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哭董佳氏自毁滑胎之事,斯兰却想到别的,忙依附道:“嬷嬷说得是,正是祸从天上来,奴才也觉得定是有人害主子,一时找不着证据,不过您放心,我姨她已想到一二,很快就有办法为主子报仇。”
这丫头,竟是为了保全自己不顾他人。索隆惊呆了,常月露再逼问几句。她便不得不“招”,将适才所思所想一一陈述。
常月露听得眉头舒展开来,面现渴求之色,一把揪住了她:“好,既然是这样,你跟我马上去找皇上评理去!”说罢,拽住她起身便走。
“等等!现在去不得,万万去不得!”索隆紧张地叫道。
无凭无据,只有猜想,有再多的冤枉都只会被当成可笑的空谈。索隆难过地抠开常月露的手。哀求道:“求嬷嬷让我想想法子,这样去只会更害了主子。”
“哼,我看你是不敢去吧?”常月露齿冷地喝问:“这分明是里外勾结。再明显不过。你怕得罪宸妃掉脑袋,我不怕!”
说罢,她便越发迈开步子向外冲去。
索隆不得已地跪了,抱住常月露的脚:“你这样走了,鱼死网破有何益处。主子已经‘这样’了,难道你真的要她丧命吗?”
“再不去若是迟了怎么办。抓不得勒娃,事情若是又变了怎么办?”常月露又气又急,抹着袖子啼哭起来。
如她所想,事情果然又变了。
处置了董佳氏和乌云珠,心中怅然的皇太极随海兰珠回到了关睢宫。虽是一路上并不曾说什么。然而,当他们的目光相遇之时,皇太极仍是闪动着几分疑虑。
“皇上。您想说什么,想问臣妾是否陷害她吗。”海兰珠手抹着帕儿,眼中微闪着莹光:“您是在怀疑我吗。”
“不,我没有。”皇太极有点心虚地应着,握握她的指尖。
他不敢问。只怕问出的答案是真的。海兰珠之前“原谅”他,在乎他。他的感动充满了心房,他不愿它被难过替代。
他对海兰珠的感情非是旁的女人可比,因此,虽是见着海兰珠当众对董佳氏咄咄相逼,他亦是给足了面子,不发一言。他不能令海兰珠在其他女人面前受伤。
所以,只好苦了董佳氏。况且,在这次的册封礼上皇太极亦觉得其人有些不识时务,竟敢直指海兰珠与索伦图,一时恼了,纵是明白她的不平与为难,仍是听之任之地教她受罚。
到后来见着血与哀嚎又心软了,想救她时却已太迟。
事情虽是这样评判,当中的疑点仍不可散去,为着大局,皇太极憋在心里亦觉得难受,因此海兰珠一旦有疑,他便觉得委屈。
不知不觉面上带了一些出来,海兰珠见着又道:“臣妾知道了,皇上定是疑惑我为什么逼迫福常在。她不过是个常在,竟敢当众诘问我和小八,我这样做难道不对吗。”
“没说你不对。好了,你先休息一下。”皇太极伸臂抱了抱,浅笑道:“海兰珠,午时陪朕用膳,好吗。”
“皇上。”此时这样说法,分明别有所指。海兰珠羞涩地扭了扭,躺在他的臂弯里,默许了。心里想着,索伦图曾经说过的“出气”果然不假。及到此刻,海兰珠虽然有些忐忑,但大体还是放心的。
另一边,索伦图亦向孟古青道谢。董佳氏被弄出院子,苏布达指挥宫女做着清洁。哲哲一时乏了去休息,索伦图和孟古青得了便宜,悄悄商量剩下的事情。
“谢谢你了,孟古青,果然为我额娘出一口气呢。哼,皇阿玛封乌云珠的额娘为福常在,我看她是‘祸常在’。敢当面给我们没脸,我以后不会放过她的。”
“看你急得这样儿,快别显出来了。”孟古青瞧着握紧了拳头,忙劝道:“后面的事情还不得发作呢,你跟我都得装作不知。等它显露出来,才显得姑姑清白呀。”
赐衣之事必有人疑惑海兰珠所为,而她若没有安排好结果,又岂会擅自动手。
“你是说帮我们动手的人?”此人是谁,索伦图被瞒得一无所知,甚为好奇,竟舍不得地追问道:“孟古青,连我也不能告诉吗?你到底派了谁,才能让我们都平安呢?”
“这个你放心,总之我要‘福常在’变作‘祸常在’就是了。这个傻瓜,已然树敌无数,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孟古青想着董佳氏受刑时的满地血红,料得她身体已然极度受损,因此精明地笑了笑:“不管她怎么‘申冤’,都是自讨苦吃,一分都伤不到宸妃姑姑,还有我们。虽然我们打了她,害了她,可是,我要让她跪在我们面前认错。”
第八十九章 跪谢我的残忍吧
“真的?快告诉你怎么做到?这可太神了!”索伦图惊奇地问,满心欢喜。
“天机不可泄露,且等等吧。不过你要答应我,若是听到外人议论姑姑什么,千万要忍着,不能发脾气。说了什么告诉我就行了。”孟古青柔声笑道:“八阿哥,到时若称了意,只当这一桩是我提前送你的生辰贺礼,你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
到时候,董佳氏必须跪谢这份残忍。
其时已是九月,还有几天到九月十九便是索伦图的生日,宫里会很热闹。
“那我先谢谢你了。”感到心甜的索伦图笑眯了眼,十分信任地说:“你总有鬼主意,唉,偏又不说。”
将秘密放在心里也很甜蜜,这样才是亲密的表现呢,索伦图再叮嘱一阵注意身体的话,开心地走了。
出了清宁宫的院子,伺候的萨仁在旁问道:“小主子,不如去花园的凉亭坐坐?一会儿回去用点心。”
“好啊。”今日天气晴朗正宜玩耍,索伦图想想又笑了,转身对另一个下人杨守礼道:“去找巴尔堪来陪我一起玩。你快些,我到凉亭那儿等他。”
为着董佳氏的事烦心,已有些日子没和这位从兄好好聊聊了,索伦图真的有点想他呢。巴尔堪不仅是伴读,更是好兄弟,好伙伴,忠心不二,处处维护他,他很信他。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索伦图想着走着竟听见争吵声从假山那儿传来。
近了看,居然是巴尔堪在拉扯苏赫。苏赫脸上一片紫,双眼充满了怨恨的光,亦不肯放过抓扯巴尔堪的手臂,边扯边骂道:“我不过随口应了九阿哥一句,你就把账算到我的头上。竟然打我,哼,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打量你的身份比我尊贵不成?董佳氏的孩子就是宸妃娘娘弄没了的谁不明白?连赐衣都敢剪碎的人,除了她还有谁。八阿哥横行霸道不都是为着子以母贵么,若不然谁似他这般得放纵的?九阿哥和庄妃娘娘早就一肚子委屈,大家心知肚明,偏我说不得么?”
“就是说不得!绝不是宸妃娘娘做的!你敢胡说我就打你!”巴尔堪扯着他,张手若爪去挠他的脸。
因着哲哲分离了庄妃和子女,福临和淑哲将被哲哲安排到别的嫔妃那里教养。人选她已有计较,只是还未公开,引得这些孩子们忐忑不安。怨言丛生。
赐衣之罚的轰动散遍全宫,便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福临和苏赫也已得知,在这里悄悄吐露心声,谁知却被路过的巴尔堪刚好听见。
福临和下人被吓走了。巴尔堪扯住苏赫不放,张手便打。打着打着,更多吓人的话情不自禁地散了出来:“我看你是为着自己!苏赫,当初你就是为了你自己才去冤枉乌云珠,对不对?九阿哥被菱角伤了不是乌云珠害的,是七公主淑哲。你跟我都看得清楚,只是皇上在书房召见对质的时候我说没看见,你却去指证乌云珠。因为你离她最近,你害怕别人怀疑是你连累九阿哥,所以你抢先指证她,你不要脸!”
此事已过了一个多月,居然还被翻旧账。苏赫呆了呆。面红耳赤地失语了。
巴尔堪更加冷笑地逼问:“怎么样,你还敢不敢乱说别人坏话?走。跟我去向九阿哥说清楚,你敢不敢!你还敢诬蔑宸妃娘娘和八阿哥,这两桩错处加起来有你受的!走!”
苏赫当然不肯就范,拉拉扯扯又打起来,这一回仍是巴尔堪占上风。
听到这些索伦图的揉紧了拳头,眨动的睫羽有些沾湿,却不说话。
果然教孟古青料中了,有人在说海兰珠的不是,可是淑哲又是怎么回事?
他惊住了,过了一会儿想起来迁步向后退,退到可以避离的时候,才快步地跑开。
杨守礼和萨仁围绕着跟随,很紧张。
海兰珠被诬蔑,索伦图居然并没有发火也没有打人,这真太奇了。由着这事散开,怎么得了。
巴尔堪和苏赫都是宗室子弟,既动了拳头便是大事。很快,皇太极及各宫各处都得了消息。自然,这两个孩子当时说些什么,也都散入了皇太极的耳朵。
虽然明白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由着孩子散出来仍是很令人吃惊。在巴尔堪和苏赫被徐源领至书房时,皇太极按下火气,耐心地抚慰:“那定是外边的混话,当不得真的,你们不要听风便是雨,尤其是你苏赫,你要小心。”
苏赫只是雅尔哈齐的后人,况且雅尔哈齐不如济尔哈朗得势,皇太极如此处置苏赫早已预料,不甘心地低头撇了撇嘴。
经过这么一闹,赐衣损毁的主使者是谁,宫里宫外猜测得更加白热化。十人中有九人都在怀疑海兰珠。
于是,早有所虑的皇太极心思又有些动摇,只是他强忍着不去想。哪知到了夜间用膳之后陪着海兰珠散步时,居然也听见闲言闲语。
多舌的太监当即跪下掌嘴,海兰珠却还不依地向皇太极要旨意:“皇上,我要你下旨,再不许别人这么说了,真不是臣妾做的!”
“好,你别生气。”海兰珠一直都是这样,一旦受了委屈绝不会肯轻易地饶恕。
她越是这样,越显得做贼心虚。传言越来越甚。
另一边的衍庆宫内,董佳氏终于醒转,而惦着她的常月露时时刻刻想着报仇,盯着勒娃。
勒娃总在谨妃那儿服侍,常月露一旦靠近就显得很扎眼,所以她只能晚上行动,一连监视三天都没有发现异常,等到谨妃的思过禁令解除哲哲找她谈话,勒娃留在宫中,常月露寻机终于闯进她的屋子。
“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是为了以前的主子淑妃报仇对吧?你快说,宸妃是怎么指使你的,你快说呀!”常月露关上门。让她无路可逃。
“你胡说什么呢,我听不懂。”谨妃还没有回来,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勒娃在等待着。
她已经想好了,将自己的生命奉献在最适合的时机。
衍庆宫中尚有一些人是从前的好姐妹,她们会帮她完成使命。
勒娃闪躲着,逃跑着,嚷给外边的人听。直到屋外笃笃的花盆底响起,勒娃才停下步子,大义凛然地说:“没错。是我做的,这事跟宸妃娘娘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为淑妃报仇才这么做。凭什么我主子被废了,董佳氏却可以当上常在?我要为我主子报仇,你现在知道也晚了,哼,我现在是谨妃娘娘跟前的红人。她会保护我的!”
“你胡说,明明就是宸妃娘娘指使你,若不是,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福常在是无辜的,她和乌云珠都受了很重的伤。你这样害她们,你会有报应的!”常月露拉住勒娃不放,逼她去自首。
“你才是胡说!我根本和宸妃娘娘毫无干联。你硬要把我们扯在一起是何居心?”勒娃机敏地转转眼珠,冷笑道:“我明白了,你们是为了滑胎的事想要报复吧?呵呵,只可惜你们想错了主意!这事是我做的,有报应的是你们。我不会为了你们去乱咬人。更何况你有证据吗,我现在可是谨妃娘娘的人。除非你们敢动谨妃娘娘,否则你们伤得了我吗?”
董佳氏现在于谨妃宫中居住,得罪当宫的主位,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正是常月露一直顾忌着的,突然被提醒,不知不觉地呆住。
她傻,外边的人却很聪明。
谨妃还未说话,身边随同前来的宫女却沉声低喝道:“住口!谨妃娘娘在此!胡说什么!”
时候到了,这一声是约定好的暗号。勒娃突然用力一咬,咬舌自尽。
血丝涌出她的嘴边。常月露猛然回神见着这些,骇呆了,急得手一紧又摇晃起她的肩:“你在干什么,喂!”
勒娃瞪着眼睛,样子变得很恐怖,粗重的喘息持续了一会儿,终是停止了。
常月露阻止不了她,一时慌乱就忘了外边。
外面亦不是一成不变的。声音也渐渐密集起来,有脚步声,有叫喊声,越来越多。
谨妃使人撞开了门,忙忙地冲进来,可惜只见着死尸,骇得拿帕儿掩住了口。
血水涌出勒娃的嘴巴,她死不瞑目。而常月露还傻傻地拉扯着,直到被人拽开方才回过神来。
勒娃终是完成了使命,报了仇也证明了宸妃的清白。联手帮她的姐妹乌尼日此刻见着尸体却很心痛。
是乌尼日向谨妃举报勒娃举止异常才引得谨妃此刻前来成为“目击证人”,勒娃的“死无对证”亦令人再无办法挖掘内幕。
到此时,面对这些的谨妃亦成了被连累的可怜人。对董佳氏只会更加反感和憎恶。
若想抽身事外,唯有求助于人。谨妃很快又回到清宁宫向哲哲求助。却想不到进了屋居然还有别人。
孟古青正在跟哲哲说话。谨妃一来,她正好推波助澜,惊喜地说:“这可太好了,宸妃姑姑是清白的,看那个福常在还有何话好说。”
董佳氏是受害人,也是不识时务的傻瓜,终是因着理所当然地猜疑和自以为是而害了自己。
当新消息散开时,妃嫔们迎来了愕然,而皇太极的心疼和歉疚则更多地给予了海兰珠。他拥着海兰珠欣喜若狂地说:“太好了,海兰珠,你看,清者自清,终是证明你是清白的!”
“皇上当真未曾有一刻疑我?”海兰珠放心地躺在他怀中,手指勾起圈圈拨弄胸膛,挑逗地说:“我现在若要出气,皇上可依得我?”
“依得你,你要怎么样都行。”皇太极只当她在撒娇,低头嗅嗅香发,亲亲道:“你要做什么?”
“有人冤枉臣妾,皇上怎么处置?”海兰珠乘机“逼迫”:“虽然她被打了一顿,可是也不能随便地冤枉臣妾,臣妾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凭什么教她欺负了!”
皇太极微微一愣,心知她指得是谁。
董佳氏躺在床上浑身伤痛,已是极惨,还要她做些什么?
于是打圆场地笑笑说:“若要她致歉,这总是应当的,现在众人已经知道,她也一定知道,等她伤好了,自然会来。”
“那可不成,日子久了,我就没耐性了。若她真有诚意,我容她五天,五天之内,三步一跪,五步一叩,跪到我的关睢宫来,我便饶她。否则,皇上若不赶她走,我便带着小八回科尔沁。”
第九十章 贱人爬过来吧
“这。”未免太过了,皇太极亲眼所见,只怕董佳氏的骨头架子被打散了也有呢。教她三步一跪五步一叩的,这不是叫她死么,就算不死,一路上爬过来多少眼睛见着,这可比撕她的脸还狠呢。
不管怎么说,那一夜终是被她救了命。皇太极瞧着海兰珠的气色,试探地打哈哈:“倒不必这样,走过来怕已是不易了。朕虽纳了她,不过一个名位罢了,绝不会宠着她的。你肯开口说句原谅,福常在怕已感恩戴德了呢,这一回必是知错再不敢了。这样的身子,跪过来实在是…”
“皇上这是要她不要臣妾了?”海兰珠眯着眼睛,像只野猫儿似的挠着他的心:“既嫌了我,那我就走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了好了,全依着你罢。只是要挑你高兴的时候,别等她来了,你心情不好又发落人家,到时候,外边又有话说。”皇太极搂着海兰珠止不住地哄着,只盼她高兴。
从今往后,海兰珠但凭心意行事,他再也不敢不信了。
只是这样处置,未免含着几层意思。董佳氏已是没什么脸面了,抬举她的多尔衮小玉儿和庄妃也跟着一起难看。
多尔衮,硕塞,豪格前几日才经了喜事,正是进宫来谢恩的时候了,为着显示感谢和郑重的意思,正妻也来了。豪格身子不行是被抬来的,三个男人在皇太极那里,女眷们加起来六个,进了后宫,正好见着最壮观的一幕。
她们本是来寻哲哲,向她请安,其时哲哲却在关睢宫那儿,于是就在这儿一并召见了。
正说笑时。外边有人忙忙地进来禀报:“福常在跪宫来了,已经开始了呢!”
“哦。”海兰珠悠闲地抬眸一转。其他的人也跟着全都转到董佳若云和董鄂敏秀的身上去了。敏秀还好些,董佳氏终是被鄂硕弃了的女人了,于她妨碍不深,若云却难堪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董佳氏的事外边也传开了,若云自是知道的,况且自己与豪格的新婚之夜也是十分别扭得很,极不容易才逃过来,心里七上八下,突然遇见这样的事。真是愧得想找根柱子撞死。
偏海兰珠快活地将目光溜溜盯着她,笑道:“她来跪宫了,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庶福晋,你是福常在的堂妹,本宫可以拜托你去瞧瞧么?”
“奴才遵命。”若云委屈地低头忍了,转身走出去。
走了一阵才见着董佳氏。却没想到她除了下人,连乌云珠也捎带上了。
“你这也太过了。”为什么要带着孩子受罪。若云愕然地见着她们膝盖和额上都破了,地上也蹭出血痕来。
“我错了,自是要罚的。”董佳氏剧烈地咳嗽着,起伏的胸膛似是要裂开了。她也管不得这些,爬起来颤行几步又跪下去。
乌云珠也跟着她一起,脸上红灿灿地肿还没消。实是太艰难,一边跪一边发抖。
人一多,就显得更凄凉。宫道两边的人都瞧在眼中,虽是不说话,到底是有几分同情。
若云虽然嫌着她,见着这样心也软了,忍不住身儿弯了弯。叹道:“你且住了,我去求求宸妃娘娘。”
“不用了。娘娘要看到奴才的诚意才能原谅我。”每动一下,身体就如同被扯动的碎片,董佳氏忍着熬着,绝不嚷痛。
她是故意的,拉着身边的人一起受罪才能让这一幕传得更远。最好引得皇太极来了,那才好呢。
只是她又算错了,皇太极在书房迟住了,而她的身体却未能撑那么久。
常月露陪着她跪,还兼着报数的职责,念完了就必须继续,已持续十数遍了,而这次陪她起来,却没能再跪下去。
董佳氏摇晃着,眼冒金星,常月露扶着她,苍凉地道:“不行就算了吧,我替你。”
“不,就算爬我也要爬过去。”离着关睢宫还有好远,这也是一个办法。
想着,竟当即力行。
由着她像狗儿似的爬了一阵,若云看不下去了,转身回到关睢宫去向海兰珠哀求:“娘娘,求您饶了她吧,实在是不成了,地上全是血呢。”
海兰珠心儿动了动,面上冷淡得很。旁边的敏秀肩儿动了一动。进了硕塞府中方知他是规矩极严的,若是出了差错,定有重罚,她不敢为旁人冒险。
哲哲见着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抬手道:“若不然…”
“我去瞧瞧。”海兰珠消了几分气,从座儿上站起来,向外走。
董佳氏攒动着,爬得还剩几丈终是厥过去了。剩下的,该怎么办呢。
斯兰和索隆都是被硬拉的,又是新仆,自是不愿的。常月露因着得罪谨妃,很想补救,此刻一咬牙便道:“我来!”
“呜呜,我来!”谁也料想不到,乌云珠拦着了她。
“姑娘,你怎么能…”常月露惊呆了,再也想不到她有这份毅力。
“我来吧。我要替福常在跪完。”董佳氏昨夜便叮嘱过她,这最后的一截路,是特意留给她的。这段路代表着她们的性命,爬完它,便能活命。
爬呀爬,小小的乌云珠忍住剧痛在坚持着,踱着步子出来的海兰珠终是惊呆了。
若光是董佳氏一人,她只会觉得解气,却又加上乌云珠,这便动了心。
海兰珠也是做过额娘的人,见着这么小小的孩子在坚持,终是有些不忍。
她一时呆住,乌云珠便爬到了她的面前,哑着嗓子谢恩:“奴才代福常在谢宸妃娘娘恩典,奴才和福常在都知错了,求娘娘原谅。”
“哼。”别是又做戏吧。海兰珠心儿颤了颤,见着乌云珠腮边滑下的泪珠,又有些疑惑。
“娘娘,求您饶了奴才额娘,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乌云珠突破了称呼的禁忌,扯住她的裙边,轻轻地拉扯。
“你…”海兰珠抬头看看,皇太极的圣驾已过来了,遂道:“罢了,且起来吧。”
不管她们是不是做戏,现在亦只能这么做了,切不能上当。
皇太极来了,况且他身边还有人呢,硕塞也到后宫来为着给哲哲请安来了。
“这是。”硕塞跟在皇太极的轿子而行,猛然见着事故,一时恍惚了,差点直呼而出,幸好停住了。
他和皇太极等人从书房刚散了便听见这事,忙着赶过来了。
豪格身体不便自是不成,多尔衮的脸色难看也不成,虽然只得他们两个。
董佳氏亦是被迫到这一步,她这么做撕着自己的脸面,亦损着多尔衮的体面呢。可见皇太极宠纵着海兰珠,到了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