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疼吧。”秦姨看着有点心疼,像哄孩子似的拍拍她的背。
徐宜舟便笑了:“秦姨,真没事,你别搁心上。这位是我朋友,于峰。”
说完,她才又转头对于峰道:“其实你不用直接过来,上网登记也一样的,何必跑这一趟。”
“也正好想来拍照片。”于峰随口说着,伤口冲洗得差不多,他便提起了徐宜舟的手轻轻抖抖,把她手上水珠抖去。
“妈。”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
秦阿姨明显地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和徐宜舟、于峰一起望了过去。
“萧总?!”
“萧老大!”
于峰和徐宜舟惊讶地开口。
萧嘉树眼神不善地站在石阶之上。他的眼里,看到的是于峰牵着徐宜舟的手。
只一眼,他就把目光转到了秦姨身上。
“你又背着我们偷偷过来?!”他缓缓地走近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徐宜舟却知道,这是萧嘉树的愤怒状态。
他的靠近,带来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压力,和徐宜舟前几次见面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嘉树,我…”秦姨有些惴惴不安的,她不知道自家儿子怎么知道她来了这里,又如何找过来的。
“我说过了,叫你不要再给姐姐安排相亲,不要再相信这些骗人的公司,是上一次害得姐姐不够惨吗?你还再相信骗子的话?”萧嘉树眯了眯眼打断了她的话,他的语速很慢,但话却说得很重。
秦姨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委屈又愧疚地望着萧嘉树。
骗子?!
徐宜舟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在说谁?
她么?
正想着,萧嘉树已经对着她开口了。
“徐宜舟,你想拉会员,想赚钱,我不干涉,但是你别把心思动到我家人身上!”萧嘉树见于峰还拉着徐宜舟的手横在身前,心头的火像被浇了油一般,于是顿了顿又道,“我想你并不缺会员,都有人自动送上门,不缺我妈这一个,所以别再利用我姐的婚姻作文章。”
徐宜舟抬头看他,初时眼里的疑惑和不解,都随着这些话化成了怒火。
“嘉树,你误会了,不是…”秦姨猜到了萧嘉树的想法,他以为是徐宜舟为了工作业绩主动联系自己推销她公司的服务。
“秦姨,你先跟萧总回去吧,好好休息下。嘉枫姐这事,你没和她本人商量过吧?”徐宜舟站了起来打断了秦阿姨的话,在得到了秦姨点头的回答后,才又道,“相亲这种事,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你回去征求一下嘉枫姐的意愿,如果她也有这方面需求,你再替她物色也不晚。到时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找我。”
“徐宜舟!”萧嘉树沉沉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没听懂他刚才的话吗?他不希望这些所谓的婚介公司再来干涉萧嘉枫的生活。
徐宜舟只是拍拍秦姨的手,让她走向萧嘉树。因为这动作,徐宜舟手臂转动,上面殷红一片的伤口乍然暴露,落进萧嘉树眼中,忽然像根针扎上心头,又惊又疼。
“你的手…”他怒火一滞,问她。
徐宜舟把手臂向里一收,没再把伤口摆在外面,才蹲下去捡满地的传单。萧嘉树怒气冷却,想上前,却见她不经意间望来的眼神里是些陌生的疏离冷色,生生逼停了他的脚步。
于峰见状也蹲去帮她捡传单,不多时传单捡完,两人转身,没再给过萧嘉树多余的眼神。
好吧,绕了一圈,他从萧总到萧老大,再到萧嘉树,最后打回原形,又成了萧总。
徐包子,生气了。

第31章 道歉

天色渐沉,鱼鳞般的橙红云霞从天际延申出来,颜色迷人。
萧嘉树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膝上摊着一些文件,他的手拈着纸张,却久久未曾翻页,因为他的视线压根就没落在文件上面。
房间里没开灯,天光微沉,纸上的小字有些难辩认,但显然它们的主人并不在乎是否看得清。
“嘉树,你误会人家了。徐姑娘是个好人,她今天只是替我打抱不平,到最后手受了伤,还要被你横加指责,你应该向人家道歉。我知道你们都怨我当年为了逼你姐找对象嫁人,误信了介绍人的话,害得你姐那两年…我知道,都是我不对,你有怨冲着我发就行了,不要迁怒到别人身上。”
开车送母亲回家的时候,他母亲哽咽着将前因后果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而在那长篇大论的哭诉中,他只记下了一句话。
徐宜舟的手受伤了。
因此一整个下午,他眼前都是那一瞥之下,她手臂上大片殷红的伤痕。
他什么也看不进去,视线一直落在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他在等徐宜舟回来,和她道歉。
为此,他竖了耳朵坐在这里听屋外动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可该死的,日头已西沉,对门却一直静悄悄的,徐宜舟还是没回来。这让萧嘉树想起了白天时于峰看着徐包子的眼神,那眼神像大学校园里的男生见到心仪女生时,乍然迸发的热情,直白灼热。
他的心情如同这渐沉的天色,被黑夜覆盖。
“啪”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照明大灯亮起,荧白的光线从虚掩的门缝中透进来,隐约间还有电梯开关门的声音传来。
徐宜舟回来了。
萧嘉树脚一伸,直接就站起,顾不上因为他的动作而洒了一地的文件,长腿迈开,转眼就走到门边,才要开门,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的笑声与脚步声。
徐宜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谢谢你,耽误了你一天时间,真是抱歉。”徐宜舟一边往包里摸着钥匙,一边朝于峰道谢。
“举手之劳罢了,舟舟,你不用老是这么客气。”于峰的声音依旧是爽朗无比,他手里拎着两大袋沉甸甸的东西,笑得温柔,“对了,我听黎歌说,你还在找房子?”
那两袋东西是她去超市里采购的生活用品,本来没想要于峰帮忙,奈何她让他在超市外放她下车时,他说自己也要逛,结果一路就逛到这里来。她做活动一整天,于峰留在霞山拍照,回来的时候,他便要送她一程。
“嗯。这边租金太高了,虽然秦总给我减免了很多,但我也不好意思占他便宜,想着还是照市价付给他,但这样压力太大,所以还是想找个便宜点的房子搬了。”徐宜舟低头摸了半天,没摸到钥匙,便把包从肩上褪下来,借着灯光仔细翻着。
“那刚好,我有套空房要出租,不知道你有没兴趣。”
“你的房子?那你…”徐宜舟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我不住那里。”于峰马上解释,“我现在和父母一起住着,两套房子在一个社区,隔了两幢楼。说来挺好笑的,这套房子当初是我爸妈买来给我做婚房的,他们首付,我供贷,可惜你也看到了,我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更谈不上结婚,所以一直空着出租,上个月刚好租客退掉,还没找到新的租客,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看看。房子才60几平方,那地段租金不高的。”
徐宜舟已找出了钥匙,打开自家大门,她虽然感激,却没答应,只是笑着说:“谢谢,改天看看再说吧。”
“你手不方便,我帮你拎进去吧。”于峰忙跟上,只是还没待他迈进她家门,手机便响了。
是秦扬风打来的。
于峰接了电话,眉头一皱,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徐宜舟。他想留下来,但大老板召唤他又不得不去。
“你如果有事就忙去吧。”徐宜舟笑笑,“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秦总找我有事。”于峰解释了一句,“那你自己多注意,这几天饮食清淡些。”
徐宜舟点点头,送走了于峰,便弯了腰去拎他留在门边的袋子,直起腰的时候,她看到对面的门被打开了。
萧嘉树已站在门边,手机攥在手心,未完全暗去的屏幕之上,显示着他刚刚拔去的电话,通话的对象是秦扬风。
才住了一个多月,她就想搬走了?
还准备搬到于峰那里?
萧嘉树从门边走了出来,抬眼看她。于峰一走,她脸的笑便消失了,眉色间有些疲惫,手臂已经缠上纱布,殷红的血色被遮蔽,没那么触目惊心,却又透出另一种叫人心疼的可怜来。
徐宜舟也看了看他,走道的灯光很亮,而他家里却没有灯光,这让他看起来像从阴影里走出来似的。她只匆匆扫了一眼,没仔细看他表情,气氛有些尴尬,她低了头专心去拎袋子。
“对不起。”萧嘉树开口道歉,他腿一迈,便横跨了两扇门之间的距离。
徐宜舟拎完一袋东西,又转回身去拎另一袋。萧嘉树的手伸了过来,想帮她一把,徐宜舟却似乎早有预料般地手一抓,很快就把那袋子给拎走,让萧嘉树的手落了空。
“徐宜舟,早上的事,我向你道歉。”萧嘉树低了头,声音喑哑如雾。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她心平气和地转头,甚至扯出些许笑容。
那笑容和眼神,却让萧嘉树心里狠狠一抽。她站在门框中,手攀着门,挡住了进她家唯一的小入口,像是个严防密守的战士。
“你手上的伤…”
“皮外伤,没事。你如果没别的事,我关门了,晚安。”她向他道了晚安,然后便“砰”一声,关上了门。
那门关得毫不留情,差一点就砸上萧嘉树的鼻子。走道里荧白的灯光显得毫无温度,他曾经十分庆幸两个人间的距离只剩下这两扇门间的间隔,但此时这仅仅他两个大跨步的间隔,却好像s城里的那条曲江,难以逾越。
关了门,徐宜舟背靠着门深呼吸了几口气,缓和自己的心情。
萧嘉树那一席话,在她心里造成的后果,比她想像中要来得大,就像一场猝不及防的台风,天气预报说这风风力不大,不会带来什么危害,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忽略了这场台风所造成的后续影响。
大雨滂沱。
措手不及。
她只知道,他说的那些话,不止是让她愤怒,还让她心里隐约的抽疼着。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孙瀚清全盘否定她的梦想和为人时,她心头的痛意。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是被最信任最亲的人误解的痛。
可是,什么时候,她的心已经把萧嘉树升到了这样的地位?
心情不佳,疲惫便成倍的涌上来,她洗漱一番,随意吃了点东西后,便开了电脑码字。
夜风微凉,却吹不走她心头烦躁,平常两小时就能完成的字数,今晚她删删改改,足足码了三小时才完成。
完成了更新,她刷了刷收益和评论。
小天使“三木”抢了沙发,在新章节下留了评,是温柔而体贴的一段文字,让她看了暖意由然而生。
徐宜舟忽然觉得自己想和他说些话,她想了想,便给这这个认识了两年,对她不离不弃的读者发了一封站内信。
“你知道吗,我发现有时候我们可以轻易地原谅一个人,并不是因为我们真的宽容,而是因为那个人在我们心中只是无足轻重的过客,他们的话、他们的看法永远影响不到我们的心,顶多只是燃起一丝怒火而已,所以我们可以笑着说原谅。
可有时候,我们没那么宽容,并不是因为那个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有多伤人,而是因为那个人是我们所在乎的人,所以他带来的不仅仅只是一时半会的愤怒,更多的,是伤害。”
没头没尾的一段话,让人看了会摸不清脑袋,徐宜舟也没想对方能看懂,她只是想找个人说些矫情的话罢了。
三木的回复速度惊人的快。
“你不愿意原谅吗?”
他没有问她前因后果,像是知道一切来龙去脉似的,只问了一个问题。
徐宜舟笑笑,打了一行字。
“不,我会原谅。”
原谅,就意味着她并不在乎,或者不愿意在乎。
坐在窗前的萧嘉树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心情把那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直至他将手里鼠标握出潮热汗意,眉头紧锁,再也无法松开。
徐宜舟已经关了网页,准备休息。
好好睡一觉,明天仍旧是崭新气象。
她会试着,不去在乎。
或者说,她从很早就开始学着不去在乎。早到初三那年,她亲自开口,劝她的父母离婚,并撕烂了他们的结婚证。
那时她就开始劝自己,不要在乎。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
隔天,萧嘉树顶着一夜未眠的黑眼圈,准时六点半敲了徐宜舟的门,徐宜舟却似有预感一般,提早了半小时出门晨跑,他们没有相遇。
第三天,萧嘉树提早了一小时蹲守着门口,仍旧没有遇见徐宜舟。晚上他忍不住去拍了门,可她根本没有回来。
这一走,便是两天。
第四天,萧嘉树发现自己濒临抓狂边缘。
他素来冷静的情绪像雷雨天气的闪电,狂闪频窜到无法控制。

第32章 壁咚

有人不痛快,但有人却很痛快!
痛快的那个人是徐宜舟。
国庆假期的第二天,同事沈朝雯打电话说报的个露营驴友团因故无法参加,问她要不要顶上,徐宜舟考虑了十秒就答应了,晨跑到一半就折回去收拾行李,再将存好的两章稿设了定时更新,便心无挂碍地出发了。
海边露营、篝火晚会、阳光沙滩、海鲜大餐…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情愉悦的事了。一群初识的驴友坐在夜晚潮汐不断的沙滩上,点上蜡烛开启恐怖故事进程,困了就躲在帐篷里睡一睡,清晨的时候迎接第一缕阳光,白天他们下海玩水,徐宜舟呆在岸上码字,抬眼就是湛蓝海洋,又是另一种心情。
徐宜舟的郁闷转眼散个精光。其实,人生没那么多烦恼,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寻烦恼罢了。
海滩露营三天两夜,回城的时候,徐宜舟的心情已经好得不行。
前两天那些矫情的心思,早都被她抛到脑后了。
“喂,黎歌啊!是,我回来了,刚到小区。”
才刚到楼下,徐宜舟就接到了苏黎歌的电话。
“你可算回来了!”苏黎歌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有事?”
“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天天被萧老大…喂!秦扬风,你抢我电话干嘛?快点还我?”
苏黎歌的话说了一半,手机被秦扬风给抢走。
徐宜舟看了眼手机,恰好她人进了电梯,信号不佳,那头没有声音传来。
萧嘉树怎么了?她有些纳闷。
电梯门才打开,手机里就有声音传来。
“喂,小徐啊。”电话那头说话的人,换成了秦扬风,“想请你帮我个忙。萧嘉树这两天身体有点问题,不知道有没死在家里,你要是到家了麻烦替我过去看看他。我手里有点事在忙。“
死在家里…
秦扬风说话都这么不避讳的?
徐宜舟“嗯”了两声,挂掉电话。
她背着大包,手里拎着袋子,里面装了她早上参加捕鱼活动所分到的鱼获,一些小鱼小贝,不见得有多稀罕,但胜在新鲜,而且是她亲自捞的。她准备一会分送给萧嘉树一些。
好歹他算自己半个老板,又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太僵可不好。
嘴里哼着曲,她掏钥匙开了门。
门开一半,她把手里东西扔到玄关柜上,放下背包,弯腰脱鞋,才踏进门半步,忽然一道黑影从她身后压了过来来。
有个人将她往里一推,跟着她进了屋,然后反手重重关上了门,而后,他转身…
将徐宜舟压在了门上。
“啊——”徐宜舟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遇上入室劫匪了。
“别吵。”烦躁低哑的声音响起。
“萧嘉树?!”徐宜舟听到这声音惊愕地抬头。
天色还未全暗,借着昏暗的光芒,徐宜舟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懊恼并且灼烫的眼神。
他左手撑在了她脸旁边的门上,低头看她,凌乱的发随意垂着,五官在昏黄的光线下模糊起来,只有一双眼睛,敞亮迷人,像会勾魂似的盯着她。
她明显感觉到他不同以往的情绪。在她的心里,萧嘉树是个礼貌、冷静,有一点点毒舌和傲娇属性的男人,可是现在…礼貌和冷静都不存在了,他眼里未明的东西,让人无处可逃。
徐宜舟觉得压力骤然袭来,他不再顾及礼貌,安全距离被拉近,几乎已压到她身前,属于他的气息钻入鼻中,扰得她情商智商全都化成浆糊。
“还在生气?”萧嘉树开口,低哑声音里烦躁不再,“徐宜舟,对不起。”
这么近地看她,她眼帘微垂,视线望着他的脚,不敢直视他,小包子脸蛋微红,像诱人的桃子。他视线徐徐落下,见她双手贴在门上,手腕上的白纱布已经拆了,伤口结痂,呈现一片红褐色,他心间涩疼忽起。
“我不生气啊,一场误会而已,你不用…这么大阵仗来道歉。”
徐宜舟说着,心里os却是:姐都快给你吓死了,好吗?
岂料她不说还好,这话一说,萧嘉树头却忽然一垂,似乎打算吻过来,徐宜舟心一跳,本能地将头偏去。
萧嘉树的头,只垂到了她的耳边。
“不要,我不要你的原谅。”
他声音像呢喃,只说给她听。
如果原谅意味着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那他情愿她永远不要原谅。
这人真是来向她道歉的吗?
徐宜舟被他弄得莫明其妙,哪有人道歉又不想对方原谅的?
她的理智在短暂的混沌过后,很快回归。
“萧嘉树,你不要站这么近!”她伸手,推他的肩头。
萧嘉树被她推得竟然向后踉跄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玄关。
“唔!”他闷哼了一声,弯了腰,伸手按在了自己的右肩之上。
徐宜舟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根本没用多少力推他,只是想让他后退一点而已,他有这么不堪一击?
“对不起,我无意的。”徐宜舟道歉,并伸手开了灯。
萧嘉树似乎很艰难才直起了身。
她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很差,青白一片,唇色泛白,额上全是薄汗,按着肩头的手紧握成拳,眉头皱得死紧,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尖锐的疼痛。
“你怎么了?”徐宜舟想起秦扬风的话。
萧嘉树身体有问题。
这么一想,萧嘉树的模样在她眼里就更加狼狈起来。他身上竟然穿了套薄棉格子睡衣,赤脚踩在地上。现在的气温虽还没到大冷,但晚上却很凉,他这种打扮显然之前是躺在被子里,起得急因此根本顾不上穿鞋。
他这么急是因为听到了自己回来的声音?
他在…等她?
徐宜舟心陡然一紧。
“我没事。”萧嘉树深吸了一口气,挥开徐宜舟伸来扶他的手。
除了咬牙忍着痛之外,萧嘉树还克制着自己心头像野草般疯长的念头--吻她。今晚并不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好时间,若不是想疯了,他绝不愿意自己狼狈的模样被她看去,然后换来一星半点怜悯。
但好在,她回来了。
“我回去了。”萧嘉树猛地直起身子,又是一阵酸涩难当的疼痛传来,右手几乎彻底废了,麻软着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他只能用左手开门。
徐宜舟咬咬唇,他开门离去,四周压力消褪,她明明应该松口气才对,可不知为何,心情仍旧压抑,像有巨掌掐喉般难以忍受。
想了想,她跟着萧嘉树跑了过去。
大概这种情况,就叫作“圣母情结”吧。徐宜舟给自己当下的行为找了最佳借口,她一定是个充满光辉的人。
萧嘉树的手似乎没什么力气,进去后连门都甩不牢,徐宜舟直接推门跟进。
他大约是知道她跟在后面,没转头,而是径直走到书柜旁边。
徐宜舟才进来,就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厅。
沙发上的毯子落到地上,横七竖八地压着许多文件,茶几上的水杯被毛毯扫倒,水洒了一桌面,浸湿了旁边的药瓶。果然如先前徐宜舟的脑补一样,他一直盖着毛毯坐在这里看文件,因为起得太急而把东西洒了满地。
“萧嘉树,你要是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吧。”
“没有。”他声音喑哑,源于他的疲惫。
“你这样子还没不舒服,骗鬼呢?”徐宜舟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成为自己口里的“鬼”,“多大的人了,怎么像孩子一样固执。”
“你跟过来干什么?这两天消失得够彻底。”他虽然在说她,话里却有些孩子气般的自嘲任性。
“萧嘉树!”徐宜舟吼了一声,她没心情理会他话语里忽然出现的委屈脆弱,因为她拾起了那药瓶,“你是不是疯了?有病就去医院!躲在家里吃止痛药?你知不知道这药吃多了副作用很大!”
徐宜舟都不知道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她手上这瓶药,她外婆去世之前一直长期在服用,用来缓解病痛,吃到后来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萧嘉树猛然转身。
徐宜舟被他眼里的阴郁惊到。
萧嘉树迈开腿,紧紧盯着她,像蛰伏许久的野兽,一步步朝她逼近,他的左手伸上睡衣衣领,指尖拈住衣扣,开始缓慢地解开扣子。
徐宜舟一步步后退。
“躲什么?”
他话中有些嘲弄。
徐宜舟没开口。
“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什么事?”
扣子解了三颗,他胸膛起伏着,隐约可见的利落线条让人脸发烫。
可忽然间,他似乎不耐烦一颗颗解扣,猛地将睡衣狠狠从右肩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