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吸了口气,假假的一笑,“还请方小姐详细的说一说?”
“我那些姐妹私底下可是说了好一阵子呢。”方若蓝看了方义一眼,“你也听听。大概七八天前吧,刘樱房里有个叫珠儿的小丫鬟自尽了,刘家就让珠儿家把尸体领了回去。”
“这个事情我知道。”方义说:“刘家不光给她结了当月的月钱,还额外给了些发丧的银子,算是宽厚的。”
“什么呀!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珠儿家把人领回去,换衣裳的时候发现她身上好多的伤,都是让人打的、扎的。”方若蓝不屑地一哼,“珠儿就是刘樱房里的,你说这伤都是哪来的?珠儿家里的哥哥看见伤,不干了,认定是刘家将人给逼死的,上门找了好几回。”
“方小姐,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夏初问她。
“没有不透风的墙,反正就是传出来了。”方若蓝怕夏初不信,又道:“这是真事儿。就我们来万佛寺的那天,刘樱的马车还让珠儿哥哥给拦了。这是林家小姐亲眼瞧见的。”
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夏初眼睛一亮,看了许陆一眼,许陆点点头示意他已经记下来了。二人又问了问关于那珠儿的事情,便与方家兄妹告辞。
“许陆,现在去找林家小姐把这事问问,如果已经走了就追出去问。”
“好!”许陆把那摞笔录交给夏初,转身便走。夏初一边翻开,一边沿着寺中的路无目的的往后走,等眼睛从笔录上移开时,发现已经走到了大雄宝殿。
藏经楼的飞檐上挂着铃铛,里面铛子随着风轻轻的飘着,偶尔撞出一点细微的声响。夏初忽然想起苏缜来,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
这么想着,夏初的脚步就已经往藏经楼后面过去了。
到了禅院,夏初没看见安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回去了。她在禅院门口踱了几步,试着推了一下竹门,没想到门吱呀一声的就开了。夏初试探的往里走,里面静静的,好像没有人。
这禅院比云经寺的更好看一些,大概是因为地势的便利引了泉水进来,有了水就多了几分灵气。
禅室的门开着,里面光线很暗,夏初以为没人便探了探头,结果头一探进去,赫然发现里面坐了个须眉皆白的老僧。
夏初就跟做了贼似的,转身就想跑,却听那老僧缓缓开口:“姑娘有事吗?”
“哦,没有。我就是…”夏初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姑娘?!”
“嗯?”老僧这才睁开眼睛,瞧了夏初几眼后呵呵地笑了笑,“要是用眼睛看,倒还真以为面前的是个小公子。”
用眼睛看?夏初没听明白,不用眼睛看用哪看?
老僧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又呵呵地笑了两声,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越过夏初走到鱼塘边停住了脚,弯腰抓了把鱼食洒进去,“眼睛能看到的太少喽,眼睛只看见心想让它看见的东西,它却反过来要蒙蔽心的宽阔。”
夏初一点都没听明白,她觉得打禅机这东西就是怎么缥缈怎么来,与她所一贯奉承得‘用事实说话’似乎截然相反。
老僧又笑了笑,“你看见寺里有人找你了吗?”
“啊?”夏初被他说得一楞。
“去吧,寺里有人找你。”老僧说完负着手往禅院外走去,直奔那道小门。夏初一看他去的方向,职业病直接发作,“高僧!三月三日晚上您在禅院吗?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声响?”
“嗯?”老僧回头看着她,忍不住笑道:“我在万佛洞入定十余天,今天才刚回来,尘世间的事莫要问我喽。”
夏初有点抓狂,她也听不懂这和尚什么意思,但见他就要出门离去,忙道:“大…大师!”
“怎么了?”
“您可别告诉别人我是个女的,我这才刚当上捕头…”
“不说。”老僧点点头,“你的身份、你从哪来,我都不说。”
我从哪来?
夏初看着那扇门关上,怔了怔,忽然觉得后脖颈子发僵。他这句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夏初满脑子问号的回了寺里,转过大雄宝殿就看见蒋熙元正从前面走过来,他一见夏初便道:“正找你呢。”
还真有人找?!
夏初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心说自己刚才看见的究竟是人是鬼还是仙儿啊,难不成是土地公公显灵了…?
“你干什么去了?”蒋熙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自然是查案子,我还能干什么?”夏初反问了他一句,“大人怎么过来了?”
夏初瞅着他面色显得有点疲惫,“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倒像是被荼毒了一番似的?”
蒋熙元捏了捏眉心,避开了夏初的问题,“出了大案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骠骑将军府的的门我等怎么敢随便乱闯,而且这不是还在放假呢么。”
“亏得我勤勉,早一日去了衙门,正好碰上武三金去找人,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不对吧?”夏初瞄他一眼,讪笑道:“我可是让武三金去莳花馆找人的,大人,您确实勤勉…”
蒋熙元被她无情戳穿,不禁伸手点着她道:“你看你现在这叫个什么态度?调侃上司,毫无尊敬可言。”
“调侃就是不尊敬?太狭隘了。”夏初诡秘地一笑,“耳朵只听到心让它听到的话,那么有限,却反过来蒙蔽了心的宽阔。”
“…什么意思?”
夏初暗暗放心,既然蒋熙元也不明白,看来倒不是自己智商有问题。
“说正事吧,那验身的婆子带来了吗?”
“带来了。”蒋熙元没好气儿地说,“已经安排去验尸了。”
验身的婆子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证实刘樱确实曾经受到过侵犯。刘夫人听见这个结果又哭了起来,刘钟面色铁青,站在蒋熙元面前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蒋熙元向刘钟保证一定会全力以赴,还死者、还刘家一个公道。
刘家人带着刘樱的尸体走了。夏初召集了几个捕快,并蒋熙元一块儿开了个专案研讨会,会上,夏捕头将案情进展做了简要的陈述,并对下一步的工作做出了安排。
“因为验身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所以现在咱们可以将嫌疑人锁定在男性身上。”夏初将笔录放在桌上,“武三金,现在就去通知闫正弘,让他暂时不要离开万佛寺。他在案发当晚没有不在场证明,如果离开,按潜逃处理。”
“啊?”武三金有点为难,“那…要是已经走了呢?或者人家要是有事非要走,我还真押牢里去啊?”
“人命关天!什么事比人命重要,嗯?!”夏初伸出拇指来一指蒋熙元,“你要是搞不定就找蒋大人出面。现在就去!赶快!人走了就给我追回来!”
武三金抄起他面前的纸就冲了出去。
蒋熙元慢慢地转过头看着夏初,“你拿我当什么了?”
“上司、领导、无所不能的蒋青天。”夏初眼皮不抬地说,说完转向许陆,“许陆,珠儿哥哥这条线你继续跟,现在你就去她家。”她把笔录推到许陆面前,“记住,如果他当晚有不在场的证明,一定要把证明落到实处,务必查清;如果没有不在场证明,就将他带回衙门暂时扣押,此人嫌疑很大。”
“明白。”
“扣押归扣押,不许用刑,所需一切条件尽量满足,并告知家属。”
“好。”许陆把纸折起来放好。
夏初安排完了这条线,又转向王槐,“我记得你以前做过泥瓦匠。现在我需要一张万佛寺的平面图,你把这件事给我办了。要包括寺里寺外的所有通道、小路、门,还有禅房。明天下午我就要,明白吗?”
“明白。”
夏初点点头,站起身来一拍巴掌,“散会!”
蒋熙元拽住她袖子,“怎么好像…没我什么事?”
“对啊!本来也是没想到大人您会来啊。”
“合辙还是我多事儿了?!有你这么跟上司…”
“敬爱的蒋大人”夏初走到门口把门拉开,躬了躬身,“不如咱们先吃饭去吧。”
63. 有文化的人
吃饭的时候万佛寺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夏初吃着轻淡的粥菜,十分罪过的想要吃点肉。她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蒋熙元,纵然算得上秀色,但还没到达可餐的地步,吸引力尚不如肘子。
如果是黄公子呢?
夏初觉得黄公子是她平生所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甚至也可以包括女人。那人性格看上去有些清淡,但是气质上却有种十分压得住场子的感觉,挺矛盾。
如果此时是黄公子放在对面呢…?
更不行。夏初估计自己更不会有心思吃饭了,直接就被秀色填饱了。且那样的一个人物,被自己跟肘子放在一起比,啧,想想都罪过。
蒋熙元那边自顾自吃得斯文又迅速,不知道对面人脑子里想的荒诞事。
吃到一半,夏初看见那个被他列作嫌疑人的闫正弘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的不高兴,眼睛扫见夏初,理也没理,直接去吃饭了。
“那人就是个书呆子。”蒋熙元说。
“你认识他?”
“一看就是,定是又酸又倔,迂腐的很。”
“你小点声!”夏初冲他压了压手掌,横了他一眼,不悦道:“回头我还要问他话,既然知道他倔,大人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
“我真是太纵容你了!”蒋熙元把筷子往碗上一放,“我身为你的上司,主动放弃休假到现场协助查案,你非但觉得我多余,还嫌我麻烦!夏初,我能把你提上来,也能把你踢下去。”
“大人我错了。”夏初熟练地道歉。
“嗯,知道就好。”
等闫正弘那边吃完了饭,夏初和蒋熙元直接把他堵在了饭堂门口。闫正弘看了他们两眼,“官爷,我饭后还没有散步。”
夏初与蒋熙元面面相觑。
“晚饭后要走一走才不至于积食,二位不知道吗?”闫正弘那表情,好像不知道这事儿是个天大的罪过一般。
“闫公子,先耽误你点时间,一会儿您再散步可好?毕竟人命关天。”
闫正弘负手梗了梗脖子,拔高了声音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已经耽误我回城了,我今天回不去,明天还要耽误去书院,你们耽误我可以,我耽误一会儿你们的时间就不行?难道你们的时间是时间,我们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不成?!”
“好!好好好…”夏初举手认输。这闫公子年纪不大,倒是一身小知识分子的臭毛病。
“闫公子不介意我们跟您一起散散步吧?”蒋熙元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们也刚吃完饭。”
“那有什么可介意的?寺院的路不是我家的。”闫正弘迈步开走,边走还边絮叨:“凡是都要讲个道理是不是?我这人只认道理,凡是道理通的,我很好说话。读遍天下万卷书,所求不就是个理字吗?”
夏初轻轻地‘哎唷’了一声,烦躁地揉了揉额角。她可真不喜欢这样的人,念书念的好似脑子都已经没了回路,变成翻页的了。
蒋熙元看夏初的样子,不禁暗笑,心说这家伙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好恶全挂在脸上。
“闫公子,三月初三那天晚上,你说你一直在自己房里看书?”蒋熙元问。
“对。读书之事一日不可荒废。”闫正弘严肃地说,同时也对不看书的人表现出了带有莫名优越感的鄙夷,“各家的那些个所谓公子,总是喜欢那些带着脂粉味的诗词曲子,俗不可耐,我怎可与他们同流合污。”
蒋熙元扯着嘴角笑了笑,“闫公子真是一颗圣贤之心啊!”
“过奖。”闫正弘竟是谦虚的把这句话受了,弄得蒋熙元哭笑不得。
“那天晚上闫公子有没有听到过什么特别的动静?”
“什么特别的动静?寺庙之内,能有什么特别的动静!”闫正弘拧了眉毛反问蒋熙元,显得很是不悦,倒把蒋熙元问得一楞。
“大人该去问那些公子哥儿们。”闫正弘甩袖哼了一声。
夏初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蒋熙元。蒋熙元也不太明白,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而后有些无奈地说:“闫公子误会了,我说的不是那种动静,我是说…,比如打斗、呼救之类的声音。”
闫正弘的脸腾地红了,憋了半天才生硬地说:“哪种动静?大人说的什么意思!我没听见,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夏初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又将闫正弘鄙视了一把。
蒋熙元又问了闫正弘一些问题,他除了不能给出证明人,整体的回答倒是没有什么破绽。问了不到半个时辰左右,闫大公子散步结束准备回房。
“我们想去闫公子住的禅房看一眼,不知是否方便?”夏初忽然问道。
闫正弘打量了夏初几眼,冷笑一声,“凭什么?我说了,我这个人就认道理,你们说出个道理来,我自无不允。”
“官差查案,当然是有道理的,但官差的道理并不是能随便说给别人听的,毕竟案子还没结。闫公子读万卷书,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夏初也冷笑着回答,“我们闯进去也无不可,现在征求你的同意,只不过是出于礼貌罢了。”
“你们这叫仗势欺人!别以为我只是平头百姓,任你们拿捏!”闫正弘大声地说。
“这话错了,平头百姓我们也不会随意拿捏。”夏初说罢不再与他磕牙,越过他直奔他住的那个禅房而去。
闫正弘因为是在回城的路上被叫回来的,所以行李都打着包放在地上。蒋熙元摇头,踱着步子在他屋里走了走,四壁空空,除了床上铺着被褥,实在也没什么可看的。
夏初走到行李旁边打开了书箱,闫正弘不悦地走过来,啪地阖上盖子:“这里都是我的书,莫要翻乱了!”
夏初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闫公子,人命之事比你这箱子书重要的多。”
“书是我的书,那人命又与我何干?人不是我杀的,死的也不是我的家人。”
夏初皱眉,“我们叫你回来正是因为你有嫌疑,你说不是你杀的没用。另外劝公子一句,读书读得毫无恻隐之心,全无仗义作为,讲出千万条道理来也不过是酸腐。”
闫正弘冷笑一声:“女子就该不出二门,持家养性,没事花枝招展的跑来万佛山做什么?说是礼佛踏青,实则相看男子,更有那私定终身苟合偷欢之事,实在龌龊!谁知道那刘樱做了什么落得那般下场,纵有恻隐之心仗义之气,也没有乱用的道理。”
夏初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冷眼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实在缺乏沟通的基础,便捏着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拽开,重又打开盖子探手进去。三翻两翻的,夏初手指碰到个软软的东西,她捏住了一拎,便拎出一个海棠色的香包来。
夏初侧眼看了看闫正弘,闫正弘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别开了眼,“山中小咬多,我怕蛀了我的书。”
蒋熙元走过来拿过香包翻看了两下,又嗅了嗅,“绣工不错,这香是茉莉配了薄荷叶的,算不上名贵,但香气淡雅提神,确实也防蛀。”
蒋熙元将香包轻轻一抛,夏初半空接住握在手里,瞄了闫正弘一眼:“闫公子,这香包我们暂扣了。明日回城,麻烦您跟我们到府衙去一趟。”
“凭什么?”
“没什么凭什么!”夏初回头吼道,吼完顺了顺气继续说:“你不去,我们也有办法让你去!”
言罢,两人不再理会闫正弘说些什么,开门出去了。出了门,夏初叫来武三金,指了指闫正弘的屋子,“看住了他。”
回了房,夏初吹燃火折子点上蜡,把笔录和那香包都往桌上一扔,“什么东西!”
“值得这么生气?”
“不值得,但就是火大,他说的那也叫人话?!”夏初狠狠地叹了口气,又伸手将那香包拿在了手里,思忖了一会儿道:“这应该是个女子送他的,但又不是专门为他绣的。”
“嗯。”蒋熙元倒了两杯茶,心不在焉地应合着,“应该是从身上解下来送给闫正弘的,示爱或者定情的。你怎么不直接问问他。”
“一个字不想听他说了。烦躁。”夏初皱了皱眉,“大人我错了。”
“你怎么错了?”
“我刚才真的有了个不好的念头,就是把他带回府衙,不问青红皂白先打一顿再说。让他知道这世界上不是什么都有道理好讲的!装的什么圣人君子…”
蒋熙元大笑起来,“伪君子比真小人更令人恶心。”
夏初默然片刻,摇头,“没有差别的,并不是说占了个‘真’字就高出一筹,都一样的恶心。”
夏初手里轻轻比揉着那个香包,闭起眼睛来想了一会儿,“明天回城去找竹青问问,这香包如果是刘樱的…”
“如何?”
“那她的品味实在也太差了!”夏初把香包往桌上一拍,“算了,我这有点不尊敬逝者了。”
“闫正弘一个读书人,在佛寺中奸杀女子…,我怎么想像不出来呢?”
“大人以为读书人如何?没听过一句话吗,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夏初摇摇头,心说自己从前读的那些案件卷宗里,没少看到高学历者杀人虐尸的案例,冷血的让她觉得恐怖。
有文化的变态,是变态中的战斗机。
64. 哥哥的妹妹
蒋熙元听夏初说完,不禁扶额苦笑,“你哪来的这歪理?景国重文,鼓励读书,春闱全凭笔下乾坤遴选士子才俊。你这话要是让皇上听见,非砍了你不成。”
“我又不认识皇上,要是皇上知道了,也必然是大人您给穿的小鞋。”夏初呵呵一笑,眯起眼睛来看着蒋熙元,道:“您看,我没说错吧。只有有了文化,小鞋才能穿的到位。”
蒋熙元照着夏初脑袋敲了一下,“别没事儿消遣上司!”
“大人我错了。”夏初揉揉脑袋,拉过自己的包袱将笔录和香包放了进去。“明天上午回城,希望许陆那边能有点突破。”
“别抱什么希望,我觉得凶手不会是那个什么珠儿的哥哥。”
“为什么?”夏初问道。
“我听你说,珠儿的哥哥觉得珠儿是被刘樱虐待自尽的,他肯定恨透了刘樱。假如说你有个妹妹,她被人欺负的丢了性命,你除了想杀掉那个人之外会有别的想法吗?”
“我没有妹妹。”
“我是说假如。”
“假如…”夏初枕住了自己的手臂,垂下眼帘,烛光轻摇映得她神情好似也模糊了起来。沉默了许久,夏初才轻声地说:“不知道。首先我就不会让她受欺负,拼了命也会护住她的。”
蒋熙元被她的声音戳得心头莫名一酸,昏黄的灯下,看夏初那张清秀的面庞仿佛也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似的。他小心地探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有妹妹?”
“没有过。”夏初摇头,“大人,你继续说吧。”
蒋熙元的情绪被夏初带得有点跑偏,一时掰不回来,不知道怎么开口。
夏初替他说道:“大人的意思是,珠儿哥哥恨透了刘樱,有可能杀了她,却不太可能侵犯她,是吗?”
“嗯,是。”
“蒋大人这是以己度人,但珠儿哥哥却不一定是蒋大人这样的人。对于刘樱那样身份的姑娘,侮辱可能比死亡还让她痛苦。”
“嗯——”蒋熙元想了想后,点点头,“是我想当然了。”
夏初坐起身子来问他:“大人,你是不是很疼爱你的妹妹?”
蒋熙元想了一下,嗤地笑了,“小时候我总欺负她,大了一些后知道让着她了,她就开始欺负我。兄妹中我与她最亲近,她是大家闺秀,唯有在我面前才像个自在的小姑娘。”
“是那个要入主中宫的妹妹吗?”
蒋熙元沉默地点了点头,声音也低落了几分,“以后便不能像从前那样了。中宫不好坐,我很替她担心。咏薇其实很可爱,我倒宁愿他嫁个吃穿不愁的人家,一辈子无忧无虑的。”
“是呢。”夏初认真的地听着,抿了抿嘴,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大人是个好哥哥,真羡慕你的妹妹。”
蒋熙元笑了笑,忽然回过闷儿来不解地问:“你羡慕我妹妹?”
“我是说羡慕大人你有个妹妹。”
“你是这么说的吗?”
“是。羡慕你有个妹妹,我就没有。”
因为我就是个妹妹,一个失去了哥哥的妹妹。
第二天吃过了早饭,王槐便把夏初要的寺院平面图给拿来了。夏初挑起拇指赞了他一句:“就喜欢这么有效率的。”
王槐眼睛有点发红,睡得不够,但是精神很好,尤其是听夏初夸了他之后,身子挺的板儿直,“头儿,你要不要对一下,保证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