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当流畅地把整首曲子弹下来后,舒涵期待地望着肖曼,“怎么样?”
肖曼只点头不说话,舒涵却有些着急,“怎么?还是差很多吗?”
肖曼这才停下点头的动作,转为微笑,“还差得远呢。”
舒涵一下子泄了气,嘴巴不高兴地努起。
看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反应,肖曼忍不住笑了起来,“难道不是吗?即便是我,离钢琴家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呢。”
似乎没有立即明白肖曼的意思,舒涵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持续了将近十秒,才蓦地瞪大眼看着肖曼,“你的意思是…”
肖曼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要达到钢琴家的水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哦。”
似乎终于体会到肖曼语气中的夸奖,舒涵这才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钢琴家只是梦想而已啦,还遥远着呢。”
“好了,吃饭去吧。”肖曼捧着咕咕叫的肚子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梦。”
舒涵迅速理好琴谱,跟在肖曼旁边。
似乎已经习惯了众人瞩目的感觉,舒涵来到餐厅,面对众人充满敌意的眼神的时候,已经没有第一次那样紧张了。
拿好餐,两个人照例找了个僻静不起眼的角落。
“肖曼,听说你的妈妈是钢琴家,真羡慕你啊。”舒涵一边生猛地吞着牛排,一边还不忘空出嘴来问问题。
“嗯,你父母呢?”
听到这句话,舒涵的睫毛突然垂下,“我的父母都是很普通的上班族,音乐学院学费非常贵,他们要供我读书很辛苦。”
肖曼抬眉,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读音乐学院?”
舒涵吸了口气,到嘴边的话似乎突然抽离,“我…好像忘记了。”
“这都能忘记。”肖曼无奈地摇头。
“好像是有什么原因的。”舒涵低下头仔细回想,“不过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肖曼切了一小块牛排,优雅地放入口中,“既然来了就好好努力,否则不都浪费了吗?”
“我可不像你,有音乐天赋,精通各种乐器,我就连钢琴都是几年前才学的。”
肖曼蓦地抬头,惊讶道:“几年前?”
“嗯,好像是高中的时候。”
肖曼默默一算,才五年不到的时间。
让他惊讶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舒涵就可以弹奏出李斯特的《钟》这种高难度的曲子,她果然还是有着一种特殊天赋的,只是之前没有显露出来。
暖黄色的餐厅灯光明暗不定,气氛有些浪漫,又有些伤感。
舒涵咬了咬下嘴唇,“我吃饱了。”
肖曼看着她盘中剩下的牛肉,虽然觉得惊讶,却无声地点头。
莫名地,舒涵突然失去了胃口。
不知思绪在何处的她,看上去有那么一点无助。脑海中像是有一个声音,很轻微,让人难以察觉。
但它始终存在着。
第十二章 无声的支持
晨光映着肖曼的脸,光芒好像融进去了一般。
不知是第几千次在这种还没有亮透的天色中睁开眼,迎接这个看来与平日似乎没什么不同的一天。
习惯关机睡觉的肖曼一早打开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揉了揉惺忪的眼,才看清短信内容。
“您好,这里是‘命运交响曲’节目组联系人,请于本月十一日星期六下午一时至大剧院音乐厅进行彩排与试音,如不到场视作自动弃权,谢谢配合。”
这条短信让肖曼彻底清醒过来,细细一算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忙忙碌碌排练了半个多月,身体几乎快要透支,除了手指的压力外,大脑的压力也不可小觑,每天回家都是倒头就睡,一早又要起来赶时间去上各种专业课。
彩排显然已经迫在眉睫,这让肖曼一下子紧张起来。
下午集体排练的时候,肖曼向所有成员宣布了这件事。
“不行啊,我那天有演出必须得去,我只腾了十八号一天的空啊。”
“我也是,已经约好事了,不能去啊…”
在众人的道歉声中,肖曼原本的期许与兴奋被一股黑色的旋涡吞没,头顶上霎时压下大团的乌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愤怒。
“这个彩排非常重要,如果大家都不去的话,真正比赛的时候出了状况怎么办?”
大家看到肖曼黑着一张脸,没有人敢再开口,不过都摆出一副不打算放弃原本行程的样子。
所有人僵持在那里,最后还是舒墨开了口,“算了肖曼,这个消息太突然,大家都已经有了安排,要推掉也不是那么容易。”
肖曼面无表情地将脸转向舒墨,“连你也不去吗?”
舒墨抿了抿唇,脑中想起和惜颖约定好的期待已久的约会,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肖曼不停地冷笑,“既然你们都这么不在乎,那这个乐团解散得了。”
刚说完,就转身摔门离去,只留下一声让所有人哑口无言的巨响。
教室里的人面面相觑,虽然对一直不怎么温和的肖曼来说,这种程度的恼怒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但这样决绝的话还是会让人动摇。
持续了无限漫长的一段沉默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整理起乐器,而一个人行动起来往往就会像病毒蔓延一般,所有人都开始跟着收拾起来。
舒墨略略思索了一会儿,看着所有人低声说道:“我这个星期六本来是和女友去约会,就推了吧。”
刚刚还在收拾乐器的人突然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他。
“当然你们觉得有什么事比乐团重要,大可不来,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家考虑清楚。”舒墨顿了顿,接着说,“不管你们是怎么看的,至少我很重视这个乐团。”
本该陷入另外一段沉默,却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破。大家都高兴地以为是肖曼回来了,没想到闯入视线的是一个一身粉色的女孩子。
看到所有人又一下子变回刚才的垂头丧气,舒涵站在门口,一脸讷讷地问道:“大家怎么了?”
舒墨看到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对乐团成员又加了句,“就这样吧,希望你们都好好考虑一下。”
一脸莫名其妙的舒涵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舒墨拽着脖子拖走了。
走到教室外面,舒涵才挣脱出来,连忙问道:“怎么了老哥,肖曼人呢?”
“唉,别提了,被气走了。”
“啊?”舒涵大叫一声,往舒墨肚子上击了一拳,“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可以欺负他一个呢!”
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的舒墨捂住肚子,不由弯下腰,“我们怎么敢欺负他,是他突然通知这星期六要去排练,大家都没时间。”
“有什么事比排练这么重要的事还要重要啊?!”舒涵又不客气地朝舒墨的肩膀一个肘击,舒墨被打得弓起身惨叫一声。
“可不是吗,我把和你大嫂的约会都推了,你别打我了,一会儿我还要被她揍一顿呢。”
“干得好啊,老哥。”舒涵一激动又朝舒墨的背脊重重一拍,这下舒墨整个人又往后仰。
“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啊?你这么暴力以后找不到男朋友怎么办?到时候我又要为你操心了。”
舒涵转了转眼珠,忽地一笑,“你说找肖曼做你妹夫怎么样?”
舒墨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怎么?有进展?”
“进展你个头哦。”舒涵抬起手想拍一下舒墨的脑袋,无奈太高够不到,只能缩了回来,“有进展的话,我早在这里春风得意了。”
“那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舒墨不解。
“只不过我对人家有意思,人家对我…”舒涵摇摇头,“唉,不谈了,估计觉得我很累赘吧。”
每次看到舒涵这么没信心的样子,舒墨就特别不忍心,揉了揉她的头顶,“谁娶了我妹妹是谁的福气,肖曼那家伙早晚会发现你的优点的。”
“我的优点?”舒涵想了想,转头看着舒墨,“哥,你觉得我有什么优点?”
舒墨愣了一下,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呆。”
刚说完这句话,舒墨拔腿就跑。
慢半拍的舒涵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随后一边追一边大喊:“我踢死你!”
正打闹着,就遇见了刚结束兴趣班的惜颖。舒墨没有注意前面的路,一不小心撞到她身上,刚想道歉才发现是惜颖,于是笑得很开心,“好巧啊,刚下课?”
“是啊,你在干什么呢?这么高兴?”惜颖的视线往后移,看到舒涵后马上招手,“舒涵。”
“哎呀,大嫂呀。”跑累了的舒涵走到两人面前,双手扶着膝盖,一边喘息一边勉强打了个招呼。
“哦,对了,正好遇见你,有事要跟你说。”舒墨的表情立刻绷紧。
“对了对了,我哥有事要告诉你,我就先走了,去找找肖曼。”舒涵直起身,擦了擦汗水,走前还给了舒墨一个“好运”的手势,得到的回应却是舒墨朝空中抡起的拳头。
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舒涵觉得有些落寞。
“唉,能找个人一起相亲相爱真幸福。”
羡慕归羡慕,祝福归祝福。
每次看到他们两个般配的样子,舒涵心里始终有些酸酸的。
学校的梧桐叶子红了起来,随着风在空中飞舞旋转,仿佛预示着生命的凋零和那些再也回不去的逝水年华。
有时候会突然很感叹,感叹自己没有任何优点,也遇不到童话般的完美邂逅。
再怎么看,都是那种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角色。
好在有一颗善良的心和空空如也的脑子,以及那常常出现的笑容。
正想到这里,招牌式的傻笑就又挂到了脸上。一转身,却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吓了一跳。
“你好,请问你是沈舒墨的女朋友吗?”
舒涵先是吓了一跳,看到是顾芝后又恢复笑容,不停地摆手,“是你啊,不是啦不是啦,我是他妹妹。”
“哦,他的谱子走的时候忘记拿了。”顾芝娇小的身躯配上细软的声音,连舒涵看了都会产生莫名的保护欲。
“哦,谢谢。”舒涵接过顾芝递来的琴谱。
“嗯,那我先走了。”顾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苍白的皮肤显得没有血色。
还未来得及留住她,就见她瘦弱的身影越走越远。
舒涵总有一种强烈的第六感,觉得这个女孩子虽然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却满怀心事。
越是不容易让人亲近的人,就越是让人想深入探究。
“不知道顾芝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看她这么有气质的样子,一定也是出自音乐世家的吧。”舒涵叹了口气,“大家都是命中注定的音乐家,只有我…”
嘟着嘴站在原地,毫无察觉地引来路人不解的神情。
回过神来的舒涵立刻击了一下掌,“对了,先去找肖曼。”
漫无目的的舒涵第一反应就是到钢琴系平时上课的肖邦大楼逐个琴房搜索。
每个琴房的门上都有一个很小的玻璃方框,舒涵探头从外面挨个望进去,没有发现肖曼的影子。
走到走道的尽头,又一次不经思考地往左边转身。
似乎每一次走到这个尽头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往左转,好像在那边有一个特殊的声音在呼唤自己一样。
舒涵停在二十八号琴房门口,从小窗框看进去,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伸手旋转门把,怎么都打不开。
“对了,记得嫂子说过这个教室被废弃了。”舒涵这才猛然想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这个脑子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
灰溜溜地转过身,不想却撞见一脸鬼祟的顾芝。她没有发现舒涵,视线在其他教室之间来回游移。
“好巧啊,又碰到你了。”舒涵热情地打着招呼,对面的顾芝却一副做亏心事被发现的样子,绷直了背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来找人吗?”神经大条的舒涵完全没有发现顾芝的异样。
“我…在找有没有空的钢琴教室。”谨慎的语气里掩饰不住一丝紧张。
“原来你也学钢琴啊。”舒涵一副找到知音的高兴模样。
“不是。”顾芝被她的热情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低下头去,“我只是看看有没有空的钢琴教室。”
“哦,我刚刚从那里一路看过来的,没有空的教室了,要不我陪你去楼上看看吧。”
“不用了不用了,没有的话我就走了。”顾芝忙不迭地摆手。
怕像刚刚那样说走就走,舒涵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别这么急着走呀,我们能遇到说明有缘分,正好我也无聊没事做,陪你一起去找空教室好了。”
有时候别人的过分热情反而会让人不知所措,顾芝一再推辞,舒涵就是充耳不闻。
无奈之下,被舒涵拖着找遍了所有的钢琴教室,幸好没有空余的琴室,才让她得以大舒一口气,避过一劫。
“唉,真可惜,没有闲的教室了呢。”舒涵一脸的惋惜,突然又灵光一闪,拍了拍大腿,“对了,宿舍的钢琴教室应该是空着的,要不陪你去吧。”
“真不用了。”顾芝的语气近乎哀求。
“那好吧。”舒涵耸了耸肩,“反正我不住在学校,对宿舍也不是特别熟。”
顾芝听到她这么一说,终于安下了心。
“对了,你是不是住学校的呀?”一直热情过头的舒涵总是闲不下来,抓着空当就问问题。
“我…不住在学校。”相比之下,顾芝的声音轻得几乎快听不见了。
“哦,我是因为家里很近加上学校住宿费有些昂贵,就决定走读了。”舒涵挠挠头,“我老哥就住在学校,因为他一直跟着学校演出到半夜才回去…”
舒涵也不管顾芝有没有在听,只顾着自己发表长篇大论。
顾芝一边有意无意地听着,一边看时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嗯,那快去吧。”舒涵这才发现自己的滔滔不绝,已经不知不觉伴随她们走遍了大半个校园。
回过神,才想起自己已经把要找肖曼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可事情偏偏凑巧,要找的东西不易找得到,被淡忘的却更容易出现在眼前。
舒涵看到肖曼从眼前走过,惊呼一声喊住他。
正想心事的肖曼并没有听到有人在叫他,继续自顾自地低头向前走。
舒涵追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肖曼才转头看着她,“是你啊。”
“是啊,我找了你好久呢。”
肖曼垂下睫毛,“我也找不到地方去,在学校瞎逛。”
“听我哥说了,我哥现在可能正在被调教呢。”舒涵说着捂住嘴咯咯笑起来。
“调教?调教什么?”肖曼不解。
“本来我老哥和大嫂周六要约会,现在为了去彩排,貌似只能把约会推掉啦。”
肖曼听到这番话,眼中亮光一闪,“你的意思是周六的彩排你哥会去了?”
“是啊,当然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下。”舒涵朝肖曼举了举拳头。
肖曼见到这个动作,刚才还充满阴霾的心一下子开朗起来。见到他笑,舒涵也跟着咧开了嘴。
“听老哥说你被他们给气跑了?”
肖曼摇摇头,“是我不对,事先没有通知他们,随便乱发脾气。”
“可是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不高兴的,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组成的乐团,当然希望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在乎啦。”
肖曼转头看着舒涵,“没想到你说起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舒涵揉揉脑袋,被这样表扬倒是怪不好意思的。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找导师去商量一些事。”
第十三章 恶魔变天使
和肖曼告别后,舒涵才发现天色已经接近日落,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于是便一边逛一边寻找吃饭的餐馆。
“欢迎光临。”舒涵走到一家小面馆门前,店主立刻就殷勤地招呼起来。
进门点好餐后,舒涵为排遣无聊,拿出手机上网浏览,突然听到面馆里在放钢琴音乐。她一愣,恰巧是最近一直在练习的李斯特的《钟》,于是放下手机,手指在桌上跟着音乐跳动起来。
“顾芝,把面端过去。”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舒涵蓦地抬起头,看到坐在收银台前的一个瘦小的女生,正在桌上用手指做着几个生涩的动作。
似乎因为过于专心,顾芝没有听见有人在叫她。
“顾芝!”妇女把音量放大,这才引起顾芝注意,她一边回应一边把桌上的一张长纸卷起来。
把面端过来的时候,顾芝顿住了动作。
“好巧啊,我就说我们很有缘吧。”没有意识到顾芝的尴尬和窘迫,舒涵大方地打起了招呼。
顾芝把面端好之后迅速转身走回去,把桌上那卷纸收到包里藏好。
“你刚刚是在干什么?看你的样子像是在练习指法。”舒涵的目光一直好奇地追随着顾芝无比在意的那张纸。
顾芝唯一的反应就是低下头,低到她的整个脸让人看不见。
舒涵这才微微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但是怎么都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失了礼。
“妈,我…我要去打工了。”甩下这句话,顾芝拎着小提琴,迅速从面馆逃了出去。
妇女回答“知道了”的时候,顾芝似乎早就已经跑到几条街之外了。
每次见到舒涵,顾芝都是这个反应,这让舒涵担心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说错了话,导致她连看都不想看到自己。
这么想着,面前的面早已涨糊,连胃口也跟着消失。
在后面忙碌的妇女走出来,看到舒涵对着面发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小心地问:“怎么了?是面不好吃吗?”
舒涵忙不迭摆手,“不是不是。”
妇女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
“阿姨,我是顾芝的同学。”舒涵勉强地笑了笑,然后努起嘴,“不过她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怎么会呢。”妇女坐到舒涵对面,“她这个孩子从小就胆子小,内向不爱交朋友,对谁都这样。”
被妇女的话这么一安抚,舒涵一下子豁然开朗。
“你愿意和她做朋友的话,阿姨会很开心。”
面对妇女真诚的笑脸,舒涵反而腼腆起来,“我钢琴弹得很烂,才不比她的小提琴这么厉害呢。”
“钢琴?”妇女眼中的光芒暗了暗,“顾芝从小就想学钢琴。”
“那为什么不学钢琴而学小提琴呢?”
妇女叹了口气,摇头说:“钢琴哪里买得起,一个钢琴至少得好几千。她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外婆外公也半身不遂,一家人的开销只靠这个小面馆支撑。她从小就喜欢音乐,所以选了个相对便宜的乐器,她也从来没有上过课,一直都是自学。”
听着妇女这般沉重的诉说,舒涵的眉头越压越低。
“她一直都是靠这个在练钢琴。”妇女走过去,把刚才顾芝鬼鬼祟祟藏好的纸摊开在舒涵面前。上面用铅笔画着一个钢琴键盘模样的图案,一共八十八个键,一个不少。一米多长的纸已经陈旧得有些破烂,白色琴键上是一个个手指形状的灰色圆点。
一股浓浓的辛酸,在舒涵心头翻滚。
“音乐学院的学费又相当贵,顾芝那孩子为了不给我增加负担,还出去打工自己付学费。”
“怪不得上次吃饭的时候看到她在那里拉小提琴,原来是去那里打工的。”舒涵一拍脑袋。
妇女看着舒涵,脸上很忧郁的样子,“你刚刚说你是学钢琴的,能不能有空的时候教教顾芝呀?”
“嗯。”舒涵狠狠点头,“没有问题的阿姨,我虽然弹得很糟糕,不过一定会把我懂的都教给顾芝的。”
舒涵的影子在路灯下由浅变深,被拖长的线条似乎要延伸到路的另一端。在这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看到顾芝消瘦的身影从餐厅里走了出来。
舒涵跑过去,把手中的琴谱往顾芝手里一塞,“这些琴谱都是我以前弹过的,送给你。”
像羞涩的表白一样,舒涵塞了琴谱后,撒腿就跑。
顾芝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个飞速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
恍恍惚惚的一瞬间,只感觉到自己双手传来的重量。
低下头看去,厚厚的一沓琴谱,粗略翻了翻,都是一些难度不高却很好听的曲子。顾芝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眼中闪现出隐隐的光芒。
觉得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很难为情,舒涵一路蒙着头跑回家。
舒墨正好在她家,见到舒涵,无力地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一脸被休掉的样子。”由于跑了太久,气还没喘匀,舒涵边说话边按着自己的胸口。
“我的确快被休掉了。”舒墨敲了敲她的头。
“怎么了?”
“惜颖对星期六我答应的事做不到很生气,说要打我入冷宫。”
舒涵忍着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嗯,这次你的确做得太过分了。”
“还好意思说我。”舒墨不客气地朝舒涵背部拍了一下,“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参加那个乐团,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要不是你,说不定我已经在法国巴黎音乐学院学法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