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吃了?这菜不合口味么?”
很奇怪不是么?眼前这个认识不足三天的小女人,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与他分外熟稔的感觉。望着他的时候不像其他女人那般矫揉造作,期期艾艾。虽然偶尔也会脸红,羞涩,但更多的是不自觉的亲昵与依赖。
更奇怪的是,在她做出这些本该是关系极其亲密的两个人才合理的事情时,他居然会被她洗脑成功,不知不觉间地纵容。
比如,原本的他此刻应该坐在那边的办公桌旁,将上午汇总出来的各项企划看了少说二分之一。现在,却因为某人的干扰,坐在这里浪费时间,对着那些热了也不会吃的食物发呆。
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
詹景冽越想越觉得荒谬,向后侧了侧身,斜靠在沙发上,两条修长双腿交叠。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松了松领带,本该慵懒随意的姿势,依然不减半分压迫。
“说吧,你怎么到这来的,不要告诉我,大白天也会梦游。”
章若愿本来就知道在他面前说谎的下场,眼下被他那样有如实矢的目光盯着,自然更是一字不漏,将今天下午的事情全说了,最后尤其认真强调道。
“这是个巧合,我只是来送甜点的。”
说完后,章若愿偷偷觑了眼詹景冽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异样,想了想补充道。
“那个女人说嘉盛顶层的领导是她男朋友,她叫周筠,你认识她吗?”
不可否认,她是故意的。
一个毫不遮掩自己,将企图心昭告天下的女人,在殿下眼里只能被划入愚蠢范畴。她不知道此时两人究竟认不认识,不论如何,他都得打从心里厌恶那人才是。
而詹景冽接下来的表现相当令人满意,他淡扫了眼章若愿,冷嗤一声,径自掠过。似是连嘲讽一句,都觉得浪费口舌。
如果每一个口口声声称他为男友的人,他都认识的话,岂不早成国民老公了?丑人惯会作怪,且由她折腾,不在他面前蹦哒就成。出面收拾,他真没那个闲情逸致。
詹景冽扫了扫腕上的手表,剩下的文件要赶在下班之前看完,也没时间和她磨叽,挑高眉头对章若愿下逐客令。
“现在东西送到了。”
章若愿没领略其中的意思,一心扑在太子爷日渐刁钻的胃口上。她看着桌子上只减了少许的米饭,还有一整盘没动过一口的排骨,有些无奈。
“你基本没吃几口吧,这样凑合过去了,就不能再多吃点儿?”
又是那种如同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熟识的口吻,詹景冽不由得看向章若愿,细细打量,晶亮的眼睛、挺翘的鼻子、小巧的嘴唇、饱满的桃腮,连那处若隐若现的梨涡也不放过。
最终确认在他乏善可陈的前二十五年里,的确不曾遇见过她。不提她不容错辨的出挑长相,单是她这般宜嗔宜喜的性子,若是真的出现在他生命里,怎么可能不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詹景冽这样一言不发,着实令章若愿忐忑不安。她最怕他这种连眼神都不起波澜的样子,存心不让她瞧出半点儿端倪。
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只能回想以往这种情况是如何应对的。
若是以前遇到膳食不合殿下胃口,处理起来相当简单,直接吩咐小厨房重做就是,重新端上来的不满意,那就接着做,一直做到菜色勉强能入口为止。
反正她只是动动嘴皮,赔两句好听话即可。可眼下又不是在东宫,她哪有那么大权力,组织人员调动。
章若愿恍然,目前这种刁钻的情况,分明是在考验她。看着不远处一脸挑剔,气定神闲的太子爷,她还真想撂担子不伺候了。
这种念头产生的瞬间,几乎是立刻脑海中闪现过昨晚差点溺水时他强有力的肩膀,还有她发烧头晕时那杯温暖的热饮。
在他的记忆里,她还只是一个陌生人,他都能为她做到这番地步。而她拥有着属于彼此三年的夫妻情分,就这么晾着他不管…好像有些狼心狗肺…
算了,哄哄他好了,又不会掉一块肉下来。
思及此处,章若愿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精致的小脸连眼角都盛满了蜜意,显得格外柔美乖巧。
“要不,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回来?”
望着眼前讨巧卖乖的如花笑靥,詹景冽神色复杂。以前也不是没有女人在他面前大献殷勤,使出浑身解数,百般手段只为得他青睐。但不知为什么这种重复了无数遍,最普通不过的桥段,由她做起来便不讨人嫌。
仿佛只要一碰上她,他的忍耐力总是格外的惊人。他不喜欢这种心绪失控的感觉,偏偏眼前这个女人,总能成为那个例外的存在。
詹景冽心中烦躁不已,一手握住章若愿不盈一握的腰肢带到跟前,右手扣住她洁白的下颌,幽静深邃的眼眸里隐藏几分难以言喻的探询,沉声道。
“我们以前认识?”
章若愿猝不及防间被他钳制住,退无可退只能正对上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两人距离近到气息相闻的地步,吐纳之间俱是属于他的清冽味道,熟悉到令人心悸。
“不…认识…”
章若愿下意识否决,等意识到回答了什么,才猛的反应过来,眼里的仓皇失措根本无处隐藏。
“哦?不认识?”
她的下颌尖尖小小,像极了嫩生生的笋尖儿,细嫩的触感握在手里,又似一块温润如水的羊脂玉。
詹景冽爱不释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中间那条美人沟,目光却将她方才的慌乱尽收眼底。他不错眼看着章若愿那双明晃晃,灿澄澄的漂亮眼眸,不紧不慢地盘问。
“既然不认识,那你如此处心积虑迎合我…”
他刻意停在此处,顿了顿。语气除了一贯的漫不经心还仿佛多了些什么,尾音上挑,低沉的弧度意味深长。
“莫非是,喜欢我?”
章若愿心突地漏了一拍,仓促垂下了眼帘,再不敢抬头。最终还是抵不过殿下的蓄意挑拨,率先败下阵来。
她的夫君生了一双极为好看的眉眼,平时面沉入水,肃严紧绷,那种凛然的气势让人望之生畏,倒也罢了。偏偏私下里,他总以欺负她为乐,每每将她按于榻上什么也不做,只是这般盯着她看。
那双深潭般莫测的眼睛里藏着漩涡,一不小心便会陷入其中,危险至极。她私心以为,这时的殿下,比床褥时分更要难缠。因为只要被他那么望着,她总是不可避免慌乱无措,一点都不像那个原来的自己。
喜欢么?不知道。她只是确定将共度一生的人是他,这应该不算喜欢吧…
章若愿下意识摇摇头,为了躲避他步步紧逼的追问,双手挣扎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可詹景冽训练有素的肌肉正如铜墙铁壁,她怎么可能撼动半分。
詹景冽瞧她像是一只四处乱窜,急于求生的小老鼠乱了方寸,诡异般心情大好。一手捞起她乱动的脑袋,近距离俯视她惊惶的俏脸。
“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真有趣,无数次大胆撩人的麻烦蛋,也难得有如此不好意思的时候,她在紧张什么?
詹景冽的语气虽然谈不上怎么温和,可他的呼吸却是绵密而温热的,说话间不经意喷洒在章若愿脸颊上,串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我…”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快被烤焦了,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不轻不重敲响。章若愿如蒙大赦,在詹景冽松开力道的瞬间,借着体格娇小的优势从他怀里钻出来,顾不得拿任何东西,飞速溜了。
“出息。”
詹景冽轻掀唇角,那双深黯冰冷的眼眸里,染上一丝不易觉察的微光,明明灭灭,几不可见。
第34章 微光(/)
季准刚推开门,章若愿娇小的身形直直从他身侧掠过,脸上还带着两团火烧云似的红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哪还能看到什么人的影子,他不禁疑惑道。
“boss你怎么人家了…”
他记得人小姑娘可不算胆小啊,刚才还和许衍那厮斗智斗勇,面不改色,只跟boss独处了不到二十分钟,整个人吓破胆似的,窜得比兔子还快。
而自家老板则随意靠在沙发上,领带系得松松垮垮,意态闲适,神情惑人。像极了初解封印的妖兽,这场景实在令人想入非非。
季准一如既往脑洞大开:难不成boss大人按捺不住,在办公室就把人吃干抹净了?
“多话。”
詹景冽冷冷刮了他一眼,语气中挟带着浓浓的警告。刚想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手下不同于沙发绵软的触感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翻出那只再普通不过的白色手机,扔到茶几上,音调淡淡的,没有起伏。
“什么事?”
季准扫了眼那只精巧的女性款式手机,又看了看桌上明显动过几筷的饭菜,不由感叹:看来这次遇上正主了,这种菜色居然也能让boss吃上两口,真是有本事。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动声色,一提到正事,季准敛眉凝目清清嗓子,开始正儿八经报备工作。
回到果仁部落后,以张姐为首的十几名员工纷纷对她两手空空做了深入“慰问”。章若愿对上顶楼遛了一遭还吃了点心的行径只字不提,只说前台拦着不让进,最后把东西交给了许衍,求他帮忙送上去。描述的结果和张姐料想出入甚微,她也没过多追问。
章若愿点了杯橙汁,又呆了一会儿,见今天生意格外地红火,基本没有人少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便主动告辞。
蒋绾的确脱不开身,也没提什么虚的留她,只约了明天一起去果仁总部玩。
回到家正好是晚饭点儿,下午吃了甜点的章若愿自然没吃多少,聊聊吃了几口就回了德馨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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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似炼,透彻如洗,斑斓的灯影倒映在浓墨漂染似的夜幕上,比那莹莹夺目的星星还要潋滟几分。位于市中心黄金的地界,与北央大道仅一街之隔的世纪街北口,更是霓虹交错,流光溢彩。
夜晚的一季微光无疑是这众多纷繁中,最夺人眼球的一抹色彩。
一季微光从不对外开放的包厢里,萦绕一股淡淡的甘松香气。清新淡雅,沁人心脾。屋内的布置精巧,格局文雅,装饰古典中不乏时尚浪漫的特质,每一处都力求舒适,不落俗套。
许衍随性坐在简约宽敞的沙发上,环视四周高雅的格调,咂咂嘴,似真似假调侃了句。
“啧啧,我怎么就没有一个如此慷慨的舅舅呢?”
一季微光最初是詹景冽的舅舅心血来潮开的概念酒吧,因着堪称奢华的装潢,顶级的配置,还有极其苛刻的门槛,以及季家掌权人背后控股代表的价值。引得越来越多的富家子弟趋之若鹜,将能否进入这里视为身份权势的象征。
随着规模的不断扩大,微光从g省逐步扩建到了全国各地。而季诺早在7年前詹景冽成年之时,便将b省区范围内29家一季微光所有权转让,当作送给太子爷的十八岁成人礼。
有个出手如此阔绰的舅舅,简直不要太羡慕啊!
“你还差这点儿?”
楚辞一眼看穿许衍哭穷的意图,毫不留情拆台。他们几个的身家自然不能跟太子相提并论,至少在本省区还是排上号的。
虽然眼下许父态度不明,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许衍名下现有的份额,足够他不事生产,摆阔少爷款儿挥霍一辈子,搁那儿卖贫给谁看?
詹景冽抬腿给了许衍一脚,嗤笑道:“怎么?嫌命不好,这个容易,我可以随时送你回炉再造。”
头顶明亮的吊灯透过酒杯折射出细腻的光线,给他冷硬霸气的脸部线条增添了几分柔和,显然太子爷心情不错。
许衍瞅准时机,争取福利,一本正经开口:“再造不用,涨工资嘛倒是可以有。”
楚辞单手架起一瓶年份悠远的红酒,鲜红的颜色如血液汨汨流入水晶般透明的高脚杯中,色泽魅惑而艳丽。
他一边品着美酒香醇浓厚的口感,一边跟许衍斗法,语气里满满的揶揄与他优雅的举止极不相符。
“你小子野心不小啊!嘉盛总经理的工资,整个集团独一份了吧,再涨还能怎么着?直接按总裁的标准结给你如何?”
三人从小就读专门培育继承人的精英学校,由于家世背景,性情能力的互相欣赏,使他们很快融成一体。
自詹景冽接手嘉盛初期,楚辞和许衍鼎力相助,共同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多年兄弟,三人私交甚笃,私下聊天更是百无禁忌。
因此,听了这话,许衍没有丝毫忸怩,坦坦荡荡应了。
“那可再好不过。”
没皮没脸的德行,优雅如楚辞也不能忍,直接上酒堵住他的嘴。
有专人服侍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许衍美滋滋抿了口,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拍了拍楚辞的肩膀,头碰头肩并肩,追问起人生大事。
“听说徐董事那个闺女正卯足了劲儿追你,一日三餐跑到公司给你送饭,下了班还拦着不让走,被母老虎穷追不舍的感觉怎么样啊?”
许衍的口吻十分关切,饱含了浓浓的烦忧,前提是不看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楚辞已经习惯了好基友“捅刀别人,娱乐自己”的人生信条,当下淡淡驳回。
“听说嘉盛对面新开了家甜品店。”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蛇打七寸精准无误掐在许衍薄弱的痛脚上,他猝不及防中了招,顿时默了。喝了好几口酒,才讷讷道。
“味道还不错。”
模棱两可的一句,不明意指酒,还是甜品店,亦或是…人?
这么明显的反应,还能瞧不出点儿端倪,楚辞忍着笑,无可无不可的说道:“是么?那我改天一定得抽空去尝尝。”
一星期之内,让对甜食兴致缺缺的许衍,三天两头往对面跑,成天跟散财童子似的,大包小包买了几十份糕点请同层员工品尝。整得嘉盛其他员工对九十八层的好福利眼馋不已,个个业绩翻倍,梦想着有朝一日踏入高管区,每天享受免费的领导馈赠。
若是甜品的话,能赚得许少如此风雨无阻地回头客,那岂止是不错,简直是相当不错。
詹景冽斜靠在沙发软缎最右端,墨色的眼眸半阖半眯,轻轻晃动酒杯,欣赏其中纯粹不掺任何杂质的色泽。瞥了眼满脸挫败的许衍,他薄唇微勾,状似不经意开口。
“顺便问问他们经理,看看那些甜点里面究竟掺了什么东西,能把人都迷得找不着北。”
在两人默契配合,双面夹击之下,许衍也不遮掩了,索性大大方方承认。
“都别埋汰我了,也犯不着找人家打听了,我确实有那个意思成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这就护上了?楚辞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样子:“动真格?”
许衍难得没再嘻嘻哈哈,果断又干脆点点头:“奔结婚去的算不算?”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轮到你们。”许衍悠闲惬意靠在后面的沙发上,眼神直直望着詹景冽的方向若有所思。紧皱的眉心越陷越深,似是在思索如何开口,迟疑片刻,他缓缓问道。
“我无意中听季准提起,有一次深更半夜,看到章若愿呆在你房间里?”
詹景冽面色不改,寒潭冷月一般的眼眸无波无澜,清冷而幽远。许衍会有此一问,显然在意料之中,他不停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骨节分明的手指匀落修长,看起来格外漫不经心。
良久,不发一言。几人相识多年,这样不置可否的态度,实际上已等于变相的承认。
许衍脸色微变,紧盯着詹景冽清冷的眸子,里面除了一片深沉,什么都看不到。他即刻从沙发上坐起来,收敛了方才悠然松快的笑容,沉声问道。
“所以…你跟她好了?”
许衍不希望詹景冽的女人是章若愿的道理,同不希望坐在盛世总经理位置上的人是章怀豫一样。倒不见得多么水火不容,只是心底免不了膈应,想问个清楚。
如果说刚才得知许衍有意中人的时候,楚辞感觉出乎意料的话,听到这里,他已经出离惊诧了。
这才几天没聚,先前一直坚持没处理好身边糟心事,绝不成家的许衍忽然有了结婚打算也就罢了,就连女人绝缘体,攻克难度直逼研发航空母舰的詹太子,也有了可持续发展对象。听起来两人还进展神速,貌似已经堂而皇之,登堂入室了。
章若愿?章怀豫那个宝贝到不得了的小妹子?
他记得那女孩儿今年才满十八岁,不愧是詹太子,真下得了口啊…
第35章 缓和(/)
詹景冽目光掠过对面屏息凝神等他回答的楚辞和许衍,不作声响。静默的氛围中,他掏出火机,一簇镫亮的火光从他修长的两指间点燃。冷俊雍雅的侧脸轮廓笼罩在淡淡的烟圈里,变幻莫测。
许衍正要详细追问,就在这时突地一声,包厢门被猛然打开。章怀豫一身银灰色西装,昂首阔步走进来,风尘仆仆,一看便知匆忙赶来。
他径自找了一处舒服的沙发落坐,依次与三人打招呼,轮到许衍的时候,神态如常没有丝毫阴阳怪气,或是怠慢忽略。
看来,这场两人之间不合的局面,纯粹是许衍一头挑刺,章怀豫显然没放在眼里。
楚辞见许衍态度不冷不热,急忙出来打圆场:“你总算来了,可让我们几个好等,酒都喝的半饱了。给什么事儿耽误了,你一向准时。”
章怀豫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寥寥几句,一言蔽之。
“没什么,今晚小愿的高考成绩出来,我给她查完分才赶过来。”
“啧啧,你可真是中国好大哥啊!”
楚辞像模像样感叹一句,有意无意瞥了眼另一边默不作声的詹景冽,见对方没什么特殊反应后,收回目光。直接将右手边一个空余的酒杯推到章怀豫面前,含笑道。
“咱也不说那些虚的,按照规矩最晚到场的,先自罚三杯再说。来,给我们瞧瞧诚意。”
章怀豫既然决心要来,自然做好了应付各种突发状况的准备。闻言也不推辞,拿起旁边的红酒正准备往里倒。
熟料一直不动声色的许衍忽然伸手握住酒瓶,施了力道拦截住他的动作,眉尾上挑,隐含着挑衅。
“喝红酒多不痛快,whisky怎样?”
whisky,威士忌,高浓度烈酒。三杯下肚,想让他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章怀豫托举高脚杯细跟处的无名指,似有若无的缓缓划过杯身。眼神平静,不含任何情绪回视许衍。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硝烟味儿,一触即发。两人身上各自盘踞着风格迥异的磁场气势,仿佛稍有不慎,将迎来一场鏖战厮杀。
詹景冽眼神示意楚辞不要贸然打断两人的交锋,安稳坐山,静观其变。
他今日特意将平时王不见王的两个人聚在一处,的确是希望他们握手言和。如果嘉盛的最高仲裁者,手下两名虎员猛将不和,誓必会影响集团长期发展及全局稳定。
一个企业要想处于不败之地,仅靠个人的聪明才智远远不够,需要公司内部全体员工齐心协力。松开手彼此是高效的个体,拉起手能筑成固若金汤的城墙。
在这个过程中,肩负中坚力量的管理者不和,将是一道城墙最薄弱的裂缝。其他部分再坚固,也无济于事。
消弭两人间的龃龉尤为关键,越重要越急不得。他要的不是表面上的握手言和,而是本质上互相欣赏的同伴。
因此,他创造了条件,却不打算干涉。
僵持片刻后,章怀豫将高脚杯递给楚辞,沉声道。
“给我换个杯子。”
今日总裁把他叫来,意图很明显,想要化解两人不合作,不沟通,不支持的相互抵触关系。这一点,不仅是他,许衍想必也心中有数。
许衍跟詹景冽打拼多年,总裁亲自出面调和,就算再不愿这面子他不会不给。此举看似刁难,实则借以试探他的态度,同时也给自己找顺梯而下的台阶。
对于许衍来说,十几年的纠葛能退让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十分难得了。
既然对方已经抛出了橄榄枝,章怀豫自然乐意给他这个台阶。
詹景冽眼眸中掠过一丝笑意,曲起食指第二个骨节在桌子上扣了三下,微光经理很快推门而入,他简促吩咐。
“hwhisky”
能被詹景冽任用的人,耳听八方的能力自然不容小觑。微光的经理立即心领神会,不足两分钟,便将两瓶苏格兰威士忌,四个无铅洛克杯,和一大桶冰块,整整齐齐摆在水晶珍珠石质的茶几上,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许衍正襟危坐,动手取一个透明洛克杯倒了半杯冰,将烈酒缓缓注入其中,深琥珀色的液体与乳白色的冰块很快交融,色泽透亮晶莹。
章怀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烈性的威士忌与冰块的丝丝凉意在舌苔慢慢划开,醇厚中回味甘冽。他面色不改,接二连三,毫不犹豫爽快灌进胃里,转眼三杯见底。
“够劲儿!”
男人之间敌视可能有很多原因,但欣赏总是不需要理由。虽然与章家纠葛甚深,但不可否认的是,章怀豫这个人的行事风格,的确令许衍激赏不已。
这一幕尽数被詹景冽收于眼底,将四个杯子逐一满上,他举起酒杯沉声道。
“干了这杯酒,以后大家肝胆相照。”
楚辞率先拿起来,章怀豫端起余下的两杯,伸向许衍。在三人的目光中,许衍摊摊手,一脸无奈的接过。
随着酒瓶碰撞在一起发出异常清亮声音,包厢的气氛达到沸点。
————
唔,怎么又睡着了。
章若愿伸出揉了揉眼睛,四周被木质板层隔成一个密闭而狭小的独立空间,而此刻的她正坐在马桶上,维持着半眯半醒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