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面无表情地用茶点塞住了他弟弟的狗嘴。”这个白玉糕很好吃,“他捏起司空良脸颊、强行塞入第二块,“多吃点。”
司空良噎得翻白眼,总算是不能再说话了,裴知端起茶盏灌他水,却突然听到萧晨声音淡淡地说:“好啊,我了解了,以后碰到符合条件的,我介绍给你啊裴知!”
这叫裴知怎么回答呢?好像也只能说:“哦,谢谢。”
“不客气。”萧晨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藏住她那蠢蠢欲动的十指,咬牙切齿地笑着说。
茶园主人这时珍重地端来今年第一捧新制出炉的明前茶、现场烹煮,茶香似入魂一般醉人,大家都不再说话,萧晨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裴知三人却都是因为想起了司空豪。
司空豪爱茶,十几块钱一斤的粗茶可享浮生半日闲,价值千金的武夷山大红袍兴之所至也可拿来做茶叶蛋,这么洒脱浪漫的一个人,说不在就不在了。
裴知黯然出神。一旁司空良低下头去,眼泪掉在裤子深色布料里,他连忙扭过脸去看向窗外。
“我去洗手间。”陈教授倒是神色如常,笑笑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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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晨和裴知各有心事地不说话,司空良伤心不过三秒钟就闲不住了,缠着萧晨感兴趣地问:“哎对了,听说你帮我们家老宅做修复?你什么时候开工?我想去看!”
萧晨心里还在暴风狂骂“谁特么没二十四五岁过”,司空良的问题正好能让她名正言顺地瞪裴知:“这要问你哥!裴知,你到底要不要请我做漆活这一块?磨磨蹭蹭的!”
裴知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他做事磨磨蹭蹭。
“我下午让展曜拿合同给你。”裴知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通过了萧晨前天发来的好友申请,然后迅速拉了一个聊天群组、将展曜和唐志尧拉进来。
他一边操作一边向萧晨介绍:“展曜是律师,昨天你见过了。唐志尧是这次负责组局的,就是他向我推荐了你。”
微信群里,展曜和唐志尧纷纷热情地向萧大师发来问好,萧晨却始终没有出声,裴知疑惑地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不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高冷,问她:“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萧晨迅速冷冷反问。我有怎么了吗?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啊!毕竟二十八岁的我、比你喜欢的二十四五岁小女生大了那么多,又不温柔,身高也才一六二!
所以我前天发你好友申请、你今天用得上我了才通过。所以你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顺手屏蔽不给我看你的朋友圈?!
二十八岁的暴躁矮女人没有资格看你裴知的日常是吗?!
手机上唐志尧这时发来一份木工瓦匠外包工作团队的总体报价单、措辞很客气地请萧大师帮忙过目把关。萧晨看了眼那价格,冷笑了一声,直接点了唐志尧的语音通话。
裴知听到唐志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竟然颤颤巍巍的:“萧、萧大师,您好您好!”
“你好。”萧晨简洁地说:“老曲他们报的那个价格,你直接砍掉一个零。”
“啊?!”唐志尧声音更颤了,“十倍啊……那我以什么理由呢?”
萧晨目光盯着桌上裴知闲闲扣着的修长手指,肚子里那把火烧得更加旺,她说话声音更高冷了:“你就跟老曲说,萧晨看了你的报价之后、笑了。”
司空良吧嗒吧嗒在吃东西呢,被萧晨这句话里的霸气肆虐所震慑,直着脖子默默咽下嚼得正香的茶点。
可怕,司空良小可爱惶惶不安,萧晨怎么也有这样的一面、跟他哥心情不好的时候同个等级这么可怕!
而他哥一直在看萧晨。
作为永盛帝国的暴君、被震住是不可能的,裴知倒觉得萧晨好像是不高兴了在发脾气找茬?
可是为什么呢,好好的喝着茶、谁惹了她?
裴知就这么看着萧晨,看她一指头戳断了语音通话,看她把手机拍在桌上、哒哒哒地点开他的微信,看她神色幼稚地恨恨笑着:“头像是二毛啊,挺可爱的。”她用力咬了咬唇,“不过你的朋友圈里都发了些什么啊,你屏蔽我,我反而更好奇了呢!”
“什么也没发。”裴知静静看着她,说。
所以才是空白的,并不是屏蔽你。
萧晨……低着头半晌没动弹。
错、错怪他了啊!
还有,一条朋友圈都不发的男人、好酷啊!
看她耳垂都变红了,裴知也没继续说什么,伸手去端起茶盏,借势垂下神色难明的眸。
“我、洗手间。”萧晨几乎是抱头逃窜。
茶园主人这时来添热水了,司空良拿起桌上的空碟子、可爱巴拉地问他:“大叔,麻烦您再给我拿几个窝窝头好吗?”
“这个啊,这个还真没有,”茶园主人笑眯眯地说,“其他这几样都是我们家自己做的,这窝窝头是一大早萧大师特地送过来的,全在这儿了。”
司空良有些失望,窝窝头奶香柔软,他哥刚才吃了好几个,他想带一些回去给他哥吃宵夜啊。
小可爱遗憾地看向他哥,咦?哥你在高兴什么、笑得那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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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萧晨连路捂着发烫的脸狂奔、羞愤地快要自燃了:萧晨你还能再丢脸一点吗?裴知一定觉得你是个二百五了!
茶园竹楼的洗手间在走廊最尽头一间竹屋内,门也是竹子插销,好像是卡住了,萧晨推了一下没动,一脚踹开。
里面窗边正在抽烟的人被惊着了,转头看向威风凛凛站在门口的萧晨。
“……”萧晨看着手中一根烟、脸上泪满面的陈教授,她一时愣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陈教授淡淡一笑,抹了一把脸、瓮着嗓音说:“进来吧,把门关上。”
萧晨听话地关好门走过去,站到陈教授面前却又手足无措,尬笑着问:“您怎么了?”
陈教授姿势生疏地吸烟,呛得轻轻咳嗽,刚擦干的泪又淌了满脸。
“我……哈哈,”陈世妜边咳边笑着落泪,缓缓喘着气、一字一句调侃自己:“大概是——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再怎么洒脱地笑对生死,敌得过对酒当歌的夜,敌不过偶然品到你生前挚爱的一盏清茶时刻。接下来还有漫长半生要过,可这半生纵有千种风情、叫我与何人说呢?
陈教授苍白的脸从最后一口烟雾之后清晰,见萧晨骤然沉默、脸色亦是凄惶,她伸手在年轻女孩子下巴上轻轻一抬,挥着手中烟盒笑说:“可别告诉裴知。”
萧晨忍着那感同身受的心如刀割,也是笑着点点头。
“啊,我都年过半百了,抽个烟还得躲着自己儿子。”陈教授放松了片刻、心情好了许多,她走到洗手台前用冷水随便地洗脸,萧晨给她递毛巾,她从镜子里看着萧晨笑,“我们小司空就不一样,比他哥哥可爱多了,你考虑一下。”
萧晨摇头如拨浪鼓,“不了不了。”
您留着吧千万别跟我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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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被两位女士推让的司空良,此刻也不好过,因为他哥突然问他想不想去永盛工作。
“嗯……”司空良忧愁地皱着眉,想了想又问:“你希望我去吗?”
“你不用考虑我。”裴知说。
“那我不想去!”司空良斩钉截铁地立刻说,“我不喜欢那种集体运转完成一个系统的工作。我也不想像你那样,外公叫你学钢琴你就学钢琴,叫你去永盛你就去永盛。”他心疼地看着他哥,循循善诱地劝:“孔子都说事父母几谏……”
“我就问你想不想去永盛工作,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裴知从刚才起就很想堵上他那张话多的狗嘴了。”既然你不想去永盛,那你接下来想做点什么?继续读书、还是参加工作?”
“这个,”司空良认真想,然后郑重地说:“我还没想好。”
“……”刚看了他爸坟地下来、总不能现在就暴打他吧?裴知沉默了片刻,问他:“我安排你去环球旅行怎么样?”
“去看看撒哈拉沙漠、跟着当地人的骆驼队伍在沙漠里走个三天两夜,再去南极和北极看看冰山和极地的动物。印尼的龙目岛有一座活火山,爬上火山口,半个岛都是火山湖泊……”窗外茶山微翠,竹楼静得只有茶香缭绕,裴知声音低低的:“你觉得眼前的生活苟且,就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之大吧,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裴知郑重地看向弟弟,“司空良,我对你的期待只有一条,我希望你每一天的生活、自己都觉得值得。”
“嗯……这个我可以考虑一下。”司空良乖巧地答,“哥你自己呢?你自己过的每一天值得吗?”
裴知揉了揉这小子的狗头,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他耳朵、揪得他嗷嗷嗷直叫。
“你今天话多得欠揍。”
第21章 在台上任我唱(四)
4、
三月底陈家老太爷生忌,今年不是整数大寿,陈家人聚一起吃顿饭聊表心意。
往年这样的场合,大家喝茶聊天打麻将,一般都是其乐融融的,今天却因为麻将桌上坐了个稀客、气氛变得不同往常。
是裴知哎!从不在任何亲戚聚会上多留的裴知、永盛集团恶名在外的暴君总裁,今天陪着三个老头子搓麻将!要不是怕被雷劈,几个晚辈甚至很想上来跟他合个影。
亲戚们都往这张麻将桌看,陈正霆自觉面上有光,出牌时声音都洪亮几分:“三条!”
“碰。”裴知才不管多少人在看他,闲闲坐着、专心打麻将。
“裴知,你这沉香木手链是好东西啊!”一旁看牌的亲戚是知名古玩学家,惊叹地掏出随身的放大镜,“这雕漆,啧啧……这个级别的手艺,这一小块剔红、可比这手链值钱几倍!”放大镜照在雕漆小屏风底座上,才将细如发丝的落款照了出来:“风、雪、客,印。”
在场的都没听说过有哪位名家号“风雪客“的,几个懂雕漆的长辈都跑过来研究裴知的手链。
裴知解了手链递给他们看,他摸牌那只手一直扣在桌上,一动不动,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心却已被刚才那声“风雪客印“给击沉了——风雪客、就是萧晨?!
那么、那块让给了司空教授的墓地……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陈正霆见外孙随便一条手链都令这些行家艳羡,开心地不行了,故作随意地吩咐外孙:“裴知啊,难得有你二伯看得入眼的东西,这手链孝敬你二伯了。”
一旁亲戚连忙说不行不行这可太贵重了!裴知接过递来的手链戴上,垂着眼睛扫手中的牌,扔出去一张,才不咸不淡地说:“朋友送我的礼物,不好转赠。”
“……”陈正霆重重拍出去一张牌,瞪了不给面子的裴知一眼。
裴知:“碰!”
裴知的下家坐着表舅舅陈世刚,正辛辛苦苦做着一副清一色,被裴知碰得心都碎了,摸着秃头痛苦地问:“裴知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陪我们打麻将?!”
裴知修长手指流利地理着牌,看似随意地说:“本来是司空良过来的,但是今天旅行社叫他去商量行程。”
“什么行程?”陈正霆在意地问,“旅行社?小良要去旅行?!”
“我安排了一个环球旅行给他,二十四个国家、一百多个行程,估计要走两年多。”裴知嘴里说着,手下毫不含糊:“碰!”
亲戚们都已经听说了司空良即将入主永盛集团,裴知这话、像投了一颗雷在这屋里,大家都面面相觑、各自眼里燃烧着熊熊八卦之魂!只有陈正霆脸都气黑了,到了这会儿才明白裴知今天拨冗前来的真正用意。
“你……”当着一屋子人,陈正霆憋着火气,“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商量?!”
裴知抬眼看外公,说:“到您出牌了。”
陈正霆哪有心思,随手打出去一张,继续压着火气说:“小良念书念得那么好,我特地把他叫回来,我就是想——”
“胡了。”裴知哗啦一下推牌,打断了陈正霆的话,“东西北风、小四喜。六十四番。”
“……”桌上陈世刚和另一个堂侄俱都傻眼。
裴知手指闲闲拨着面前麻将块,抬眼看向脸色都憋紫了的外公,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地说:“他读到了博士又自己退学,可见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您就别再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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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说清楚!你要把小良送去哪儿?!”陈正霆把裴知拉到包间的小客厅里,伸头看了眼外屋的亲戚们,他压低嗓子恨声解释:“他进不进永盛、可以慢慢商量!你把他一杆子支出去两三年,那怎么行?”
念书念得好好的、突然退学,亲戚们背后都在议论,陈正霆也只能说是他叫司空良退学回来接手永盛集团的。这不是为了面子说着好听么?怎么就被这魔星给当真了呢!
“小良这个年纪,放出去玩几年、人就废了!”陈正霆真的着急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将来?”
裴知抬眼看向陈正霆,眼中风暴骤起:“当年R县那个女高中生,您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未来?”
陈正霆愣了,“什么?谁?”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老头子更生气了:“我给了她多少钱你知道吗?足够她这辈子躺着吃饭都有余!”
一种在裴知脸上很罕见的、明显的痛苦神色浮现,他就那样盯着陈正霆,既痛苦、又像是巨大的失望。陈正霆想到了当时裴知伤重、在病床上仍坚持要司空良登门道歉,为了安抚裴知、为了保护司空良,他许诺说他会亲自上门、代替司空良道歉并且安排好那个女孩的将来。
但老人家的心虚、像浇在火上的油,只会令情绪更糟糕:“我告诉你裴知!”陈正霆怒声说,“警察那边说了,那女孩子早就跟那帮混混结了仇,那件事说到底也不是小良引起的!更何况还搭进去你一双手,你……”
那年裴知已经考上了维也纳最高音乐学府,暑假之后就会前往深造,可是为了救那个女孩子,他右手肌腱几乎被切断、大好前途尽毁!
陈正霆到现在说起这事还觉得不平:“要不是当时你伤的那么重还在求我帮她,我才不会管她——”
“别说了!”裴知低声打断,他神情里的痛苦、已被他用凌厉神色掩盖:“我当时就应该捆着司空良亲自上门去!”
“你敢!”陈正霆怒斥,“隔了这多年又把这件事翻出来说什么?小良那儿你敢跟他说一个字试试!”
“呵……”裴知连跟他放狠话的心都淡了,转身就要走。陈正霆却慌了,他很清楚裴知的脾气,宁折不弯,他连忙追上去拦住裴知。
这次不能再耍横了,陈正霆苦口婆心地对裴知说:“小良当时才十几岁,他懂什么?事情过了这么多年,现在再对他说……”看裴知脸色还坚决,陈正霆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他爸爸才刚去世多久?!你当他心里真的不难受吗?!”
老人枯枝似的手指、紧紧攥住裴知强壮的手腕,他看着眼前的外公,七十三岁的老人家了,年轻时再厉害、如今也是老态龙钟,一双浑浊的眼睛焦急地盯着他。
这样的场景,很多年前也有过一次。裴知五岁,被攥着领口、被严厉质问为什么替爸爸撒谎,那时候的陈正霆在孩子眼里高大得像座山,一巴掌扇过来、裴知被打得满嘴巴血。
小客厅里的空气越来越压抑,裴知不动声色地深深吸了口气,轻轻从手腕上解下外公的手。
“等过了这一阵,司空良心情平复,我再告诉他。”裴知,终究让了一步。
陈正霆心里松了一口气,就听裴知又说:“还有。”他看向裴知,只见裴知眼神仿佛从高高的地方看着他似的、说:“那个女孩子没有躺着花那笔钱,她成长得很好、现在是个很有成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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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下了停车场才发现外套没拿下来,想想这时突然折返、必定撞破正围绕他的八卦热聊,还是算了。就这么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衫靠在车旁,他倦倦地侧过脸去、点了一支烟。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烟头一亮一亮的火光照着手腕上的沉香木手串,裴知伸手去捏住红色的雕漆小屏风,手指细细在屏风底部摩挲着……那字也太小了,他今天之前真的一点都没发现。
萧晨……裴知心上像是慢慢按下火光明亮的烟头。当年为什么没有再去看看她呢?就算担心会勾起她的噩梦回忆,就算由衷希望着她已远走高飞鹏程万里,就算……就算是信任外公,裴知你也该去确认她的处境啊,毕竟那是被你弟弟牵连、跌入命运漩涡的无辜少女。
“喂?”裴知接起响了很久的手机,“什么事。”
“你嗓子怎么了?”电话里展曜开开心心地问,“感冒啦?”
“没有。你有事吗?”
“噢,我们约晚上十点的冰球场,缺个前锋啊!你能来吗?”
裴知没空,今天为了来这里、已经耽误了很多工作,他抬手耙了耙头发,正要叹气拒绝,突然想起:“叶怀远在吗?”
“在啊!就是他小子组的局,嘻嘻,他家里面河东狮吼,把他郁闷的不行了。”
裴知缓缓呼出一口气,说那好,“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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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在地下车库的昏暗光线里默默抽完一支烟的时刻,贺家山上萧晨正在教小病雕龙脊背的特殊手法,小病坐在她的御用工作台前,萧晨站在他身后悉心指导着。
“你怎么就是学不会这个呢?片刀明明是你平时用的最好的。”萧晨苦恼极了,附身抓住小病的手,隔着他的手指捏住他手中片刀,“再来一次啊,你集中精神、仔细感受,指腹顶住刀的时候力道是这样柔中带刚的……”
她几乎是从背后抱着他的姿势,纤细的手、比他手小了三分之一,十指交扣的时候……耳中血液轰隆隆的快速流动声音,戚鹤尧完全听不清楚她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喉结耸动、机械地一直“嗯“、“哦“。
“来,你再试一遍。”萧晨松开他,站到桌边,她用充满希望的眼神凝视爱徒,“稳住啊,回忆刚才我给你的手感!”
小病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挪动身体往工作台坐得更近了一些。他手指微动,随意的下刀,想了想、还得让她感觉到手把手教学有用才行!他又用心地下了两刀。
“哐“一声,是萧晨从一旁工具箱里取出了电锯。小病背上一紧,这次倒不是假装、真的手感丧失了,龙脊背片得像狗啃的。
“日……”熟悉的电锯声,在三号工棚中日常亲切地响起。小病丢下片刀就往外跑,大长腿连跨两张工作台,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萧晨把狗徒弟的狗作品锯成了渣渣,还不解恨,举着电锯往外冲、想把小病追得绕贺家山跑两圈以儆效尤。
但是跑过工作台的时候、一眼瞥见桌上手机有来电刚刚挂断。
手机屏幕因为来电无人接听而暗了下去,某人的少女心却像炸了原子弹一般升腾起明亮的蘑菇云!
把心爱的电锯毫不在意地扔到一边,萧晨捧起手机飞快回拨过去:“裴知!”
“嗯,萧晨,你在忙吗?”
“不忙啊!”萧晨用食指咚咚咚戳着自己脑袋、提醒自己声音别太喜悦,“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哦?”
“你这几天是不是要搬过来了?搬家需要帮忙吗?”男人声音低低沉沉的,挨着手机的那只耳朵都发烫了!萧晨在原地无声地、又是捧脸又是疯狂摇头。
“萧晨?”裴知等了一会儿,耐心地问。
“哦,“蹲在地上的萧晨,放开捂着嘴巴的手,语气矜持地缓声说:“你要是能来帮忙那就最好啦,不过你不忙吗?”
地下停车场里,坐在车中打电话的裴知一愣,他本来是想让司空良给她搬家干活赎罪,不过既然萧晨提了——“没关系,你告诉我哪天,我把时间空出来。”
贺家山上,小病从工棚里逃生之后一直躲在门口大树后边,等了许久也没见萧晨举着电锯追出来,还以为她毕竟最宠爱他,正心中暖暖,突然那工棚的门被从里面狠狠撞开。
“呀呼!”一道人影连蹦带跳冲出来,高举着双手一路欢呼、疯了一般冲向贺小雪的屋子。
小病伏在大树上、手指激烈抠着树皮——他是把萧晨给气疯了吗?!
第22章 对他唯一遗憾(一)
对他唯一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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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大教职工子女冰球队已有三十六年的历史,家属区的男孩子们几乎都要参加,女孩子疯一点的比如考古系蓝教授家的女儿也会参加,穿整套她家小岸哥哥的冰球装备,球打得不怎么样,撞人一级棒,守门员都被她撞进了球网里,把她开心得、在场上疯狂表演花式滑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