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容易到手,便没有珍惜的必要了。
胜也只是象征性地又约了真由几次,就再也不联系她了。
真由也察觉到了胜也的变化,没完没了地打电话给他。
胜也很无奈,为了摆脱骚扰,只好再次换了手机号。
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几天。
这天晚上胜也下了班,进了一家不太常去的店,刚刚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呼噜呼噜吸饮料底的声音。
现在这个声音令胜也有些讨厌了。
回过头,果然看见了真由。
她的样子很糟糕,比最后一次见时瘦了一圈,脸色也是苍白的。
“胜也…”她说,语气很哀怨。
“你…”即使是胜也,也禁不住泛起一丝内疚的情绪,虽然稍纵即逝。
“可以谈谈吗?占不了多少时间的。”
“…好吧。不过换个地方。”
既然被她抓了个正着,总不好拔腿就跑吧?那样做太没品了。
胜也硬着头皮跟真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现在是夜里,巷子又偏僻,没什么人经过。
“有什么话,就说吧。”
“胜也,我真的很喜欢你,第一次看见你就很喜欢。”真由认真地说道,双眼闪闪发光。
“我明白,真由,但是你不知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真由无人理解似的,痛苦地摇了摇头,开始自己的告白:“我知道的!你就是我看见的这个样子!你的皮肤白得像牛奶一样,你血液的味道是我闻过的最香的味道,虽然我没看到,但我知道你的内脏喝起来一定很美味…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无法忘记你了。”
胜也惊呆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告白?
“所以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无法自拔了。”真由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从没见过这么美味的男人!”
她猛地抬起头,她的目光是爱慕的,真实的,疯狂的爱慕。
“我要喝了你。”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的手臂像铁钳一样死死箍住胜也的身体,她像往常那样稍稍踮起脚亲吻胜也的嘴唇。
一滴凉凉的液体从她的嘴里流出来,流进胜也的口中。
一种无法形容的剧痛顺着那滴液体燃烧起来,胜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融化,融化成水。
他想尖叫,但是他的喉咙已经融化了。
真由陶醉地吸起来。
真好啊,世界上最美味的男人。
她的表情幸福而满足,就像一个沉浸在爱河中的小女生。
咕咚,咕咚。
满足地喝着的声音。
呼噜,呼噜。
饮料被喝光的声音。
真由不甘心地,继续用力吸取着残存的饮料底。
呼噜,呼噜,呼噜噜。
神崎真由坐在饮品店的高脚凳上,她今天穿的是衬衫和牛仔裤,一顶棒球帽俏皮地歪戴在头上,帽下的栗色长发像温顺的猫一样伏在她肩头。
她的嘴巴很漂亮。
她用力地吸着饮料杯底部残存的液体,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坐在对面的是一个容貌俊俏的少年,他抬起头,有点疑惑地看着她。
神崎吸了吸鼻子,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年轻男子,就是最好的饮料。
吸肉妖精
是一种会把人的血肉吸出来,只剩皮包骨的妖怪,常常以女性的外貌出现。
青行灯之四十一 夜读
第四十一个故事:夜读
千东流奈,四十七名。
油印的排榜名单,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全班一共有五十人,她排在倒数第四。
这是高三开学后的第一次摸底考试,千东流奈在假期中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整日地读书,成绩却仍然不见起色。
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压在成绩单的底部,流奈委屈得想哭。
“流奈,没关系啦,已经尽力了不是吗?反正在这个学校里,就算倒数第一名也能考上大学。”
同桌景子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她的成绩也不好,只排在三十九名。
流奈咬着嘴唇摇摇头,曾经的骄傲已经荡然无存,她所期望的,只不过是不那么难看。
她是从县立的初中考到东京的这所名校的,不仅是全校第一,她甚至打破了那所初中的记录。
而进了高中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估计不足。
可能是全校排名十几吧?这样的心理准备也要做好呀。
开学的第一天流奈是这么想的。
但是大榜的前半部分,却根本没有自己的名字。
流奈觉得这是屈辱。
她拼命地学,但是随着理科科目难度的增加,她的成绩无法挽回地一落千丈。
初中时还发誓要考东京大学呢。
开什么玩笑啊。
笑话。
自习课,全班沉浸在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中。
流奈放下笔,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唰,唰,唰…
整个班级,齐刷刷地发出书写的声音,笔尖紧张的,飞快地划过纸张,从教室的一个角落,传递到另一个角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所有同学都网在了里面。
除了流奈。
她紧张地听着唰唰的声音,感觉神经快要崩溃。
无论如何也赶不上!
在自己呆坐的这几十秒间,那些唰唰的声音已经多做了一道题!
流奈伏在桌面上,堵住耳朵。
她头痛欲裂。
这天晚上流奈做完数学作业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可怕的是她似乎对每一道题都没有把握,每一道题都很难,那些说明文字都像外星的语言。
什么是函数?
什么是双曲线?
什么是圆锥表面积公式?
流奈稀里糊涂地用笔在纸上划着,心里充满了绝望。
怎么学也不明白。
时间总是不够,总是犯困,如果可以不睡觉,二十四小时地学习该多好。
流奈躺进被窝里的时候,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强烈愿望。
结果这天晚上她连做梦,都是在学习。
第二天早晨起来感觉累得要命。
睡眠不好,上课时精神会更差,流奈越发地绝望起来。
上数学课,讲解昨天布置的作业。
流奈支着下巴,打不起精神。
几乎懒得看自己的答案,不用想,一定是错得惨烈。
“流奈,第六题是不是选C…”景子视力不好,凑过来看:“恩…咦?你好像全对哎。”景子诧异地说道。
在说反话吗?不是全错了吧?
流奈讽刺地想道,向黑板上的答案看过去。
真的,全作对了。
不过超过半数的题上有涂改过的痕迹,好像有人重新做了一遍。
流奈皱着眉头回忆自己的练习册借过谁。
不过事实上没人会去问差生借练习册。
流奈看着被改动过的题目,感觉自己的确全会了。
莫非突然变聪明了?
“真的啊,全对了…”流奈不敢相信。
这天的自习课,仍然如往常一般的压抑。
景子翻开昨天的数学作业,对一道题冥思苦想着,她的笔越动越快,那唰唰的声音被染上了一股近乎狂躁的情绪。
突然,她啪的一声把笔摔在地上,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景子…”流奈小心地拍了拍她不断颤抖的肩膀。
“别碰我!”景子粗暴地甩开流奈的手。
“你…”流奈被吓了一跳。
“昨天的数学作业,连流奈都全做对了!该死!”景子红着眼睛,暴躁地低吼道。
全班同学都向二人看过来。
讥讽的,同情的,责备的目光。
却没有一双眼睛,是善意的。
景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继续趴在桌上对着数学练习册发愁。
这是昨天那个安慰自己的景子吗?
流奈突然感觉很累。
全身上下,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倦,从里向外侵蚀。
敌人,全是敌人。
这天晚上的数学作业,做起来没有那么吃力了。
只是她仍然做了关于学习的梦。
她梦见自己坐在书桌前,除了手臂之外全身一动不动,像只机器人一样看书,演算,目光空洞,面色苍白。
那个人是她,又不像她。
甚至不像活人。
这是一个非常冗长的梦,她醒来时几乎能想起梦中那一道道的试题。
头痛欲裂。
流奈去厕所往头上浇了些凉水。
与流奈的成绩成反比的是她的身体。
月考结束后,流奈看着成绩单上十九名的位置,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她比一个月前瘦了一大圈,脸颊上的肉向里面陷进去,眼睛总是红通通的。
“流奈进步真快啊。”
“你看她的样子,昨天一定是通宵学习了。”
同学们交头接耳地说着。
“真狡猾啊,我今天也要通宵,你呢?”
“我不行啦,我每天十点要准时睡的。”
说这种话的人,却一边在课堂上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一边强打着精神听课。
敌人,全是敌人。
流奈冷笑着。
这天晚上她早早就睡了。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熬夜了,她只是每天晚上都在做那个奇怪的梦。
她在心里认定了自己大概是有梦游症。
就算有梦游症,也等考上大学再去治好了。
流奈这么想着,所以没敢告诉任何人。
身体越来越差了。
这天夜里流奈睡得不好,连那个怪梦也是断断续续的。
半梦半醒间,流奈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痛苦。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自己的身体。
随着那个东西越去越远,流奈的四肢开始变得麻木,心脏变得僵硬,血液开始冰冷,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
这种感觉最近经常出现,流奈认为一定是学习太累造成的。
但是没有一次,像这次一般汹涌。
怎么回事?
好像要死了!
流奈挣扎着,想把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抓回来。
她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线。
屋子里的台灯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台灯下的书桌旁,坐着一个人。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流奈瞪大了眼睛。
那个人就是她,千东流奈。
她像具僵尸一样,直挺挺地坐在书桌前,除了右手手臂,全身纹丝不动。
她在飞快地演算着什么,她看起来似乎很痛苦,脸上泛着一股惨青的死气,大滴的汗珠从她脸上落下来。
她突然僵硬地,缓慢地回过头,向流奈看过去。
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像两口深深的黑井。
生灵
也称幽体脱离,指人在还活着的时候,一部分灵魂脱离身体的现象。通常发生在争强好胜或嫉妒心强的女性身上,生灵如果长期多次地脱离身体,会使本体虚弱进而死亡。
青行灯之四十二 预死
第四十二个故事:预死
她突然发现他要死了。
远藤秋也被老师点名上黑板做一道题。
他一手捏着粉笔,一手插在口袋里,有点嚣张的样子。
他的粉笔字很漂亮,一笔一划笃笃地起落着。
小松明菜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眯起眼睛看着他。
他要死了。
他会死在今天傍晚五点四十二分,在学校附近的一条马路上,被一辆红色跑车撞死。他的脖子会折断,会软绵绵地搭在肩膀上。
这样的一幕画面,突然钻进她的脑子里。
小松明菜预知过许多人的死亡,却只有这一件,令她无法忍受。
她满头大汗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心脏狂跳。
远藤秋也从黑板上下来,题很难,他做得很不错。
他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对小松明菜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但是她像没看见一样。
秋也有点失望。
因为她是他的女朋友。
“喂,傻啦?”
下课了,明菜还在发呆。
秋也走过来,不满地拍拍她的头。
明菜突然求助似的抓住他的手,她的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不能说。
这是小松家世代流传下来的能力,可是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近似一种诅咒。
他们能预知自己之外任何人的死亡,某天某时某刻,起因经过,如何死法…
但是他们一旦说出来,就会死。
小松家的人,总难免要背负着眼看重要的人死去而无能为力的痛苦。
除非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
在心尖的天枰上,称一称,哪个更重要。
明菜曾经亲眼目睹过家族成员的死去。
那是她的爷爷。
躺在病床上的年迈老人,他已经活了很久了,慢性疾病不断蚕食着他的身体,他自知时日无多。
于是在咽气之前,他对明菜的姐姐发出了忠告。
“你不可以乘船,记住,一辈子也不可以…”
说完这句话之后,爷爷的身体突然塌了下去,他就像一堆一直维持着微妙平衡的人型沙砾,突然失去了平衡,顷刻土崩瓦解,化为齑粉。
只是一瞬间,他整个消失了。
而姐姐,一直平安地活着。
那次死亡预告给明菜留下了极深的阴影,她可以接受死亡,却无法接受粉碎为齑粉的虚无。
好像整个从世界上被抹杀了。
那么,这个叫远藤秋也的男生,是否值得自己为了他,消失在世界上?
明菜握着他的手,让它轻轻贴在自己冰凉的面颊上,她感觉到那份温度,炙炙的,烫烫的。
就像脸红的感觉。
“呐,秋也,如果说…”明菜组织着语言,字斟句酌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危险,而你一旦救了我就会死,你还会救我吗?”
秋也皱起眉头打量着明菜有些苍白的脸,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又在转什么怪念头了。
不过。
他反握住明菜的手,明亮的眼睛坦然地望向这个紧张的小女生,片刻前有些阴翳的阳光适时地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当然,傻瓜。”他说。
简单,但是坚定。
但是明菜仍然不坚定。
面对生死谁也无法坚定,这不是恋人间甜言蜜语时不计后果的大话。
是真的,死去,消失在世界上,再也看不到太阳,再也不能说话,行动…明菜中午吃的是学校的营养午餐,汤很淡,咸菜条很硬,面包一股霉味,布丁甜得腻人。
生命中的最后一顿饭居然那么糟糕。
明菜胡思乱想着。
一旦突兀地面临死亡,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诸多不如意,诸多不满足,诸多未尽,诸多遗憾。
她还想活很久。
她还想和秋也一起活很久。
放学了。
五点半。
秋也背着单肩书包,瘦瘦长长的身体,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制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夕阳在他身上画出一条明暗的交接线。
他在阳光中眯起眼睛的样子那么英俊。
明菜拖拖拉拉地收拾着书包,脑子里飞快地计划着对策。
还有十二分钟。
“唔,今天我有点事。”秋也突然说。
“什么事?”
“没什么啦,老妈叫我回家前去超市帮她买点东西,大概不能送你回家了。”秋也很抱歉的样子。
“没事的,我自己没问题。”明菜像得救了一样慌忙说道。
秋也踏出门没多久,明菜就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
她原本就计划要跟踪他,她还是无法确定自己究竟要如何抉择。
他在前面快步走着,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拖到明菜这里。
他走向超市的方向。
他的影子比他离明菜更近。
还有三分钟,明菜咬着嘴唇。
两分钟。
一分钟。
时间飞快流逝,秋也已经快走到那条马路边了。
是红灯,他站定了。
还有半分钟。
变成绿灯了,秋也迈出了一只脚。
他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向马路对面招招手。
明菜的心脏狂跳,令胸腔冰冷一片。
她不管不顾地大喊道:“秋也!等一下!”
秋也惊讶地回过头,他的眼睛张得大大的,不知道为什么还带着一点惊慌和愤怒。
这个空档,一辆红色跑车呼啸着从转角折过来,疯了一样从秋也身边刮过去,一头撞进马路旁的电线杆上。
如果明菜没有喊他,他一定已经死了。
秋也愣愣地看着那辆车。
街边的行人也都吓了一跳,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着。
“秋也——”
明菜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她一回过神来,就向吓呆了的秋也的怀抱扑过去。
如果没有说出来,而是用自己的力量改变死亡的轨道,就不会死去了吧?
明菜这样想着。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天上落了下来。
直直落到秋也的脑袋上。
砰地一声,秋也的脑袋开了花。
他摇摇晃晃地,瘫软在了地上。
那是正在电线杆上施工的工人,红色跑车撞到了电线杆,惊恐之中他手中的工具没拿稳,掉了下来。
正好命中秋也的头。
死亡,你躲得了吗?
明菜呆滞的目光从天上收回来,落在秋也身上。
他确信无疑地是死了。
那个男生坚定地握住自己的手,英俊地笑着对自己说。
“当然,傻瓜。”
那么一个男生。
为什么,不肯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为什么,我这么小气!
明菜蹲在秋也的尸体旁,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
有一个哭声,也随着明菜一起响起来。
明菜抬起头。
隐约记得她是刚刚站在马路对面的女生。
那时秋也像看到了什么一样,冲那边招手来的。
件
是一种能预知死亡的妖怪,据说分为雌雄两种,雌件在说出人的死亡日期和方式后就会死去,而雄件会告诉人们如何才能逃过死亡,说过后也会死去。
青行灯之四十三 鬼钟
第四十三个故事:鬼钟
五代背着一篓干柴,走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上。
夕阳暖红的光芒,将路边的树叶映得金灿灿一片。
五代哼着歌,心情很愉快。
他的父亲是一个猎户,平日得闲就向他传授打猎的技艺,而父亲没空时,五代就上山帮母亲拾些柴火,运气好时还能掏窝鸟蛋。
从刚才开始,五代就一直感觉身上有点不对劲,好像被什么东西窥伺着一样。
这是作为一个猎户的儿子与生俱来的危险直觉。
他从腰间抽出防身的柴刀,握在手里。
身旁的草丛沙沙地晃动着,一股腥臭的气息热烘烘地扑在五代脸上,五代灵巧地一侧身,滚倒在路边。
那居然是一只老虎。
它暴躁地张开嘴,对五代吼了一声,透明的涎液顺着尖锐的虎牙流下来,滴到地上。它的眼睛发绿,显然是饿得紧了,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跳到路上来伤人。
五代惊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死死握住柴刀,一边小心翼翼地和老虎周旋起来,一边还冷静地计划着对策。
大颗的冷汗从他的额角渗出,砸碎在地上。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钟声。
似乎是哪里的寺庙在敲钟,一声接着一声。
老虎竖起耳朵听着那钟声,低声嘶吼着,似乎在抵抗着什么。它烦躁地用前爪刨着土,不甘心地用饥饿的眼睛瞪着五代。
突然,它嗷地惨叫了一声,飞快地转身钻进了草丛中,向远离钟声的地方跑了过去。
它十分忌惮那声音。
钟声仍然在山谷中寂寂地回荡着,似乎渗着一股悲伤,凄冷,寂寞的味道。
天色渐暗,在一片渐渐变得模糊的树影中,那钟声显得愈发诡异,瘆人。
不知怎么,五代的背后已经麻了一片。
他打了一个激灵,不要命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五代,你怎么了?”
回到家时,母亲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五代面色苍白,哆嗦着嘴唇将刚才遇到的事告诉母亲。
令他恐惧的其实并不是那只老虎,而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钟声。
“啊呀,你是遇到妖怪了!”母亲也吓了一跳,脸色变得煞白:“那是野寺坊啊!”
“什么野寺坊?”
“那山里有座废庙,你看到过吧?”
五代的确是在山里见过一座庙,几次路过那里,都没进去,因为据说多年前就已经废弃了。
“庙里很多年前有个和尚,经常来村里讲经,不过那时闹饥荒,肚子都填不饱,谁去听他的。”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和尚突然不来了,村里人都觉得不对劲,几个人就一起过去看看…”
“然后呢?”五代急切地问道。
“结果发现那和尚死了很久了,饿死的,身子都烂的不像话。后来村子里就开始闹妖怪,晚上总有人听见庙里传来钟声,真是瘆人呦!听说前些年还有人在寺庙旁边被他咬断了脖子…五代,你以后可千万离那个寺庙远远的!”
“好!”五代连忙点点头。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油灯的火苗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舞动着,青苔剥蚀的墙壁上,五代和母亲和影子被映得摇摇晃晃。
远远地,似乎又有微弱的钟声随着风一起刮过来。
五代堵住耳朵,卧倒在床上。
这天夜里五代睡得很不踏实,还做了噩梦。
他梦见一个全身腐烂,面目狰狞的老和尚,在自己面前敲钟。
一声接着一声,悲伤又凄冷。
敲着敲着,他突然转过身来,露出一口锋利的尖牙,向五代扑过来…
“五代,我好饿啊…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