弼尔塔哈尔大方地将自己的黑马相借:“骑我的马!”
孟古青上马挥动了鞭儿,速度却不快。扎那在旁将这样的情形看在眼中,心都要碎了。
他情不自禁地想。他们都知道了,是故意的!
于是他的双眼忍不住透出愤恨,爬起来,也想骑马去追。
瞧他想去牵马,弼尔塔哈尔喝止道:“老实呆着,要你去做什么?”
“奴才想要探探结果,为格格和小格格定个‘输赢’,奴才也想保护她们平安。”扎那抖动着双唇,身子如被风吹雨打的叶儿般,止不住地发颤。
“这个自有其他亲卫伺候。用不着你。”弼尔塔哈尔挥手令身旁的人跟上,冷酷地拒绝了他的要求,闪动着的双眸止不住在扎那身上打转。
扎那的心痛得撕裂一般。终是忍不住求饶道:“主子,奴才该死,奴才全部招了,求您让马儿停下来吧!”
除非有人及时杀了这匹马,否则只有当它跑到脱力才会停下。那害人的药因此才会被叫做“千里奔”。
终于迫得贱人自绝。弼尔塔哈尔痛快地冷笑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招什么?”
“奴才该死。奴才是阿木尔的亲生阿玛!”扎那痛哭流涕,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那马上有‘千里奔’,求您赏奴才一匹马去追上它,不然就来不及了!”
“你说你是阿木尔的阿玛。你是疯了不成。”眼前“旁听”的都是极亲极近之人,弼尔塔哈尔仍是感到不可抑制的羞耻和愤怒,喝道。
除非拽来吉布当面对质。否则,仅凭一面之词如何能够作信。
事到如今,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然而,身为阿木尔的生身父母,扎那唯有如此选择。
“求您救救小格格!”瑙日布也跪地哀求。
哪里是什么小格格,都已经承认了阿木尔是孽种。弼尔塔哈尔冷笑了一声,仍旧不理。瑙日布便只好冲去哲哲帐中找吉布。
正是要如此,让他们不打自招,弼尔塔哈尔没有拦。
吉布原是在帐中悠闲地吃着水果与点心,同哲哲和海兰珠悠闲地聊天,说到阿木尔的好处,说得略多了一些,哲哲的脸色有些不好。
偏偏瑙日布冲来,因为守卫而进不了帐子,只好在外边叫道:“主子,有人要杀小格格,求您救救她!”
“什么!”吉布正拿着一瓣桔子要吃,却一下惊得手抖,教它滑在了地上。
敢在皇后帐外如此喧哗,成何体统,哲哲却体谅地道:“教她进来。”
瑙日布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哭求道:“格格和八阿哥骗了小格格上马,现在小格格很危险,再不救她,她就要死了!”
“什么,骗?”海兰珠听到牵扯到小八身上,很不悦地立刻反斥:“你这奴才胡说什么?”
龌龊的事,只有局内人方才明白,瑙日布爬到自家主子跟前,哭道:“小格格已经上马有一会儿了,怎么办呀。”
吉布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喃喃自语道:“不是孟古青吗,怎么会是阿木尔。不要啊!”
顾不得哲哲和海兰珠在眼前,她立刻向帐外奔去。
伊根氏被她无理的样子吓到了,疾呼道:“你站住!你在干什么!?”
当着主子的面这样失态,一定会被追究的,伊根氏害怕得心颤了,喘得更加厉害。
海兰珠担心地跟在后面:“我也要去瞧瞧,小八究竟怎么了?”
“你别动,若是你有损伤那更不得了,到底怎么回事,将人带回来问。”看来吉布终是动手了,哲哲关心地紧跟着吩咐道。
若是将时间花在盘问上,那便只有害得阿木尔更惨。吉布被守卫拦了回来,不得再前进。
因着哲哲的旨意,弼尔塔哈尔和索伦图,巴尔堪以及下人们一下子全都回来了,为此作证。
扎那也被捆绑的严严实实,押进帐来,远远地跪着,为着阿木尔,他自是也招了。除了他,还有报讯的瑙日布,也是一个好证人。
海兰珠气得面色铁青。问吉布道:“这是真的吗,不是这个奴才污蔑你吗。”
“是真的,奴才罪该万死,做了对不起亲王的事,奴才该死,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求娘娘开恩,让人追上她把马杀了吧,不然的话她会死的。”若是没有“千里奔”,自可抵死不认。可是吉布没有别的选择。
阿木尔便是最好的诱饵,可使得他们自投罗网。
海兰珠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恨道:“亏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哥的血脉。你竟然敢骗我,敢用一个孽种来骗我!你这个贱妇!”
想到这些天将阿木尔放在关睢宫照顾,海兰珠就感到止不住的恶心。
差一点点,这个孽种就成了小八的侧室,简直太可怕了啊。她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将吉布撕成碎片。
吉布还不知轻重地求着:“奴才该死,但阿木尔是无辜的!”
“孽种有何无辜?”哲哲冷淡地打断了她:“你不是还想让她鱼目混珠吗。你倒是说说,好好的为何招认?”
“因为马上有‘千里奔’,奴才本来想害格格,可是她没有上当。”吉布痛不可言,字字刺心。句句剜肉。
“你想害孟古青?呵呵,如此说来,你必然早有预谋。对吧。”哲哲说着,眸光一扫,扫向了伊根氏的身上。
伊根氏气得面色艳艳的,又咳又喘,已是续不上力来了。感到脸面被女儿丢尽也毫无办法。
为了救下阿木尔,吉布无可奈何一一尽述。道:“奴才早前想着额娘有疾在身,借着这由头前来京城一探。奴才见着格格很是受宠,为着阿木尔的将来着想,才会一时糊涂做了傻事,求皇后和宸妃娘娘饶命啊。”
“休想。”海兰珠气得眼若星火仄仄生辉,憎道:“你们都是骗子,我不会饶了你的!来人,去请皇上来!”
“娘娘,娘娘啊,奴才知错了,求娘娘开恩,饶了阿木尔吧!”若是请来皇太极便万死难赎,吉布爬动着想去求海兰珠,却被旁的奴才拦住,毫不客气地扭按着她的胳膊。
一步错,便满盘皆输。
无地自容的伊根氏在旁惊心动魄,气滞胸闷,呼哧呼哧的,终是一口气上不来,闭了眼。
哲哲见状,压住眼中的厌恶,摆了摆手。
苏布达去请太医,一会儿,徐文魁自外边进来,小心地窥探着主子们的脸色,心中一惊。
待他匆忙地为伊根氏诊视后,拯救了一番见无效果,便惊讶地翻了翻眼皮,对哲哲及海兰珠道:“老侧福晋已‘去’了。”
报应。海兰珠感到痛快地咬紧了牙关,露出一丝笑意。
吉布却是转身爬到伊根氏的身畔,哭道:“女儿害了额娘,都是我的错!”
还有更痛快的在后边。在和孟古青赛马的阿木尔越跑越快,终是止不住了。
阿木尔先是很欢快的跑着,见孟古青远远地落在后面,便喜道:“你敌不过我,我赢定了!”
孟古青不搭腔,却是加快了速度,使得她更有争胜之心。
弼尔塔哈尔的亲卫渐渐地跟上来,为她们作为见证和护卫。
阿木尔回头见了更加得意,渐渐地感到有些不对,惊呼道:“这马儿怎么回事,怎么不停下来!”
马儿自不会停,在药力的兴奋作用下,它只会越跑越快。
“我不要再跑了,救命啊!”阿木尔快如腾云驾雾,她怕了。双腿随着马蹬子甩动,渐失了规律。
终于眼前一黑,身儿一歪,她从马上滚了下来,腿还套在马蹬子缠住了。
亲卫们早就经过弼尔塔哈尔的吩咐,不会救她,却也要做做样子,见状加快了鞭策去追她。
阿木尔随着马儿颠簸,又惊又怕,面皮在地上蹭破了,到处撞痛,磨得全是血。她尖叫着喊救命也无人理会。终于不消得片刻,她便没了气息。
马儿还在向前奔着,孟古青伸指在唇间吹了一声马哨儿。听见的亲卫便更加快速地冲到阿木尔身边,拔出佩刀,斩下了马头。
第一百一八章 小忍与大谋
马儿死了,骑马的人也死了。孟古青见状便勒了缰不再向前进,因着亲卫守护的关系,她很快就回到了帐篷那儿,向着哲哲等人哭诉此间的情况。
过程太过惊险,才说了几句,吉布便似疯妇般地冲了上去,大叫道:“不,不可能,阿木尔不会死的!死得应该是你!”
“拿住她!”见吉布向着孟古青挥舞,哲哲眼尖地喝道。
“为什么不是你!”吉布瞪圆了眼睛,张牙舞爪地已然忘了身处何地,心田满溢着的都是仇恨。
她的叫喊声惊动着帐里人,尤其是徐文魁。对吉布,徐文魁想着她要是死了就好了。
吉布不死,多尔衮和小玉儿必被牵扯出来,那些相助于她的人也很麻烦,该怎么办呢。
徐文魁想着,眼睛又转向了帐边,扎那跪在那里,气色越来越难看了。徐文魁看出了猫腻,却低下眼帘装作不知的模样,殷勤地朝着海兰珠走去。
海兰珠被吵得头疼,手抚帕儿抵在心口上也喘不上气正需要照顾呢。
徐文魁到了身旁伺候,哲哲却摆手止住了,扫视了几眼帐子:“不吉利。”
这帐子里刚死了人,若是教皇太极知道在这儿为海兰珠诊症定会雷霆震怒,哲哲便带着众人转移地方,同时派人报与皇太极知道。
老侧福晋伊根氏的遗体也被抬下去停放,等待阿巴泰随皇太极返回时再处置。
至于吉布和扎那也一并被带下去,由苏布达监督起来。
皇太极还在围场,刚猎了一头鹿和两名兔子,多尔衮和其他人全是“空门”不敢夺风头,一切正常,偏偏阿巴泰好好的却从马上翻下来。闪了腰。
兆头不祥,多尔衮和阿格济顿时想到了吉布的身上,阿格济使使眼色,多尔衮便寻机跑偏了想私下里说话,刚刚碰头才说上两句,便听得号角吹响,发出了警戒声。
于是,这二人便齐齐拨马回转,又去追皇太极。
皇太极策马跑在最前边,听说海兰珠身有不适。心切的他等不得听剩下的便喝断了。
哲哲离了自己的帐篷也没有去海兰珠那儿,因份位排列娜木钟的离得最近,哲哲便带着人们过去了。娜木钟原是热切地接待,待发现刚刚发生何事,顿时失了端庄。
之前为着吉布所做的事是那么后悔莫及,娜木钟立刻朝哈斯眨动眼睛。
哈斯默契地福了福身,以端茶果为由出去了。朝着斜对面的帐子抬手摇了摇。
小玉儿在那里面,驻守帐边的敦娜即时领会,赶快进帐报告。小玉儿便借机寻了过来,发现海兰珠气闷面红,忙道:“宸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见着她,哲哲顿时有些不欢喜。今次行猎。庄妃不在同行之列,若要出什么事,只有她的同党小玉儿才可这么做。哲哲想着之前马尔喀报来的那些话。面色一沉,对小玉儿道:“宸妃有些不适,你先出去吧。”
小玉儿因此更加惊疑,眼睛扫向徐文魁,只见他诊过海兰珠的脉。低沉了嗓子道:“宸妃娘娘和刚刚‘那人’的情形不同,不是受惊是气得狠了。待微臣开几味散瘀火的药便管包无恙。”
说罢,他便微转了眼波,朝着小玉儿的方向眨了眨。
小玉儿顿时吸气,感到胸口被一阵巨浪袭来。她已猜到海兰珠是为了何等事,吉布当真胆大包天,而且已经事败了呢。
她想得很对,然而接下来怎么办呢,只要吉布活着便可以出卖他们。
现在灭口已是来不及了,小玉儿紧张地收了目光,缩脚出了帐子假装若无其事,走动时手摇帕儿的姿态却有些不同了,有着明显的慌乱。
敦娜立刻感应到主子的变化,低声道:“别担心,爷会跟着皇上一块儿回来的。”
“我对不起他。”小玉儿觉得又将事情办砸了,很痛苦。
幸而另一边大难临头的人也有着自己的报复。
在对孟古青动手之前,扎那便已想好要牺牲自己来换取阿木尔和吉布的平安,所以在之前就服下了毒药,现在已到了发作的时候。
从一开始扎那便想着牺牲自己来换取吉布和阿木尔的平安,只是事败了,他的牺牲变得很可悲。
然而也唯有如此,而且因着阿木尔的死,扎那更觉得自己的死亡很值得。
药效来得有些快,苏布达才将他们带下去还未分别安置,扎那便开始吐血了,吉布见着胆颤心惊,却也明白他的苦心,含泪道:“你不要死!”
“我去地下照看阿木尔。”扎那艰难地说着,动情地瞧了瞧眼前的吉布,却是暗示道:“不要说,不要招…”
“扎那!”吉布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在说不要“招供”。
若是招了供,小玉儿多尔衮庄妃什么的都会一并被揭穿,到那时便是教弼尔塔哈尔和孟古青占了好大的便宜,他们就将得到全盘的胜利。
多尔衮是暗中的一把刀,若是在此时教他露出了“刀锋”,皇太极便有理由明着收拾他了。
而现在,只有一切从此切断,才能保全他,留着他跟弼尔塔哈尔斗下去为阿木尔报仇。
若是那样,吉布亦只有一死。因为她没有把握能够抵抗追问,若是皇太极将她交给吴克善处置,她不敢确定吴克善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
再加上外界给予的压力,只怕到时十有八九是要招出实话来的。
那样,阿木尔和扎那的死便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想着阿木尔,吉布狠心地点头,对扎那道:“你放心,我跟你们一起走!”
说完,她便仰头咬舌自尽。
恍然竟成了“殉情”的样儿,苏布达吓呆了,后悔没有早一步堵住她的嘴。可惜已是如此,只好先去报与哲哲。
来到娜木钟的帐子,皇太极已是回来了,正在里面揽着海兰珠温柔地安慰着。
苏布达被守卫拦住不得入内,焦急不堪地尴尬,搓着手。
敦娜在对面见了,很有眼色地报给了小玉儿,并且机灵地走到苏布达的跟前,悄声道:“嬷嬷,您这是怎么了。”
“出大事了。”苏布达心切脱口而出,突然忆及敦娜是小玉儿的人,又止住了。
虽是如此,她的神态与动作已透露许多,敦娜安慰了几句,眼睛悄悄地瞥向娜木钟的帐子。
此刻,徐文魁终是从里面出来,敦娜便趁机向他道:“可巧呢,我们福晋也有些不适,能否请您移步?”
徐文魁便去到小玉儿那里,告诉她伊根氏已死和看出扎那服毒命不久矣的事。小玉儿的心定了一半,却还有隐忧,问道:“虽是死了一个,那吉布怎么办呢。”
“这个便要有劳王爷了,内眷在下不方便。”徐文魁还不知吉布已经死了。
“好吧。”小玉儿心中伤楚地遣他出去。
这时候,多尔衮便回来了。
小玉儿心惊地相迎,说了一通,多尔衮忙摆了摆手道:“别慌,一切有我。”
“爷,怎么办。”小玉儿忙道:“都是妾身不好,没办好爷的事。”
“不怪你,是她自己作死。”多尔衮叹道:“早知道,何必忙碌这一场。”
辛辛苦苦,竟似是为人作嫁,教孟古青白白地借刀杀人,多尔衮想道,接下来她的气焰定是越发嚣张了。
海兰珠一心想要栽培“小妾”,被这样的结果狠狠一打脸,今后该是没脸再提了。
而孟古青和弼尔塔哈尔更是可以站在吴克善的角度上扮受害人,将这一切归结于意外,这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啊。
多尔衮有些烦忧地叹气,手上动作,抚抚小玉儿拢来的臂膀,道:“你不用这么怕,我不是一个贱妇便能治倒的,你等着看吧,阿木尔和扎那都死了,倘若她识相,自己便该自尽。”
结果偏真的如此。待到消息传来,小玉儿惊骇极了,问他为什么。
多尔衮冷笑道:“一家三口在地下团圆岂不是好,况且,气死自己额娘的女人倘若还有脸活着,那整个饶余郡王府便是无地自容了,她就算不想死,阿巴泰也不会容得她。现在她死了,倒是以死遮丑呢。”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没有暴露,堪堪地躲过了一劫,小玉儿心惊不已。
“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多尔衮想着眯起了眼睛,猜测道:“你猜,会不会还有人不愿阿木尔上位,所以暗中挑拨?”
“怎么会呢,每柱‘香’我都‘烧’到了呀。”小玉儿时时注意,不肯得罪谁,惊道:“皇后和宸妃自不必说,贵妃,谨妃,还有庄妃姐姐,甚至那些低阶的嫔妃,我也都是很客气的。”
“那么恐怕是我多想了。”宫中眼红的人很多,不想阿木尔得到小八侧福晋位子的大有人在。未曾再进一步的多尔衮将之归纳于“嫉妒”,便惋惜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此事间福常在也传过几次消息来,她怎么样了,身子养好了吗?”
难道接下来便要扶植她了吗,恐怕又是引火烧身吧。小玉儿的心冷淡地已不想多提,忙道:“爷,咱们先静一静避一避,别再向前凑了。”
“好吧,我也是心急了。”多尔衮想着,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吉布和阿木尔有今日的结果,会不会是董佳氏于暗中使诈呢。
第一百一九章 索伦图的告白
“爷,在想什么?”小玉儿见着多尔衮定神的样子,有些好奇。
“没什么。”多尔衮莫名地不想说。
这时候外边的热闹传过来。阿巴泰得知女儿和侧福晋片刻间全都殁了,还是因着无比可耻的缘故,顿时禁不得刺激,竟然在娜木钟的帐外便叫嚷起来。
无非是不相信吉布失德,大有责怪皇太极逼死人的意味。
阿巴泰的脾气向来很坏,以前没少挨过罚,皇太极痛恨他的不知时务也很不客气。顿时火大地吩咐:“打发他走,告诉他,再嚷,朕剪了他的舌头。”
“嗻。”太监总管徐源忙应了,低头走到帐边。刚撩开了帐子,便见着承泽亲王硕塞也走了过来。
硕塞向着阿巴泰微偏了头不知说得什么,竟使得他住了口,悻悻地转身离去。
徐源叹息着,也很感激,暗示地眨了眨眼,硕塞立刻很识时务地走开了。绕到后面厨房的帐篷,看看有什么可以孝敬皇太极的地方,刚靠近了便嗅得一阵甜香。
硕塞心头顿时闪过难言的滋味,他记得,十岁之前自己的额娘那拉氏便是极爱做这道甜汤给皇太极享用,也很得皇太极的欢心,只是后来那拉氏被送人之后宫内宫外便再也闻不到它的味道。
想不到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有人敢明知故犯。
硕塞有些微恼地扯开了帐子,突然一愣。
正在伺弄灶火的叶布舒闻声转过头来,鼻尖上的一抹黑引人发笑。
硕塞却笑不出来,走去看他炖的是木瓜莲子,微愣了愣道:“你自己动手?”
“是呢。我刚才看他们乱了一阵,想着宸额娘会不会不舒服,若她不要。小八也可以吃一点。”叶布舒是个木讷的人,才说了几句便停下来。
硕塞望望这汤也跟着沉默了,心头荡起了往事的影子,有些难受。
正想着,甜汤的火候到了,叶布舒亲手盛出了一碗来。
硕塞突然醒神,哼道:“你别动。”
叶布舒奇道:“怎么了。”
硕塞吸吸酸酸的鼻子,好意地提醒:“别去。”
皇太极已许久不曾想起那拉氏,倘若因此教叶布舒受了责怪倒是不妥当,硕塞扫视了一圈。见着帐里还有别人,便引着叶布舒出来,问他旁的事。
自那拉氏被皇太极抛弃之后。叶布舒的额娘颜扎氏待硕塞倒是不错的,因此硕塞也情愿多照顾他一些。这哥俩比着别的兄弟相交更为亲近些,叶存舒又是个老实人,硕塞说的那些,他多半会听。
“出大事了。若是皇阿玛问你什么。你只说不知道,明白么。”硕塞道。
“我懂得。”叶布舒低头摩挲着手指,有些发慌。
多尔衮和皇太极的争斗由来已久,硕塞偏向于豪格自然仇视他,这么一来,很容易便将当前的事想到了多尔衮的身上。既盼着多尔衮出岔子,又怕出了事招惹到已方的身上来。
况且,对皇太极的态度。硕塞亦是有些古怪的,他既希望皇太极能见着自己的好处,明白他的孝顺和忠心,又盼着皇太极丢脸出丑。
想到当年那拉氏被送人的事件,无论她做错了什么。硕塞的心里总会有放不下的怨念和憎恨。因为人前人后,他已被诟病得太久了。他的军功是荣耀,可他的身世却是个笑话。
叶布舒感受到了他的心,回头再望望甜汤,突然醒觉到了当年,慌乱地难堪起来。
“谨额娘还好么。”硕塞装作若无其事,问起了别的。
“还好。忙着照顾福临。”叶布舒有点怕给硕塞添麻烦,但是说下去又有些止不住。
福临在衍庆宫并不是很听话的,因为在孟古青和索伦图身上吃了亏,又记着淑哲的仇,所以日子过得不安稳,谨妃有些后悔承接了照顾他的责任,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哲哲说。
叶布舒进宫请安的时候发现这一点,也是苦于无从相助,偏巧这会儿在硕塞的面前提起来。
论军功硕塞比他高,论爵位,他更是无法同硕塞相比。
因此他便将希望投到了硕塞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