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这次事件对他的打击,不用说是极大的。
太子的被废会使弘晳的人生坐标产生怎样的偏转不言而喻,但对他的人生信念又会产生怎样严重的影响,却没办法说得清。
有些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那天的事,你怎么做的?到现在,那个丢了信的侍卫都不敢相信会有人在他面前掉了包。他一口咬定是神妖仙怪所为。”弘晳轻笑着说道。
“这没什么,不过是偷儿糊口的玩艺儿!”我说道。“对了,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京城里这么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难道皇上知道此事并未发怒?又为什么没让人追查?”
弘晳再次笑了起来。“压根就没人向我皇玛法奏报此事!我和额统领都没见过那信,只看到拿来的空信封,无法确定真有此信。只有马齐大人相信自己的下属所说,真的有这封信,所以派人立刻追出府去。可惜,也是一无所获。”弘晳微笑地看着我,眼中盛满倾慕。
要说那天真亏了他在托合齐府外安排好接应我的那孩子,不然,结果便会完全不同。对他的先见之明,我也很钦佩。
“我问马齐大人是否要上报我皇玛法,请旨全力追查,他却转头问那丢信的侍卫,是否确定看到过那信,那侍卫此时却也松了口,说许是立功心切,以为里面一定有信纸,其实是看花了眼。马齐便道,既如此,不需奏报皇上知晓,责罚那侍卫几军棍便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都是聪明人啊!我对他们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先是弘晳,明明希望息事宁人,却不说出口,倒是问那个马齐要不要上报康熙全力追查。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实在是好,他把马齐当时的心思都摸透了吧?
再说马齐,审时度势,决断正确!在没见到信的情形下,坚持相信那信的存在,会让精明过人的康熙产生怀疑。那可是大忌,无论是他,还是暗中主导此事的人,都担不起这个风险。还记得一废太子时,大阿哥的下场吧?
所以马齐才会把球踢给那侍卫。
而那侍卫拿不出证据,若还咬定确有此信,也同样会被怀疑。而且,丢了证据可是个重大的失职。无论别人信不信有此信的存在,对他都不是个好结果。信了,他失职,不信,他参与陷害太子。
所以侍卫才会松口。
这就叫明哲保身!
从弘晳到马齐,再到那侍卫,每个人对此事的应对都是那么正确完美。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果然个个聪明!
既然事情如此发展,我便后顾无忧了。只是,暗中操纵此事的人,会不会继续追查呢?心头本已落地的石头,又悬起了一寸。
“我阿玛现住在咸安宫里,他昨晚叮嘱我好好谢你。”弘晳笑得温雅。
他把我帮忙的事,告诉太子了?心里微觉不妥。我重回大清的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不想让熟悉桃儿的人知道我也是个偷儿的事。我不想让人把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联系起来。
“不必谢…”
我的话刚开了个头,他却一把拉住我的肩膀。“你要什么?我会尽力给你。”
我摇头,我什么也不需要。
“若是在以前,我会把你带回府,让你享受尽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我甚至可以让你做我的福晋乃至以后做我的皇…”他突然停了下来,似突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忌讳,有些无措而颓然地看了我一眼,才说道:“可是现在,我自己都不知将来的日子能否平安,怎能让你…”
他两次突然中断,我却完全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后”这个词,平时这样说起都是不妥的,尤其是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后,以他的身份,更是忌讳。
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荣耀,如面对阳光攥起拳时,从手指缝中流走的光线一般永远无法再抓住,任何人都会感到无措和颓然吧?
我摇了摇头,“你帮过我两次,在大街上帮我对付波皮和衙役那次,还有在恒亲王府那次。我决定帮你,不过是还那两次的情。你,不必太在意。你不欠我,我也没想过要你报答。”
“可是,我恐怕还要,再欠你一份情。”弘晳迟疑了一下说道。
“什么事呢?”我好奇道。
“我阿玛想见你!”他看着我。
胤礽见我干嘛?不会是真的把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桃儿联系到一起去了吧?这个消息惊到了我。
“我不会去见他!”我毫不犹豫地说道。“再说,他现在不是在咸安宫吗?就算想见也见不到!”
“所以要等待机会。我并不是要你现在去见他,而是有机会时,我要你答应见一见他。我会安排一切!”
“我不会见他!我帮忙是看在欠了你两次情的份上,跟你阿玛无关,见了也无益。”
“我阿玛,很想…”见了我的坚决,他垂下眼,颓然地说道。
竹林旁的那个荷塘上,已经看不见枯败的荷叶,那里早已被人清理干净。现在那里是光滑如镜的冰面。
我穿上冰鞋,走了上去。小心地试了试脚底冰面的结实程度,才对身后也同样穿着冰鞋的大米小米招了招手。
他们两个欢叫一声,便跌跌撞撞地滑了过来。
我已教了他们两次。这两个孩子大胆得很,第一次上冰就不怕摔跤,大胆地跟我学站、学走、学滑。因为他们曾在去年的冰嬉大会上,看到大人们在冰上像燕子掠过水面一般,自如滑行的样子。早就羡慕得不得了,一直在央求胤禟让他们滑冰。可胤禟因他们年纪太小,舍不得让他们受冻挨摔,便没答应。
今年他们求胤禟说又过了一年,他们已经长大了,还跟胤禟说我会教他们,而我也保证会做好防护,一定不让他们受冻摔伤,胤禟才答应了下来。
我给他们定制的冰鞋,是在清朝冰鞋的基础上,经过改良的。冰刀变短,前端做成锯齿状,接近现代的花样滑冰鞋。这样,速度虽然会慢些,但能做更多的技巧动作。
第三次上冰就能滑起来,他们学习的速度算是快的了。我在前面背着手,微弯着腰和膝,轻松自如地滑行,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跟在我后面,学着我的样子亦步亦趋。
我带着他们在冰上转着一个又一个圈子。他们的弯道技术还不大好,转弯时速度有些慢,但第三次上冰就能滑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大米小米小脸儿冻得通红,由于运动剧烈,口鼻中不断喷出白色的哈气。他们却滑得专心致志,一点也没有嫌冷怕累。
真的好可爱!
小米穿着件红色锦缎小袄,滑起来的时候,向身体两侧扎着两只小胳膊,短短的小腿一蹬一蹬的,像只刚刚学飞的小鸟,动作笨拙,却极可爱。
大米的动作却是有板有眼的,也像我一样背着手,老三老四的样子像个小学究。这孩子学什么都快,他的动作已经相当老到。
我轻松地滑行,享受着如飞一般的感觉。冰面上映出我们一大二小三个飞掠而过的影子,这浮光掠影中晃动的,似乎又多了几个。我抬起头,把目光从冰面上移到岸边。胤禟和那哥仨儿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我们滑行。
我减慢了速度。立刻发现异常的大米小米也抬起头来,很快就发现了岸上的阿玛和相熟的叔伯。
小米叫了声“阿玛”,就飞一般地滑了过去。“阿玛,你看我能滑起来…,啊!”
小米刚学没几天,动作本就不熟练,刚才急着扑到阿玛的怀里,动作太快,没有掌握好平衡,“扑通”一声,摔倒在冰面上。
胤禟吓了一跳,立刻就想上前扶起小米,可没等他上前,小米就自己站了起来。虽然有些呲牙咧嘴的,但她却还逞强念叨着:“不怕,不怕,小米格格最勇敢!”
这话是我第一次教他们滑冰,小米摔了第一跤时说的。当时我夸着她勇敢,要她自己起来,她便学会了,以后每次摔跤,她都会自我安慰似的说上那么一句,然后呲牙咧嘴地站起来。那样子真让人忍俊不禁。
小米说了这番话,抬头讨赏似的看向胤禟,胤禟的目光却不在她的身上。他眸光微闪地看着我,里面的光华,如反射了太阳金光的水面,令人不敢直视,需眯起眼睛才能怯怯地望上一眼。
他,这是,为什么?我心中疑惑,却无法抵抗他眸光的魔力,痴痴地看着。
打破我们两人对视的,是大米。
他滑上前,拉起小米的手看了看,又摸了摸她的手肘和膝盖,帮她检查着伤势。
我这才想起小米这下摔得不轻,心疼之下就想冲上前去亲自检视一番,却在看到八阿哥疑惑的眼神时,硬生生地忍住了。
所幸我早让人给他们在手腕、手肘和膝盖等部位做了絮了棉花的防护套,即使摔着了,也受不了太严重的伤。
“没事,小米没受伤!”大米肯定地说道。
这孩子总是那么老三老四的,拥有超出同龄人的自信和成熟,越来越有小大人的味道。难怪大米几乎成了宗室同龄子弟中的孩子王!
绿茶点心
大米拉着小米滑到岸边,向阿玛和三个叔伯行礼请安,我也紧随着滑向岸边。
八阿哥拉着大米道:“大米的冰滑得很好,学了多久了?”
大米仰望八阿哥,从容应道:“回八伯伯,侄儿都学了三天了!”
听大米的语气,好像学了三天已经是好长时间了。十四在一旁促狭道:“都学三天那么长啦!”
老十也忍不住地咧嘴,“哈哈,是够长的!”
小米撅了撅嘴,是嫌这两个没正行的长辈没事就拿大米和她打趣,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胤禟却在一旁微笑不语,人家打趣他儿子,他选择袖手旁观!
就像当初我被他的这两个兄弟没事打趣着玩时,他也不帮忙一样。不过,最后战火还不是漫延到他自己身上了么?可见他的那两个兄弟是会得寸进尺的。他怎么还由着他们?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胤禟会毫不介意了。
因为大米也毫不在意。他对着老十和十四憨憨地一笑,说道:“两位叔叔莫要笑大米。对两位叔叔来说,三天是很短的时光,不足道也,因为两位叔叔都活了二十几、三十年了。可大米才活了四年,对大米来说,三天可是很长的时间了。”
唔,这孩子的这套理论的来源…
貌似,前两天,大米小米练字,我在一旁看着手痒,也随便写了两个。可丢人的是,我的字还不如两个孩子写得好。
我连忙自我解嘲:虽然我比他们年龄大,但我练字的时间却相对来说比他们短,他们练一天字是四年中的一天,而我练一天字,是十几年中的一天。都是一天,在我和他们的人生中所占有的比率可是相差很远的。
好吧,我承认我这个当额娘的有狡辩之嫌,不过,大米呀,你要不要学得这么快,还举一反三啊?
老十和十四的反应不出所料,他们两个都微怔地望着大米,明明感觉大米的道理不对,却又无从辩驳。
半天,十四才回过神来,转头对老十说道:“原来我们两个都这么老了,都活了二十几三十年了!”
老十装模作样地手抚下颏并不存在的胡须,说道:“廉颇老矣,是因为后生可畏呀!”
十四接茬:“十哥,你尚能饭否?”
老十摇着头,一脸遗憾地说道:“昨天一顿饭吃了一斤牛肉,今天只能吃八两了!唉…”继续摸胡须中…
遇上这么两个没正行的叔叔,大米只能气结地看着他们,哑口无言。
胤禟此时仍微笑着站在一旁,袖手旁观。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本以为他的目光专注在大米和他那两个逗笑的兄弟身上,没成想,他突然转过了目光,我那不客气的一眼,被他看个正着。
我心里唉叫一声,忙着垂眸。完了,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会想出什么法子报复回来?面色不善地回瞪都算是他的开恩了。可是,他为什么只是怔了一下,便忽的一笑?还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好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我?眼神比平时还要幽深,里面的情绪我一点也看不懂?为什么?
没人回答我的《十万个为什么》,在我心里转着无数个离奇的念头,惊疑不已时,他已经带着这一群人向畅绿轩走去了。
我只好拎着三个人的冰鞋跟在后面。走在前面的小五见了,拍了身边的小厮一巴掌,那小厮便跑回来,献媚地笑着,从我手里接过了冰鞋。
行呀,小五!看样子升职管上人了,眼力也比以前长了不少,竟能从胤禟对我态度的微妙变化中,看出点端倪。这眼力直追秦管家了。
小五这两年成熟了不少,不再是以前的那幅狗腿的猴子样,身体也壮实了。对着手下板起脸来,也有了点管事的架势。不过,他在面对秦管家和小荷时,还是原来那幅老样子,对着秦管家还是很狗腿,对着小荷也还是色眯眯的。
快到畅绿轩,我正要走上另一条岔路回我的小院时,胤禟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道:“你也一起来吧,照顾大米小米用膳。”
我?
我有些惊讶。
我只是西席,职责是陪大米小米读书、玩,他们的生活自有下人们照顾。虽然我也经常亲自动手帮他们穿衣服,哄他们睡觉,但胤禟却从来没对我提出过这类要求。
今天这是咋了?心中的疑惑更甚。
我还在犹豫,被胤禟领着手的小米却已说道:“来嘛,妈妈,我要了你平时最爱吃的绿茶点心哦!我还特别吩咐了要孙师傅亲手做的。你不是说这府里只有他亲手做的绿茶点心,才是正宗的吗?”
孙师傅是由前世的我亲自指导过的。府里别的糕点师傅也会仿照这款点心,大致的味道是不错的,但在我品来,却总是少了那么一点神髓。所以,以前我就从来不吃别人做的绿茶点心,只吃孙师傅做的。再次来到大清,仍保留了这点习惯。
大米小米开始不知道,听说我爱吃府里的绿茶点心,只要是绿茶点心就给我送来,可是很快就发现,我只吃孙师傅做的。他们感到奇怪,我就对他们说了“只有孙师傅做的绿茶点心才正宗”的话。
听了小米的话,胤禟眼睛猛的一亮,他紧紧地盯着我,眼中沸流涌动。
我心中悠的一紧。小米关于绿茶点心的话,为什么会让他反应这么大?他不会是还记得前世的我这怪癖似的习惯吧?
记得有一次,他回来得早,正赶上我在吃下午茶。发现我没有像以往一样大吃绿茶点心,便问我是否不舒服。我忙摇头,表示没有不舒服,他便指着那盘点心说道:“点心啊点心,你能不能告诉我,今天的太阳会从哪边落呢?”
知道他在逗趣,我哈哈笑着告诉他,我只吃孙师傅做的绿茶点心。他便记住了,以后每次叫人送绿茶点心,都要叮嘱一句:要孙师傅做的。搞得府里人人都知道九爷爱吃孙师傅做的绿茶点心,而孙师傅也因此在府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可只有畅绿轩最贴身的下人才知道,九爷叫的绿茶点心都进了谁的肚子。
过了那么久,难道他还记得我当初的这个小习惯?
那么,他会不会因此怀疑…
心里猛的一惊,却掩饰性的垂睫看向地面。大米过来拉了我的手,小米也一个劲儿地催促,我只好跟着胤禟他们走进畅绿轩。
酒席早已布好,胤禟吩咐下人给我加了个座位。老十和十四两个满脸的讶异,就连一贯云淡风轻的八阿哥的眼中,都是难掩的惊讶。
让一个西席与他们同席,是够令人惊讶的,毕竟身份地位差得远。尤其我还是个女西席,这两年,胤禟对女人的态度他们兄弟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与胤禟和八阿哥、老十、十四几人同桌而食,这情景以前是极熟悉的。二次穿来后,这却是第一次。
都有些不习惯了。
我沉默着照顾大米小米,自己却吃得很少。给大米剥了一个大虾,掐头去尾只留中段,又细心地撕开背脊部的一条虾肉,检查虾线是否挑干净了,才把它送到大米的碗里。如法炮制地剥了第二只虾,又在盘子里沾了沾,让整个虾肉都沾上了烹虾的酱料,才把它夹到小米的碗里。
这两个孩子口味不大一样,大米喜欢虾原有的鲜味,而小米则喜欢烹得入味的虾肉。
胤禟在和兄弟们闲聊,大概是碍于我和两个小孩子坐在一旁,所以没有太过涉及朝政中的隐密之事。只有老十突然提到搜查托合齐府时发生的有关信被掉包的事。
“那矮个子小白脸儿的偷技简直神了!他若不是个男的,我简直怀疑小九嫂又回来了。说实在的,如当年的小九嫂那么高的偷技,整个大清都找不出来第二个。”老十大大咧咧地说道。
十四瞟了胤禟一眼,发现他九哥的目光正专注在我给两个孩子剥虾的动作上,好像并没注意到老十的话,才小心地接话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男的,也许就是女扮男装的呢!”
“女扮男装?还真有可能!”老十一拍大腿,说道:“那人又矮又白,还真像个女人!九哥呀,要不你好好找找那偷儿,没准儿是小九嫂转世呢!”老十今天喝得有些高,话也有些多。还记得上次他偶尔提到了前世的我,怕勾起胤禟的伤心事,引他晚上醉酒,还对胤禟赔了小心。可这次,他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在胤面前是个禁忌,还喋喋不休地说道:“唉,小九嫂一去,我这几年想找个人喝个痛快都不成了!”眉宇间,颇有几分落寞。
唉,这里除了胤禟外,还是有别人惦记我的!原以为只有胤禟一个人不在乎我的来历,我走后,也只有他一个人念着我。可这次回来,才发现,除了他,也还有些别人。我心里一暖,眼睛不由得瞟向酒壶,下意识地就想倒了酒陪他喝一杯,却很快意识到不妥,收回了目光。
我已经不是刘春桃,早已失去了陪老十痛饮的资格。
再遇花雕
我的目光却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十四在一旁眯眼瞅着我说道:“我说十哥,想陪你喝酒的大有人在,可惜你只惦记着酒量最好的小九嫂,对别人都视而不见!”
“是谁呀?”老十好奇地道:“难道是你小十四?就你那点酒量,都不够给我垫底的。”
十四眯着眼摇头,“我那点酒量怎敢妄言陪十哥喝呢?想陪你喝的另有其人!”他说着下巴向我一点。
“她?你是说这小丫头?”老十不敢相信地说道。
“她可不是个普通的小丫头!”十四不以为然道。“十哥见过哪个小丫头冰滑得这么好的?又见过哪个小丫头能让咱这对宫里的嬷嬷都调教不来的侄儿侄女儿服服帖帖的?”
唔,这个时代会滑冰的女子很少吗?大米小米顽皮得连宫里的嬷嬷都拿他们没辙?
糟糕,一不小心,貌似又露头了!就说不能跟这些皇家人打交道的嘛!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贼,想不显山、不露水地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简直比登天还难!
“要说也是呀!”老十似恍然大悟地说道,他看着我,“要不,陪十爷我喝几杯?”
“不要了!”我赶紧说道。反对得太快,语气也太冲,桌上几人都是一怔。我忙掩饰性地找丝帕捂嘴。可手在前襟上摸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摸到。才想起我现在不是刘春桃,不用再一天到晚地带着条帕子装样子,也就没有随身携带。这现在要用了却没的用,只好用手作势轻掩,弱弱地开口说道:“那个,嗯,闵桃只是个弱质女流,怎么有本事跟十爷对饮?十爷喝的那酒,闵桃还不得一口就喝晕了!”不知我这弱质女流的样子装得像不像?
“让年轻女子喝白酒确实不妥。”胤禟眼含笑意望着我。难道我装得挺像,连这九狐狸都信了?心里微一得意,却听他说道:“小五,到我卧室把桌上的那壶酒拿来!”
又去他的卧室拿酒?不会再给我拿来一壶加了料的花雕吧?想起前世他们哥儿几个故意灌醉我以便试探的那次,那壶酒兑了衡水老白干的花雕就是从他卧室拿来的。貌似他的卧室不只有宝贝,还有很多危险物品。
我不禁心生警觉。眯眼悄悄斜瞟胤禟,却见他笑得不动声色。不过,我越看越觉得那笑有问题,似乎有点不怀好意。
这个九狐狸,这次又想怎么整盅人?若又是加了料的酒,我可坚决不喝!想让我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没门儿!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有杀伤力,又或者是里面透露出太多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胤禟微弯的唇角明显地抖了抖。
“听闻陆姑娘不是京城人士,请问陆姑娘来自哪里,因何而来?”一直没出声的八阿哥笑起来很温和,问出的话却让我无法轻松。
说实话,我感觉这哥儿几个里,属八阿哥最有杀伤力。虽然我家胤禟的杀伤力也是一级的,但那仅限于他在乎的人。在他没有确认我就是他的桃儿前,是不会随便对我发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
八阿哥忽然问起我的来历,是对我发生了兴趣,还是产生了怀疑?依现在的情势,恐怕后者更多一点。
我不敢怠慢,转了转眼珠,说道:“回八爷的话,闵桃来自山东,年内家乡受了蝗灾,全村的庄稼都被吃了个干净,才不得已逃荒而来。”
八阿哥点了点头,脸现悲悯之色。“听闻地方传来的奏报,百姓受灾之状实在凄惨。陆姑娘家在哪个县郡?那里可还有亲人?若是有需帮忙的地方不妨说出来,我们几兄弟都愿帮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