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蓝桥吗?”裴知接过叶怀远递来的咖啡,两人在空荡荡的观众席坐下。十点那场的哥们儿都还没到,只有他们两个来得早。
叶怀远看向冰球场上,笑了,“嗯,是蓝桥。她结婚之后比以前更疯了……”
场上的蓝桥这时兴奋过度崴了脚、整个人“啪叽“一下在冰上劈了个叉,全场人都呆了两秒,然后冰球馆里响起了一阵掀翻屋顶的爆笑!裴知和叶怀远也被震惊了,看着顾庭岸匆匆忙忙上来抱走哇哇痛叫的蓝桥,叶怀远一边笑一边想到了什么、歉意地看向裴知,说:“上次咖啡店的事,多谢你了,我到的时候听说你带着萧晨离开了,我怕打扰到你、就没有打电话。”
他传了一个微信给裴知道谢,不过当时的裴知根本不想管这些闲事,也就没有多问。现在叶怀远当面主动提起,应该不止是道谢这么简单。
裴知静静低头喝咖啡,果然叶怀远没耐住、问出口:“你跟萧晨以前就认识吗?欣欣那天回家后、非说你是萧晨的男朋友。”
“你很关心萧晨嘛,“裴知目光盯着冰球场上驰骋的队员们,对抗的呐喊声和冰球球杆碰撞声音里,他的语气显得格外冷,“那为什么又放任你太太误会她呢?”
“为了保护你的裂帛?”他看向叶怀远,后者在听到“裂帛“二字时、脸色陡然黯淡。
果然,裴知心中确认,那座墓里埋的就是叶怀远的前女友。
“如果被你太太泼咖啡的人是她,你也会这么心平气和吗?”裴知,一句一句地问,“就因为萧晨也想保护你的裂帛,所以她被欺负、你觉得应该的,是吗?”
叶怀远惨淡地笑,摇头说不是这样的,“小满和我之间的事,好多连萧晨都不知道——萧晨跟你是怎么说的?说我为了繁殖、抛弃小满?”他痛苦地看向裴知,声音极低:“裴知,我当了小满整整七年的地下情人!看着她拍了多少吻戏床戏、一次次跟别的男明星炒作恋情……其实如果她事先跟我商量,我也愿意不要孩子、跟她两个人过一辈子,可是她问都不问我就把孩子打掉了……我们的孩子,十周的胎儿手腕和脚踝都已经发育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爱她。”
从来都是水墨画一般优雅自如的叶怀远,情难自已地垂下了头去。而裴知望着这样的他,眼前浮现憧憧的静山陵园里裂帛的墓碑。
说、是肯定不能对他说的,萧晨连遗照和真名都没有放上那墓碑,必定是有重于生命和死亡的承诺。
裴知伸手搭在叶怀远肩上,沉默地拍了拍他。
被朋友无声安慰的叶怀远、长长叹了口气,收拾起难得倾泻出口的悲惨情绪,他自嘲地笑:“这件事我谁都不能说,没想到居然会对着你说出口。”原本裴知、是朋友里面最不可能听这种儿女私情的人了。
“所以作为回报,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跟萧晨?”叶怀远又绕了回来,探究眼神紧盯着裴知,裴知知道他的意思,但他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肖想弟弟的同学。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正要向叶怀远解释他欠萧晨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半路拐去帮他买运动装的展曜:“裴知裴知!你猜我在商场看到谁了?萧大师!”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被狗看到了,裴知“嗯“了一声,“你买好了吗,赶紧过来,我和怀远都到了。”
“哈哈哈哈我跟你说,萧大师带着两个大美女在那儿买衣服,太可爱了,穿着一个衬裙跑出来、还问说这裙子是情趣内衣吗哈哈哈哈哈……”展曜狂笑,接着问:“哎,我请示你一下,我能追求萧大师吗?我最近单身!”
“可以。”裴知说。
冰球馆内灯光似乎暗了一度,叶怀远缓缓转头看向身旁突然散发雷暴气场的人,只见裴知也没有如何、甚至语气都是陈述性的:“但是如果有一天、萧晨说你对她不好,那天就是你的忌日。”
“……”电话那头展大状颤颤巍巍的:“啊?”
“因为你会死在我的手里。”暴君认真地说。
所以管好你的狗眼珠子,别该看不该看的都他妈瞎看。
“哦——酱紫!造了!不追不追我不追!”展曜唱了起来,“做个基佬、也比没命好!”
“赶紧滚过来。”裴知挂断了电话。隔了几秒,觉得叶怀远还在看他,他转头以眼神询问:你看什么看?
“看来萧晨多了个娘家哥哥啊。”叶怀远温柔一笑。他想到了小满远嫁时,大概是怕欧洲富豪之家有颇多规矩,怕留下萧晨无人依靠,分别时小满曾经嘱咐他以后为萧晨送嫁、替她撑腰。
娘家哥哥?这个定位不错,裴知觉得最近自己对萧晨的异样心疼,都有了一个合理归属。
**
市中心商场某家奢侈品女装店里,一袭黑色蕾丝长裙的明弋坐在更衣室外的沙发里,优雅叠着的一双腿、雪肌玉骨在黑色蕾丝之中若隐若现,她翻着杂志看,偶尔随手撩拨肩上棕色大波浪长发,美得像在拍偶像剧。
贺大美女就没她那么悠闲,踩着细高跟也坚持站在更衣室门外、顽强地劝降更衣室内的人:“大漆也是一门单独的艺术,是中国传统工艺的传承,你不要总是把目光局限在雕漆这一块,红豆鎏金漆的前景绝不能局限在漆器上!它那么美!它足够有资格代表一抹中国红、吸引全世界人的目光!”
“萧晨,我真的有信心能做好!我会让红豆鎏金漆成为南国雕漆的一张名片,更多的人会通过它了解到雕漆的美!”里面淅淅索索的换衣服声音,贺小雪不耐烦地敲门,“我说了这么多你听到没有?你倒是回个话啊!”
“听到了听到了,“萧晨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接着门被推开,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萧晨走出来,在贺小雪和明弋面前转圈圈,“这件?”
明弋目光赞赏地看着萧晨裙摆下露出的又白又细的大腿,抬手鼓掌,“买。”
萧晨向候在一旁的营业员笑着点头,“这件也要。”
“南国雕漆的名片只能是雕漆本身,我不允许你舍本逐末、把大漆当主营业经营。”营业员去拿另一批新款了,萧晨转头答贺小雪,“况且,只有贺家山上出的剔红、才配用红豆鎏金漆。”
所以红豆鎏金漆的专利必须握在她自己手里。
营业员推着两排的新款衣裙过来,明弋站起来一件件地挑了拿给萧晨。萧晨抱着一堆衣服美滋滋地又钻进更衣室,贺小雪仰天长叹、几番深呼吸才又挂上心平气和的微笑脸,再次凑到更衣室外:“时代不同了,你看我爸都老到老年痴呆了,更新换代了、萧工!我们漆艺行业也该做一些资源整合,贺家山再怎么扩张、一年最多出三件活,这在这个信息爆炸时代实在太慢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淘汰的。”
“我把专利给你、你把红豆鎏金漆卖给柳家,我们才真的会被淘汰。”更衣间里传出萧晨讥讽的声音,“什么资源整合,你就是想拿红豆鎏金漆的专利做生意!”
“这有什么问题呢?!”贺小雪提高声音质问,“耽误你什么了吗?!”
“耽误我独步天下啦!”萧晨穿着牛仔背带裙蹦跶出来,披着清汤寡水的黑发,像个女大学生,她朝贺小雪摇头晃脑做鬼脸:“只有我才配用红豆鎏金漆!略略略略略!”
贺小雪气到面无表情。明弋这时搭好了两套日常装扮拿过来,贺小雪冷着脸问她:“你下次给她开药的时候、顺便治一治她的病态偏执好吗?”
“别生气嘛,“明弋笑得妩媚温柔:“逛街这么开心的时候,你一路都在说公事,她才故意气你的。”
“我本来就不想陪她逛街!她答应我听一听我的理念我才来的!”贺小雪横了萧晨一眼,“你突然之间买这么多衣服干什么?”每天都是一身脏兮兮运动服的人,买这些浅色系少女风做什么?
“我要搬家啦,新家新气象!”萧晨嘿嘿嘿,“而且我现在需要二十四五岁女孩子的穿衣风格建议,“萧晨左右手各一套,开心地在贺小雪眼前比划,“哪个更好?”
“唉……看你要穿给谁看。”贺小雪妥协了,无力地指指左手的粉色T恤搭白色短裤,“直男喜欢这个类型。”她再指指右手的黑色T恤搭白色长裙,“但这套更符合我的审美。”
“啊昂——“明弋轻摇食指,“我持相反意见。”
“拜托,我可是直男杀手!”贺小雪傲然看向明弋。
“拜托,“明弋妩媚一笑,凑近萧晨和贺小雪一些、柔柔地低声说:“我睡过的直男比你们两个见过的都多。”
“……”贺小雪和萧晨无言以对。
明弋直起腰,一撩头发,风情万种地对着右后方一笑、扬声说:“那边那位帅哥,你看了那么久了,不如过来给点意见?”
店门口的展曜、刚刚屏气凝神小心翼翼挂断暴君的电话,突然被点名,一脸无辜地看着明弋:“啊……啊?!”
萧晨认出了展曜:“展律师!你也来逛街啊?”那么!我们裴知是不是也在附近呢?!
展曜摸摸鼻子、迟疑地举步走进店内,“哦……是裴知啦,他没带衣服,我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给他买。”暴君今天也不知道是吹什么风、那么想打冰球,运动服都没带就急着去冰球馆了。
什、什么?!没穿衣服的裸裴知吗?!在哪里啊!!!萧晨表情严肃地盯着展曜:“你一个人逛街买衣服怎么行呢,我们陪你!”
展曜想说我不寂寞啊,但萧大师飞快地将钱包和选中的衣服捧起扔给沙发里休息的贺小雪,“买单!帮我拿回去啊乖!”
“……喂!”贺小雪几乎被衣服埋在了沙发里,一时之间坐都坐不起来,“你去哪儿?!”
去找你姐夫啊!萧晨拉着展曜和明弋往外跑,头也不回:“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第23章 对他唯一遗憾(二)
2、
展曜带着萧晨和明弋到达冰球馆的时候十点二十分,裴知他们没等他、场上已经打开了。
C大这边的装备是一式白色冰球服、蓝黑色头盔,展曜带着两位女士走到观众席第一排时,白色冰球服的一号二号两个前锋正交替运球突破重围。
萧晨听到对方守门员狂吼指挥:“拦住裴知!别管其他人!裴知裴知裴知!”
“哪个是裴知?”萧晨眼睛盯着场上,嘴里问展曜。
还没等展曜回答,一直落后的三号前锋突然加速,两个对手球员过来拦他,他却毫无躲避之意、正面碾压!”砰砰”两下暴力撞击,对手被他直接撞飞了出去!
这时前方运球的C大队员转身一记长传,那位风驰电掣的三号娴熟地挥杆控球、雷霆之势不减、向着球门直击!
干脆利落地射门、得分!
C大队员们嗷嗷叫起来!被干翻的对手也都涌了过来,一群男人大笑着在冰上追逐庆祝。那位三号前锋摘下头盔高举手中,在朋友们的笑骂声中驰骋冰上,那平日里气势凌厉的眉眼、此刻神采飞扬。
裴、知。
萧晨眼眶莫名一热,她抿唇,深深深呼吸、压制心上沸腾的滚烫热血。
一旁展曜把手上衣服袋子交待给萧晨:“我去后面换衣服,你拿着,一会儿裴知下了场……”衣服袋子“啪”落在地上,外套褪下一半的展曜、不解地看向双目发直的萧大师。
“萧晨?”他奇怪地问被雷劈过一般一动不动的萧大师,“你怎么了?”
“给我吧。”明弋忍着笑、接过衣服袋子,心想还能怎么了呀?被裴知帅得、合不拢腿了呗。
**
一场冰球六十分钟比赛时间,实际上分成三次、每局二十分钟,中间有十五分钟休息时间。
一局打完,裴知到场边喝水,突然看到空荡荡的观众席第一排坐着三个人,展曜身旁那个穿着牛仔长裙的小女生——萧晨?!
“你怎么来了?!”裴知飞快地滑到观众席前护栏边、错愕地问她。叶怀远也在,就在身后场上!
他的语气毫无惊喜、像是嫌弃,萧晨心头一凉。
“我和朋友在逛街,遇到了展律师。没想到你也在。”萧晨往后坐了一些,四平八稳地翘起她的二郎腿、闲闲地调侃:“冰球打得不错嘛裴总。”
刚才还满眼粉红色少女心的人,一瞬间恢复成君临天下的萧大师。
哦哟,一旁的明弋心中狂笑,萧大师生气啦。
“你好,我叫明弋。”明医生挺身而出为萧大师缓解气氛,她对裴知点头笑笑,“裴知是吧?久闻大名。”
裴知正隔着护栏将头盔递给展曜,“我不打了,你替我上。”他一边解肩上的防护装备、一边抽空对明弋点点头,“不敢当。你好。”
明弋笑着看向展曜,指了指冰球场,柔声说:“看起来挺好玩的。”
展曜迅速接梗:“你们要不要下场试试?反正休息时间。”
明弋说好啊,她将手交给展曜,“那我就拜托你啦。”说完她自然而然地看向萧晨,“晨晨?”
萧晨翘着二郎腿、气势十足地摇头拒绝:“不了,我怕摔跤。”南国雕漆第一把刀的手,摔跤的时候宁愿脸着地、手不能弄伤。
“……”明弋看着她家毫不解风情的晨晨,再看看一旁“刺啦刺啦”解装备的裴知,心想这两个人恋爱要是能谈起来、恐怕得有哪一方酒后失德才行。
明弋和展曜牵着手走远,明弋玉手轻提黑色长裙、柔声抱怨了一句什么,展曜笑着看向她的时候双目发光!
被独自留在座位上的萧晨,心中一片凄风苦雨,而她面前隔着护栏的裴总,沉默着一件件解下他的防护装备、“咚咚咚”地扔过护栏、扔在地上。
想上前去、捡起来、一件件“咚咚咚”磕在他脑袋上!萧晨磨着牙、想。
“哎!”裴知突然叫她。
萧晨怒目相向,却突然看到裴知脱下了冰球服、上身只剩一件黑色背心!肌肉、薄薄一层但是紧致有力、覆盖在男人体格良好的身躯上。穿着衣服时没觉得他有多么健壮啊,怎么这样露着膀子而已、就令她觉得整个冰球馆的光都聚集在他的美好肉体上……
拥有美好肉体的裴知、向她伸出手来。
哼!萧晨高冷地站起来走过去,一边将手递给他一边气呼呼地在心里放狠话: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裴知莫名地看着走过来牵他手的人,“你在干嘛?”
哎?萧晨迷茫地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不是要带我去滑冰吗?
裴知转动手腕、抽出手,指了指她身后椅子,“叫你把衣服给我拿过来!”
“……”萧晨无语到嘴巴微张、呆呆看着他。
裴知冷啊,脱了汗湿的衬衫、只穿着背心站在冰上,见她还呆呆傻傻、不耐烦地催她:“愣着干嘛?快去啊!”
去你的头!萧大师暴风狂怒!握紧拳头、黑面转身,一步一仇恨地走过去捧起衣服袋子,转身就是一记正面投球!
可裴知扬手轻松地接了个正着,完全没有出现萧大师脑内预想的仰天摔倒冰面场景。
倒是场上休息嬉戏的队员们被吸引了目光,都看向裴知和萧晨这里,穿着一号前锋服的叶怀远从休息区凳子上站了起来、对着萧晨张望。
裴知潦草穿上运动服外套,单手在栏杆上一撑、跳了过来,他拎起他的包和萧晨:“走。”
**
裴知的车就停在冰球馆外面,他把萧晨扔进副驾驶,自己转过车头坐进车里,才顾得上拿毛巾擦一身的汗。
萧晨从座位上爬起来坐好,冷眼斜视他,还故意非常嫌弃地捂住鼻子。
“哦……抱歉。”裴知连忙降下车窗,又打开空调换气。
“你把我带出来干什么?我是来看冰球比赛的。”萧晨认真皱眉、认真表演不满。
“叶怀远在。”裴知言简意赅。
“我又不怕他!”萧晨满不在乎地说,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解释:“前男友这种东西,就像垃圾桶里的空易拉罐,曾经装过饮料,饮料喝完了它就是垃圾了!”
她还在隐瞒。裴知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说:“总之能不见面就不要见。”
“而且现在几点了?”他将毛巾挂在脖子上,没来得及洗个澡再换衣服、他不太舒服,“你这么晚怎么还在市区,今晚还回R县吗?”
“不回去住哪儿?你收留我吗?”萧晨吊儿郎当地说,“你管我玩得多晚,又不要你负责送我回去。”
“我要回公司通宵,没空送你。”一阵阵车震,裴知面无表情看向身旁抖腿的人:“脚,放下来。”
切,萧大师不仅不放、抖得更剧烈,纤细的小腿从牛仔长裙下面露出来,抖成无影腿了。可裴知突然侧身压过来,又吓得她双腿瞬间伸直、“砰”一下整个人贴紧座椅。
裴知从副驾驶前方抽屉里拿出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盒子,顺便冷冷瞥一眼吓成壁花的萧大师。萧晨缓过神、不好意思地在那里尬笑。
“给你。”裴知把盒子放在她膝盖上,看她双眼发直,他晃了晃手腕上的沉香木手串,“回礼。”
“是什么啊?”萧晨低着头看着面前盒子,手指在上面轻轻戳了戳,心情瞬间艳阳高照、转头对裴知一笑。
夜里车内光线暗,女孩子微笑的脸像是闪着光。不过裴知也不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他下午查了沉香木手串的行情、报了双倍价格叫助理出去买的。
“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裴总沉着应对。
“哦。”萧晨低着头慢慢拆,太幸福啦,空调的暖风吹得她脸颊都发烫。
等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只女士手表,萧晨口腔的深处涌起一股滚烫的气息、直冲脑门——这、这手表跟裴知手上的是情侣款啊!
她紧紧咬着唇,心跳已经疯了,不敢抬眼去看他,又恨不得立刻尖叫着扑过去抱住他!
矜持、矜持!萧大师心中的小人儿疯狂叫着,矜持一点!
矜持你的头啦!另一个小人儿冲出来一脚踢飞之前那个。
萧晨深吸一口气,昂起头、缓缓转过去看向他,故作满不在乎地对他晃了晃手表盒子,“挺好看的啊……我、喜欢!”
裴知此刻正在心中把助理大卸八块!还好,看萧晨样子、不像是想歪了。但一股像是心虚又像是惆怅的滋味、在暴君一向寸草不生的心头蔓延,身上半干的汗更加令他感觉不舒服,刚才已在脑中整理好的通宵工作思路也被打乱了。
怎么了怎么了,裴知心内自问,你他妈想干嘛?!
萧晨豪爽地把礼物盒子扔在脚边、津津有味地摆弄她的手表,这收到礼物之后兴冲冲的样子跟司空良有点像,裴知找回了一些哥哥的感觉,和气地对她说:“好了,你下车吧。”
我要回去工作了。
“……”萧晨的兴致勃勃被打断,抬眼瞪他,不高兴地拖起她的包包、拽着她的手表,从车上小心翼翼地跳了下去——这车对她来说太高、从座位上直接伸腿下去够不着地。
身后传来裴知一句“当心”,萧晨扬手潇洒甩上车门,从车头绕过去到他这边,趴在窗户上:“给我一百块钱!”
细细的胳膊伸进车窗、戳在裴知面前,掌心摊开着:“我钱包丢了。”
裴知看看面前的小细胳膊,再看看扒着车窗的小矮子,这场景实在可爱得令人心软,通宵工作都赶不上明天任务量的暴君、居然心情很好地慢悠悠掏出皮夹、悠声问:“一百块够了?”
“那你给我两百吧。”萧晨昂着脸,坦荡荡。
裴知笑着抽出五张一百放她手里,双手捏着五百块的萧大师合掌一拜:“谢谢施主!”
裴知笑出了声,顺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女孩子未经染烫的黑发像匹丝绸,抚上去时手掌都得小心翼翼控制力气。
怪这夜色太过美好温柔,勾得人心发飘,全世界第一重要的永盛集团、此刻都不太想回去啊。


第24章 对他唯一遗憾(三)
3、
四月一号愚人节,萧晨搬家。
早晨四点多她就悄悄起来下了山。贺家山山脚下有一条捷径小路,五分钟就能穿到R县老街。从前贺小满经常带着萧晨从这里走,拿她跑龙套攒下的钱、去老街上给瘦弱的萧晨喂一顿牛肉砂锅米线。
天还没亮,老街上行人寥寥,几户做早饭生意的商家窗户里亮着灯。萧晨裹着她的黑色运动服外套一路小跑,跑到煎包那家门口咚咚咚地敲门:“沈师傅!卖我两袋煎包!”
沈师傅的老婆开门出来,见是萧晨,“哟”了一声,“萧大师,这么早啊!去医院看贺老?”
萧晨笑眯眯点头,递过去一张五十块,“麻烦您,给我两袋!”
刚出锅的全肉馅煎包、油水吱吱地在焦边上响,芝麻和葱花喷香地撒了一大把!沈师傅将一整锅都取出来,装了四个外卖盒,拿出来给萧晨,然后夫妇两个齐心合力不肯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