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图渐渐害怕了,跟行的宫轿适时上来,伺候他和孟古青离开。孟古青在轿中悄悄拨开一点帘子,望着多尔衮微微佝偻的背影渐渐落在身后,闭闭眼,前世的一段记忆漫涌到脑海,挥之不去。
那是曾经她在科尔沁被许配给福临时的片段,当她被打扮得粉雕玉琢般出来见客,看见福临一巴掌打在多尔衮的脸上。
蹲下来看他的多尔衮本来在笑,突然停止了,一把抓住他单手举起来,福临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凌空挣扎,叫嚣,最后求饶保命。
“你娶不娶她,你娶不娶?”众目睽睽,多尔衮嘶吼着,手如鹰爪。
“我娶,呜呜,放我下来,我娶…”惊恐的福临晕厥过去。
这之后他们定了婚,这件事永远也刻在心里,并且从后来的新婚之夜开始,福临以冷落和刺激孟古青作为乐趣和补偿。
多尔衮是不幸的源头,当现在所见的他和印象中的记忆重叠起来,孟古青嗅到了不同的气息。
刚刚庄妃的闪躲和避讳,似乎不是为了爱呢。那针样的寒冷目光,根本是刻骨的恨意才可以证明。
虽然不明缘由,这样起码他们多了联手的障碍。孟古青的心稳了稳,一直以来,多尔衮和庄妃便是最大的两座山,他们越是不合,索伦图的安全就更多一些。
即使多尔衮的手伸得很长,皇太极却是强有力的盾牌,他一定挡住他。多尔衮以后的路,绝不会太顺畅。
想到密谋中的某件事,孟古青抚抚心口陷入思量,有点激动。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发生的不吉却传扬开来,有人议论到了索伦图的身上。
那拉氏滑胎无可避免,然而结果却是一尸两命,她的身体太差了。
若是没有那惊雷一响,或许不致如此,这是谁的错?
当皇太极在乾清宫听哲哲说起大斥荒唐,更冷笑道:“胡说八道,这关小八什么事,炮仗声能杀人,是谁传的?”
“臣妾也不清楚源头。”流言暗起,哲哲忙安抚:“皇上,已经过去了,您别太伤心了。”
“必定有别的缘故,算了,先谈谈别的事吧。”皇太极说起刚刚看过的折子:“科尔沁的岁贡今年吴克善依旧亲自送来,朕答应了,你和孟古青也刚好见见他们,他跟福晋一起来。”
“是么。”哲哲眼中见喜,又想道:“正好,皇上,上回臣妾对您讲起的事,您还记得么。”
“什么。”皇太极拍拍脑袋:“哦,你说种痘?”
这件事早在两个多月前经过孟古青提醒,哲哲格外上心,很快报给了他,而皇太极除了仿照哲哲的做法对索伦图格外增派专业的防护人员之外,也对安全的种痘方法感兴趣。
如今哲哲如此欢喜,想必是有了门道,皇太极很快问她:“你有点子了?”
“我打听了一些,”哲哲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等吴克善来了,跟他商量一下吧。”皇太极也要想想有什么法子克制多尔衮。
现今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势力庞大,内三院的作用并不显著,要想减少多尔衮的人脉高度集权,也需要分薄这些贵族的能量。这需要一段时间的过渡,不然他们会反弹。
皇太极皱起眉头,深深思索。哲哲见状识趣地退了出来,回到清宁宫,去告诉孟古青这个好消息。
孟古青见她来,微笑过后有点藏不住心思:“是阿玛要来了?”
“你知道了?”哲哲有些惊奇:“连我也是刚刚知道。”
孟古青不敢告诉她私下让图雅传了信,只得道:“岁贡时候快到了嘛,我听八阿哥说的。”
“哦,这个小子,真是耳报神。”哲哲释疑了,又有点伤心:“唉,造孽呀。”
那拉氏的事宫中上下已经传遍,索伦图情绪低落,孟古青安抚过几遍,刚刚见好。她也不敢多提:“皇后,您别多想了,您的心总是慈悲,很辛苦啊。”
“唉,孩子啊,你总是想着替我解忧。”哲哲抱抱她,叹了口气:“等你阿玛额娘来了,好好跟他们聚聚,你可想他们?”
“皇后。”孟古青也抱抱她:“我想他们,可我更不会忘了是谁抚养我,照顾我,我永远都会记得,而且一定要报答您。”
哲哲好高兴地亲亲她:“我没有白养你,好孩子。”
过了一些日子,吴克善随岁贡进宫,蒙恩单独见她,孟古青哭抱着,泣不成声:“阿玛!”
“孩子,我的好孩子!你回来了?”身在科尔沁,心在京城,吴克善片刻没有放下她,紧紧地抱着她,激动难抑。
“你说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孟古青疑惑没听清,惊道:“什么‘回来了’?”
“孩子,就算没有你的信,我也会来见你。”吴克善苍凉的面容上有着沧桑的笑容,他挽住她的手,舍不得放开:“好孩子,这一次你一定要幸福,阿玛会帮你的。”
第二十七章 父女同心
年年岁贡,父女俩一年见一次,今年却别有不同。很多事变幻得天翻地覆,说起时真有如天方夜谭。
孟古青小心地试探着他:“阿玛,您为什么说我回来了,我不明白。”
“孩子啊。”屋内只有两个人,吴克善感怀地也在抹泪,却不敢大哭,小心地同她耳语:“说来话长,那时你额娘刚怀上你,我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发梦,梦见皇上大行,福临继位,你做了皇后,而他最终废了你,帮他的,是成为太后的我的‘好妹妹’布木布泰…”
随着吴克善动情地描述,隐约的影像浮现在孟古青的脑海,那是她也做过很多次的梦。
那是,深夜里的坤宁宫。
高烧中的孟古青浑身轻颤着,眼开一缝:“姑姑…”
片片碎影,如是往复,孟古青也曾为它困扰许久,而今复述在吴克善口中的时候,孟古青已是泪如泉涌,很自然地接话道:“她出去了,苏麻喇姑问她,‘主子,您真这么干吗’,她说‘还记得当年说过我将来会‘母仪天下’的喇嘛吗,把他找来。我要这个臭丫头付出代价,我要让她永远为福临守活寡。’”
“‘好一万倍,她说好一万倍!敢这样说我的福临,她还想找别的男人,她说别的男人好,我要让她这辈子,下辈子都遇不到!’”吴克善接了下去。
几乎是立刻,他们已经证实了彼此。
“阿玛。”原来阿玛也经历了重生,孟古青诧异又惊喜。
“你不知道你后来咽了气,我跪求她准许将遗体带回科尔沁的时候,她却说你自请废黜为妃,情愿葬在京城。”被亲妹妹愚弄的愤怒,只有经历过一世的吴克善才能明白:“自请废黜,葬在京城,可笑!”
以孟古青的性情,只有科尔沁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也只有科尔沁才是她的家。
“你就算化成灰,化成烟,你也要让风把你带回科尔沁。因为你爱它,只有它才是属于你的。”父女情深,只有吴克善最懂得:“所以,当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在骗我。虽然我带不走你,但我没有放弃查明你的死因,我一定要知道你最后的时刻都经历了些什么。”
当吴克善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诅咒生效,而那个喇嘛也早已被灭口。
“阿玛!”这刻的心情无法比拟,孟古青立刻追问:“是您帮我回来的,是吗?”
“是。”吴克善为了破除它,费了无数心血,甚至在临终前也是念念不忘,这样的爱终究带来善果,他跟心爱的女儿同样得到了重来一世的契机。
只不过,这重来的一世,有太多的东西改变,能否真正地利用它,源于他们的机缘和智慧。
“阿玛,谢谢你。”孟古青屈膝跪了下来,仰望着他,目光深邃:“这一次,我不会再嫁给福临。”
吴克善惋惜地扶她起来:“我明白,这也正是我想的。你知道吗。当我醒悟一切重来的时候,发现历史改变了,我很担心你会重复曾经的命运。正好八阿哥降生,普天同庆,我们借机进京朝贺想要打探一下。特别要挽救八阿哥。”
索伦图出生未久便感染了伤寒,情况不太妙。
“是你帮了他,对吗。”孟古青猜测着:“因为曾经我最后也是得了伤寒,反复的发烧。”
“对。我是为了帮你,结果也帮了他。只是…”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帮她逃开命运,吴克善自从醒悟后特别留意令医官研克疑难杂症。
“只是什么。”孟古青看他眯了眯眼欲言又止,问道:“还有什么。”
“当中经历了一些难处,先不提这些了。”能够相认便是命运最大的恩典,吴克善想多聊些高兴的,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孟古青出生时,八阿哥正好脱离危险。他比她大七个月。生辰改变了,运道也不一样了。
这正是为什么孟古青会被留在宫中抚养的重要原因,皇太极和哲哲认为是她的降生为索伦图带来转机,她是福星。
其中的惊险吴克善深有感触,想着它们,又抹了抹眼睛。
“阿玛,都是你帮了我,救了我。”面对恩重如山的父亲,孟古青只有感激:“如果不是你,也许永远也破解不了诅咒,我也回不来。”
“每年岁贡我都会亲自来,我每次都偷偷地试探你,希望你能明白。”吴克善想得心疼:“结果,今年来,济尔哈朗照例来接我,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不同寻常的事,他说皇后经常夸你,说你突然懂事了,总是给她和皇上出主意,比如,种痘,比如,投票。”
皇太极什么都不会隐瞒济尔哈朗,济尔哈朗又和吴克善相交颇深,这点缘份,是天赐的幸运。
“阿玛。”事已至此,再不必瞒他,孟古青终于承认:“是的,我回来了,只是我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全都说出来,我怕阿玛会被我吓到。”
“那就说要紧的吧。”吴克善郑重地注视着她:“你要嫁给八阿哥,那你打算拿福临怎么办,你对他,还有情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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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要改变历史
“他现在已经有乌云珠了。”孟古青笑道:“他对乌云珠越亲近,他就离皇位越远。”最好他们爱得死去活来让庄妃头疼。
皇太极没有处置鄂硕和董佳氏,而是顺水推舟让乌云珠进了宫,便是存了三层意思。一来安抚了多尔衮的面子,让他没有话说,二来福临再怎么也是个阿哥,他纳了乌云珠,鄂硕便不能再向多尔衮靠拢,这是个榜样,做给其他人看,吸引更多的墙头草,第三,这样的处置分明决定皇太极对福临的态度,福临永远不可能具备皇位继承人的资格。
“所以你安排了投票。”投票名单将为皇太极提供有力的参考,这是一石四鸟。吴克善大为感动:“好孩子,你懂得保护自己,阿玛很欣慰。”
“皇上要集权,内三院现在还没有起太大的作用。”内三院是形同内阁的机构,然而现在决定性的仍是议政王大臣会议。孟古青想想后来的历史,对吴克善道:“也许我们应该参考南书房和军机处。这方面一时半刻说不完,阿玛,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您请教,毕竟,朝上的事,我不方便打听。历史变了,我也要更小心。”
历史变了,八旗的旗主势力和背景也有所变动。
两黄旗原属皇太极,皇太极的长子正蓝旗旗主豪格去年年初染病,卧床快两年了,基本上淡出人们视线。豪格庶长子齐正额现在十一岁,嫡子富绶七岁,皇太极以年幼为由,趁机将豪格的正蓝旗收回自己手中,这是上三旗。
下五旗中,正白属于多尔衮,镶白属于多铎。皇太极的二哥代善去年死了,他手下的正红旗并没有由第四子瓦克达继承,而是被皇太极给了济尔哈朗,济尔哈朗同时掌握镶蓝旗。镶红旗本来属于代善的长子岳托,但是岳托前几年也死了,于是它被阿济格以帮助瓦克达的借口窃有。
这样算,五对三,然而仍不可掉以轻心。
处于下五旗的多尔衮一直想将正蓝旗挤下来,让正白旗成为上三旗,只是投票的事一来,他的计划临时被打乱了。
有一些墙头草因为这些事心志发生了变动,而大出风头的多尔衮也不能过于贸进。
如果这时候借鉴了南书房和军机关的机制,或许对皇太极的斡旋会更有利。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吴克善点头道:“我会将重要的人的生辰和背景写给你。你放心,年年岁贡,我跟你额娘今年还是会等到四月份,给你过完生日才走。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和皇上探讨,我会尽力的。”
吴克善说着,想起了济尔哈朗,他久在科尔沁,若要插手京中之事,还是要借济尔哈朗的手。
“我的生日?”居然变成了四月,孟古青微怔片刻,笑道:“阿玛,真是变了呢。”相比代善和豪格的遭遇,这点变动不算什么。
“是啊。”吴克善也笑了:“对了,还有一桩事极为要紧,种痘我有办法了,是牛痘,我亲自试过,有效。”
“怎么会。”孟古青很吃惊:“您亲自试过?”
“对,”吴克善理所当然地望着她:“天花早晚是个祸害,更何况,这次是因为老天安排。去年刚送完岁贡回去,你三哥就出事了,他一时贪玩亲自去挤牛奶,结果,忘了手上有伤口。”
吴克善的三子弼尔塔哈尔是最受宠爱的儿子,结果感染了牛痘。
“是这样?”相同的事例应当发生在一百多年后的外国人琴纳身上,孟古青想想不免吃惊:“那真是太巧了。”
“当时我不知道,还跟他一起哄玩了一会儿,结果,接触到这头牛大概二十多人,有十二个发病,也包括我。”
“所以,阿玛你安排了很多人试验?”吴克善这样谨慎,他若是胸有成竹,必然是由于实际验证的考量。
“七百多人吧。”吴克善说了实话:“有男有女,有老的,也有小的。我请他们自愿参加,结果每一个都平安,前前后后,验了快一年。”
心有灵犀。这次吴克善赶来京城,哲哲和皇太极也正要他帮忙解决天花。
既然如此,或许一切真的是天意。
这是一件好事,同时也代表着重任在肩,毕竟这次接触到种痘的人当中会有皇太极最爱的儿子,索伦图。摸着石头过河,最不能出事的是他,如果他出了事,一切皆休。
孟古青想想,主动地提起:“阿玛,你没在奏章上说明吧,额娘想必舍不得你这样做。她还好吗。”
“她还好,不过她的确很害怕。”吴克善想到心爱的妻子阿艺思,叹息道:“她怕八阿哥万一出事,会连累你。”
“怕我一无所有?”孟古青心中流淌过暖流:“阿玛,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次种痘除了帮助八阿哥解决大患之外,也可能两全其美呢?”
“哦?”吴克善见她话中有话,忙问:“你想说什么?”
“我看到姑姑和多尔衮,”孟古青说起宫道上相遇的那一幕,偷偷地问吴克善:“你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那样。”
野史中的传说,孝庄和多尔衮从来都是情深意重,怎么仿佛有深仇大恨,相逢如陌路?
“这个我也不清楚。”刻骨铭心,吴克善眼前立刻闪过一些飞影,却只是惋惜地拍拍她的手:“这个不是你该管的,孩子,别碰他们的事,不安全。”
“是。”自相矛盾的回答分明代表着隐瞒,孟古青一问不得,忙道:“好,阿玛,不说这个。咱们来谈谈三哥吧,他现在还好吗。今年多大了,定亲了没有啊?”
“十二。”亲生女儿问儿子的年纪,多少有点可笑,然而发生在被改变的历史中,便成了理所当然。吴克善想了想,又道:“还没有,唔,你想说什么?”
政治婚姻往来于科尔沁和京城之间习以为常,孟古青想着弼尔塔哈尔的生平,笑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你是不是想问…”吴克善刚刚想起什么,院门外响起了动静。
是花盆底的声音,哲哲和阿艺思来了。
吴克善赶快站起来,孟古青也是,不一会儿,有人到屋口传报,他们赶快出去接驾。
“来了?”哲哲穿着松花色晕绿缎绣飞蝶夹氅衣,头戴暗红宝石团花,见到他们微微一愣:“聊了很久吗?”
“皇后。”吴克善跪着回:“这孩子说皇上和您的教诲,奴才听痴了。”
“呵呵。”恭维的句子谁也不会嫌多,哲哲很高兴地说:“你和阿艺思总是这么客气,快起来吧。”她回身望望,温婉的阿艺思也陪跪在地:“都起来。”
穿着妃色晕红纳绣缠枝芍药氅衣的阿艺思,像一朵宁静的花,她站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放在身侧摸了摸,唇儿微颤,眼中含水,她很激动。
当着哲哲的面,她不可以跑到孟古青的面前抱紧她,但她的眼神已经在告诉这孩子。
孟古青点点头,微近了一步,却只淡淡地道:“额娘。”
“你们聊吧。”哲哲很是善解人意,微笑道:“本宫先走了,晚上,皇上赐宴。”
哲哲带走了下人,一家三口谢了恩,阿艺思快奔几步,拥住孟古青不放。她终于哭出来:“我的孩子!”
“额娘。”孟古青不知该怎么安慰她,骨肉分离就算是恩典也是心痛,她忙道:“我也想你,不要哭。”
“不许试。”阿艺思抬眼看见吴克善,她很快明白了:“牛痘我不许你试,我也不许八阿哥试,你们都不能试,太危险了!”
“可是,皇上会问,皇后会问。”孟古青想得很快,对她道:“额娘,就算是多尔衮,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第二十九章 庄妃和乌云珠
良机难觅,当前最隆重的却是饮宴。
这晚,皇太极在乾清宫赐宴招待吴克善,济尔哈朗随宴,这三人一桌。阿艺思因是女眷,由哲哲海兰珠庄妃等嫔妃陪伴在清宁宫另开一席。孟古青和索伦图在邻近的小桌上和图朵,巴尔堪,还有博果尔等人在一起。
三桌宴,各不相扰,各得其趣。
福临苏赫来得晚,乌云珠走在淑哲身后,穿着淡蓝色的夹袍,优雅的步姿在夜境中像一只慢飞的蝴蝶,有点海兰珠的韵调。
海兰珠正好望见,并没有说什么。站在身旁的娜木钟却啧啧道:“可惜了。”才说到这里,不远处的哲哲咳了一声,她便讪笑着回头。
观望着这些的孟古青笑了笑,去看博果尔。
博果尔身体很棒,虽然才四岁,已是一名小巴图鲁的模样。近来娜木钟放心带他出宴,博果尔虎头虎脑的样子比福临还要有架势,索伦图不讨厌他。
他也在看乌云珠,有点兴趣,扫了几眼对娜木钟道:“额娘,妹妹没有来?”
“淑云就算啦,太小了,不能来。”娜木钟的话音透着得意,她儿女双全,虽然淑云才一岁半。
即便是只有这几个孩子,也是足够天翻地覆。开宴之后,没多久,风波便来。
索伦图一向霸道,布菜的太监格外恭敬他,受到冷落的福临赌气,奉命照顾他的苏茉儿不管问什么,他都说不吃。
“冬笋鸭舌。”传菜的太监又上了一盘新菜。
福临还是摇头。
“糖醋肘子。”再来一盘。
福临还是不理会。这些都是他喜欢的菜,可是他要尊严。
“不吃算了。”坐在对面的索伦图小声嘲笑:“摆什么架子。”
哲哲在那边的席上看过来,庄妃也有所感觉,可是她没有动,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她坚定地看着福临,充满爱怜和鼓励。
越忍就会越被欺负,忍无可忍,不如奋起一搏。
“不要了,我不饿。”福临点头,朝身边人望过去,他的左边是苏赫,右边是淑哲,淑哲的旁边是乌云珠。
他们同仇敌忾,都停下了。
布菜的太监有点慌。萨仁嬷嬷站在索伦图后面,笑着提醒:“八阿哥。”
“好吧,对他客气点。”索伦图想到这是招待舅舅舅妈的宴会,让步了。
受到公平待遇的福临脸色才有所缓和。之后,跟庄妃说起的时候,他很兴奋:“额娘,他们果然不敢欺负我了。”
“所以你要变强,你强,他们永远不能欺负你。”庄妃也忍够了:“这些都是见风使舵的人,就算是亲人也一样。福临,你要变强。但是,在你不够强的时候,你要变通。他们看你不顺眼,就会一直欺负你。你要是跟小八好了,他就不再欺负你,等他跟你好了,你再动手。”
笑里藏刀,古来如此。
“我懂了。”初尝甜头的福临很高兴:“他跟我好,就不会再防备我。额娘,我懂了,我不哭了,哭没有用。”
除了他,其他的孩子也要教导。
说做就做,第二天。当福临和乌云珠来到清宁宫请安时,乌云珠来寻孟古青。
她客气地行礼,奉上礼物:“格格,奴才惶恐,上回莽撞了,这是奴才新结的,请您收下转给八阿哥,好吗。我们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