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遗嘱里面没有提到贺小满?!
萧晨被贺小雪提醒了,也是震惊不已地抬头看向贺海。
贺海苦涩又释怀地笑笑,无力地轻声说:“你们啊……把我埋得离她近一点吧。”
“萧晨,“贺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脚开始没有知觉了,死亡渐渐地漫上来,他费尽人生在世最后的全部力气、正色沉声对唯一的爱徒说:“南国雕漆不在贺家山——南国雕漆在你萧晨的这双手上!明白吗?!”
喊完之后老人脸色灰败地躺倒,仰在那床支撑他的厚厚被子上,他张大嘴巴竭力地大口喘气。病房里哭声成片地响起来,贺小雪和萧晨都膝行向前、哭着握住他的手。
贺海准确地抓住了萧晨的手,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他清楚地知道哪双是传承了他至臻技艺的手:“萧晨——萧、晨!”吊着最后一口气的老人厉声地追要答案,“明白了没有?!”
“是,“萧晨大哭着喊了出来:“我明白!”
我明白的,师父,我一直牢牢秉承着!我承你南国雕漆第一刀的衣钵,矢志不渝、生死不负!
贺海得到了她的回应,他终于放松了眉眼,摊在了被子里。
“小满,“老人喉咙里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来了……小满……”
时至今日萧晨才明白,小满的死根本没有瞒得住他,师父大概只是体恤她和小雪,见她们这样辛苦地瞒着,他就没有戳破。
贺海声息全断,病房里哭声震天而起,萧晨紧闭双眼、随着贺小雪一道重重磕下头去……
小满你来接师父了是吗?额头触地,萧晨在心中对着病房里的魂灵说,请你也与我告别吧!我对你的承诺今日尽数兑现。
我与贺家从此再无恩情牵连。
第119章 如果留不住就别勉为其难(四)
4、
贺海的葬礼依照R县民俗举行,在贺家山上停灵七天。
贺小雪是料理这种俗事的好手,不过一天时间就将贺家山上布置完毕,外面沿路都是引人入内祭拜的工作人员,灵堂里十九位念经超度亡魂的和尚师傅,灵前她披麻戴孝跪着守礼烧纸。
“贺师傅这也算喜丧了。”两个前来祭拜的髹漆老师傅低声讨论,“闭眼之前还能看到南国雕漆拿到那么大一个奖。”
话音刚落,其中一位老师傅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萧晨,连忙捅捅另一个、示意别再说了:“看,萧大师!”
萧晨没有披麻戴孝的资格,只在袖子上别了一个亲属们都有的黑色袖章,这个被爷爷辈的老师傅尊称一声“萧大师“的人,其实不过是个单薄瘦小的女孩子,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正站在大门口的树下,市文化局的容主任正在对她说着什么,只见容主任眉头紧皱、看起来脸色很僵的样子。
“我们开会讨论的意见就是这样,当然,你有你的立场和考量,我们左右不了你。可红豆鎏金漆的专利是你自己白纸黑字授权给贺总的!你现在反悔想收回来了,拿着劳务合同抠字眼、威胁贺总把专利还给你……这不像话嘛!”容主任说破了嘴皮也不见萧大师有反应,他实在感到很无奈。不过他跟贺家山打了十几年交道,也清楚这位萧大师的秉性,看起来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其实脾气性格比贺海还要顽固几分。
容主任站在大局为重的立场上必须劝和,但是他心里早觉得贺小雪和萧晨不是一路人了,一个是只看利益的商人、一个是醉心工艺的匠人,这早早晚晚是要闹翻的,他只希望别波及到南国雕漆整体招牌,刚拿了大奖回来,正是振兴雕漆这块非遗文化的关键时候。
“萧大师,我说句公道话,南国雕漆从你师父手里传到你手里,你师父那会儿贺家山上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再回头看看今天的贺家山——这扩大规模的商业化经营模式是谁的功劳?还有这次在国际上拿下一等奖,这其中有没有贺小雪的功劳、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正说着,容主任看到柳家那位大公子向这边走来了,那也是个让他头疼不已的家伙,他匆匆对萧晨说了句“你再考虑一下“,连忙撤退了。
戚鹤尧过从灵堂里出来就到处找萧晨,看到容主任匆匆离开的背影,他走到萧晨身边时皱眉不客气地说:“你别听他的,他跟贺小雪还有我爸都是一伙的。”
萧晨讽刺地轻笑了一声。
“你脸色很不好。”戚鹤尧情不自禁,担忧地伸手去抚她额头,可还没碰到她的头发丝呢,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捏住了,那不容挣扎的铁钳似的力道——戚鹤尧恼怒地回头瞪师爹。
裴知扔开戚鹤尧的爪子,冷冷看了他一眼以示警告,他走到萧晨身边对她说:“依彤在找你,说是你叫她把人都集合起来?”
“哦,“萧晨努力打起精神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跟他们说几句话就出来。”
裴知说好,戚鹤尧却不放心地想要跟她一起过去,被裴知一把揪了回来。”让她自己处理。”裴知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
戚鹤尧给了裴知一个“轮得到你管我“的冷酷眼神,但裴知瞬间冷下来的表情……”阿金他们背着萧晨拿了贺小雪的股份,现在贺小雪拿他们威胁萧晨!”戚鹤尧皱着眉向师爹解释,“你让萧晨自己一个人怎么处理?!”
本来是要铲除贺小雪这颗老鼠屎,现在突然发现——这锅粥本身就是馊的!是一锅臭狗屎!
这让萧晨情何以堪?这叫戚鹤尧怎么不担心她独自前去?!
戚鹤尧自以为解释清楚了就又想跟过去,但是又被裴知抓了回来,而且——“啪!”
暴君他面无表情、毫无犹豫地对着戚鹤尧后脑勺打了他一巴掌!重重的!
这辈子只被萧晨一个人这样打过的戚鹤尧:(╯‵□′)╯︵┻━┻
呵,不服气?裴知面无表情地又是一巴掌,“我说了,让她自己处理——你他妈再跟过去试试!”
“……”双手捂着头的戚鹤尧一脸暴风雨前的狂暴表情。
然后就被暴君又狠狠打了一巴掌……
远处刚从灵堂吊唁出来的平山问司空良:“你哥好可怕啊,我们晨晨她为什么喜欢这么可怕的男人?”
司空良收回对戚鹤尧的同情目光,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向他家平山君。
真是太年轻不懂事啊,要说可怕、谁还能比萧大魔王更可怕?
第120章 如果留不住就别勉为其难(五)
**
5、
可怕的萧大魔王此时正在她的三号工棚里,右手里惦着她的电锯,她信步游庭一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徒弟们全体都在,除了依彤、其他人全体神情紧张得瑟瑟发抖。
萧晨突然抬了抬手,轻轻地用电锯的齿轮拨开一块木胎,木工组那几个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其实他们背着萧晨做的活都已经藏起来了,萧晨来之前他们再三确认过工棚里并无异样,但是……但是这毕竟是萧大魔王统治了十几年的工棚,恐怕连一根钉子的大小和位置都在她心里记挂着,他们实在是胆战心惊。
萧晨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看似随意地四处转转,却已经把这帮人都快吓废了。等到工棚的门再一开,进来的人居然是贺小雪!这下徒弟们更是吓懵了!
“什么事啊,非要叫我过来。”贺小雪整张脸都哭得浮肿,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她目光暗淡地盯着萧晨。
萧晨看了她一眼,冷漠地说:“耽误你三分钟时间。”
说着,萧大师走到徒弟们的面前,她用目光凝视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那双平日里就比普通人清澈锐利的眼睛、此刻更像是淬着三味真火一般,被她看着的人全都立刻躲避了视线。
萧晨垂下手臂,电锯轻轻顿在地面上,她声音很平静地开口说:“你们拿了贺总新公司的股份,如果我告贺总侵权的官司打赢了,你们从她那里拿了几万块、就得赔几百万。”
徒弟们集体惊诧地抬起了头!
萧晨看着那一张张或是愤怒或者求饶的脸,她心中的去意更加坚决,这贺家山她要不起、也不想要了。
“现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留在这里跟着贺总,或者跟我走。”萧晨言简意赅地说,“当着我和贺总的面,你们自己做选择,想跟我走的人现在可以站出来。”
“我!”依彤毫不犹豫地举起她藕节一般白嫩圆滚的胳膊,声音又脆又响的:“我跟师父走!”
萧晨心口一热,可面上只是淡淡对依彤点头。
依彤从人群里昂首挺胸地走出来,她经过阿金身边,神色一直犹豫着的阿金突然狠狠一咬牙:“师父!”
萧晨看向阿金,阿金红着眼眶、慢却坚定地举起手:“我……我也想跟你走!”
萧晨也是淡然点头,然后她转头轻描淡写地对贺小雪说:“违约金我替她出。”
贺小雪面色如冰,冷然望着萧晨,一言不发。
听说萧晨承担违约金,又有三个跟了她五年的徒弟站了出来,嗫嚅着向她道歉、说自己是一时被钱迷惑了。
至此萧晨这边跟她出走的一共是五个人,到最后还是决定跟贺小雪赚快钱的是九个人。萧晨清点好她这边的队伍,叫他们立刻回房间打包行李去,今天就跟她下山。
“萧晨,“贺小雪终于缓声开口,沙哑的声音、像含着致命剧毒那般危险的语气:“你走不了的,我怎么可能放你走呢?”
呵,萧晨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眼神更是桀骜,她举起手中电锯、齿轮对着贺小雪:“我萧晨把话放在这儿,我就是把自己双手都给锯了、也不会再给你贺小雪做一件活儿!”
“走着瞧啊!”一身素缟的贺小雪双目喷火,罕见地与萧晨硬碰硬起来,“你这双手,如果不为我所用,我也宁愿锯掉它!”
红豆鎏金漆的专利在她手上,萧晨的劳务合同在她手上,她还欠着她整整八年的工时!有这两样东西在,贺小雪根本不怕萧晨索赔的那二十个亿,她唯一的真正的死穴——其实是失去萧晨。
萧晨面无表情地启动了电锯,熟悉的“日……”在贺家山上三号工棚里最后一次响起,徒弟们和工人们都慌里慌张地上来拉架,以为萧晨是要对贺小雪施暴了。
可萧晨举着启动了的电锯向东南角走去,一脚踹开那边新做的货舱区隐蔽小门!那里面果然摆放着叛徒们背着她做的那套红豆鎏金漆剔红,她举着电锯冲进去,熟练地一顿疯狂屠戮……工棚里响起叛徒们呼天抢地的懊恼声,萧晨冷笑着将这帮垃圾做出来的垃圾一件件开膛破肚。
“好了,“萧晨走出来,掸了掸粘在她大衣上的木屑,她毫无感情地看着那九个选择留下的徒弟们:“大家,这就算我们之间最后一面了,从今往后,山高水长,有缘再见的话——彼此就当不认识。”
“哐当“一声,电锯落地,萧晨两手空空、洒脱地走了出去。
第121章 苦心选中今天想车你回家(一)
苦心选中今天想车你回家
1、
贺海在国内漆艺圈也算耆老,上贺家山来祭拜他的圈内人很多,柳明虽然生前跟贺海不对付,毕竟死者为大,他也特地亲自赶来、诚心实意地在贺海灵前上了柱香。
贺小雪下午时哭晕过去一次,此时惨白着脸站在灵前还礼,柳明看她那样子实在可怜,平时跟她做生意时只顾着防她精明算计的手段,其实想想她比他家戚鹤尧还小几岁呢,早年没了娘、这会又没了爹。
“贺总,节哀啊。”柳明叹着气宽慰她,“你为南国雕漆做出的贡献,贺老在天上也都看着。”
贺小雪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此时正是晚饭的点,灵堂里人很少,她四顾无人、轻声把萧晨下午时的举动告诉了柳明。
柳明听到萧晨对背叛她的徒弟们那样绝情,不禁有些担心了,毕竟萧晨要是不管不顾地把贺小雪告得赔二十个亿,那贺小雪破产了,他跟贺小雪的宏图大计就有了麻烦。
但是听到萧晨居然说要离开贺家山——要不是当着贺海灵位,柳明简直要嘲笑出声了!
“萧晨要离开贺家山?!你逗我玩儿呢,贺总?”柳明很不是滋味地说:“萧晨如果肯离开贺家山,明天日头就从西边出来了!”
萧大魔王盘桓贺家山十二年,多少人曾经捧着重金试图挖走她?可别说是能请动她下山离开了,就是求她挂名监制都没门儿!萧晨那个死丫头,把贺家山南国雕漆的招牌看得比命还重,怎么可能会离开?
再说了,她师父还没下葬呢,以她那么愚忠愚孝的死脑筋,绝不可能离开!
“我本来也是很笃定的,但她那样子……不像是吓唬我。”贺小雪哑着嗓子咬牙切齿地说,她吃准了萧晨不可能丢开贺家山不管、这才每每算计于她,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贺小雪苦笑:“我爸临终前留了话,叫我跟她各走各的,还说什么——南国雕漆不在贺家山、在她萧晨的手上。”
柳明一愣,随着贺小雪冷冷的目光一道看向灵前贺海遗照,一时两人都默默无言。
“不能放萧晨走。”思前想后半晌,柳明冷静地说,“她是南国雕漆第一刀——我们目前的实力,还不能撂开她!”
贺小雪当然知道!南国雕漆怎么能没了萧晨?!
“我不会那么容易放她走的,“贺小雪咬牙阴沉地说,“萧大师八年工时要买断,我算她一百亿都说得过去!她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赎身。”
萧晨的收入贺小雪最清楚,她也就这三五年才开始大笔大笔地赚到钱,除了给家里父母,她还经常私下补贴徒弟,她自己置办的产业也就她开的那辆跑车和市中心的一套房子而已。
幸好当初姐姐有先见之明、给萧晨签下了这份劳务合同,贺小雪庆幸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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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明弋家里也正谈论着萧晨的劳务合同。对于萧大师提出离开贺家山的要求,展大状是一脸懵逼的:“你不能离开贺家山!你离开就变成你主动违约了,你那劳务合同十页纸、有八页的条款都是为了防止你离开贺家山,你当初签约的时候不知道吗?!”
关于当初为什么签下这份劳务合同,萧晨始终是避而不答,这时也是抿紧了唇、一脸黯然地沉默着。明弋端了茶点过来缓和气氛,背对着萧晨、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展曜好好说话!
可展曜没法好好说话啊!贺小雪跟柳家合作开了新公司、要用红豆鎏金漆的专利赚钱,萧晨作为追求纯粹艺术的大师不愿意同流合污,这个展曜可以理解,但是为了争这口气主动违约——“你知道你的违约代价吗?”
“我知道,买断八年工时需要很多钱。”萧晨当然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出的决定:“我们手里有贺小雪侵权的案子,可以用来作为谈判条件。”
你他妈说得轻巧!一个二十亿赔偿金的案子你拿去做谈判条件?!展曜气得七窍生烟,他今年的业绩就指着这个案子完成了啊!
“不是——我说萧晨,我作为朋友的立场说两句,你这实在是太可笑了!你是在拿一座金山去换一个馒头你知道吗?”展曜奋力劝说,“你不想给贺小雪做雕漆,很简单啊!往好了做不容易、往坏了做还不容易吗?!你用每年该给她的工时、给她做坨屎!看她还怎么拿你的作品做广告,你自己也不用违约,两全其美啊不是吗?”
“展曜,“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裴知突然开口了,一锤定音地说:“将买断工时的价格谈到我们的能力承受范围之内,速战速决。”
他说“我们“,萧晨心里一突,目光依旧盯着自己面前的茶、心上甜得像是饮了蜜。
而展大状一脸吃了狗屎的表情,绝望地看看裴知又看向萧晨:“那我只剩下一个问题要问你了。”
萧晨放下手中热茶,正襟危坐:“你问。”
“你是傻X吗?!”展曜愤怒地大声问,“跟钱有仇是不是?”
“……”萧晨面无表情,“明弋,我突然有点肚子饿。”
“哦,我去给你做碗面吃。”明美人从善如流地扶着孕肚站起来。
“我帮忙。”裴知冷冷看了展曜一眼,也站起来走去厨房了。
厨房的门刚一关上,萧晨的手快得只看得到影子一闪——桌上的水果叉已经在她手里了!展曜翻过沙发就跑,他刚坐过的位置上、一支水果叉深深地插在布艺沙发里。
“我去!”展曜看着水果叉的叉尾犹自颤抖,这要是插在他的细皮嫩肉上……”开门!”他逃到厨房门口,疯狂敲击反锁了的厨房门,“救命!救命啊!”
隔着透明玻璃门,厨房里明弋不慌不忙地在烧开水,裴知安静地用手机回复邮件,两人都仿佛根本听不见展曜惨烈的呼救声……
第122章 苦心选中今天想车你回家(二)
2、
展曜和明弋的孩子还不知道性别,展曜暂时还没能实现他父凭子贵的美梦,不过今天幸好是托了这个孩子的福、萧晨留了他一条狗命。
但也把狗大状吓得不轻了,攥着裴知的手不肯放,依偎着裴知哼哼唧唧。
“你也不管管她!”展大状吓得泪眼朦胧,“她这是要破产的节奏哎!你还策划什么求婚呢——”
裴知出手如电、一把捏住了碎嘴大状的脸颊!他看了眼厨房方向,萧晨跟明弋正在里头谈心,应该是没有听到——裴知收回目光,看向被他捏成小鸡嘴的好友,不悦地将手指力道加大,“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少特么废话!”
展大状被捏得很疼,好委屈:“不是啊!你们两个都快结婚了,她做这么愚蠢的决定,你完全有立场反对——你至少别在旁边给她火上浇油啊!”
“婚姻缔结的是感情,“裴知一脸“你这个大男子主义直男癌“的表情,“她事业上的决定,我当然得支持她。”
“……”展曜一脸“你这个双标狗“的表情,“你当初甩新加坡那位百亿千金——李伊婉,记得吗?就因为人家想回新加坡继承百亿家业。”
裴知想说并不是、是那姑娘跟他外公相处得不太好——突然想到萧晨跟外公的相处,他尴尬地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展曜“哟“了一声,“那我给您回忆一下最近这几年被您甩掉的姑娘们?”展大状说出一个最近热门电视剧女二号的名字:“是吧?人家都答应退出娱乐圈、做你的全职太太——”
展曜再度被暴君捏成了小鸡嘴。
展曜和明弋不愧是夫妻同心,这边展曜跟裴知抱怨着,那边厨房里明弋找萧晨谈心的主要话题也是这件事。从他们家里出来,裴知发现他家晨晨悄悄偷看他、一副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的表情。
“怎么了?”上了车,裴知不急着走,“明弋跟你说什么了?”
萧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她最近瘦了很多,越发瘦小得像个孩子,眼神又是那么清澈……裴知牵起她的手,低头在她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指上细细吻。
指尖传来酥酥麻麻的电流感,安静的车内,萧晨心酥酥地轻声对他说:“对不起啊,我做这么大的决定,应该先跟你商量一下的。”
裴知很自然地说不用,“我在永盛集团工作上做什么决定,也不会向你报备。”
原本被明弋说得对他满心愧疚,这会儿他轻描淡写一句话,萧晨又觉得是啊是这样的呢!她心上一轻,伸手捧住他的脸。
想对他撒娇说句“老公你真好“,憋得脸都红了也没能说出口,最后只是浅浅对他笑了笑。
“我需要卖掉我的车,还有那套房子……”本来一层都是他们家,现在要把她那套卖掉,萧晨有些不舍得地咬了咬唇,抱歉地对裴知说:“以后我赚了钱再想办法买回来!”
“嗯。”裴知赞同地点点头,神色正经地为她盘算安排:“你那辆车转手应该不难,我问问看我玩车的那几个朋友。房子……我叫房产中介帮你处理。”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完全是她发话、他就去冲锋陷阵,萧晨鼻头发酸,说不清此刻是感动着还是内疚于他,正这样情绪莫名地低着头听,突然感觉手被他握紧。
“晨晨,“她听到裴知轻声却语气坚定地说,“你是难能可贵的大国工匠,你有足以传世的作品、有完整的艺术理念,所以你一定有你的艺术追求,这非常合理,为此付出的代价也都是值得的。”
萧晨那难以名状的情绪,被他这话精准击中!面上再怎么洒脱坚定,她心里还是有自我怀疑的,这样宁为玉碎的决定真的值得吗?全世界都像展曜那样、看待她如同看到一个傻X吧?
可现在裴知坦荡肯定地对她说:值得。
“……”想说话却落泪了,萧晨连忙低下头,委委屈屈地吸鼻子,惹得裴知又更加心疼几分,伸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