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坐在窗台上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前世在哪见过这位丞相大人,怎么看着有几分面熟,不应该啊,她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她可是曾经的京城一霸,进宫之前跟京城的世家子弟都很熟啊,她打听过了这位丞相大人是当时的太常寺卿的儿子,太常寺卿她见过好几次,听说他跟自家父亲曾经是好友,后来因为什么原因闹绷了,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个丞相大人是在她进宫后才开始做的官,而且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低调行事,直到三年前才大放光彩,被皇帝跳级任用。
苏映雪想了大半天,都未曾想起究竟是何时跟这位丞相大人有过交集,直到肚子咕噜一声,想起这已经晌午了,弦月愤愤然进门道:“小姐!他们着实太欺负人。”
“方才奴婢去领食盒,结果那管事的嬷嬷说已经过了用膳的时辰,给奴婢一筐食材就把奴婢给打发了!”弦月气呼呼把那框食材放在桌子。
小草也道:“奴婢方才去领被褥用具,那管事也推三阻四,说掌管库房钥匙的人被夫人叫去了,让奴婢下午再去领。”
弦月气道:“然后待你下午去领,定然会找借口拖延!”
苏映雪摇摇头,安慰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他们就想见到你们这副表情,别低头,皇冠会掉,别生气,贱人会笑。”
弦月眼睛一亮,细细琢磨了苏映雪的话,惊叹道:“小姐你真有才学,这两句话用得太妙了,可是,皇冠是什么东西…”
苏映雪打了个哈哈,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一种黄色的玳瑁,戴头上的。”
“哦…小姐,你饿了吗,要不奴婢给你做些吃的吧。”弦月唉声叹气。
苏映雪道:“你不是带了好几罐的火锅底料,咱们中午就吃火锅吧。”
弦月和小草眼睛一亮,特别是小草,她根本不知道京城宴海楼已经一座难求,闻讯而来的顾客,已经将未来一个月的席位都订下来了,而秦昌已经开始着手开分店的事宜,小草只是觉得那鸳鸯锅的汤底味美浓郁,根本就停不下来。
她也觉得没有小姐会比苏映雪更加平易近人没脾气,大方豪气好相处了,自己虽然只跟了小姐两个月,但是小姐给自己的东西却远比两年还要多,小草下定决心好好侍奉小姐,对她忠心不二!
苏映雪吓了一跳:“小草,你怎么了,怎得平白无故就下跪?”
小草跪在地上,神色坚定道:“求小姐赐名!”
苏映雪反应过来,小草是在向自己表忠心啊,她沉思片刻道:“既如此,你便叫望月吧。”
小草,哦不,望月认真磕了头:“谢小姐赐名。”
听雪阁如今没有外人,苏映雪便让二人坐下一共吃饭,弦月倒是习惯了,谢过后直接坐下,望月却是推脱了许久,最后苏映雪一句肥牛只剩最后几片了打消了她的念头,当即坐下来与主人同食。
三人正吃着呢,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大小姐,您在吗?”
弦月和小草连忙抹了抹嘴巴出门,见外面站着一个梳着双丫髻,斜插一只珍珠碧玉簪的丫鬟站在院外,领着几个抬着箱子的仆从。
“这位姐姐,你是哪屋的,你有事吗?”望月开口道。
那丫鬟生的很普通,衣着也很素,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那只普通的玉簪,她笑道:“我是二夫人屋里的湘儿,二夫人让我给大小姐送东西过来,都是些日常用具,怕大小姐用不惯这太师府的东西,也好有个替换。”
太师府的东西怎么会用不惯,分明是袁氏知道大夫人会刁难苏映雪,故意跟她唱反调呢,也是方才苏映雪帮着袁氏,让袁氏心中舒畅了,才大张旗鼓的送了东西过来,不然她才懒得搭理苏映雪这商户之女呢。
弦月和望月面面相觑,回屋请示苏映雪,苏映雪面色坦然道:“东西留下,送个玛瑙的镯子作为谢礼。”
湘儿本欲放下东西就走,却不料还有回礼,那盒子金丝楠木雕刻的,看着十分名贵,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宝贝。
苏映雪与几家酒楼签订合约时,收了每户两千两的定金,只有彭东家是特例,那彭东家得了便宜后,暗地里送来几件宝贝,虽不值两千两,但也差不多,彭东家喜欢与豪气之人交朋友,苏映雪很合他的心意,当时就热情非凡哥哥弟弟相称呼,就差歃血为盟桃园结义了。
那玛瑙估摸着应该比二夫人送的碧玺同等价位,既有枪托苏映雪何苦要自己出手呢,这个二夫人可是个很好的帮手呢。
而那一头收到玛瑙镯子的袁氏妙目微转,有些惊愕,这东西虽比不上自己送给苏映雪的那块碧玺瓜形佩,但是也是件宝贝,苏映雪爹不亲娘不爱,进了府没几年就被送到別庄去了,这东西应该是她娘亲留给她的宝贝吧,袁氏心思拐了好几个弯,心中揣摩起苏映雪送镯子的意思来。
苏正阳出了文昭阁,与身边的两位吏部的官员道别后,正待朝左掖门的方向而去,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叫声:“苏太师留步。”
苏正阳转头一看,见丞相沈沛白一身官袍,若闲庭信步,从廊道的另一头朝自己而来,他连忙扬起笑容:“沈大人,可有事?”
“听说十日后便是苏老夫人的六十寿诞。”沈沛白面色稍疑,看着苏正阳道,“不知道为何本相并未收到请帖。”
苏正阳差点打个趔趄,心道这丞相是吃错药吗,面上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开口解释道:“下官本欲前几日亲上丞相府递贴,因近日朝中事务繁忙,因此延迟了几日,还请丞相大人莫怪。”
虽然这么说,但是苏正阳却在心中满腹疑虑,这丞相上门赶着要自己母亲的寿诞请帖是什么意思,莫非…陛下对自己哪里不满,让沈相借口调查惩治自己?
沈沛白又道:“今日有幸见到苏大人的千金,果真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不知道这位可是誉满京城的沈二小姐。”
苏正阳有些尴尬地笑道:“此乃下官的长女苏映雪。”
“哦?”沈沛白面带讶色道,“传闻苏家大小病躯体弱,今日一见气色良好,想必是太师大人劳心调理之故。”
“沈相过誉,这是下官分内之事。”苏正阳额头流下一滴冷汗,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他心中已经开始警惕是不是自己找借口把苏映雪送到別庄不管不问这事被心人发现了,不然这日理万机的丞相大人怎么问起这些事情来了?
沈沛白颔首,飘然离去,只留下苏正阳在原地拧眉沉思。
太师府中。
“老爷,四姨娘方才过来寻了你两次吗,说有些要紧的话想跟你说。”管家一边替苏正阳穿上常服一边道。
苏正阳眉头一皱,想到今日苏孟元的表现,冷哼一声道:“她有什么事,还不是要替三少爷求情。”
管家道:“听说三少爷哭闹了一下午,嗓子都哭哑了,连晚膳都未用。”
“哼,不吃就让他饿着,德行不正,无法无天。你吩咐厨房不准给三少爷准备宵夜,他这个性子就该饿几顿,长长记性。”苏正阳神色不善道。
管家眉头微蹙,他收了四姨娘的好处,本欲替三少爷说几句好话,但是明显老爷正在气头上,只好闭上了嘴巴。
“对了,大小姐今日回府,怎么没人跟我通禀一声?”苏正阳想起来这件事,脸色有些不好看。
“大夫人前几日知会过老爷,许是老爷政务冗杂…”管家心中叫苦不迭,老爷对这位大小姐素来无视,大夫人又对她极度厌烦,那个小人不开眼禀告到老爷这里来。
苏正阳一怔,似乎林氏跟自己提起过苏映雪这件事,但是自己却忙于陛下交待下来的任务,把这事给忘了。
他想起今日在府中看到的苏映雪,眸光微动略一沉思,提笔在案前端坐。
半柱香之后,他将拟好的单子递交给管家,开口道:“苏顺,你明日去趟库房,按这单子把东西送到大小姐那边去。”
管家苏顺看了一眼单子,神色微变,迟疑开口:“老爷,这会不会太丰厚了些…”
苏正阳眉色一厉道:“你今日怎得话如此多。”
苏顺抹了一把冷汗,不敢再言,俯身道:“奴才这就去办。”
还未走到门口,又听得苏正阳在身后道:“等等,你去知会一声夫人,等过了老夫人的寿诞…”
话说了一半,又叹息一声,对苏顺挥了挥手道:“罢了,还是由我亲自去说,你先下去吧。”
正文 第32章 父亲赏赐
第32章父亲赏赐
第32章
第二日,弦月瞪圆了眼睛看着站在听雪阁院子里一列丫鬟,还有满院子的箱笼奁屉,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低声问望月:“这又是哪房送来的。”
那领头的苏顺对苏映雪道:“大小姐,这些都是老爷吩咐给你送过来的,烦请小姐验收一下。”
楠木刻丝琉璃屏风,汝窑青釉花觚,蟠花烛台,还有几批精绣锦缎等等一些日常用度,无一不精致贵气,直叫弦月和望月看花了眼,苏映雪打开仆从端上来的锦匣,里面有五百两银子。
便含笑道:“苏管事辛苦了,望月。”
望月从袖中取出几颗金瓜子,塞到了苏顺的手中,苏顺倒是有些惊愕,惊得是这位小姐不到十岁就被打发道別庄去住,应该无人教导更是没见过世面,苏顺从小跟着苏正阳,也算是看着苏映雪长大,知悉苏映雪自小不受重视,性子懦弱胆小,但是此刻一见却处事大方出手阔绰,对着如此厚礼丝毫未露窘意,不由对苏映雪高看了几分。
苏顺接过那几颗金瓜子,笑着谢恩:“这个六个丫鬟是太师府的家奴,都是调教好了的,大小姐看看可否满意,如若不满意,跟奴才直说便是。”
苏映雪看了几眼,颔首道:“没什么不满意的,苏管事有心了。”
苏顺俯身拱了拱手离开,苏映雪吩咐弦月和望月把东西收入库房,然后转身仔细打量那六个丫鬟,站在前面的两个姿色较佳,身段若柳,穿着淡粉的如意月华群,发髻上插着碧玉簪,高一点的那个叫闲雨,矮一点的那个叫银杏,是一等丫头,其余四名皆穿着样式统一普通的淡黄云衫丫鬟服,发髻绑着黄色的束带,姿色都跟望月一般普通,分别叫小碧,小灵,小萱,小枫。
苏映雪看了一眼身边的望月,心道原来这太师府的三大丫鬟都是直接小字辈,她也没有兴趣给她们几个取名字,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番,就打发她们各自干活了。
心中却稍有疑惑,怎么这苏太师突然就这般体贴怜女了,苏映雪原以为至少也要等老夫人回来后再磨上几日,才会塞几个丫头仆从过来,里面还指不定全是来监视自己的探子呢。
潇湘园内,大夫人端着茶盏,面色深沉听身边的素灵禀报着在听雪阁中发生的事情。
“夫人,那苏顺管家亲自领着人,抬了好几担的箱笼过去,说是老爷连夜吩咐下来的要给大小姐送过去。”素灵恨声道,“一定是昨日她对老爷使了什么手段。”
大夫人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脑中突然思忖起罗嬷嬷几次失利,难道是被苏映雪发现了,不,不会,如果发现的话,罗嬷嬷定然会跟自己禀告,但是想到罗嬷嬷连苏映雪容貌外形忽变之事都隐瞒着,她不由得有些心慌。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听得外头的丫鬟道:“大夫人,老爷过来了。”
苏正阳迈步进来,手里提着一盒红底花漆的食盒,面上带着一丝笑意,献宝似的朗声道:“夫人,悄悄我给你带了什么。”
大夫人坐在窗台前,也不起身,微侧过头道:“不知是何物?”
苏正阳打开食盒,亲自将里面的点缀着好几种葡干梅丝的糕点拿出来,道:“此物名叫蛋糕,是为夫方才下朝时,听小厮说最近京城新开了一家宴海楼的酒楼,这蛋糕是宴海楼的特色,听说是鸡蛋做的,深得妇孺的喜爱,为夫方才吃了一块,口感绵软香甜,夫人,你尝尝?”
大夫人面色露出一丝兴趣,伸手用筷子夹了一个,尝了一小口,露出一个赞许的神情:“确实不错,没想到这个鸡蛋也能做出如此松软美味。”
苏正阳抚须笑道:“听说是那东家游历西域时学来的,你还未曾吃过那酒楼的一种名为火锅的菜品,吃法十分新奇有趣,非常受人欢迎,一座难求,若是夫人有意,我们可去品尝一番。”
“不若带上露儿一起,她已许久未曾出门了。”大夫人道。
大周的闺阁小姐虽可在亲人丫鬟陪同下上街,但是若时常出门,会被外人诟病,耻笑行为不检,世家贵族的千金尤为甚然,更何况本朝皇后时以女则自居,深得皇帝赞许,导致下边的士族官员家女子都朝着皇后标榜看齐。
“夫人,为夫有一件事情想跟商议。”苏正阳开口道,“如今映雪身子大好,我想让她去女子书堂,跟露儿和云儿一同念书。”
大夫人放下手中筷子,神色蓦然一冷:“老爷自行安排便是,无须告知与我。”
苏正阳眉头微蹙,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快之意。
苏正阳当年取林落琴之时,还不过是个七品小吏,又是商户出身,身份低微,而林落琴之父是当时的吏部尚书,林落琴是嫡女,才貌双全身份高贵,在京城是赫赫有名的才女。这位贵千金却一眼相中了这位榜眼,当时京城中百姓皆言,这位苏榜眼真是鸿运当头,以后定然会官运亨通。
虽然是正妻,但说难听点其实是个填房,苏正阳自觉对她有所亏欠,所以早些年对林落琴有求必应,直到四五年过去,林氏却始终生不出一个嫡子,老夫人做主要给苏正阳纳妾,林氏却坚决不同意,从那时起苏正阳对林氏便开始有些冷淡,后来又过了半年林氏服软,二人重归于好,但是林氏心中却始终如鲠在喉,心中窝火,觉得苏正阳对不起自己,对他态度时冷时热,导致苏正阳越来越不耐烦待在潇湘园内。
但是时,林尚书已辞官致仕,而自己方过不惑之年,已是太子太师之位,虽早期依靠过岳丈,但是如今自己的官阶早已超过岳丈,林氏如何还敢给自己甩脸?
如此一想,苏正阳脸色也有些不善,道:“既如此,我还有一些政务上的事情要忙,母亲后日就要回府,这段时日劳烦夫人劳累了。”
说罢也不等大夫人开口,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潇湘园。
苏正阳走后,素灵略带担忧道:“夫人,你怎么把老爷给气走了,老爷都已有大半夜没有待在潇湘园了,如此一来这药喝着都没有效果了啊。”
大夫人眸中闪过一丝怨愤,她何尝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待在潇湘园,想当初这个园子是两人的爱巢,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苏正阳照着自己的喜好来布置的,熟知,不过几年光景,苏正阳身边却多了那么多的女人,甚至自己都亲手塞了一个过去…好不容易二人关系好了一些,结果又被这个苏映雪给破坏了!
大夫人想起苏映雪那双灵动的眸子,无端想起了十九年前,那个站在桃花下神采顾盼,美丽如画的女子,是叫丁月吧,大夫人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这个名字,但是近二十年过去,她却仍然没有忘记这个女子,苏映雪的容貌与丁月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是一个磨子里刻出来一般,一想到苏正阳方才说的话,大夫人无法不怀疑,他定然是见了苏映雪那模样,追昔起丁月,才会心生怜惜吧。
“素灵。”大夫人开口道,“你给我挑两个可靠的一等丫头,给大小姐送过去。”
素灵在大夫人身边十多年,何等机灵,立马就明白过来大夫人言重之一,当即道:“是,夫人,奴婢马上去办。”
半个时辰之后,素灵领着两个丫头朝听雪阁的方向走去。
苏碧云恰好从流云阁中出来,见素灵神色匆匆领着两个姿色绝佳的丫鬟,不由好奇道:“素灵你这是去哪啊。”
素灵面带恭敬道:“老爷方才说要让大小姐去女子学堂念书,大夫人怕大小姐不懂学堂礼仪使了分寸,所以就挑了两个调教好丫鬟给大小姐送过去,可从旁指正,免得落了太师府的名头。”
“什么!父亲让苏映雪去女子学堂!?”苏碧云满脸惊怒,苏映雪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还去什么学堂,也不怕丢了太师府的面子,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女子学堂是大周朝独有的先例,却只有世家大族官吏的嫡女,到了年纪可入学,一般是六七岁入学,教学的皆是女先生,都是曾经担任过女官的才女,或是各世家大族举荐的有名望才学的夫人,虽所教授的内容也与男子不太一样,倒也半数类同。
而苏碧云是二姨娘生的庶女,没有资格去女子书院学习,而苏映雪不过是一个商户的女儿,竟得了父亲的首肯,这如何让她不心生怨怒!
素灵也是面带忧色,跟苏碧云道:“可不是吗,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如何说服老爷的,表面上看着一团和气的,实际上也是个厉害角色啊。”
说罢她好似回过神,连忙打了打自己嘴巴道:“奴婢失言了,三小姐可千万被到大小姐面前说这些话啊,奴婢也是替大夫人气不过。”
素灵是大夫人身边最受宠的丫鬟,苏碧云自然不会跟她过不去,见达成了目标,素灵心中一笑,跟三小姐辞别,领着两个丫鬟朝听雪阁而去。
正文 第33章 巧罚刁仆
第33章巧罚刁仆
第33章
“昨日连一榻褥子都推三阻四,今日就马上送过来两个如花似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丫鬟。”弦月一边修剪着手中花枝,一边嘲讽道,“也不知道要说大夫人是大方呢,还是小气呢。”
望月一如既往的沉默不做声,给坐在案前画画的苏映雪研墨。
苏映雪头也不抬道:“弦月,那两个丫头就交给你教导了。”
“啊…小姐,你是在开玩笑的吗?”弦月手一抖,差点把一朵开得正旺的月季给剪下来。
“你之前不是说准备在后院挖一个池子,辟一个菜园子出来么。”苏映雪收起画笔,吹了吹铺在案上的宣纸,“既然大夫人塞了人进来,就要好好的利用起来,池子和菜园子弄好,就在那附近弄个葡萄架子,让她们两个去培育葡萄。”
弦月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担忧道:“但是大夫人那边,不会…”
“愚者与人斗气,慧者与人斗智,贤者与人斗志。”苏映雪重新换了狼毫,一边下笔写字一边道,“大夫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如果会因为此事发怒,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如果记下了这一茬更不必担忧,我本与她不是一头的。”
弦月眨了眨眼睛,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望月:“小姐说得好高深,望月你听懂了吗?”
望月倒是念过几年书,年纪也要比弦月大了一轮,处世的道理比弦月多得多,跟这位大小姐久了,闻言也能揣摩出她的几分深意,她开口道:“小姐的意思是,你随便处置那两个丫鬟,小姐这边聪敏机智,如何会惧怕大夫人的手段。”
弦月倒也不是笨,她随机应变的能力远比望月要强,只是最近才开始识字,被那些之乎者也绕了脑回路,当下也大概理解里小姐的意思,连忙拍胸脯表示:“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监督她们两个的。”
“监督她们两个做什么?”苏映雪题好诗句,抬头看着弦月,“傻丫头,我让你给她们布置事情和验收成果,可没让你浪费时间去监督。”
“那要是她们两个不做事偷懒怎么办?”
“如果在时限内完不成任务就饿几顿,若是葡萄死掉一株就打一顿板子。”苏映雪道,“若是敢去大夫人那边哭诉,让她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弦月马上了然,她第一次指令这般貌美体弱的丫鬟,就有些底气不足,觉得让她们去做饭都已经是为难了,更何况是做干农活,差点忘记自己以前在乡下,家中贫穷又有五六个兄弟姐妹,口粮时常难以饱腹,爹娘就打发自己去那些地主家做短工,经常做不完活就吃不上饭,做得最好最快的那个会有一个鸡腿吃,而弦月不过七岁手脚慢只有坚硬的馒头和稀如汤汁的白粥吃,后来有一次自己因为太饿,就偷偷了挖了两个地主家菜园里的地瓜,结果被人发现后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并把自己丢了出去,再也不允许她去做短工。
也是因为这件事,弦月父母负担不起家庭生计,就把弦月买给了一个戏班子的帮主,结果那戏班子的帮主是个极度变态经常侵犯戏班子里的那些女孩童,弦月夜晚起来如厕正好撞见帮主施恶,她十分惊恐,悄悄的偷走。流浪了数日后,饿昏在別庄不远处的溪边,正巧被眉月看到,才被苏映雪救下。
也因为苏映雪待她比家人还要亲,所以她才发誓要一辈子服侍小姐。
大夫人煞费苦心塞了两个丫鬟到听雪阁,结果连点水花都没有溅起,两个丫鬟原本还不愿进听雪阁伺候这个不受宠的大小姐,不过既是夫人派她们过去,意义自然是非同一般,这可是代表着夫人对自己的重视,只要帮着夫人办事,把大小姐的一言一行都禀告上去,自然少不得夫人的褒奖。
结果二人进了门,连苏映雪的面都没有见着,就被苏映雪身边那乡野贱丫头给驱使到后院干农活去了,而且被勒令如果干不完活就没有饭吃,可笑,这些活连洒扫丫头都不干,自己可是一等丫鬟,怎么会干这样的活呢,两个丫头冷哼一声回屋去了,心道,就不干怎么了,有本事你找大夫人去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