈道:“可我们一次都没成功过!”
噗!不知道有谁带头笑出声,然后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
更憋屈了!族长感觉一阵胸闷气短,老迈的身体直哆嗦,一副随时都有可能闭气的模样。
可小侯爷并没有放过他:“你也承认自己做过,没成功就可以在这叫屈?若是按这逻辑,我也可以找几个乞丐,日日上你家门口坐着,不施舍银子便对着街坊四邻骂你不仁。开门放进屋赏口饭吃,那乞丐便对着你家中垂髫幼女,说她一个姑娘家如何如何不是,如何如何比男儿低贱。酒足饭饱拿着你家银子出门,找地方花天酒地一通,花完了再上门继续要。弄得你终日家宅不宁,这样可好?”
“你…岂有此理…”
“只不过说说就受不了了,可你们几十年来却一直在这么做!不仅这样,眼见谋财不成,你们甚至要巫蛊害命!”
“我…”族长“我”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辩白。
而此时,细数旁支这些年作恶的胡九龄终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一次两次尚可以原谅,这么多年这么多次,要我拿什么原谅?!”
族长瞳孔猛缩。以前他还能扯道义大旗,可如今所有人都站在胡九龄那边,他再无顾忌。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了,心下升起惊恐,他扑通一声跪下来。
“是我鬼迷心窍,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啊。”
他想检讨,胡九龄却比他更快。他抹把几乎不存在的泪,满脸唏嘘:“我是真不想原谅你,可毕竟你们也姓胡,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胡老爷也太可怜了!
“爹,难道你就要一直忍下去?!”
小侯爷的嘶吼道出了在场所有百姓心声。
“不然我们还能怎样?”胡九龄声音中的无奈几乎要化为实质。拍苍蝇也浪费功夫,拍了这些年他早已烦不胜烦。
“爹忍他们,我…”
没等小侯爷说完,从查明案情后一直保持沉默的齐国公打断他。
“难道宗法还能大于国法?”
齐国公声音并不高,但音调中的沉稳却震住了现场乱局。拍下小侯爷肩膀以示安抚,他缓缓解释:
“青城巫蛊之事传到御前,圣上震惊,特命本官前来查案。如今案情已明,胡氏旁支居心叵测,几次三番欲对嫡支不利,但因嫡支广结善缘、屡屡逢凶化吉,才使小人算计未成。倘若按旁支所言,算计未成便可做事情未发生,那三年前靖王谋逆未成,皇上是否不该处置靖王?”
靖王谋逆可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大事,当时朝堂上曾对如何处置靖王进行过激烈争论。一派认为皇上应该展示仁君气度,不要伤及手足性命,圈禁了事。另一派却言:若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那日后庶子岂不都敢铤而走险谋得嫡子家产,功高震主的权臣谋反时更是少了后顾之忧。因此该严惩,以正宗法、肃清朝堂。
今上本人被庶出兄弟挤兑多年,太后亦在当年受宠的珍贵妃手下吃过不少苦,宁安大长公主以及陆景渊也被宠妾灭妻的广平候坑惨了。最亲的人被轮流坑个遍,他会如何选择简直不言而喻。
靖王全家伏诛,反臣诛九族,牵连的反王该杀杀,后代被贬为庶民。
严惩过后朝堂风气为之一清,连被前朝外族皇室模糊的嫡庶界限也清晰起来。官员再也不敢宠妾灭妻,正妻在后院直起腰杆,宠妾越来越少。没了利益,愿意送姑娘做妾的人家也少了起来。
谁不称赞皇上是圣明天子?
齐国公这番话,简直把胡家旁支吓得魂儿都丢了,有胆子小的直接尿出来,还不止一个,现场一股尿骚味。
“不…不…敢,大…人,草民…不…不敢!”族长趴伏在地上,吓得屁滚尿流。
“不是你敢不敢,”齐国公倒没有拿官威压人,而是语重心长地慢慢解释:“此事已上达天听,全天下都眼睁睁看着,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宗族家事。若是处理不当,到时百姓争相效仿,寻常百姓家懒惰之人不事劳动,终日盘算着富裕亲戚家产;高门大户内庶子千方百计坑害嫡子,谋得家财;整个大夏又会乱成什么样?当日皇上忍痛自断手足,诛杀反王以警世人的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啊!”
说到最后,齐国公已是痛心疾首。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周围百姓亦是同仇敌忾。
辛勤劳动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只能被随意欺辱,好吃懒做心思不正之辈却能尽情享受。若真如此,那世间公义何在!
“是胡某鼠目寸光,还请国公大人秉公处置。”胡九龄长揖,神色复杂地看向面露哀求的族人,对角落里几人微微点头。他们之中也不全是坏人,有一部分还是很善良的。当年阿瑶出生时弱得跟个小猫似得,七婶子跑遍临近村落,为她求来了百家衣。还有好多事,他记仇更记恩,那些他都记得,不会亏待他们。
宗法再大也大不过国法,巫蛊之事敏感,齐国公当即便命人将旁支全族押往大牢。
亲眼目睹青城最大的宗族——胡家旁支沦为阶下囚,十里八乡的百姓心觉痛快之余,又倍感唏嘘。胡家嫡支家大业大,如今出了个郡主娘娘不说,还出了个大官。旁支若是好好跟他们处着,不要搞那些小动作,还愁不能飞黄腾达?
家和万事兴啊,一家人可别搞那些小算计了。指不定哪天自家也飞出个金凤凰,一家子也跟着沾光。
利益捆绑永远是最牢固的关系,经此一役,青城各宗族内部空前和睦。
至于被当场押走的旁支族人,进了大牢就被分成两拨。如七婶子那般善良踏实的那些被关押在外面干净宽敞的牢房内,稻草上一人一个铺位,牢饭不见得多好,但起码是新鲜干净的;而以族长为首的那些人,则被公事公办,十几号人挤在一间狭小的牢房内,将将够坐下,别说新鲜饭菜,连口热水都没。
族长等人,是胡家旁支最养尊处优的一群人。嫡支年节给的礼,还有平常打秋风来的银钱,大多进了他们口袋。不仅如此,他们还肆无忌惮欺压不肯同流合污的族人。族长家的桑田,这些年来一直摊到族人头上,他自己从没干过活。
由奢入俭难,过惯了安逸日子,族长根本不能吃苦。中午进了大牢,不到晚上他就受不了了。看着大牢内的各种刑具,他胆子都被吓破了,再也不敢狡辩,哭爹喊娘要给胡九龄认错。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胡府内,一家四口正在用着晚膳。因为阿瑶有孕,本就丰盛的膳食更加丰盛。得知旁支进了大牢,多年来的一颗毒瘤终于拔除,心情好之下她胃口很好。当然她也没忘记七婶子等人,没开膳前拨出去几个菜,命人打着小侯爷的名义给送进去。
吃差不多,送菜的人也回来,跟他们汇报族长等人反应。一家人痛快之余,也有些感慨。
“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巫蛊之事虽敏感,但关键看人,诅咒帝王是诛九族的大罪,诅咒下张三李四之流,顶多算宗族内部矛盾。阿瑶跟墨大儒学过律法,知晓此事不可能直接由刑部或者大理寺之类的衙门判,这事还得他们拿主意。
“不能留!”小侯爷语气笃定。
“也不能杀,脏手。”胡九龄补充,不是找不到杀他们的理由,只是让他们这么一了百了、还搭上个不仁义的名声,太亏。
“沈家多少还有个原籍,可以打发到天边儿眼不见为净。”阿瑶满脸可惜,胡家世代居于青城。
一直忙着给三人添菜的宋氏顿住,面露迟疑:“胡家原籍好像不是青城。”
胡九龄疑惑地看过去,他怎么不知道?
“宋家以前也是大家族,不过近百年逐渐没落,但家中还是藏了不少书。幼时我曾读过一本书,上面记载了前朝各姓聚居地。青城本无胡姓,倒是西北那边,有鲜卑等族规汉后改姓胡。”
“对,”胡九龄眼前一亮:“我在书房偶尔看到过,好像是有这么点渊源。”
胡九龄连夜去查书房,果然让他在一本落满灰的家史上找到了这段记载。虽然他从未听家中先辈提起过,但书摆在那,铁一般的证据,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旁支族人压根不用审问,就把巫蛊之事竹筒倒头说出来,为他们行巫蛊的神婆当夜被抓。正当族长等人逐渐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性命无虞,胡九龄拿他们没办法,指不定关一阵出去后还可以重操旧业打秋风时,判决下来了。
回原籍!
族长欢欣鼓舞,他暗暗发誓,绝不能再像以往那样被轻易打发了。胡九龄不给钱,就让他做官都做不安宁。
可下一秒他愣住了,西北原籍?
身为族长他还是知道一些事的,可自幼在青城长大,他几乎都快忘了百年前自家是从西北过来的。
且不说西北比之江南贫瘠,单是离开胡九龄这颗摇钱树,他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任凭他再怎么闹,被小侯爷单独嘱咐过的衙役一巴掌拍下来,他就老实了。
没有了带头的族长,剩余人也闹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塞上车。
与他们的如丧考妣不同,青城百姓则是盛赞胡老爷仁义。在百姓眼里,连钦差都出动了,那肯定是了不起的大事。最终一个人都没死,那只能是郡主娘娘和胡老爷在钦差面前求了情。
好事做多了就会这样,即便他什么都没做,甚至暗地里坑人,人们也会以最大的善意去揣度他。
旁支都做到那份上了,嫡支还原谅他们,这不是大度是什么?当然也有人骂胡九龄,骂他太软活,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杀了干净。这也是恨铁不成钢,并没有什么恶意。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不过没有人会去解释。胡家旁支用他们的离开,再次刷新了嫡支的仁义名声。
西北是陆景渊的地盘,胡家在那也有生意。途径胡家生意时,七婶子等无辜的族人被悄悄放下来,自有胡九龄叮嘱过的下人接应。他们很快安顿下来,在胡家铺子里做事,生活富足安乐。至于族长等人,则是公事公办。好在西北地广人稀,在渡过了最初的咒骂后,饥饿的他们也开始开荒屯田,每天都很辛苦,但也只能混个温饱。
善良的七婶子等人安定下来后还想过帮他们,可在族长前倨后恭,固态萌发,好吃懒做压榨他人后,城里那部分很快切断关系,自此再无联系。
自此,他们扎根西北,深藏功与名。
第157章
胡家旁支消息传回来时,江南已经度过了梅雨季节。
来时还是草长莺飞的三月,这会已经是六月炎炎夏日。算起来,阿瑶已经在娘家呆了三个月,也到了回京的时候。
事实上,清明刚过京中便催他们回去。皇上催的其实是陆景渊,作为一个外姓人,他注定无缘皇位。而在血缘上,他又与皇上十分亲近。两相结合,皇上十分乐意重用他,用起来也万分放心。
他乐意用,陆景渊还不乐意当牛做马。
本质上小侯爷并不是一个权欲心很重的人,更多时候他像自己的生母,摆弄权术不过是生命受到威胁时的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广平候已死,一切尘埃落定。性命无忧,他更想偷闲躲懒,抱着家中小娇妻好生享受大好时光。
恰好阿瑶有孕,他便以安胎为由留下。
如今怀孕已逾三个月,胎儿已在母体中坐稳。积压了一堆事的皇帝再也按捺不住,催他们回京的密函如雪片般飞到青城,隔着信笺都能看出他的急迫。
最终还是阿瑶先妥协,“景哥哥,咱们回吧?”
“你不用在意这个。”陆景渊小心地从她手中抽出密函,随手放进旁边匣子里。深半尺的镂空雕花木匣已经是满满当当,里面全是京里来的密函。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再加上比寻常女子出嫁要早,阿瑶格外恋家。这三个月,她脸上的笑容可比在京城时要多多了,他怎么忍心剥夺她的快乐。
再者怀孕之人本就比旁人要敏感,这时候更是不宜分离。
“再呆下去,江南可就暑热了。”
“胡府冬日已经储备了足够冰块,若还嫌热,咱们搬到鉴湖别院去住,那边水榭很是凉爽。”
“趁现在月份还小,等过几个月肚子大起来,再动身就晚了。”
“那就在青城生,我这便修书一封给娘,请她入宫向外祖母求几位精通妇科的太医。对了,还得加上儿科,一块求了。”
各种理由都被无懈可击地反驳回来,阿瑶满脸无奈。
“景哥哥又何必呢?”
“别多想。”陆景渊在她边上坐下,罗汉床上两人靠得很近,她将头歪在他肩上,看着他俊美无铸的侧颜。
“回青城三个月,头一个月景哥哥每日都在忙,可最后这两个月你明显没那么忙,天天窝在厨房准备那些汤汤水水,厨艺突飞猛进。跟来的厨子每天战战兢兢,唯恐被侯爷抢了饭碗。”
阿瑶原计划回娘家住一个月,皇上也是算计着布置的任务。小侯爷如期完成,剩余时间可不就空下来。
原来阿瑶这般关注他!陆景渊思路往一个甜蜜的方向歪。本就俊逸的侧脸添了三分喜色,充耳秀莹,会弁如星,让看过无数次的阿瑶也不禁恍惚迷离。
“这般美好的景哥哥,怎么可以囿于后宅,以庖厨为乐?”
心下越发遗憾,她脱口而出。
“阿瑶尚不懂庖厨之乐。”能为她和腹中孩儿准备膳食,他不知有多满足。
“我知道景哥哥是为我,为了我们,你能这样做我很高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你。如果还有更幸运的事,那一定是嫁给你。”
“傻丫头。”
这丫头如此喜欢他?陆景渊感觉全身像泡在温泉水里,五脏六腑都被暖烘烘的热度包裹着,全身成千上万的毛孔都透着熨帖。
就算这丫头现在开口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二话不说搭梯子去摘。
阿瑶反倒冷静下来,坐直了对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坚定道:“所以我不能让你为了我继续牺牲,这样会折损福气。”
迎着他疑惑的眼神,她缓缓解释道:“景哥哥骨子里跟娘很像,并不是贪恋权势之人。”
“那你还?”
“嘘。”阿瑶中指树在他嘴唇上:“可不贪恋权势,并不代表不能做事。景哥哥从小便开始为皇上做事,这些年来早已养成习惯。近两个月你赋闲在家,整个人都没以前精神了,我看着都心疼。”
难道他老了?陆景渊下意识地看向旁边镜子,他比阿瑶大七岁,这一直是他心中的隐痛。
镜子中的自己丰神俊朗,跟旁边美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他放心了。
“想什么呢?”阿瑶哭笑不得,再严肃这会也装不下去了。
“景哥哥为我着想,可我心里又何不念着你。不提什么壮志雄心,你心里肯定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我最想做的就是你。”
“你…”阿瑶脸红了,成亲前这人还有点节制,成婚后他越发肆无忌惮。往常只是在床*笫间说说罢了,自她有孕后他一直在吃素,最近越发没了克制。
是的找点事让他挥霍精力,阿瑶越发下定决心。
“反正你知道我意思,我不忍心看你失落。”
“真是个傻丫头。”陆景渊将她搂在怀里,他搂得很紧,恨不得将怀中人儿嵌在骨肉中,说话时整个胸膛都在震动。
“回京吧,答应我?”
阿瑶冲着他心口喃呢道,良久,头顶上的人轻轻用几不可见的声音应下。
定北侯夫妇即日启程,整个胡府迅速行动起来。与来时不同,回去时阿瑶有了身孕,准备的只能更加精心。
胡九龄和宋氏虽然不舍,但也明白女儿已然出嫁,长久呆在娘家显然不现实。早有心理准备,当着一天真正到来时,他们很快适应。
宋氏主持中馈,命人采买回程中可能遇到的东西。其实哪用她准备,催人回京的皇上早已准备妥当,不过她还是想尽当娘的一份心。
胡九龄主外,回京沿路侯府早已打点好,他再去打点有些多此一举。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将自己为官积累的一些资本尽可能交给小侯爷。他没有儿子,到这年纪以后也不可能有了,身后这一切注定要交给女儿。女婿这三个月表现他看在眼里,这是个值得他信任的人。
陆景渊起初没将这些放在心上,他不缺权柄。广平候临终幡然悔悟,将西北经营多年的势力交给他,加上他多年努力,他手中所握势力足够几代人挥霍。这才是他不想努力的原因,再努力下去太招人恨了。
可他没想到胡九龄跟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胡某多年经商,常与官府打交道,后又亲身为官三年,半生所见所闻,阅历虽称不上丰富,但也算不上贫乏。”书房内,胡九龄三言两语总结完自己这一生。
“爹经商多年,胡家从青城普通商贾跃升至第一绸商;为官三载,江南吏治越发清明,贯朽粟陈、千仓万箱,景渊亦敬佩不已。”
胡九龄摇头:“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功劳。若无皇上破格提携,后肃清朝堂,纵胡某胸有千条丘壑,也只能空留叹息。”
“舅舅确实任人唯贤,那也得爹是贤才。”
“无论如何,陛下对胡某有知遇之恩。实不相瞒,胡某有些想法不知从何说起。”
重头戏来了,陆景渊做洗耳恭听状:“爹但说无妨,景渊洗耳恭听。”
“胡某多年与官府打过交道,自己也做过官,注意到个很奇怪的现象。大多数举子金榜题名,入朝为官时,无不是满怀一腔壮志,忧国忧民。如江南官员,这几年新开恩科所取举子,于政务皆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胡某接触过的每一位官员,初为官时皆是如此。可经年累月下来,时日一长他们就变了。或是同流合污、汲汲钻营,或是尸位素餐、敷衍了事,总之再不复当年英姿勃发。”
自己可不就这样?陆景渊想起前几日被阿瑶劝说回京的自己。虽然目的不同,但他的确是懒了。
“爹可知这是为何?”
“千人千面,不可一概而论。可大体看来,不过是日子安逸。有机会更进一步者,自然多方钻营;反之则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说他们,胡某自问也没三年前刚上任时勤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