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拿了一个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继续说道:“世界之大,真是…,还真让他们找到两个,打扮一下还确实挺像!可惜,她从来不会奴颜媚骨地讨好我,她们并不知道!不,是我的兄弟们不知道,没有调教好,就给我送了来。我把她们一个送给了老四,一个送给了太子,哈哈…,老四的那个是他自己送过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所以,我原物送还。太子的那个么,他觊觎桃儿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次我送给他一个易了容的桃儿,他管她叫蜻蜓,真好笑!这次么,我就送一个桃儿本来样子的女人给他!”
啊!太子!蜻蜓?他把谁送给了太子?
“他们若真以为我只是被桃儿的美色所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胤禟看着书柜上那一排空了一块的地方,喃喃自语似的说道:“我的桃儿,可不只是个样貌迷人的狐狸精,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小母狼,她曾想把我府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偷走呢!唉,其实她只需偷一样就好了,她偷走了我的心,也就是偷走了我这个人,更等于是偷走了我所有的好东西。她想要什么,爷会不给?”他转过身,指着书柜中那空了的一块,对我说道:“你看,她以前最喜欢这几本古籍孤本,常常趁我看账册,悄悄瞄着它们,像个想要偷腥却又怕被人发现的猫儿,哈哈…,她喜欢,我就在她的坟前把它们烧了,给她送到阴间去。”
啊?这么珍贵的孤本?世界仅此一件的无价之宝?他,他竟然给烧了!难怪我在后世没有见到他那本完整的《温泉铭》,只有从敦煌散落到国外的残缺不全的一本。原来,是让他给烧了!
唔,这算是“暴殄天物”了吧?
“她喜欢的笔筒、玉玦、青铜鼎和夜明珠,我都给她做了陪葬,只留了一个玉兔镇纸,看到它,能让我回忆起她算计我宝贝时,狡猾又好笑的小模样。”
他卧室里的那几大宝贝,都是价值连城,千金难得的绝世珍宝,他却只留下了一件玉兔镇纸?他留下它还是为了在不经意间,偶然看到,便能回忆起他的桃儿,回忆起,我?
我听着他的话语,看着面色越来越苍白的他,禁不住想要失声痛哭,我灵魂的天空在下雨。
再也忍不住了,我冲上前,一把抱住他。“胤禟,不要这样,你这样,我看了好心疼。”
我把头伏到他的怀里,想要和过去一样,在他的怀抱中,倾听他的心跳。我要告诉他,我就是他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桃儿。我要和他厮守,不顾一切,哪怕再被赐一杯毒酒。
可他却一把推开了我。“大胆!是谁派你来投怀送抱的?难道他们没告诉你,在你之前被派来勾引我的女人都是个什么下场?”
他推的力量太大,我收不住脚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我惊讶地望着他,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暴怒。
他上前一步,蹲下身,俯视着我说道:“你,想要什么?想要上我的床么?”他的鼻息喷在我脸上,让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心跳加剧。
他摇了摇头,暗黑的眼眸发着魅惑的光,他声音低沉地说道:“你的条件不够!除了脾气像她,长得也要像!而你…”他再次摇头,“他们这次倒是有了长进,给我找了个脾气像她的,可惜,”他唇角微微下垂,露出一丝讽笑。“可惜,要找到脾气和相貌两者兼备的,太难!真是难为我的那些好兄弟了,哈哈…”他恶作剧般地大笑了起来,好像这真的是一件很好笑的事。
他在耍他那些想要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的兄弟?
看着他的大笑,不禁为他们感到悲哀。皇家亲族间的尔虞我诈,使每个人都生活在相互算计和提心吊胆的防备之中,他们的生活又怎么会像表面上那般安逸自在?
胤禟把我也当成了一个被派来的眼线,真是“假作真来真亦假”!我悲哀地摇了摇头,想要上前相认的冲动被瞬间浇息。
胤禟在我面前站起身,一抬手,又“咕咚咕咚”地喝下了大半壶酒。他醉意熏熏地说道:“他们为此费尽心机,尤其是我那好四哥,哈哈,他一直不,不死心…”他的口齿有些含混不清,他摇晃着后退两步,看着我道:“你若是他派来的,就回到他那里去,我,我不伤你,看在你和她,这,这么像的份,份上…”
胤禟真的醉了,他已经有些找不准方向,步履摇晃着想要走到那张供他小憩的床那里去,却越过了它,直奔条案冲去。
我慌忙爬起身,冲上前扶住他前冲的身体,但他的身子太沉,前冲的力量太大,我根本拉不住他,只好闪身垫在他和条案之间。幸亏够及时,在他撞上条案之前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的冲力好大,我的上身被他压在了条案上,腰部被他一冲,隔在条案的边沿,剧痛无比。
“啊!”我忍不住叫了出来。
寤寐求之
胤禟趴在我身上,却毫无知觉。他的身体压着我,一条胳膊正好压住我的脸,而他的头则压在我的右肩上,沉沉的,使得我的整条右臂酥麻无力。
“喂,九爷,你压着,我了,快,起来!”我忍着胸口上的重压和口鼻的气息不畅,气促地喊道。
似乎是听到我的叫喊,剩下的最后那点神智让他稍稍抬起了头,却很快被支撑不住的醉意压倒,他的头又沉沉地落了下来,再次压到我的右肩上。
这头怎么硬得像块石头,我的肩骨快被他砸散了。我痛得几乎流泪。
从他的身下费力地抽出左手,放在他的右肩上使劲地推。我想把他的身子推开些,好抽身出来。
可是,他好沉,我使力推了好几下,他的身子却纹丝不动。
“你怎么这么沉啊?”我无奈地自语。他喷出的酒气吹佛着我的脖颈,让我感到一阵阵的酥痒,他沉重的身体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可他却酣醉沉眠,无知无觉。
怎么办?让他自己起来怕是不可能了。叫人?把秦管家和小五他们叫来,他们倒是能帮我把胤禟搬开,但让他们看到了这有些暧昧的一幕,这些思想保守又复杂的古人不定会怎么想我们两个的关系,怕是第二天就会传出我被胤禟宠幸了的谣言来。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怎么办?
无声地抽泣了两下,我决定自救。
我伸出左手抱住他的头,把他的头尽力拨离我的右肩,好让右手恢复行动自由。
我一拨拉,他的头便顺势滚到我的胸口,还把脸埋在我的怀里。他喷出的气,让我的胸口热热的,竟使我产生了异样的情绪。
我倒抽了口气。为了分散注意力,我低声自言自语:“胤禟,你这个Colour Wolf!吃豆腐是你的本能?怎么醉成了这样都能吃我的豆腐?虽说我就是卖豆腐的吧,可也不是随便给人吃的,要花钱才成!不,花了钱也不成,我的豆腐不给人吃!”
啊,我这是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不容易抽出了右臂,我右手握拳又张开,小小的活动让我的右臂恢复了知觉。双手一起用力推他的身子,这回,他稍稍动了一下。我把身子向左移,把他一点点地向右推,终于,我从他的身下挪了出来。
“呼!”大出了口气,揉揉痛得厉害的后腰,见胤禟趴在条案上仍呼呼大睡,我摇了摇头。这样的胤禟可是我没见过的,以前见到的他,总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在我的印象里,他永远是强势的。即使我们两个闹得最凶的那次,他给我的感觉也是强悍的。他从来不会像今天这般不知所措到自我抛弃,让自己烂醉如泥的地步。
胤禟,为什么要这样苦着自己?看着这样的你,我宁愿你是个无情之人,早早的,就忘了我!
我伸手轻抚着他的面颊,把自己的脸轻轻地贴了上去。他的面颊好热,是酒劲上涌的结果吧?
胤禟一声呓语,眉毛不舒服地皱了起来。
让他这么睡着可不行,起码要让他睡得舒服些。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软榻,想让胤禟睡到那上面去。可他的身子这么沉,我怎么搬得动?叫人?不,此时此刻,我只想一个人照顾他,不想让别人碰他一个手指头。这样的他是脆弱的,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更不想让别人动他。
搬不动他,可搬那软榻也许可以。我走过去,弯下腰,手脚并用地推动软榻。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它推到条案旁,尽量靠近了胤禟的身子。我一手抱住他的脖子,一手抱住他的腰,把他的身体拖起来,放向软榻。实际上是倒向软榻,他的身体太沉,我根本支撑不住,就和他一起重重地滚倒在软榻上。
腰又被压疼了。我摸了摸,有点肿,一定是有淤血。我呲牙咧嘴地从软榻上抽身起来,见他仍然沉沉而睡,这么折腾都没把他吵醒,让我不禁嗤声而笑。
坐在榻边,抚摸着他苍白却微烫的面颊,心里感觉好塌实。我弯起唇,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时光若是能永远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睡梦中的胤禟发出了几声呓语,含糊不清。我只听到了一声声深情的呼唤:
桃儿,你要去哪儿?
桃儿,我再也不会锁着你,你想去哪儿都…
桃儿,别急着走。
桃儿,等我…
桃儿…
泪就这么滑落下来,悄无声息,却无止无休,正如他对我的相思之情,面上平静,却如丝如絮,绵绵密密、细细长长,永无尽头。
抑制不住的抽泣声让他停止了呓语,他不安地翻了个身,我忙止住抽泣。
俯身给他脱掉鞋子,小心地把他的身子搬正,轻柔地给他垫上了枕头。忽然发现他的额头冷汗涔涔,我忙从屋角储热水的壶里倒出些热水,在盆里浸湿了毛巾,开始给他轻轻擦拭。
我给他擦了脸、脖颈、手,还解开他的衣衫给他擦了前胸和后背。他的呼吸渐趋平稳,眉毛也舒展开来,显是刚擦过身,睡得舒服了一些。我给他盖上了一床薄被。
坐在床边看着他沉沉的睡颜,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苍白的面色映衬着他黑色的头发和好看的眉毛,油灯的光线把他密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出一根根长长的影子。这样的他让我想起了在现代看到的一幅摄影作品。
也是这样的光影,也是这样的一副睡颜,只是作品中的那人已到中年,额头的皱纹使他更多了一份沧桑感。
作品的名字叫《殇》。
一幅让人看了说不出滋味的作品,心痛、悲伤、苍凉、哀恸…
正如我此时的心情。
我俯下身,抱住他的头,与他面颊相贴,再次滑落的泪水浸湿了他的面颊。他不舒服地动了动,挪开了一点,我却追着贴了上去。
头对头,脸贴脸,手臂抱着他的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点慰藉和温暖。长夜漫漫,胤禟,就让我以这种方式相陪。
天光微明,晨曦小小地露出了半张脸,我猛地惊醒。
怎么竟睡着了?不是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睡,不要睡,只要这样抱着他,感受拥他在怀的温馨和慰藉?怎么竟会睡着?
仍然是昨晚拥着他的姿势,与他头对头,脸贴脸,手臂抱着他的肩。
一切就如昨晚,可我又感觉和昨晚有所不同,究竟是哪里不同,我抬起头…
啊!差点惊叫出声。
我正被一双幽深沉郁的黑眸盯着,静静地,却紧紧地盯着。胤禟,胤禟早已醒来!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任我这样缠绕着他?
我一下子跳起身,脸上讪讪的,微微发红。
我俩以前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可那是过去。现在的我,似乎没有这个资格。至少在他的心里是这么想的,昨晚他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不配,我长得不像她,而且,他说了,这世上没有人配。
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这样做,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有些慌乱,有些担心。
“呃,那个,九爷,我去给你准备洗脸水,呃,不,我去叫小绿他们进来侍侯九爷…”我说着语无伦次的话,就想往外跑。
“站住!”他叫往我。
我停下脚步,却不敢转身面对他。他站在我身后,不发一言。良久,终于出声问道:“昨晚,我们两个发生了什么?”
“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我的腰差点被你撞断,这算不算发生过什么?还有,为了把你移上软榻,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不得不跟你一起滚床单,这算不算,发生了什么?
他转到我的面前,冷冷地注视着我,似要看清我有没有心虚。而我只低着头不吭声。
“那你怎么在我床上?”他还是不相信我。
是因为你睡觉的样子太招人疼,让我想非礼你!想听这个么?
“是因为昨晚九爷喝醉了,我伺候着九爷安寝,给九爷守夜,后来,后来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既然实话不能说,只好厚着脸皮装糊涂。
这鬼话就连自己都不信,怎么可能骗得了胤禟?
可,不这么说,我也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他会有什么反应?是会暴怒地大骂我不要脸,让人把我赶出去,还是会因为我好歹上了他的床,就给我分个院子,把我当成他的女人,就像这院中众多女人一样?
我宁愿他的反应是第一个。
不过,他哪个都没选。
“这么说,昨晚我们两个真的没发生什么?”他说道,似松了口气。
“唔,是的!”我随口应道。
“这样最好!我不用多养一个人,你也不用在我的府里发霉发烂。我给不了你什么,你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更好些。”他说着,后退了两步。“昨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你自己也好自为之。小绿,小翠进来伺候!”他突然转头对外高叫,表示他不愿再与我继续这个话题。
他这是对我手下留情了吧?没有像对那些试图勾引他的女人般,直接把我赶出去。
为什么对我网开一面?
有些想不明白。
风雨再现
如以往一般,趁着大米小米睡午觉的时间,我出了府。从侧门出来,走不几步就是小棒子的豆腐摊。我进了九爷府,这个原来由我看管的豆腐摊就由小棒子接手了。
豆腐摊生意仍然红火,狗儿他们的生意因地处繁华闹市,更是好得很。自从上次发生了猪儿被打,而打人的泼皮和与之勾结的衙役都被弘晳处罚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打这些孩子的主意。坊间都在传说,小棒子臭豆腐是有后台的,那后台就是当今太子世子。
太子世子谁人敢惹?别说是泼皮了,就是官差衙役见了小棒子臭豆腐摊,都不敢欺负。
猪儿他们这生意,便也做得越发的起劲儿。臭豆腐的名声越来越响,需求也越来越大,甚至有些酒楼茶馆都找上门来订货。还有两家大的茶馆想要买断臭豆腐配方。我正考虑要不要扩大经营团队,已经让小棒子和狗儿关注此事。
关于买断臭豆腐配方的事,我告诉小棒子,要小心保护配方,给多少银子都不卖。这是专利,臭豆腐产业大有发展空间,我还打算以后扩展到其他城市,怎么能随便卖掉?
小棒子昏昏欲睡地坐在小摊子前,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
“闵姐姐,你可来了。有贵人找你呢!”她眼睛发亮地说道。
“谁呀?”我随口问道。忽又想起了什么,我说道:“等等,是太子世子?”
小棒子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闵姐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真是神仙呀?”
我淡淡一笑,没理会小棒子的大惊小怪,抬腿往她的小院子走去。
其实答案很简单,让小棒子感兴趣的人,还是贵人,想想她认识的贵人也只有来过这里的大米小米以及弘晳、弘晟兄弟了。大米小米在府里睡觉,弘晟又跟我不熟,剩下的便只有弘晳了。
弘晳坐在我自制的那张沙发里,旁边放着一杯茶和一碟小点心。我笑了笑,小棒子难得对客人这么细心招待。只是看清弘晳的坐姿,我便收住了笑。
弘晳坐在沙发里,身子微弯,双手抵着额头。身影看上去有些疲累,有些萧瑟。
我眨眨眼,不知他遇到什么事了。以前见到的他都是阳光的、充满朝气的,从没见过他如此颓丧的样子。今天的他这是怎么了?
听到我开门走近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到我,暗淡的目光恢复了些光亮。
“世子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我问着,坐到了他对面的一把靠背椅中。
他苦笑了一下,说道:“也许以后我都会有空闲了。”
嗯,这是为什么?我不解地扬起眉,用目光寻问他的意思。
他身子后仰,把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眼睛没有焦距地呆望着屋
顶。我这才现他的下巴上有未刮的胡茬,眼眶下面隐隐泛着青色。
这个样子的弘晳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像极了他的阿玛,只是没有他阿玛身上永远带着的那股药香。
忽然产生几分怜惜,对他。
我柔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仍然仰着头,却垂下眼皮瞟了我一眼,目光中竟有一丝颓丧和悲哀。
悲哀,这是种很难在这些生来骄傲的天潢贵胄眼中看到的表情。
“我阿玛,被拘了!”他似耳语地说道。
声音虽低,听在我耳中,却如惊雷炸响、石破天惊。
太子被拘意味着朝政动荡,无论是皇室宗亲和还是辅政大臣将人人自危。
还记得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时的动荡。大阿哥、十三阿哥被拘,八阿哥被夺爵、十四被打板子,胤禟也受了牵累。索额图两个儿子和太子左右随侍多人被赐死,马齐、王鸿绪等一干大臣因保立八阿哥为太子获罪,左都御史因保立废太子被杖…
这一桩桩、一件件搞得朝中人心惶惶,凄风惨雨,风雨飘摇。
我那时正与刚出生的大米小米奋战,顾不上关心朝政,但胤禟每次回来疲累、焦虑、忧心的样子我可是看在眼里的。他那时忙得马不停蹄,甚至半夜都会被那兄弟几个叫去议事。当时,就连秦道然、小绿等人也跟着紧张不安。
又要来了吗?我忧心地蹙起了眉。
回忆了一下所知历史,果然到时候了。现在是康熙五十一年,正是二废太子之年。
似乎早就预料到我的吃惊,弘晳并未因此稍停。“皇玛法说我阿玛想逼他退位好自己提前继位,说他与托合齐、齐世武、耿额等人密谋起事。”
对这段历史我隐有了解,所以对弘晳所说之事,我并不十分惊讶。托合齐是定嫔的哥哥、十二阿哥胤祹的舅舅,现任步兵统领,耿额是兵部尚书,若太子真有所想,他们手里的兵权对太子便十分有用。只是,齐世武这个刑部尚书在这里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此事如何事发?可有什么证据?”我蹙眉问道。按我以往的观察,太子其实对朝政早有心灰意懒之势,怎么会生起逼康熙退位之意。
“不知道,从昨晚阿玛被拘时起,我便让人多方打听,只打听出是昨日有人直接密告至皇玛法那里,其它的什么也打听不出来。凌晨托合齐等人被拘,他们的宅子都已被九门提督的人封了,没人能递出消息。”
康熙的动作好快!看来他对太子一直都有所防范,一旦有事,便快刀斩乱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他动手。
父子竟相忌至此,算不算皇家的悲哀?太子的心伤是肯定的了,而康熙的心中也定不好过。
凄然地想到,太子这次被废,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不禁为他难过。
“别太担心,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违心地安慰着弘晳,只是不想让他现在太过颓丧。“你要振作!你阿玛被拘,你母妃和弟妹一定会惊慌,你身为长子,决不能颓废消靡,你阿玛的命运、你母妃弟妹的命运,都会因你而不同!”
左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却要承受这么重的心理重压,但他是皇家的孩子,这些都是他必须承受之重,尤其在此时,决不能颓然消沉。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用这付已经压在他身上的担子提醒他,促使他振作。
“可是,我,真的很累…”弘晳说着,疲倦地闭上了眼睛。雕塑般俊美的面容、紧蹙呈“川”字的眉心、极致苍白的面色、呈淡淡青色的眼圈,这些令他看上去愈发的与太子相像。
太子,我对他并不是没有一点怜惜的。我的出现让他陷于对一个虚幻的蜻蜓的苦恋,注定一生得不到解脱。我不想无谓自责,但也无法不对此产生些许歉疚。
由歉疚而产生的怜惜,是我对太子最纯粹的感觉。
弘晳是他的儿子,从第一次见面,弘晳就曾暗中回护我;猪儿被波皮欺负的那次,是他站在身后帮我解决了那群波皮和相勾结的衙役;在五阿哥府,当年氏的侍卫要来抓我时,也是他挺身而出不顾一切地回护我。
他和他阿玛一样,与我相交时间虽不长,但情份并不浅。
不忍心看到这样心力交瘁的他。
我走上前,轻轻为他按摩起头部,帮他舒缓因焦虑而紧绷的神经。开始,他的身子一僵,不知我要干什么,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继而放松了身体。
我让他躺在沙发上,认真地为他按摩。他们皇家的权利斗争我插不上手,也不想插手,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
我很用心地为他按摩,用上了我所有的按摩技巧,按、叩、压、敲,指腹、关节、掌缘、掌根都用上了,很久没有这么给人按摩了。
以前曾给胤禟按摩过,在文莱水村,也给麦按摩过,再次来到大清后,却从没给人按摩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