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仪看了看段初言,见他脸上没有反对的神色,不由跟老许相望苦笑。
这两个都是不怕死的主儿,见过的场面比他们吃过的饭还要多。
但抱怨归抱怨,傅明谐的话他们也不能不听。
车开到路边,闻仪先下车,左右张望了一番,并没看到先前跟踪的那辆车子,反倒随后下车的傅明谐吸引了不少目光。
等到段初言也跟着打开车门出来,周围凝聚的目光就更多了,甚至还有一些学生妹停下脚步,兴奋地掏出手机来抓拍。
老许看到自家老板的脸色有点不善,连忙上去挡住那几个学生妹的镜头。
闻仪则护着那两人往路边走去。
段初言很少来这种地方逛过,饶有兴趣地走走停停。
傅明谐则握着他的手,那人走到哪,自己便跟到哪。
段初言懒得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这两个人的服装实在有点惹眼,一个西装笔挺,一个唐装飘逸,走在路上,不招人注目也很难。
何况两个大男人居然还牵着手。
这两个人倒是不畏世俗眼光,只苦了老许和闻仪,一边遮遮掩掩左右观望,一边还要接受四面而来的诡异眼光。
傅明谐眼角瞥到一处地方,心念一动,拉着段初言走进去。
店铺里音乐震天响,小姑娘们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服饰跟着音乐拍拍子,一边站在门口大声吆喝。
段初言皱了皱眉。“太吵了,你有兴趣?”
傅明谐神秘一笑。“你等等。”
“先生,要买什么吗,请过来这边看看,都是今天刚来的!”
店员热情地迎上来招呼,见傅明谐摆弄着一条牛仔裤,不由脱口而出:“先生,您是买给儿子穿的吧,这条裤子款式比较正式,适合年纪稍微成熟一点的,年轻人可能更喜欢那边的……”
傅明谐嘴角抽动。
“我看起来很老吗?”
他面无表情,只有段初言听得出那丝隐约的咬牙切齿,不由觉得好笑。
小伙子还没觉得自己说错话,兀自很兴奋地介绍。
“您就适合西装革履,气派!我们这也有西装专柜,要不您去那看看?”
“不用了。”
傅明谐挑了几件衣服,往段初言手里一塞。
“七叔,你去试试。”
段初言看着手里的衣服,有点无奈。
“这玩意是给年轻人穿的。”
他就算之前在学校,穿着也没选择过这种紧跟潮流的风格。
“你也不老啊,再说可以混淆耳目。”
傅明谐狡黠一笑,有点撒娇的意味。“一会我也去换上。”
段初言不置可否,倒也没再拒绝,拿着衣服进了换衣间。
片刻之后那个人走出来,傅明谐只觉得眼前一亮。
段初言虽然年届不惑,但身上并没有那种腐朽陈旧的气息。
平时的唐装只会将他那副慵懒雍容的风度愈发衬托出来,现在换上色调明亮的休闲服,却完全是另一种气质。
柔和清俊,秀颀修长,如果鼻梁上再架上一副眼镜,那活脱脱就是一个知识分子。
谁会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会是曾经翻云覆雨的傅七爷。
傅明谐捺下上前狠狠吻住他的冲动,眼角扫过,也有不少人被他吸引了目光。
心底突然有些不喜。
他走上前去,正好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七叔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以后别总是穿唐装了,多换换别的风格。”
段初言看着这个人掩不住欣喜的模样,就像一条欢快的牧羊犬摇着尾巴在打圈,十分忍俊不禁,差点伸出手去揉他的头,又一想他已不是当年张着小胳膊要自己抱的孩子了,只得捺下这种心思。
心头莫名有些怅然,也不知是吾家有侄初长成的欣慰,还是因为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三年不见的缘故。
两人再走出店铺,已经完全换了一副装束,只怕现在熟人离远了看,也未必认得出他们。
傅明谐心中有种诡计得逞的快感,一边向身边的人介绍一些百年老店。
段初言似乎也听得颇为认真。
两人好像又回到从前。
没有丝毫隔阂的时候。
那时候的傅明谐,心中对着这位小叔,只有仰望,钦佩,孺慕。
恨不得一生一世都陪在他身边,怎么敢起半点猥亵的心思。
只是后来,人事变化,心情种种,都不复当初了。
不知不觉走过几个路口,一辆车子停在对面路边,站在车旁的人正是韩致远。
看到韩致远,段初言就想起一个人来。
“沈末呢?”
“我派他到香港了。”
“他和韩致远都是我留在身边保护你的,致远只能帮忙处理生意上的事情,论身手,他比外面请来的那些保镖靠谱多了,为什么要把他调走?”
段初言仿佛没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异色,声音依旧不疾不徐。
“香港那边的分公司出了点事情,我派他去处理了。”
傅明谐温柔带笑,“七叔,你刚回来,不要管这些烦心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段初言微微一怔,不再言语。
也是,人总会长大的,这个人的能力出众,已经足够独当一面,自己没有必要,再事事过问。
他已经不是当年张着小胳膊要自己抱的孩子了。
心头再一次冒出这句话,他有点走神,便疏忽了周围的环境。
“七叔,你……”
耳边传来声音,却戛然而止,自己的胳膊被一阵猛力往左扯去,身体也不由自主往侧一歪。
段初言反应极快,马上从自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反手揪住他的衣领就往后一带。
但对方似乎料到了他的动作,死死抱住他不放手。
枪声响起,他只觉得怀里的身体一震,伴随着一声闷哼。
他们的枪早在下车的时候就落在车上了,两人身上等于没有任何武器。
周围满是惊叫和慌乱的声音。
闻仪上前挡在他们前面,一边掏出枪想对着声音来源处射击。
但人实在太多了,又是惊慌失措到处乱跑,闻仪怕误伤路人,也不敢随意开枪。
这一耽搁,就失了先机,凶手早就逃之夭夭。
鲜血从傅明谐的背部汩汩流出来,瞬间染红了半片衣衫。
他微微拧起眉头,闭了闭眼。
“七叔……”
“别说话!”
段初言低喝,抱住他的手不敢移动半分。
韩致远早就喊了救护车,但是医生还没到,警车倒是呼啸而来了。
疏散人群,有警察去做。
跟警察沟通解释,有韩致远去做。
以傅家的关系,闻仪携带枪械,充其量也只是个小麻烦。
但对于这个区的警察局长来说,如何摆平自己辖区内傅氏总裁被枪击这件事情,才是大麻烦。
这些事情,段初言暂时都没有心思去理会。
他现在全副的心神,也只有怀里这个人而已。
“七叔,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没有做,那件事情,你肯定也不会,不会,离开这三年……”
傅明谐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煞白,双手犹自环在他的腰间,不肯放开。
“但是,但是,我不后悔……”
“你不要说话了,医生很快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段初言的声音很温柔,神色也很温柔。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拂去他额上的薄汗。
“有些话,今天不说,我怕以后,以后就,就没机会了……”
他勾起唇角,似乎想笑,却牵动伤口,脸色一抽,汗如雨下,唇色死灰。
段初言微微低下头,将耳朵贴在他唇上。
此刻,两人紧紧地抱住对方。
外界一切喧嚣,都与他们无关。
“七叔,我喜欢你。”
微弱的声音敲入耳膜,清晰无比。
段初言闭了闭眼,心头一酸。
傅明谐却费力地扬起一笑。
“这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今天不说,怕,怕以后没机会,你……”
抱着段初言的手一松,他失去意识。
段初言慢慢地抬起头。
“救护车呢?”
他的神情和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
韩致远却分明看到他眼中一掠而过的杀机和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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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意味着外面漫长的等待。
段初言不知道当初他在手术室里昏迷不醒时,别人是什么感受。
他只知道现在自己的内心,从未像现在这样纷乱。
对于他来说,现在躺在里面的那个人,生命中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几乎都是跟自己在一起的。
从他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扑到他怀里,鼓着胖嘟嘟的脸颊喊小叔,跟着他像甩不掉的尾巴,到现在风度翩翩,独当一面,手腕出众。
就算不刻意去记,那一幕幕也像不会褪色的照片一样,牢牢印在心上。
段初言生长的环境,并不是那种充满爱与关怀的普通家庭。
而是处处算计,步步惊心的豪门大宅。
母亲喜欢他,因为他是男孙,能让她一步登天,得到荣华富贵。
傅老太爷看重他,因为他的表现优秀,是最好的继承人。
其他人拥戴他,是因为他的手段,让他们心服口服。
所有人都不是出于纯粹的爱或恨,每做一件事情,必然带着一些目的。
惟独是这个侄子,从在襁褓中开始,就爱对着他笑,爱缠着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喊的不是爸爸或妈妈,而是叔叔。
二十多年下来,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就深深牵扯在一起,无法割离。
这种关系,也早已超越血缘,甚至是世间的任何一种感情。
发生那件事情以后,段初言一避就是三年,他并不是不知道傅明谐到处在找他,但他故作不知。
就算彼此感情再好,也总有一些界限是不能超越的。
他只觉得心灰意懒,自己全心疼爱的孩子,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
是想让他主动让出位置,还是别有所图?
他懒得猜,也不想去猜。
他们是叔侄,是两个男人,这两重禁忌的关系,注定事情不可能有后续。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因为陶然被绑架的事情,他们再一次见面。
原本掌握好的分寸,在这个人面前,又一点点地崩裂。
他老了。
不想考虑太多。
不想猜别人的心思。
不想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傅明谐怎么想,与他无关。
但是,这个人满身是血躺在自己怀里,笑着说七叔我喜欢你的那一刻,他的心乱了。
“七爷。”
沉稳的声音响起,韩致远站在他面前。
他是最忠心的助手,能力也不错,跟着段初言,从少年到青年,两人彼此十分熟稔。
所以段初言才会把他放在傅明谐身边。
即使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他旁边也永远有可用的人。
而这三年里,韩致远也确确实实,尽忠职守,在傅明谐身边不曾离开。
段初言睁开眼。
眼底一片平静。
“警方那边已经谈好了,闻仪去做个笔录就行,他们保证会尽快侦破,抓到凶手。”
段初言嗯了一声,神色淡淡。
“动用道上的力量找人,谁把那个人交出来,或者把他背后的人供出来,给一千万,包庇的,傅家也绝不会放过,到时候别怪我没有事先说明,谁来也没人情讲。”
“是。”
“还有,跟四叔那边联系,就说我明天请他喝早茶。”
“是。”
交代完事情,段初言揉揉眉心。
“离他进去有多久了?”
“一个小时。”
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韩致远忍不住出声,“我刚问了,这种手术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您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吧,少爷会没事的。”
他是个孤儿,从小被傅老太爷看中,从孤儿院领养回来栽培,本来是想让他跟着傅家嫡孙傅忻的,结果傅忻遇事懦弱,难成大器,老太爷就让他待在段初言身边。
这一待,就过了许多年。
两人虽然名分上下,但是以段初言的行事,是绝对不可能无端苛待别人的,而韩致远看着他从傅家三少爷,到人人口中的七爷,彼此情分,只多不少。
“不用了,我在这里坐着就是,你先去办我说的事情吧。”
段初言衣服上染了大半鲜血,甚至裤子上也血迹斑斑,看起来触目惊心,只是他本人却似乎毫无自觉,坐在椅子上,眉目冷静沉凝,没有半分慌乱。
韩致远看在眼里,不由暗叹了口气。
他跟随段初言多年,对这叔侄俩的纠葛,多少也略知一二,眼前这人看上去不动如山,内心却未必如此。
那些人千不该万不该,伤了傅明谐。
他们也许是忘了,傅言就算改名叫段初言,也还是傅七爷呀。
平时看起来再无害的龙,也是有逆鳞的。

第18章 番外二

他是故意的。
自己本有能力躲过那一枪,但是他偏偏迎上去。
如果这样能达到目的,那受点伤也没什么。
只是,中枪的地方还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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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谐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跟那人有着同一个姓氏。
而且,两人之间相差了整整十岁。
而傅明谐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却也是跟那人有着同一个姓氏。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从一出生,就能跟他在一起。
先天的血缘,和后天的羁绊。
他们亲如父子、兄弟……情人。
如果说这是夙缘,那么一切要追溯到二十六年前。
他的父亲叫傅忻,是傅家的长子嫡孙。
论地位,论亲缘,都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可是偏偏很不争气,虽然名字谐音“负心”,但傅忻却一点也不肖似其父,甚至不像其母——那个泼辣厉害的容玉凤。
傅忻懦弱怕事,只喜欢收集古董,不喜欢参与傅家事务。
正是他的这种性格和能力,让他不必掺和进傅家的争斗,也无须看亲人之间彼此勾心斗角,互相算计的嘴脸。
容玉凤对这个儿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失望透顶,只好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两个儿子身上。
可惜天不如人愿,二儿子傅亦,手段过于阴狠,为傅老太爷所不喜,剩下一个傅昀,十八岁那年就没了。
可气啊!生了三个儿子,居然顶不上人家只生一个。
如果没有傅言,那么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还好,她盼来了一个孙子,傅明谐。
可惜的是,连这唯一堪称优秀的嫡孙,也不是与她站在同一战线的。
如果说傅家历代的基因造就了傅家子孙一副好皮相,那么傅明谐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听很多人说,他小时候,长得那叫一个粉雕玉琢,人见人爱。
凡是有人对他笑,他也回忆灿烂的笑容。
凡是有人要抱他,他一概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但是平叔说,七爷小时候,要比你更好看。
平叔,小叔怎么会这么疼我的?
年少时,他也曾不解过。
平叔努力想了老半天,这才慢吞吞地回道,可能是因为小少爷小时候喜欢看漂亮的人,见了七爷就流着口水伸手要抱抱,那会您还不太会说话,但是力气可大了,抱着您的姆妈差点把你摔了,后来七爷走过来抱你,你还把口水全涂在他身上,弄得七爷衣服……
平叔还没絮叨完,他的脸就黒了一半。
原来两人的初见,是以自己形象全毁为代价的。
不过还好。
流在那人身上的是口水,不是童子尿。
他的记忆,几乎都是跟那个人有关的。
那只修长的手,握着他的手,教他枪法。
那只温暖的手,扶着他的肩,矫正他练习拳脚的姿势。
那只白皙的手,在他学习过度发烧的时候,拂过他的额头,低声安慰。
从少年懵懂到逐渐晓事,他才慢慢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压抑着的感觉是什么。
是当初想要紧紧抓住他的手,再也不放的欲望。
他很想这么做,然后笑着跟那个人说,七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看我们的手,像不像夫妻?
但他不敢。
那个人虽然在他面前,是温和儒雅,慈爱宠溺的小叔,但是每个人,都有一条底线。
如果跨过这条底线,他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苦苦隐忍。
他知道小叔有一个母亲,说起来他还得叫声奶奶。
只不过这个女人不被傅老太爷承认,自然进不了傅家的门,就连死后,也不可能享有傅家的香火。
他也知道那女人好像有什么病,小叔得常常去医院看她。
只是每次回来,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伤。
大都是在手臂上,青青紫紫,许多不大不小的淤痕。
这也是他掀起那人袖子才发现的。
有一次,他偷偷跟在小叔后面,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结果半路被发现了,那个人有点无奈,却也没有撵他,只让他乖乖听话,不准胡闹。
他当然是答应了。
小叔进了医院病房,让他乖乖地在外面等。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却听到里面起初没有声音,后来就传出时大时小的怒斥和辱骂,内容越来越不堪入耳。
岂有此理,他的小叔,怎么可以受这种侮辱。
就算是他亲生母亲也不行。
推门进去,却看到迎面飞来一个热水瓶。
他想也不想,就挡在前面。
结果当然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
只不过,在那以后,小叔再也没有去探望过那个女人。
真好。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小叔来看他。
他仰起头,对那个人说,小叔,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
那人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平叔哎哟一声,我的小少爷,你就安分一点吧,这次为了你,七爷可被夫人……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这时候傅言抬起头,轻轻地瞥了他一样。
被奶奶怎么了?
他追问道,平叔口中的夫人,就是容玉凤。
平叔憨厚一笑,没再说下去,他对小叔的忠心毋庸置疑,不被允许的话,平叔绝不多说半句。
没什么,你安心养伤就好了。
那人的手拂过他的颈项,带着温暖的抚慰,但那种触感,却令他微微战栗。
七叔,我要变得跟你一样强。
哦,为什么?
那人挑眉,轻轻一笑。
那样子的话,你就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七叔不需要别人保护,但如果你能做到,七叔会等你。
凤眼微微眯起,那人薄唇勾起,也许只当他是一个小孩子的玩笑。
但他,却记住了这句话。
他骨子里流的,确实是傅家的血。
看上的东西,想尽办法,用尽手段,也要得到。
但他的七叔,不是东西。
是他年幼时的仰望,是他稍大时的孺慕,是他成年后的思恋。
如果说认清一份感情需要三年五载才算不是一时冲动,那么他已经整整用了二十六年。
傅明谐很清楚,血缘和性别,是横在他们中间的沟壑。
而他的七叔对他,也仅仅是一份亲人的感情。
但他偏偏想要逆天而行。
就算这要用尽一生的时间,就算死后会下地狱,他都不在乎。
所谓世俗规律,那是给愿意自我束缚的人看的。
他只不过是想爱一个人罢了。
偌大的傅家,有一个人看出他的心思。
他叫沈末,是傅老太爷指派的人。
情敌之间的敏锐度,无疑是很高的。
当然沈末并没有表现得很露骨。
他甚至没有像傅明谐一样,借着侄子的身份天天赖在那个人身边,有时候还装嫩装可爱,亲亲抱抱吃豆腐。
沈末几乎就像是傅言的影子一样,跟随,却不多话。
据说他家里以前出过事情,父亲原本是个建筑工人,结果因为施工现场安全措施没有做好,他父亲从十几层的轮架上掉下来,摔死了,包工头和建筑公司互相推诿,就是不给赔偿,建筑公司后面还有政府高官的背景,他母亲伸冤索赔无果,一病不起,活活气死了。
沈末当时才十五岁,拿着把刀去找那建筑公司的老板,趁他站在路边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一刀捅过去,结果对方没死,自己反倒进了监狱。
后来他在监狱里认识了个人,那人见他聪明又懂事,便经人辗转介绍给傅老太爷,老太爷看过他的经历,找关系让他出来,训练了一段时间,就让他待在傅言身边,跟着自己这个孙子。
从那以后,一直到后来傅言掌管傅家,他跟韩致远两个人,就成为傅言的左右手。
沈末这个人,是万言不如一默,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的奉行者。
他不像韩志远那样善于沟通,如果没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甚至可以一直沉默下去。
但是他对傅言,却是特别的。
这种特别,并不是体现在话里行间,而是日常点滴。
也许傅言本身并没有留意,但是傅明谐却注意到了。
所以,他看沈末很不顺眼。
这种不顺眼在某个时期涨到了最高点。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他的小叔已经奠定了自己在傅家的地位,再也没人喊他私生子,报纸杂志写这位傅家总裁,也只会用豪门最有价值单身汉这样的定位。
但是这样的傅七爷,居然还没有结婚。
明明有无数女人前仆后继,心甘情愿地贴上来,配得上他的女人,也不是没有。
但是偏偏傅家七爷,就是不结婚。
从三不五时的绯闻来看,他并不是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