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赵淑娴虽然家世乏力,但有一个好姐姐。赵皇后对赵淑娴百依百顺,通过皇后,赵淑娴时常能和几位皇子见面,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好在皇帝下令到行宫围猎,行宫的宫闱规矩和男女大妨都要松快许多,对赵淑娴来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赵淑娴以为方才那道视线又来自哪位痴心不改的郎君,她心里不无遗憾地想,你们再如何爱慕也没用了,她可是,要当皇子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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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赶到行宫,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
赶路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么多天舟车劳顿,无论是贵族还是下人都累得够呛。一到行宫,贵族们顾不得体面,全部都扑到屋子里休养生息。
这处围场是皇家御用,历代皇帝都喜欢来此围猎,所以除了皇帝临时下榻的行宫之外,许多官员也在此置宅。而有没有能力在围场置办住宅,就是各大家族攀比的另一项指标,朝中不乏有人一飞冲天,但毕竟发迹的时间短,这些人或许有能力在长安里买下一座豪宅,但绝对想不起还得在行宫盘下住宅。
所以秋狩时宅院的大小,就可以侧面反应出一个家族的底蕴,只能说,这又是一个老牌贵族肆意嘲笑新贵家族的时节。
非常不巧,平南侯府就没有在此处置宅,直到皇帝下令秋狩,平南侯才想起自己家还没有落脚之处,他着急慌忙去询问有没有人要脱手旧宅,多少钱都不是问题,然而能在这种地方置办宅院的人家都不缺钱,所以基本没有人往外面卖。到最后,还是皇后去央求了皇帝,平南侯一家才有安身之处。
这自然又成了内宫众妃的笑柄,时常被拿出来膈应皇后。不过这些后宫传闻,容思勰才不关心。
容思勰到达围场后,先是在屋子里好好睡了一天,这才有精力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
宸王府的宅院紧挨着行宫,虽然不能和长安里的王府比,但在围场里已经算数一数二的大宅子了,就连容思勰,都能独霸一处院子。
养足精神后,容思勰这才指挥着侍女将王府带来的物件摆成自己习惯的模样。容思勰在屋内休整的同时,其他贵族们也在蓄精养锐。
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三天,皇帝等众人都调养地差不多了,亲自登台祭酒,射出今秋第一箭,示意秋狩正式开始。
围场上立刻响起雄浑的鼓声,容思勰与众多女眷一起,在看台上看着皇帝一马当先,带领着众多随从冲入密林,渐渐失去踪影。其他衣冠鲜好的贵族郎君早已迫不及待,一听到皇帝说开始,就立刻如离弦之箭一般,纵马冲了出去。
站在看台上,看着这副众马奔腾的场面,确实让人心情激奋。
不远处的一位宫妃语带期待:“今日是秋狩第一日,听说圣人许诺,猎物最多的前三位郎君,全部有赏。”
“怪不得这些郎君都这样积极,原来是奔着赏赐去的!”
“能在众臣之前被圣人亲自嘉奖,这样的荣耀,别说这些半大小子,就是我也动心!要不是我骑射不精,你们现在哪里还能看到我,我早就下场围猎去了。”
这位夫人话音刚落,周围的贵妇们就七歪八倒笑倒一片。夫人们调侃声不断,容思勰悄悄拉住黎阳的袖子:“阿娘…”
黎阳就知道容思勰闲不住,她无奈地扫了容思勰一眼,十分嫌弃地说道:“去吧去吧,吵得我头都疼了!”
容思勰心里欢呼,立刻跑下看台,回屋换衣服。
看到容思勰离开,不少贵女都露出羡慕的神色,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容思勰这样的特权。
很快,看台下就出现一个骑装少女,她一身火红,骑着白马,迅速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这一幕自然都落入众位夫人眼中,容思勰立刻成为夫人们讨论的中心:“这不就是宸王府的郡主么,听说前几日又在南山遇袭,也是多灾多舛。”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最终什么事也没出。听说郡主骑射颇好,一箭将逃犯头子射倒了。”
“可不是么,我们家郎君念叨了好几天。他们也真是,娇滴滴的姑娘家被歹人偷袭,他们不担心这几个姑娘,反倒心疼起那匹马来!”
这句话迎来笑声一片,夫人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纷纷称是。
黎阳也露出笑意,一位夫人玩笑般说起:“郡主今年虚十二了罢,不知以后哪家的小子有福气,能娶到郡主这样耀眼的明珠。”
黎阳被夸的心里得意,但还要礼节性谦虚:“你们太抬举她了,她从小被宠的厉害,想一出来一出的,我还打算关她几年呢!”
“王妃这话说得,郡主是皇家娇客,就要这样精精神神的,看着多么舒心!要不是我们家郎君不出息,我都想厚着脸皮向王妃求娶郡主了。”
一直未曾说话的萧秦氏却突然开口了:“我不过晚了片刻,居然被你抢了个先。你想替你们家郎君求娶郡主,我可不依。”
那位夫人不服,立刻和萧秦氏打起嘴仗来,而黎阳只是静静听着,笑而不语。
家里有女儿的夫人都露出艳羡的颜色,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是何等得意的事情。宸王府七娘,平南侯府二娘,家世容貌俱是一顶一,还不像娶公主那样麻烦,可以说是长安贵妇心中最佳的两位儿媳人选。
夫人们知道这羡慕不来,有时候差距太远,反而倒失去了比较之心。这些官夫人很快收起不平衡,乐呵呵地看起戏来,不知这两颗帝都明珠,最后到底花落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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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勰心情激动,一口气冲出老远。
宸王拨给容思勰的侍卫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按照惯例,侍卫射杀的猎物也要归主人所有,或者说贵族拿来吹嘘的战绩,八成都是侍卫打下的。毕竟擅长骑射的贵族并不多,而且围猎还有一定危险,所以很多贵族都是下场寻个乐子,正经出力的都是豢养的侍卫。
容思勰也知晓这个不成文的惯例,她勒马,回头凶狠地恐吓侍卫:“一会我打猎时,你们不许插手!谁敢抢我的猎物,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几位侍卫面无表情,那眼神仿佛再看一个在脾气的小孩。
容思勰成功被刺激到了,她愈发下决心小露一手,一定要让这些侍卫开开眼界。
可容思勰前行不久,就又看到两个阻碍她冲进前三的拦路石。
上次一别后,这还是容思勰第一次看到萧谨言。这么多年来容思勰和萧谨言时常见面,这是他们自相识以来,分别最久的一回。但上一次尴尬收场,导致容思勰现在看到萧谨言还是感到不自在。
容思勰看到萧谨言和赵恪无言对立,就打算自己勒着马,悄悄离开,然而没走两步,就被萧谨言唤住了。
萧谨言偶遇赵恪后心情就已经很糟糕了,偏偏容思勰还打算偷偷摸摸溜走。萧谨言立刻把容思勰逮回来,问道:“鬼鬼祟祟的,又打算去哪儿?”
容思勰毫不势弱地把问题扔回来:“我还想问你呢,你们俩避开众人躲在此处,又在做什么?”
“等你。”
容思勰被噎了一下,脸颊略有发烧:“不用了,我既有侍卫又有兄长,自己一人足矣。”
“树林里太危险,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容思勰脸又红了,但又在心里安慰自己,萧谨言把她当妹妹,所以保护妹妹再正常不过,千万不要多想。
赵恪冷淡的声音插了进来:“郡主已经说了不需要你跟着,你何必还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
“不用你管。”萧谨言也冷冷回道。
容思勰略感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我二兄呢?”
“他要跟在圣人左右,这是启吾卫职责所在。放心,还有我在。”
“花言巧语。”赵恪道。
萧谨言忍耐到了尽头,他的眼眸瞬间结上寒冰,毫不客气地看向赵恪。
赵恪亦冰冷地回视。
而容思勰只是冷冷笑了一声,自己加快马速走了。
你们俩个好兄弟慢慢说,她不奉陪了。
看到容思勰走远,萧谨言和赵恪互不服气,但不得不移开视线,策马跟在容思勰身后。
容思勰就在身后两人诡异的低气压中赶路,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你们俩简直够了,不要再跟着我!因为你们俩,我一只猎物都没射到!”
萧谨言的关注点却非常奇怪:“你和他很熟?”
那一瞬间容思勰特别想发火,但是她的眼角瞅到一片白影,容思勰来不及细说,立刻纵马追去。
“这只狐狸是我的,你们敢和我抢就完了!”
容思勰一路飞奔,紧紧缀在狐狸之后。
踏雪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容思勰骑术过关,身形又轻灵,在树林里左右突袭,竟然把一众侍卫甩开了。
身后人玩命一样追,而容思勰双腿控马,上身则从马背上直起,利索地搭弓射箭,箭矢直奔白狐而去。
白狐正灵活地在林间奔逃,意图甩掉身后的人,它突然听到身后有破空之声,敏锐的直觉告诉它快逃,但它到底晚了一步,后腿被利箭射中。
白狐呜咽一声,但它不甘心被捕,强忍着疼痛逃跑。
狐狸本就是以速度见长的兽类,而白狐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求生意志让它爆发出比寻常更快的速度,几乎像是一道光,眨眼就消失在密林间。
容思勰不肯就这样放弃,加快马速,朝狐狸消失的方向追去。
好在狐狸受了伤,终究逃不了多远,容思勰又射出一箭,正中狐狸前腿。这下,这只白狐彻底跑不动了。
容思勰对自己的箭术非常满意,正打算回头朝后面的人炫耀,突然身后传来两道破空声。
容思勰被吓得愣怔当场。
等她回头时,脸上的表情还是懵的:“我就抢了一只狐狸,你想要早说啊,不至于痛下杀手吧…”
萧谨言冷着脸把她拽离原地,然后才松了口气,眼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自己朝后看。”
容思勰回头,这才发现树干上盘着一条蛇,被两只箭一上一下,牢牢钉在树上。
容思勰这才觉得后怕,刚才她只顾着追狐狸,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情况,这条毒蛇离她只有半步之遥,若是被叮上一口,简直不堪设想。
“多谢萧四兄。”对方救了自己一条命,容思勰也顾不得扭捏,立刻道谢。不过,她看向另外一只箭,“这只箭是…”
“是在下的。”赵恪策马朝他们走来,也皱起眉头,“郡主,深林里太危险,你不要跑这么快。想要什么,说一声就行了。”
“自己射才有意思。”容思勰时常在鬼门关晃荡,反倒淡定的很。她很快就不在意自己险些被毒蛇咬到的事情,转而去吩咐侍卫:“去将那只狐狸捡回来,动作轻些,它还是活的,不要弄死了。”
容思勰轻轻打马,示意踏雪继续前行。走了一会,她突然回过头:“你们俩难道还要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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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晖慢悠悠地骑在马上,在绿林间漫步,嘴里念叨着自己即兴想出来的诗。
“公孙狩猎忙…好诗!不过下一句该接什么…”
新鲜出炉的状元郎正在这里酝酿自己的大作,突然从旁边飞出来一支箭,从他身前掠过,直接冲入树干之中。
“嚯!”
明成晖被吓了一跳,赶紧拍着自己的胸膛,嘴里念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必有后福!玉皇大帝无量天尊哟,可吓死我了…”
明成晖缓过神来,这才有心思查看到底是谁下这么黑的手,结果它看到一个红衣女郎飞一样从密林中蹿过,身后稀里哗啦跟了一群男郎。一个白衣少年经过时,还特意停下身,歉意地说道:“明兄,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明成晖一见是熟人,也不计较,大大咧咧地放萧谨言走了。等这伙人跑的看不见踪影后,明成晖才碎碎念道:“食色性也,都是少年人,我懂!”
明成晖用力拔射入树干里的箭,竟然还没□□。他“哎呦”一声,再次用力,这才□□。
他转动箭矢,看到箭柄上那个不显眼的标记。
“宸王府家的小郡主也这么狠啊!这些容家人哦,太吓人了…”
等容思勰玩到尽兴,天色已经不早了。
夜间不好捕猎,容思勰总算意犹未尽地收起弓箭。见状,跟着容思勰跑了一整天的男郎们都松了口气。
萧谨言劝容思勰回去:“走吧,今天晚上圣人还要摆宴,我们回去太晚不好。”
赵恪也难得赞同萧谨言的话:“晚上树林里蛇虫多,快些离开为好。”
容思勰的眼神在这两人身上溜了一圈,眉梢动了动,点头道:“好吧,现在就回去。”
可是没想到走了两步,容思勰突然转过身,恶劣地笑了:“今日多谢两位,不过天色已晚,不方便与两位同行。今日的猎物,我先带着回去了。”
说完不等萧谨言和赵恪回话,容思勰突然加快马速,带着众多随从跑开了。
萧谨言和赵恪在容思勰身边护卫了一天,猎物中不少是这两人射下来的,可是容思勰为了独吞猎物,竟然玩起过河拆桥,仗着人多抢了东西就跑。
萧谨言暗道一句“没良心”,但嘴边却带出笑意来。
然后他才意识到这里只剩下他和另一个讨厌的人,萧谨言轻轻哼了一声,一句话都没说,立刻朝容思勰的方向追去。
赵恪完全没有理会萧谨言,他的注意力都在容思勰身上。
他记得阿勰后期受了一次很严重的伤,那次变故,到底是哪一年发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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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勰带着侍卫,一路风驰电掣地跑回营地。
抢了东西就跑,太刺激了。
容思勰直到下马,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容颢南久等容思勰不归,眼看去林中狩猎的人都回来了,还是不见容思勰的身影。宸王府的人都有些着急,他们兄弟三人商议过后,分头来找容思勰。
容颢南最先去找萧谨言,结果萧府的人并不知道萧谨言的位置。容颢南一边骂好友不靠谱,一边焦急地在入口等人。
容颢南的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红影,他定睛一看,果然是容思勰。
容颢南咬着牙走上前去:“你还知道回来!跑哪里去了,都不往家里通个信!”
“我的猎物太多,路上耽搁了。”容思勰睁着眼睛说瞎话,生怕容颢南追问,赶紧转移话题,“圣人不是说围猎前三者有赏么,在哪里统计猎物?”
“跟我来。”容颢南带着容思勰往里面走,眼睛随意往身后一扫,被吓了一跳,“这么多?”
“别问了,快走!”容思勰怕萧谨言和赵恪追上来,想要立刻销赃,心急火燎地推着容颢南往前走。
“你今天好奇怪,为什么这么着急?”容颢南疑惑地说,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不对,我托萧四照顾你,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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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高坐上首,兴致勃勃地听下属报告儿郎们的战果。
听完后他愈发高兴,满意地扶着胡须,和身边的宰相们说道:“诸卿家的儿郎果然骁勇善战,能文能武,不愧是我大宣的栋梁之材!”
诸位德高望重的丞相都拈着胡子假意谦虚。
这时候,一个内侍快步走了上来,一出口就是满嘴笑意:“圣人大喜,宸王府郡主游猎归来,猎物数压过了许多郎君,将将冲到第三位呢!”
“哦?”皇帝惊奇地唤了一声,转头看向宸王。
宸王也不清楚自己的宝贝闺女又在搞什么,他只能沉声说道:“小女顽劣,让圣人和诸位见笑了。”
几个宰相笑容都僵了,还得相互奉承:“哪里哪里,犬子不成器,还是宸王教女有方。”
皇帝好奇地问道:“现在前三名都是谁?”
“大殿下,四殿下,和宸王郡主。”
皇帝拍手大笑:“好极了,大郎和四郎就不说了,就连一个年未及笈的小娘子,都能力压众位郎君,不愧是我容家的后代!”
被压下的众位宰相和高官只能露出礼貌的假笑。
这时候,内侍前来通报:“禀圣人,皇后殿下派我来知会您,宴会准备好了。”
皇帝笑着站起身,带着众人向外走去:“走,我们去看看这三位秋狩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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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上,一捧高大的篝火熊熊燃烧,火光映亮了半片天空。
穿着宫装的侍女在人群中穿梭,给各位达官贵人添酒。
容思勰也坐在宸王府的席位上,静静等待皇帝的到来。
皇帝就在万众瞩目中走入会场,他的身后跟着宸王,还有好些光报出名字就能震得朝堂抖一抖的名相权臣。
看到这些人,在座所有人都起身,向皇帝和各位丞相行礼。
就连皇后也亲自从主位上走下来,朝着皇帝迎上来:“圣人万福,各位丞相金安!”
皇帝只是随意地点点头,说道:“都起来吧,出门在外,不必这样拘礼。”
然后皇帝握着皇后的手,将她带到主位上落座。
“开宴。”
“谢主隆恩。”容思勰跪在地上,跟着人群说道。
皇帝到来后,宴会气氛很快炒热。酒过三巡后,皇帝突然想起围猎之事,朗声说道:“查茂德,首日围猎,名列前三都有何人?”
“回圣人,前三者分别为大殿下、四殿下和宸王郡主。”
众人本来都是一副毫不意外的神色,等听到最后一个人时,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最后那个人什么情况?
容思勰当时就感觉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朝她望来,容思勰强撑着门面,镇定地接受众人的审视。
但内心里她却在哀嚎,作弊玩大了,要完,现在不好收场了。
皇帝却大笑着说道:“你们三人还躲着做什么,都站出来让众位卿家看看。”
容颢南也一脸愕然地看着容思勰,容颢真悄悄和容思勰嘀咕:“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打了那么多?”
但当着这么多人,容思勰没法和家人吐露实情,容颢宗递给容思勰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示意她放心出去。
容思勰这才七上八下地走出来,她调用自己十年来所有的涵养,露出最得体的微笑。等大皇子和四皇子问礼结束后,容思勰也说道:“见过圣人,见过各位贤相。”
皇帝笑着看向他们三人,指着他们和身旁的重臣说话。
等皇帝和臣子们秀完儿子侄女,这才满意地说道:“高祖当年在太原起兵时,就是在马背上夺得了天下。你们三人身为皇族,好在没有疏忽骑射功夫,不负高祖威名,该赏!”
说着,皇帝唤来近侍,吩咐几句,就见各位公公躬着身退出,不一会,端了三样礼物回来。
“这柄剑是当年武宗赐下,朕悉心保管了四十年,现在,朕见这柄剑赐予四郎,愿你不负这百兵之君的名声,克己复礼,以德服人!”
这礼物就非常贵重了,剑素有君子之器的名声,皇帝将武宗的赐剑转赠给四皇子,而且还越过了大皇子,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紧接着大皇子和容思勰也相继受到赏赐,大皇子是一柄玉质命圭,而容思勰收到一个流光溢彩的羊脂玉葫芦。玉雕葫芦寓意平安,容思勰格外满意。
但是大皇子对他的赏赐可能就并不满意了,命圭,是赐给忠臣的礼器。皇帝对两个皇子的赏赐截然不同,也是很有门道了。
皇帝有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轮到容思勰时,突然不知该如何下口。
皇帝转头去问宸王:“容榷,你的女儿,族中排行多少来着?”
“家里行七,族中行三十六。”
“三十六也太长了。”皇帝深表嫌弃,“朕记得前几天,你好像还射伤了一匹大宛马?小小年纪,胆子倒不小。”
容思勰僵笑,宸王替容思勰回话:“她从小被臣宠坏了,性情太闹。”
“小娘子就该闹一些,朕记得襄平小时候,也闹得紧。”
坐在一旁的襄平公主听到,立刻向皇帝撒娇:“父亲,这里还有这么多肱骨重臣呢,您又揭女儿的老底!”
“好好,朕替你瞒着。”皇帝大笑,然后转向容思勰,说道,“叫你排行拗口的不行,既然你能百步射马,听说今天还射中一只狐狸,朕干脆据此给你想个封号好了。”
容思勰当时心里一慌,她虽然知道被皇帝亲口赐封号是极大的尊荣,但还是害怕皇帝随口起个射马郡主、射狐郡主之类的,那她以后都不用出门了。
然而皇帝毕竟受过全套的皇家教育,之后更是被全天下顶尖的聪明人环绕着,文学素养自然十分过硬。皇帝沉吟片刻,说道:“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就叫,和光罢。”
作者有话要说:幸好容思勰没遇到乾隆皇帝
不然,想象一下“各种射马郡主”,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叫她宸王府郡主太拗口了,终于给她搞到封号啦!
忙着走感情线,预估失误,容思青重生的原理在下一章,是我的锅…

第六十九章☆、若华何光

“羲和之未扬, 若华何光。就叫, 和光罢。”
皇帝此话一出口,满座皆惊。
封号中有“和”又有“光”,这样大的体面?席位上众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容思勰。
容思勰自己愣住了, 这时候她看到高位上宸王在朝她使眼色,容思勰马上反应过来,立刻跪下谢恩:“谢圣人!”
皇帝一连赏赐了很多人,此时也心满意足,挥手示意大皇子、四皇子和容思勰退下。
容思勰巴不得如此,她跟在大皇子、四皇子身后,在内侍的引导下离开。
等走出皇帝的视线后,大皇子停下身, 笑道:“恭喜阿妹, 未及笄就能得到圣人亲口赐封,除你之外, 只有襄平有这个能耐了!”
容思勰露出腼腆的微笑,摆出一副受宠若惊又不谙世事的模样,任由大皇子试探。
四皇子看不下去, 替容思勰解围:“父亲最爱出息的子弟, 七妹骑射出众, 被赏赐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对了,现在应该叫和光妹妹了。”
容思勰保持笑意,不敢掺和两位皇子的交锋。
好在容颢宗很快来了,他先是和两位皇子行礼, 你来我往的客套一番后,仿佛才看见容思勰一样,低头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母亲找你很久了,还不快回去!”
说完容颢宗抬头笑道:“家妹顽劣,让二位殿下见笑了。”
容思勰如闻大赦,立刻顺着容颢宗的话离开。
直到容思勰走远,还能听到身后两位皇子在和容颢宗周旋。
“都是自家兄妹,说这些做什么…”
容思勰走出不远,就看到容颢南和容颢真在阴影处朝她招手:“七娘,这里!”
容思勰快步跑过去,容颢南见了她就笑道:“可以啊,十二未到,就先领了个封号回来。”
容思勰这才放松下来,有心情和兄长们说笑:“二兄你还说,刚才吓死我了。”
容颢南用力握了握容思勰肩膀:“没事,回来了。”
容颢真也凑上来说:“七娘,别怕,我保护你!”
容思勰没好气地白了容颢真一眼。
容颢南趁这段时间说道:“母亲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想必你回去又是一番盘问,我提前和你知会一声,你做好准备。”
“我明白。”
还没等容思勰几人回到自家席位,就遇到第一位访客。
萧谨言似乎早已等在此处,看容颢南回来了,缓步迎上来。走过来时,萧谨言还意味深长地对容思勰眨了眨眼:“恭喜,和光郡主。”
容思勰马上想起今日自己过河拆桥之事,她也露出你懂我懂的行贿标准笑容:“好说,好说。”
容颢南竟然没听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他疑惑地问:“你们俩又在打什么哑谜?”
萧谨言笑而不语,容思勰只是偷笑,不肯多说。
容颢南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可还没等他细想,就被萧谨言催走了:“有什么话以后再问,王妃等候已久,你先带着七娘回去。”
容颢南一听有理,也不再纠结此事,先带着容思勰离开。
等容思勰回到宸王府席位时,果然多了许多敬酒的人。
而襄平公主和容思青,赫然在列。
容思勰又被容思青吓了一跳,容思青怎么瘦成这样,几乎都快脱形了!
但容思勰并没有时间思考容思青的异状,还没等她走近,襄平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原来是我们和光郡主回来了,可教我们久等。”
襄平公主虽然在笑,但她的视线中充满审视之意,容思勰也回以笑意,不闪不避地迎上去。
“让殿下久等是我的不是,然而七娘脚程有限,实在不能再快了。”
“七娘,怎么说话呢!”黎阳道,“襄平殿下好心来向你道贺,你让客人久等本就是你的不对,还不快向殿下敬酒赔罪!”
容思勰从善如流地端起酒杯:“谢殿下。”
黎阳明着在指责容思勰,但实则处处是维护,襄平吃了个软钉子也不恼,她将自己身后的容思青拉出来,笑道:“若要敬酒,七娘可不能漏过她。四娘虽然暂住我的府邸,但时常念着你呢!你们姐妹俩相见,不得好好喝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