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的萧大师,默默掐断了臭流氓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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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晨说要来,贺小雪就在办公室里等她,听着大门口蹲守的记者一阵吵吵嚷嚷,过了好久萧晨才狼狈地跑进来。
“记者很烦人吧?体谅一下,“贺小雪皮笑肉不笑的,“毕竟我们南国雕漆内斗这出大戏,可比得奖的事儿还精彩!这刚上完社会头条新闻,立刻又上娱乐新闻了呢!”
萧晨刚坐下,听这阴阳怪气一番话,她什么也不说、站起来就走!
“哎!”贺小雪从办公桌后跑出来拦她,脸色青红交错的一阵,最终咬着牙向萧晨道歉低头:“行了,是我不该说这些废话。”
看萧晨被她安抚住,贺小雪暗自运气,话锋一转:“印尼的十大之一富豪辛准,委托专人向我们南国雕漆定制一批剔红,昨天上午已经给了我们报价,订单价格五十亿!”
萧晨面色不为所动,贺小雪只得继续说下去:“印尼的富豪大部分都是出自福建那边的华人家族,他们过去几十年里都是定制福州脱胎漆那派的剔红,这是第一次他们将目光放在我们南国雕漆上,就是因为这次国际比赛我们拿了一等奖!”
“那你接呗,“萧晨说,“专利还给我,这单的利润全都归你,以后的分红也都按照你现在的股份给你。”
“萧晨!”贺小雪提高了声音,“如果只是为了钱,我把红豆鎏金漆的专利卖给柳明、问他要多少钱他都会给我!”
“你不就是这么做的么?”萧晨冷笑,“南国雕漆艺术文化公司,嗯?”
贺小雪没想到这么快被她察觉了,但她对此也不是无话可说:“要不是你非藏着红豆鎏金漆不肯给别人用,我也没必要跟柳明演这一出!萧晨你现在觉得自己都对是吧?再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等到我用红豆鎏金漆打开市场、等到南国雕漆在我的推广之下发扬光大!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现在的冥顽不灵、有多可恶!”
雕漆是时间的艺术,可实在太慢了!都像萧晨这样固守每一个细节地去传承,迟早这门工艺会没落直至消失!眼下萧晨不就找不到一个肯传承她手艺的人吗?
比起整体死亡,贺小雪宁愿牺牲一部分、去换取生存以至盛大的新生!等到南国雕漆被举世瞩目的时候,再去传承至臻手艺不就容易多了吗?
“你说的这些,不就是岑南柳家的经营理念吗?如果这样能把南国雕漆发扬光大,为什么南国雕漆的招牌一直在我们贺家山、而不在柳家呢?”萧晨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问她:“贺小雪,你想亡了南国雕漆吗?”
“不是还你有吗?!”贺小雪激动地大声说,“你萧晨还是我们南国雕漆第一把刀!一切没什么不同,除了我们大家赚到更多的钱,你有更多的时间钻研你的手艺!”
“你们用机器生产剔红,还想用我的作品做招牌忽悠人?!”萧晨连连冷笑,“行了,我们就别打嘴仗了,法庭上见吧!”
萧晨说完就往外走,可她的手刚碰到门把手,贺小雪突然又叫住她:“你等等!”
萧晨回头望去,只见贺小雪脸上浮现一种又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悯的神情,她就那样古怪地看着她说:“先别走,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第116章 如果留不住就别勉为其难(一)


如果留不住就别勉为其难
1、
“阿金!”李坪捧着一个木胎从窖房走出来,“干了,过来看一下!”
三号工棚里正忙得热火朝天,萧大魔王训练出来的徒弟们,手都是又快又稳的,阿金拎起油灰铲在木胎糊布表面一顿密集轻敲,侧耳细听那声音,片刻后她眉头皱起,从腰包里抽出铲刀来。
“哪儿有不好?”李坪好奇地问,“我刚划了一遍,糊得挺牢啊。”
“检查这个,光划一遍可不行,还得听声儿,夏布有没有贴实,声音是不一样的。”阿金用铲刀削底部上方一块夏布,“当初师父为了教我这一招,她亲手做了五十个木胎、亲手糊布,埋了很多陷阱,我听完那五十个之后,什么样的木胎到我手上,我敲一遍就知道哪儿有问题……”
李坪跟萧晨学艺还不满一年,学的又是他本来就会的髹漆,棚里这么多徒弟当中他是被萧大魔王折磨得最少的,阿金这样说起以往,他笑嘻嘻地当成趣事听,可阿金说着说着声音就没了,他抬眼看去,只见阿金神色颇为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李坪不解地问。
阿金说没什么,但她低头拨弄着手里木胎,很不是滋味的样子,李坪猜到她这是又后悔了——他们现在手里做这批活是背着萧晨的,除了被贺小雪派去进修的依彤,萧晨所有的徒弟都参加了,贺小雪跟他们签了协议,不仅百分八十的利润归他们,还给他们公司的干股!
“师父不会知道的,她跟贺总打官司呢,哪有时间管我们,你没看她现在都不回来了吗?”李坪说,“我们这也不是干什么坏事啊,大家来学手艺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她们上头人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小人物图什么呀?不就图赚钱养家嘛,师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真的怪我们的。”
他们两个在工棚靠近窖房的那一块说话,离得门口很远,站在门外的萧晨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是他们手里的活萧晨看得一清二楚:阿金拿着的大肚圆钵木胎底,木工组正在车一根圆柱形楠木,髹漆工那里晾着刚上了一层红豆鎏金漆的圆筒和方块木料……笔洗、笔注、笔筒和镇纸,这是在做一整套的剔红书房用具。
萧晨为了红豆鎏金漆的专利跟贺小雪打官司,她的徒弟们在这里背着她给别人出红豆鎏金漆的活儿!
贺小雪走到萧晨身旁,满意地看了眼她煞白的脸色,她绕开萧晨走进工棚里,仿佛闲来无事一般、跟背对着门口的一个漆工小学徒说:“辛苦了,这么冷的天,你们昨晚都熬夜了吧?”
“没事儿!都是赶自己的活儿嘛!”小学徒精神抖擞、兴奋地抬起脸对贺小雪笑笑。
贺小雪玩味地一笑,略略提高声音:“可是萧工在的时候,太阳一下山就让你们收工了吧?”
“她那一套都是假把式,有什么用啊!说到底大国工匠的名声是她一个人的,钱也都进了她的口袋,就知道叫我们闷头练手,我们跟着她一年到头才能接到几个活啊?我都来了一年多了,赚的钱全部加起来、都不如贺总您分给我这一个单子多!”这个才十八九岁的年轻学徒,没考上大学、不得已上山来学艺的,憋着一口气发誓要暴富之后衣锦还乡,在萧晨和贺小雪之间毫不犹豫地倒向了贺小雪。年轻嘛,眼界和阅历都还配不上野心,只有快速的大量的金钱才最能打动他。
萧晨站在工棚大门的背后阴影之中,听着平日里温顺寡言的小徒弟侃侃而谈……山上冷硬的风回旋着刮起她脚边的枯叶,这个冬天比她初上贺家山那年更冷。萧晨默默裹紧身上的羊绒大衣,幸好早晨裴知强迫她在里面加了一件保暖背心,否则此刻她一定冷得站都站不住了。
贺小雪在工棚里转了一圈出来,四下无人,她走回萧晨身旁,用那种讥讽又怜悯的眼神静静望着她。
萧晨的脸色白得像鬼,在冬天淡金色的阳光下,那惨白像是发着光的。
看她眼神还是倔强不肯服输,贺小雪笑了笑、轻声对她说:“一套这样的小活儿,他们每个人都能分到六位数的利润,又轻松又简单,你这个做师父的,放着这样的好日子不许徒弟们过,你以为他们真的对你心服口服吗?睁大眼睛看清楚!你的徒弟们跟着你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你所谓的至臻手艺就像是空中楼阁一样,要不是我一直支撑着,你们早就集体摔死了!”
“呵……”萧晨挺直了背脊,一丝犹豫都没有:“那就走着瞧喽,看看到底是谁死。”
说完,她竟然就这样无动于衷地转身走了!贺小雪感到不可思议,追上去拉住她:“你不管你的徒弟了?!”
管个屁!萧晨不耐烦地扬手推开她,那帮欺师灭祖的混账玩意儿、狗屁徒弟啊!她都在心里挖好坑了,把他们全体埋在她家小病的坟旁边!
“萧晨!你要告南国漆艺侵权,你的徒弟们可都得陪葬!”贺小雪终于祭出她的杀手锏——阿金他们接的这批活都用了红豆鎏金漆,而且他们都拿了南国雕漆艺术文化公司的股份,这打起官司来,赔到破产的可就不止贺小雪一个人了。
这话终于成功使得萧晨停住了脚步。贺小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站在原地稳了稳心神,她走向那黑色羊绒大衣包裹着的瘦弱背影,“萧工,那可都是跟了你好几年的徒弟,“她轻声对她说,“而且他们跟我不一样,走出去外面都要尊称他们一声老师,如果被这场官司毁了前途,这些年他们在贺家山上跟着你吃的苦……你好好想想吧。”
“你自己为什么不好好想一想呢?至臻、传承,为了这四个字,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填进去。”萧晨眼里像是盛着高山顶上万年不化的积雪,她没有贺小雪高,那眼神却居高临下冷酷地看着贺小雪:“你算老几、拿这些恶心的手段也想威胁我?”
别说是用威胁手段了,今天就算是贺小满活过来,我萧晨也绝不跟你们这帮垃圾同流合污!
**
永盛集团,裴知一上午的工作效率简直飞起!原本一点钟的午餐会议提前到了十一点,这时间有点尴尬,Mark拿不准这还是不是午餐会议,进来问裴总要不要如常准备盒饭?
“半个小时就能结束,让他们散了会自己去食堂吃吧。”裴总淡定地说。
一边开会说公事一边吃冷冰冰的日料定食,还是对着一群大老爷们儿,裴知想起来都觉得没胃口。
“那您的午餐呢?”Mark问,“我给您准备三明治?”
“不用,“裴总傲然拒绝,“我回家吃。”
Mark看着他家裴总一脸“我现在是有媳妇儿在家等我吃饭的人“,心酸地退下了。
裴知手起刀落地料理完公事,迅速赶回家的路上还顺便买了午餐——永盛集团和他们家中间有一家新疆菜很好,晨晨喜欢吃的这家的烤羊排。
冬天吃羊肉对女孩子挺好的,而且他也并没有时间做午饭。
“二毛,过来。”把烤羊排关进烤箱保温,裴知把狗关进狗窝里以防他待会儿碍事,这家伙现在跟晨晨比跟他好,有时候晚上萧晨被他折腾得动静大了一些,狗会在卧室门外用爪子扒门……”你想不想要个小主人了?嗯?”裴知拆了一根牛骨头给他啃着玩,心情很好地撸他狗头,循循善诱地套路一只狗:“你晨晨姐姐哭是因为我疼她,知不知道?”
二毛:(ノ`Д)ノ
大门那边传来密码锁开门的“滴滴滴“声音,裴知转头看去,果然是他家晨晨回来了,正蹲在玄关那儿换拖鞋。
裴知放下狗,一边过去迎接她一边扬声问:“跟贺小雪说什么了?”
“没什么重要的。”萧晨脸色有点僵,但还是笑笑的,裴知盯着她仔细看也看不出异常,拍拍她屁股把她赶到厨房去。
“哎呀!”萧晨捂着被拍疼了的臀,白了他一眼。
裴知得意地笑,把烤箱里羊排拿了出来,“你的午饭,“他说着又去掐她臀,这次是充满了暗示的力道,“快点吃,我也饿了……”
隔着餐盒半透明的盖子看到里头大块的肉,萧大师有点反胃,皱眉说不想吃这个,“太荤了,有没有沙拉?”
“没有。”裴知附身从背后抱住她,张口咬住她耳垂,“只有比这个更荤的,你吃不吃?”
萧晨一路硬撑着自己混若无事,其实此刻感觉浑身无力,而且这个人昨晚一直缠着她到今天凌晨,距离现在还不足十二个小时啊!”白日宣淫,“她嫌弃地说他,“裴——知,羞耻你知不知?”
裴知本来耐心十足等着她先吃饱肚子呢,瞬间翻了脸,单手一提把她整个人从椅子里拎出来、扛在肩上就往卧室里去。
“啊——你好烦!裴知!”萧晨尖叫着笑闹,手指在他肌肉紧实的腰间奋力掐:“放我下来……你顶着我胃了!我要吐了!”
“你吐一个我看看。”暴君“啪“一巴掌打在她那弹手的小翘臀上。
萧大师“呕“地一声,然后裴知感觉到自己后背一热——
萧晨真的吐了……


第117章 如果留不住就别勉为其难(二)
2、
萧晨抱着马桶吐得翻江倒海,那场景和气味自己都觉得很恶心,一只手不断按着冲水,一只手虚弱地推推抱着她的裴知:“你出去……”
话音未落又吐了,呛得直咳嗽,拢着她头发的裴知腾出一只手来给她拍背,一声不吭。萧晨觉得奇怪,稍稍缓过来一点了,她抬眼看他,只见这男人眼睛里像燃着两团火、满脸的喜气!
我吐成这样你很开心啊裴总?萧大师怨念地俯身,把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等萧晨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盒验孕棒,她这才明白过来裴总刚才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我生理期刚过……”她看着床边双眼发亮的男人,无奈地给他泼冷水。
“我知道,“嘴上这么说,可裴知还是一脸的跃跃欲试,“以防万一嘛,反正这个测试一下很方便的!”
呵呵、男人。萧晨卷着被子打了个哈欠,“不要,我还困。”
“我抱你过去!”裴总摩拳擦掌。
“不要,你身上酸不拉几的好臭!”被他伺候着擦了身换了衣服的人,干干净净裹在蓬松香软的被子里,皱眉嫌弃他。
裴知一愣,随即愤怒抗议:“这是你吐的!”
萧大师坦然地说不是、我没有、就是你自己臭,“你走开啦不要烦我!”她皱着眉闭上眼睛,“我要再睡一会儿。”
裴知冷静下来了也觉得不太可能是怀孕,他虽然耕耘很勤奋但每次都有注意避孕措施,而且萧晨两天前刚刚结束这个月的生理期——那她吐成这样是真的不舒服啊?!裴知又转而担心起来,匆匆洗了个澡出来,他从医药箱里找出体温枪、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萧晨没睡着,只是浑身脱力地睁不开眼睛,被他抱进怀里也没吭声,直到体温枪抵着她额头,她才虚弱地呻吟着骂人:“裴、知!你能不能让我安静睡会儿?!”
裴知柔声哄着她,在她眼皮上反复温柔地亲,一边哄她睡一边看那体温枪显示的数字——三十八度,算低烧了。
三个月前她肺炎住院时也有过呕吐症状,裴知决定再观察几小时,如果热度再上去就立刻送她去医院。
“你去上班吧,“拱在他怀里的人、闭着眼睛闷声说,“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可能是回来路上吹了冷风才有点不舒服,睡一觉就好啦。”
“嗯,你睡。”裴知搂着她轻轻拍。
可萧晨反而睁开了眼睛,用不甚清明的眼神看着他,拉着窗帘的卧室里像是在安静夜里,黑漆漆的只有裴知眼睛里的光在亮。
萧晨将脸靠在他颈窝里,皱着眉头贪婪地吸他皮肤上热热的清冽气味。
“裴知……”她像在梦里、轻声委屈至极地叫他。
裴知拿不准她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贺家山上今天的确给了她委屈受?晨晨总是习惯把最真实的感情第一时间藏起来,连她自己都不肯面对的那种藏法。
“嗯,“他只能先应着她,拍她背的手改成轻轻揉她头,“你说。”
萧晨说不出来,努力再三,几次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憋得眼泪滚滚而下,她气恼地闭上眼睛,呜咽着将脸埋进他怀里。
裴知放任她这样发泄的哭,硬生生忍着他内心的疑问、心疼、以及肆意呼啸着的暴虐,他沉默地任由她在他怀里哭泣。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事无不可对人言“这回事,小时候以为长大了就不会有迷惘情绪,其实成年人举棋不定和后悔不已的时刻更多,只是小孩子做错了选择可以嚎啕大哭着说后悔,成年人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后果。
不过他家晨晨,只要是她愿意,她就不必时时刻刻都是南国雕漆第一刀萧大师,她就可以像这样委屈地在他怀里肆意哭泣,像个受他保护宠爱的小孩子。
萧晨哭了很久,痛哭到脑袋发胀,再也想不起来三号工棚里那场集体背叛的场景,眼泪都哭干了,她伏在裴知心口抽抽噎噎,背上裴知的手一直轻轻拍着、没有停过,她揪成一团的心脏被拍得渐渐舒缓开,憋在心里那种又痛又恼的恶劣情绪总算是散了。
算啦,她麻木地想,他们背叛我、我也抛弃他们就好啦!
她抱紧她家裴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要不要喝点水?”裴知察觉她哭够了,亲亲她濡湿温软的脸颊,问。
萧晨瓮着鼻子“嗯“了一声,哭唧唧地要求:“喝可乐。”
“不可以!”她家裴知,瞬间翻脸,而且还板着脸欺骗她:“家里也没有可乐。”
“冰箱里明明就有!你给司空良买的那种水蜜桃口味的可乐!”萧晨气死了!再次哭出了声:“我就要喝那个可乐!”
“不行,你哭也没用。”裴知冷酷拒绝。碳酸饮料有什么好?回头他整理冰箱、通通扔掉,司空良也不准喝了!
冷酷的裴总出去倒了杯热水进来,强行地一口一口地喂给闹别扭的女孩子,又拧了热毛巾过来给她擦脸,一边手上温柔待她、一边嘴里严词吓唬她。萧晨被他具体到姿势的威胁描述给羞得脸通红,捂着肿胀的眼睛缩回被子里,闷声催他快点去上班、否则耽误太多工作又要晚上通宵加班了。
“不行,你热度还没退,我不去了。”裴知悄悄按掉总裁办不断打来的电话,面不改色地说:“今天公司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真的吗?”萧晨从被子里伸出头,期待地看着他。
她其实希望他陪着她,可怜的小乖,裴知伸手理她乱糟糟的头发,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捏捏,“真的。”他低声温柔地骗她。
萧晨果然高兴了起来,嘴上虽然不说好听的话,但是明明很困了、却还满眼眷恋地盯着他看。
“你刚才……是不是很失望呀?”她眯着眼睛,笑得有点傻,“以为我怀孕了——你很急着要孩子吗?”
裴知说也没有,“结婚之前还是别怀孕比较好,以后孩子大了,从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和他的出生日期能推断出来的。”裴知就曾推断出自己是陈教授婚后七个月出生的,“不过孩子是天定的缘分,什么时候来我都会很高兴!”
他声音轻柔,手也一直轻轻揉着萧晨的脑袋,萧大师在他手下呼吸渐沉,听到他问“我们明年春天办婚礼好不好?”,她只来得及“嗯“一声、就睡意昏沉地陷进了梦乡。
这一次她真的睡得很熟,裴知进来给她量了两次体温她都没有醒,直到裴知不得不出声叫醒她,她朦胧间听到裴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的语气叫她:“晨晨,醒一醒!”
“嗯?”萧晨艰难地发出声音。
裴知的话也说得很艰难:“医院来电话,贺师父那边……我们必须立刻过去。”


第118章 如果留不住就别勉为其难(三)
3、
医院里,贺海大限已至。
萧晨和裴知赶到的时候,正是老人家回光返照最后一刻,金黄色的落日照在他床头白墙上,他红光满面、双目有神地坐在这一生最后的一个夕阳晚霞之中。
“我徒弟来了。”贺海声音洪亮、无比骄傲地说。
病房里,照顾了贺海很多年的医生护士都在,贺小雪和贺娟也已经来了,贺小雪跪在贺海床前握着他的手,萧晨走过去她也没有抬起头、伏在贺海手上无声地不断流着眼泪。
贺海慈爱地抚摸小女儿的一头长发,也满目慈爱地看向萧晨。萧晨默默地直呛呛跪下去,“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双膝跪倒在他病床前。
贺海高兴地嘿嘿笑,轻轻拍拍爱徒的脑袋,“你辛苦了,晨晨,师父对不住你……真的,实在是很对不住你。”
萧晨用力摇头,咬着牙关一声不吭,泪落得像下雨。
贺娟这时挤上来,急切地抓住贺海的手,“哥!你给两个孩子说和说和,萧晨她要告小雪——”
“小娟,“贺海笑着打断了妹妹,“我留了一套嫁妆给你家小妞妞,回头叫小雪拿给你。”
贺娟知道这是叫她别多管闲事的意思,都这会儿了老头子还在护着萧晨,她也灰了心,红着眼眶点点头、不再说话。
贺海刚才已经把遗嘱里面留给贺小雪的东西都交代了她,这时轮到萧晨,他笑笑地看了人群里裴知一眼,裴知郑重地对他点头、无声地承诺于他,贺海露出满意和放心的神色,他对跪在那里低头落泪的萧晨说:“你不喜欢钱,但是我偏偏把所有现金和值钱的玩意儿都留给你啦!小雪拿贺家山的房产地契,你拿钱,你们两个,“老人家面色里开始泛起一层灰,他喘了口气,认真地嘱咐:“你们两个各走各的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