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妈妈打断他的话:“老方,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我女儿是跟人结婚又不是跟房子结婚。再说,我们对李立平的脾气还没有摸透,他们俩实在还需要了解。匆匆忙忙糊里糊涂地结了,有结的日子就有离的日子。再说,依我们家的条件,给女儿买一套房子交个首付弄个装修什么的还付得起!他李立平也犯不着拿这种条件来增加自身的法码!”
“妈!这话就误会了!”宁颜说。
妈妈转向她:“你也别护着他。现在你们亲的热的好得很,自己不容易看清楚真相,我还是那句话,李立平不是坏人,可是他这个人,心深得很,你单纯老实,转心思转不过他的。他到底有没有资格拿福利房还难说呢。依我说,不仅不能答应他结婚,连见他父母也不必!见了就定了,他以为这样就拴死你了,以后就是分开,外人看起来也是你方宁颜不好,反正我跟你爸,我们是不会去见那个什么亲家的,八字才一撇,哪个跟他是亲家。”
她越说,宁颜的脸色越差,只觉得自己的这场恋爱谈得好窝囊,半点甜蜜浪漫也没有,全是计较与盘算。
宁颜灰着脸说:“我知道了,不答应他就是。我明天就跟他说清楚。”
方妈妈看女儿不高兴的样子,也觉委屈,自己这一番算盘还不全是为了她打的:“你也别给我脸色看,你没事儿的时候细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认定非李立平不嫁了!”
宁颜觉得母亲颇通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说归说,宁颜妈最终还是让女儿去见了李立平的父母,还给她带了礼去。宁颜知道,多半是父亲在里面做了和事佬。
宁颜是在李立平学校旁的那家饭店里见的他父母。
李立平长得非常象他母亲,一样紧凑的眉眼与窄窄的额头,肤白瘦削,出乎宁颜的意料的是,她非常地周到客气,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满情绪。倒让宁颜觉得有点愧意。
宁颜奉上妈给带的礼,把事先说好的一套托辞说了一通,大意是,原来是要招待一下的,可是外地的亲戚家突然有事,一定要过去一趟,就只好下次有机会再见了。
宁颜说完,就看见李立平妈妈笑了一下,显见的,她不信。
那种了然的笑,只牵了牵嘴角,似乎说,也别当谁是傻子。
宁颜红了脸,更拘谨起来。
席上,李立平替宁颜拉椅子拣菜,如平常一样地体贴。
饭吃完,刚一回招待所,李立平妈就哭了。
“太看不起人了!大老远地来了,连见也不肯见!养儿子的也不是该矮人家一头的!不肯结婚就不结,有什么了不起!”
李父劝着,可是越劝,李立平的妈火越大,李父也急了:“谁叫你家儿子就看上了人家呢!”
李母擦了把泪又说:“说起这个我就气!
当时那么多应征的人想跟他谈对象,他挑来挑去就挑了这么一个!你看他那个巴结的样子!这个女侠子有什么好,又瘦又弱,一付薄命相!我家侠子好歹是大学老师,她才是个小学老师,那么巴结干什么?”
李父说:“男侠子这个时候表现好一点也是应该的。”
“就怕他巴结到最后被人家一脚踢开罗!”
等到李立平送了宁颜回来,李母对着他又是一通抱怨。
李立平觉得头胀大如斗。
他想,这一步也许真走得不对。
李立平向方宁颜的第一次求婚草草了了不尴不尬地收场了。
五月十六,是之芸的生日。
这一天,有人给她送了一束花。
没有属名,之芸也没问那送花的小伙计。
不用问,她想,那一定是胜寒吧,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好好写文更文,绝不成坑!

第十八章
18
那花被之芸带了回家。
在众目众目睽睽之下。谁都知道魏之芸还没有男朋友,也不难猜到是谁送的花,但是,之芸想,怎么能挡得住人家想,又怎么能挡得住人家说。遮遮掩掩也是有人说,不如索性姿态大方一点吧。缩头缩脑的就不是魏之芸了。
晚上,之芸接到了一个电话。
起先,那头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之芸也不点破他,袁胜寒若是藏头露尾的人,魏之芸也就能彻底地死了那条心。
胜寒在那一端终于开口:“生日快乐之芸。”
之芸说:“多谢你的花。”
那边胜寒笑了:“我买的时候忽然想起,其实我没有问过你到底喜欢什么花,我也不懂花,请花店的小姐给配的。”
之芸也笑了:“其实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的花。是花就好,总是美的。”
胜寒说:“之芸你保重。学校里要再有人说什么,不要理会,清者自清。”
有些委屈,是经不得抚慰的。魏之芸忽然觉得松了一直绷着的那口气,眼一分一分地热起来,心一分一分地起了褶。
胜寒在那边有点着急了,连叫她两声:“我说,你别是在哭吧?”
之芸说:“你什么时候看到魏之芸哭过?”
胜寒说:“不哭不见得不伤心。之芸,是我对不起你。”
之芸复又笑起来:“不说这个。你工作还好吗?”
胜寒也笑:“还行。小池塘里也能出大鱼不是?”
“可不是。”之芸说。
结束了这一通电话之后,之芸从包里翻出钱夹。里层,有一张照片,是有一回,学校的年青老师们一块儿出去玩拍的合影。上面,她与胜寒比肩而立。后来之芸多洗了一张,把自己与胜寒单独地剪了下来。照片上,胜寒的手随意地搭着她的肩,笑得很豁亮。
魏之芸与袁胜寒再没有通过电话。但是之芸还是知道了更多关于胜寒的消息。
因为,又有个人来找她。
那个女孩子,并没有直接到之芸的办公室里来,她守在之芸回家的路上,悄悄地在后面跟着她。
之芸终于回过身来,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女孩子一张小小的脸,个头身量也很娇小,并不十分地瘦,因着骨架小,举手投足之间很是楚楚。
她问:“你是魏之芸吧?”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女孩犹豫片刻:“我是方晓雅。我是......袁胜寒的未婚妻。”
之芸说:“找我有什么事?你的母亲在我学校已闹过了,我无意犯的错也得到惩罚了,还有什么?”
方晓雅有点慌,急急地说:“不要误会,魏老师。我不是来闹的。就是我妈出来闹,我事先也是不知道的。”
她接着说:“可不可以跟你谈一谈?”
之芸看她几乎都打着哆嗦,不忍起来:“找个地方谈吧。在这里站着不像样,也说不清楚。”
两个人进了一家茶社,坐在一株很大的滴水观音后面。
之芸问方晓雅喝点儿什么,方晓雅怯怯地说随便,之芸只好替她点了一杯柠檬茶。她端起来小口地喝着,把那杯子在两手间握得紧紧的。
方晓雅说:“我看了你,才明白,袁胜寒为什么会喜欢你。”
之芸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的话。
方晓雅接着说:“你,同他,一样是能干又爽快的人。利利落落的,不象我。什么也干不好,成绩不行,上个三流大学,凭了家里的关系才到了机关做一份闲职,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我也没那份才干。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好太太。”
方晓雅一开口,就有些絮叨得收不住的样子:“我们家跟胜寒家,多年以前就认识的。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小时候他就很护着我,本来我想跟他考到一个学校里的,可是我的分数不够。那时候念书,我每天几乎都跑到他们学校去,因为我不习惯一个人。胜寒每天在食堂打饭总是打两个人的份儿,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将来是一定要结婚的。我妈说,外头全是豺狼虎豹,幸好咱们找了胜寒,知根知底的。我妈说,没有想到胜寒也有靠不住的一天。”
方晓雅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喝着茶水,一会儿便想要上厕所。低着头跟着服务生走了。之芸看着她显得异常柔弱的背影,觉得自己的那个念想一点点地在坍塌。
方晓雅从厕所里出来,小声地说对不起:“魏老师,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的。因为我不能失去胜寒的,除了他,我想象不出这辈子要嫁给谁。胜寒就象......就象是我的屋子里窗户上的玻璃,我是隔着他来看世界的,这样才让我觉得安全。胜寒他......他,现在提出来,要跟我解除婚约。他好象......很坚持,我爸妈,他爸妈,怎么劝都没有用。连我妈都对我说,要不就算了吧,由得他去,世上不是没有别的男人。但是我......我不成的魏老师,我丢不下胜寒。”方晓雅终于流下泪来,一张纸巾被她在手里揉得稀烂。
之芸实在忍不住说:“你别哭,慢慢儿说。”
方晓雅吸吸鼻子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的,我看人家女孩子,甩男孩子象甩脱一件外套,被男孩子甩,隔天又能打扮得花枝招展,全不当一回事,我怎么就不行?你说,现在这个年代,还有我这种人,是不是很奇怪的?”
她抬起头,泪花花的眼看着之芸,象是执意要从之芸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之芸也没法子给她答案。
方晓雅看之芸一直没说话,更为拘促进来:“我只有来请求魏老师了,你......你可不可以回绝了胜寒,断了他的念头。魏老师,你这么优秀,不愁找不到合适的......”
之芸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话:“我跟袁胜寒,我们并没有什么约定。我好象也没有立场叫袁胜寒去做什么不做什么。”
方晓雅合身扑在桌子上:“你有的,你有的。魏老师,我觉得,你的话,他会听的。”
魏之芸说,可是这太荒唐,太荒唐了。
方晓雅最终还是没有能从魏之芸这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两个人离开茶社的时候,之芸执意付了钱,方晓雅甚至一个劲儿地说谢谢。之芸觉得自己挺罪过的。尽管这罪背得也很是冤枉。
促使魏之芸下了决心的,是不久以后传来的一个消息。
学校里有老师告诉她,袁胜寒的未婚妻,自杀了,好象吞了安眠药,不过被救过来了。这位老师说,她的一个表妹与袁胜寒的未婚妻是同事。当然,她说,她把这事儿告诉魏之芸也是没有恶意的。
魏之芸终于给袁胜寒打了一个电话,对他说,她不会再跟他有什么瓜葛,从此各人走各人的路吧。
如果自己的希望与幸福要以另一个年青的生命为代价,魏之芸承受不起。
袁胜寒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我没有想到,犯了错,再也没有纠正的机会。
很快,魏之芸听说袁胜寒要结婚了,就定在这一年的国庆。
之芸开始在家人的安排下相亲。
之芸,倩茹与宁颜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她们好象很少再相互交流心事,之芸是无可无不可地跟不同的相亲对象出去,多半也是无果。宁颜只是在母亲与李立平之间的夹缝里继续着她的恋爱,眉头从未有一天舒展过。
只有倩茹是快乐的。
她的快乐,反把她与挚友隔离了。
她们不愿意在她的幸福的比照下更清楚地看到自身的不顺利与不如意。
倩茹现在每天下班多了一件事,就是顺道去学校附近的菜场把菜买了。如果苏豫来接她,他们会一块儿去。
只要是两人同行,哪怕错买了一把皮沓了的小葱都是高兴的。
这一天,苏豫要加班,会晚一点回家,倩茹一个人去菜场,正巧有人卖鱼,还是鲜活的,因为那个人急着回家,卖得便宜,倩茹就拎了两条。回家才发现,问题来了,她不会弄。
鱼又粘又滑,抓都抓不稳,要想剖肚更是无从下手,她就把鱼养在水池里,等苏豫回来了,倩茹迎上去,笑嘻嘻地说:“回来得好,有好东西留给你呢。”
苏豫问:“是什么?”待看到两条鱼就笑起来:“肯定是你对付不了了!”
说着就挽了袖子要干活儿,被苏豫妈拦住了:“小何,苏豫刚回来,你叫他歇一下。我来教你怎么剖鱼。刚才我就说要教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倩茹与苏豫结婚以后,苏豫妈一直叫她:小何。倩茹说过几回请她叫她名字可以了,老太太好象执意得很,倩茹也不好再说。
听见老太太这么说,倩茹只得重新站到厨房里去。
苏豫妈坐在轮椅上,指导着她,一边说:“小何,苏豫现在起开始跑业务了,比以前不同。你要多多关心他一些,差不多的事儿,你多劳累一些,不要总指着苏豫。男人家,事业还是要紧的。”
倩茹说:“知道了,妈。”
鱼实在是滑,倩茹第一次做这事儿,锋利的鱼鳃很快划破了她的手,在水里漾起丝丝血迹来。
苏豫换了衣服过来,硬把妈妈推到客厅里去,站到倩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活儿,麻利地做起来。不时地歪过头来看倩茹,突然伸过头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倩茹低下头去笑。
新婚中的苏豫,在性事上,象一个初得了宝物的孩子。
他倒也不是很急色的,只是一有时间就粘住倩茹,有时也并不是真的做爱,就只耳鬓厮磨的,就很是高兴了。家里有老人在,他们俩个当然不好太过激情,但是这种隐忍与压抑里反倒别有吸引。
倩茹也实在是喜欢苏豫身上那种年青男孩子洁净的气味,还有他那种清瘦却颇有劲道的身架。那种感觉,很是奇妙,人一辈子,如胶似漆的其实也不过是这么短短的一段日子。所以倩茹不想太委屈了自己。
她真的没想到,婆母会就这个问题跟她谈话。
趁着星期天苏豫加班的时候,苏豫妈跟倩茹有了这样的一段对话:苏豫妈说:“小何,论理我做老人的,不适合开这个口,但是,你嫁了苏豫,我也就不拿你当外人。小何,苏豫比你小,年青人心热,缺乏控制力,你既然大了几岁,那分寸就该你来掌握,你说是不是?”
倩茹诺诺地,可心里有些纳闷,并没有完全明白苏豫妈的意思。
苏豫妈说:“你可别光是点头。”她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跟苏豫的爸爸,结婚的初期,是分居两地的。好容易到了一起,男人家也难免,但是,我的心里,有分寸的。女人就是结了婚,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再说,男人,身体健康是很重要的。”
倩茹的脸刷地红了个透,终于明白婆母是什么意思了,一时间特别地尴尬,简直恨不得有个地缝子可钻,她叫:“妈!”
苏豫妈很懂得适可而止:“小何,我可是真的没拿你当外人才说的。你可别深心才好。”
婆婆与媳妇之间,这样的话题,也许是最不合适的。这一点,苏豫妈并不觉得。

第十九章
19
李立平越来越发现宁颜的不对劲。
她异乎寻常地敏感,一点略响的动静都会让她面露惊慌的神色,象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特别是去她家里的时候,李立平发现,宁颜举动间很是小心,脸上常带着讨好的笑容,说话更是顺着妈妈的话头。
李立平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真心喜欢宁颜的。每当这种时候会格外地疼惜起她来,只要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他愿意为着她委屈一下自己。
象有一次,他与宁颜上街买书,宁颜妈妈叫他们买完后回家吃饭,有朋友送了野味来,她说很难得。
走到半路,宁颜突然发现李立平的衬衫上有一些锈斑,可能是晒衣服时在钱丝上蹭的,怎么擦也擦不掉,宁颜急了,就开始紧张起来,非要李立平回宿舍换件衣服。
李立平说,这也没什么,也不是太明显。
宁颜便几乎要哭出来了。
李立平问:是不是你妈妈对我的衣着有过什么批评?
宁颜吱吱唔唔地待说不说的样子。
其实是有一次。
那一回,李立平穿了件很旧的毛衣,里面还有一件条纹的衬衫,进屋脱鞋时露出的袜子后跟上有个破洞。
宁颜的妈妈看到立刻变了一变脸色,李立平还没走时她就把女儿叫到厨房里,训斥了一番。说李立平的衬衫象睡衣,毛衣象麻袋,更批评他破了洞的袜子。
妈妈是这样一个七情上面的人,宁颜被训得抬不起头来。事后吱唔着问李立平怎么袜子破了都不知道。李立平解释说,连着一个星期下雨,衣服全洗了没干,只好把上学那会儿的旧衣服拿出来穿了,实在是没在意。
宁颜又在妈妈面前替李立平做了一番解释,宁颜妈说:“你为什么要去问他?这么一来,他不是知道是我在背后说了他什么了吗?你就是这样心里没个成算,老话说,会做人的两面瞒,不会做人的两面盘。你怎么可以把我们之间的话露给他?”
宁颜简直无所是从。
只有从此格外地注意李立平的穿着。
李立平想了想,也没说什么,骑了车带着宁颜回宿舍换了件衣服,又赶到宁颜家。谁知还是迟了一个多小时。
宁颜家一向是很有作息规律的,什么时候吃晚饭,什么时候看电视,什么时候该休息,宁颜妈不喜欢突来的变故。为了女儿与李立平的迟到,她又生了一场气,背了李立平在宁颜面前说:“我如今可是知道了,都说请客难,我请自个儿的女儿吃个饭也是这么难!足足叫我等了一个多小时!”
宁颜不太明白,为什么妈妈总是这样,在李立平的面前尚有几分客气,可是背了他,却把所有的不满意都倾倒在自己的身上。
这种闲气宁颜觉得真是快受不得了。
宁颜的妈妈的表面客气当然是瞒不过李立平的眼睛的。
他不喜欢宁颜的妈妈。当然,他绝不会在面上带出半点痕迹来的。
有时候他也很是奇怪,怎么这样精刮到刻薄的人,居然会养出这么单纯良善的女儿来。
这一天,李立平原本说好了去宁颜家吃饭的。在宁颜屋里坐了一会儿,宁颜妈妈突然叫他们去偏房里吃饭。那里,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桌子的菜。
宁颜正觉得奇怪,妈妈说:家里突然来了客,就是宁颜的堂房舅舅一家。留了他们吃饭,其实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好,所以也就不想让宁颜与李立平跟他们打照面儿了。省得他们七嘴八舌地问起来没个完。
宁颜妈妈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嘴碎的爱拨弄是非的人,跟你小李,跟我们大家都不是一路人,连我也跟他们没有什么话好说。小李可别介意。”
母亲的话音里有着平时没有的亲昵近乎,宁颜竟然有受宠若惊之感,尽管在夜里睡在床上想起来,才明白母亲的用心。
她始终还是没有承认李立平啊。
吃饭的当中,宁颜的爸爸到厢房里来过一会儿,拿来一瓶干红,亲手给李立平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与李立平碰了碰,说:“红酒是暖胃的,小李胃不好,可以稍稍喝一点。这是我藏着的,有一点年头。”
宁颜在一旁搬过爸爸的手,就着他的杯子也喝了一口,说:“我的胃也不好,也可以喝一点。”
在爸爸的面前她是放松的,孩子气而爱娇。
方爸爸看了女儿一眼,眼神和软似有千言万语。
李立平总觉得这个英俊的男人待人处事有一点夹缝中的玩强,在那样一个要强的女人面前,他不是不屈服的,但是还依旧保持着他自身的一些东西。
涵养如此,万事可成啊。李立平想,值得自己学习。
宁颜妈不满意他有什么?他把握住宁颜就行。结婚以后,自然会疏远起来。这时候受的委屈与轻谩,我李立平一笔一笔地记着呢。
这件事以后,也许是因着心里的一点小小愧意,宁颜妈妈对李立平的态度和缓亲近了许多。有一天她跟女儿谈心的时候说:“以前我们厂的那个副厂长你还记得不宁颜?就是那个总说将来要你给他儿子做小媳妇的那个陈叔叔,有一天在路上好象看到你和李立平了。后来他跟我说,你女儿的男朋友不错嘛,文质彬彬的,象个读书人的样子。”
看着女儿微笑不语,宁颜妈又说:“你跟妈说实话宁颜,他对你好吗?”
宁颜说:“挺好的,他脾气不错。”
宁颜妈说:“这倒是的。他说话倒是轻声细语的,看起来脾气不坏,不至于给你气受。”又忽地压低了声音问:“他规矩不规矩?”
宁颜怪难为情的:“是的妈。我们一直都很规矩的。”
“那就好。”宁颜妈说。
她对李立平的态度开始慢慢地转变了,口气里也松动了一些。甚至,偶尔地,跟宁颜提起结婚的事情来。
宁颜妈妈说:“要说起来,买房子不是买不起,可是,我想,咱们家的房子这么大,就我跟你爸爸两个人住,年纪越大越觉得孤单,以后你再一嫁,我们就更孤了。依我说呢,不如住在家里也好,你又不能干,住在家里,吃的用的穿的,有妈替你分担一点,再说,以后有了孩子,我们帮你照看起来也方便。你看咱们后面的厢房,收拾装修一下,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房子,冬暖夏凉的,不象现在造的这些房子,挑高那么低,住得闷死人。而且你上下班多方便?”
母亲难得的宽和让宁颜的心微动了一动,她到底还是有点天真的。
她也从心底里舍不得爸妈。二十多年,习惯了。根深蒂固,很难挣脱。
私底下与李立平商量时,李立平正色道:“宁颜,其他什么事我都可以由着你,就只这一件,你一定要听我的。我们宁可一开始生活条件差一点,但是我们一定要单独过,可以多一些自由的空间。宁颜,你不能一辈子活在你父母的翅膀底下。宁颜,我有我的原则,我是绝对不会住在你家里的。”李立平又亲热地抱着宁颜的肩低低地说:“你不会做的,我都会,做饭,洗衣,都行宁颜。我会对你好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