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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颜在母亲又一次提到让她以后住家里的房子时,和缓而坚定地把李立平的那层意思说了,当然她没说是李立平的意思。
当然,宁颜妈也不可能不可知道是谁的意思。
晚上,宁颜妈跟老公说私房话:“养儿养女的,有什么意思啊?你看宁颜,跟李立平还没有一年,心都跟着他跑了。他们都商量好了,以后不会跟我们住在一起。”
方爸爸说:“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年青人,跟老年人在沟通上也的确是存在障碍的。我们宁颜不是没有良心的孩子,李立平那孩子我看也还好,是正派人,不至于不孝敬老人。再说,哪有女儿跟着妈过一辈子的?”
宁颜妈不做声了。
黑暗里,突地就流下泪来,泪水无声地滚落到枕畔,热一阵凉一阵。
现实情况是,也由不得宁颜妈留女儿在家里结婚了。
他们家这一带,马上就要拆迁了。
这是本市老城改造计划中最后一批回迁的房子,这之后,所有的拆迁户都不能返回原住地,只能在指定的地点购房。再之后,政府只按原住房面积付给住户拆迁费,你或买房或租房不再与任何职能部门或是任何人有任何关系。
宁颜妈妈的心情重又落入低谷。
在这些日子里,之芸不断地相亲,又不断地否定着一个又一个人。她总是觉得没有办法走近他们。
她与胜寒那段美丽开始尴尬收梢的恋爱,渐渐地成了她心中的一道爱的丰碑。
她要超越过去,却只是不能。
这一次她遇到了一个人,是母亲的表妹介绍的。
那个男孩子是教育局的司机,长得相当不错,家境也不错,父亲是苏果的一个干部,手里颇有几个钱,早早地替儿子买了一百多平方的大房子,装修好了,一房家俱也是现成的。
就只等着个新娘子。
表姨说:“这个男孩子,除了学历上薄弱一点,其他的真没得挑。文凭有什么呀,有文凭没房没钱也不见得就比有房没文凭幸福的可能性大一点。”
之芸和那男孩子出去过几次。
那真是一个英俊的男孩,有时候之芸呆呆地看着他线条完美的侧面时,简直有微微的晕眩感。
他跟之芸同岁。行动间却稚气许多。爱玩,精通所有与玩乐有关的东西。还是在认识的最初,他就对之芸说过,他不爱读书,就只爱玩,人命这样短,当然要玩个够本。
他说他也不明白家人为什么要他找一个做老师的。
不过,看得出来,他对之芸还是有一定的好感的。
一点点的好感,一点点因着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而起的好奇,就已经可以构成一场恋爱。
之芸跟他一起到处地去玩,男孩子玩起来相当地疯。有时他们彼此都会忘记了对方的存在,都会犯迷糊,我难道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吗?哦,好象不是,还有一个人呢。
之芸的身体在放松在娱乐,无比地洒脱,但是她的灵魂在低低地不屈不挠地说:不不不,这不是我要的日子。
真的不是。
之芸很快提出了分手,男孩子有片刻的诧异,随后也就算了。
也许他其实也觉得他们没有硬绑在一块儿的必要。
他们之间没有矛盾,只不过他们始终平行,没有任何交叉点,连矛盾也无处着床。
之芸的爸妈多少有点小遗憾。
那样帅气的一个男孩,之芸妈笑说,原以为以后可以抱一个漂亮的外孙。
还好老两口都是豁达乐观的人,倒是之芸的表姨,着实替之芸干着急:“没有感觉?感觉是什么呀,看不见摸不着的,也不当饭吃,有没有结了婚都是一样过日子!”
这一年的国庆,袁胜寒跟方晓雅结了婚。
方晓雅的妈妈特特地跑到之芸的学校来给校长与书记送了喜糖,说是多谢他们,让袁胜寒迷途知返。
校长与书记拿了糖哭笑不得。
陈老师特地地从校长那里拿了包喜糖来,当着之芸的面吃,与同事们说笑,做随意的样子告诉大家,是袁胜寒的喜糖。
之芸拉住要上前理论的倩茹,走过去从糖包里挑出一块来放进嘴里。
吃糖怕什么?之芸想。
苦都吃过还怕吃糖吗?
苏豫最近也发现倩茹有点小小的不对劲儿。
第二十章
20
苏豫回到家,发现倩茹在厨房跟一只冻得硬棒棒的鸡在较劲。那是倩茹妈妈送过来的。倩茹一直不敢上菜场挑活鸡,她妈妈就常常弄好了送来。
苏豫走过去,想从她手里拿过东西来,可是倩茹用肩膀轻轻地把他撞开。苏豫把头靠在她肩上问:“干嘛?”
倩茹笑:“嘛也不干。你出去等着吃就行了。”
苏豫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手伸到她的腋下汲那一点暖,鼻子不停地在她发际边嗅来嗅去,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倩茹啐了他一口,他笑起来,伸头过来亲她。
倩茹却好象吓了一跳,一转头让开了。
母亲突然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倩茹啊,这鸡冻了一下炖汤就不鲜了,做红烧吧。这个丢给苏豫做好了,他拿手。”
倩茹摘下围裙,苏豫张开胳膊示意她给他系上,她却把围裙塞到他的手里。
苏豫发觉这些日子倩茹有点怪怪的,有时在卧室里自己略有些亲热的举动她都会让开。
倩茹一向都不是一个矫情的女人,在以往的性事中也很能放得开,她的情欲并不十分旺盛,但她也绝不忸怩作态。现在是怎么回事?苏豫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一天晚上,倩茹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苏豫从她身上翻下来,摸着她温热圆润的肩,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倩茹摇头。
苏豫看着黑暗里她瓷白温润的侧脸,抱住她的脑袋,跟她咬耳朵:“你怎么了姐?”
只有在这种时候,苏豫才会叫她一声姐。
倩茹突然觉得委屈,反手抱住苏豫削瘦微冷的背:“苏豫,我们......我是说,如果我们可以有一个真正的自己的家多好!”
苏豫说:“这里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倩茹不吱声。
苏豫试探地问:“倩茹......你......你不会是......嫌我妈妈吧?”
倩茹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能和你......算了,这样也很好。”
苏豫在倩茹身边仰面躺下来:“我妈妈,这辈子,是很不容易的,我父亲去世得早,他们当初感情那么好,爸一走,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她......其实她的病,是因为......她......她投过湖,被救上来,可是,身体毁了。她把我远远地送回外婆家,可是......我自己跑回来的,我不能丢下她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能,你明白吗倩茹?”
“我明白了。”
苏豫握住倩茹的手:“要是......我妈妈,一点半点的委屈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倩茹回握住他:“好的苏豫。”
“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我们三个,永远不要分开。”
某种程度上说,苏豫是有一点天真的。
他觉得,两个他都爱的女人,彼此也一定会相爱。
倩茹翻个身,用力地抱住苏豫,苏豫的身上又热起来,慢慢地抚摸着倩茹丰润的胸膛。
倩茹也热起来。
门口,突然传来轮椅轱辘轻轻转动的声音,过去了,又过来。
倩茹身上的热度象海潮一样退了下去。
倩茹自知道了苏豫妈妈的经历之后,言语间更多了一份顺从与关心,但是老太太好象还是不冷不热的。
她始终竭力地在维持着与倩茹之间的距离,她们是磁之同极,那一段距离好象永远跨不过去。
并且,老太太常常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小夫妻两人的面前,这让倩茹非常地苦恼,她渐渐地变得如越来越拘谨。苏豫却以为她是最近忙着调研考心境不好,也不再去撩拨她,正是蜜里调油一样的小夫妻,却生出一分相敬如宾的古怪来。
倩茹在周末回了娘家。
妈妈问她:“苏豫对你好吗?”
倩茹点头:“好。”
妈妈又问:“他妈妈好相处吗?”
倩茹一下子顿住了,吞吞吐吐地说:“她人,也算不错的。就是......嗯,我觉得吧,她好象......不太愿意我跟苏豫太好。”
倩茹妈笑起来:“这可是孩子话,哪有做妈的不希望子女好的。你们越好,她看着越高兴。”
倩茹爱娇地趴在母亲肩头:“那是你,你以为天底下的妈都跟我的妈似的那么好说话。以后,不知道哪个姑娘有福气给你做媳妇呢!”
倩茹妈说:“我跟你说女儿,到人家家去做媳妇,吃饭的肚量要尽量地放小,受气的肚量要尽量的放大。当年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你外婆就是这么教我的。可惜她没有看到我出嫁。我想呢,苏豫妈知书识理,也不是那种无知无识的家庭妇女,这么多年她也不容易,你把肚量放大一点吧女儿。”
过了没两天,倩茹妈带着礼去了苏豫家。
倩茹妈对苏豫妈说:“我们家老头儿,本来今年退下来了。可是有个合资企业请他去做技术顾问,在汤山呢,他现在每半个月才回来一趟,弄得我一个人怪孤的,成天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您上我家去住段日子,我呢也有个伴儿。我别的本事没有,饭做得还不错,亲家妈妈不嫌弃的话,就住过来。”
苏豫妈妈淡笑了一下:“倩茹妈妈客气了。本来亲家爸爸不在家,给您做个伴儿这种事是我应该做的。可是,我的身体一向不好,每天吃的药丸药片足有一小碗,有时还要去医院治疗。这么多年都是苏豫在里外打理。我怕去了不仅帮不上你,还给您添无数麻烦呀亲家妈妈。”
倩茹妈爽脆地说:“那有什么?我们请个小保姆,我以前下放的时候,在县城里,也做过一阵子护理工作。”
苏豫妈妈说:“多谢你的好意。实在不便打扰。再说,这么多年,我一刻也没离过这房子。身上有病的人哪,更是离不得老地方。亲家妈妈,真是多谢你。”
倩茹妈也不好再坚持,又笑道:“苏豫真是好孩子,现在真是少见这么孝顺的孩子。我们家倩茹虽然大个几岁,但是有时真不如他懂事。要是倩茹有个不周不道的地方,亲家妈妈千万看着我的面子不要介意。我教导孩子真不如你。”
苏豫妈妈和蔼地看向倩茹:“哪里的话,倩茹她好得很。”她又看看苏豫:“我们苏豫也是真懂事,真不容易。”
倩茹妈妈看着她看苏豫那种眼神,心念间没来由地翻转了一下。
倩茹妈妈并没有能把苏豫妈请到自家里去。母子媳妇三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天一天过下去。就只在倩茹妈来过的第二天,跟倩茹独处的时候,苏豫妈说:“小何啊,以后,我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尽管跟我说就好。回去跟妈妈说,没得叫她担心,原本也没什么大事你说是不是?”
她的话淡淡的,倩茹却听得心头一麻,喏喏地应了。
又过了一个月,苏豫带回一个消息,南大正在招在职的MBA,他说他想去读。
他的这个想法得到了母亲与倩茹的大力支持。
苏豫妈尤其高兴,特特地在饭店里叫了一桌子菜来,说是好好庆贺一下。
苏豫说:“还得考呢,考得上才算,面捞到碗里才算是粮食。”
苏豫妈接口:“我的儿子,只要想考,哪有考不上的?”
谈到要读MBA,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费用的问题。
倩茹说:“你不必担心。这点钱我们家还是可以拿得出来的。”
苏豫正色说:“结婚时已叫你们家破费了许多,这回,我不想再拿你们家的钱。”
倩茹有点儿动了气的样子:“你就跟我算得这么清!”
苏豫伸过头来:“生气了?”
倩茹不理他。
苏豫搂住她的腰,倩茹挣了几挣也没挣出来。苏豫跟她贴一贴脸:“我要真是那种没皮没脸的人,你也不会高兴的是不是?也不会这么爱我了。”
倩茹睇他一眼:“我哪们爱你?”
苏豫欺身上来:“你不爱我吗?”
倩茹让开了。回头又说:“那就随你。我的钱你总可以用吧。”
苏豫微笑:“那是自然。”
结婚以后,苏豫的工资都是交给倩茹的,以前总是交给妈管理。他们结婚的头一个月,苏豫妈就交出了经济权,坚决不肯再管苏豫的钱。
苏豫妈私底下叫了苏豫去她房间,交给他一只陈色老旧的金镯子。
苏豫吓一跳:“你要做什么呀妈?”
“你外婆留下的。听说还是个古董,年代不太久,但还值两个钱。拿去念书,替妈妈争一口气。”
苏豫又把东西塞回到母亲手里:“用了这个去读书我会愧疚一辈子,别让我心上有愧妈。”
在这个时候,倩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魏之芸站在公告栏前看着那一则布告。
上面列着这一次通过高级职称的人员名单。
上面没有她的名字。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准备着评职称用的各种资料。获奖证书,厚厚一叠,论文复印件,还考了电脑证书,普通话级别证是早两年就通过了的,乙等一级,她是教数学的,这个级别完全合格,还有两大本详细的教案,有完备的教学设计和教后反思。这几年她也上过不少公开课。教学年限也够了,模看竖看,左思右想,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有通过职评的,会是自己。
直到有一天听见陈老师私下跟人传:“谁说现在作风问题不重要了?表面上不再是个条件,可是一个人名声坏了,在别的方面多少是会受一点影响的。现在不是早两年,到生日吃面,谁都能上高级。现在是僧多粥少,总要有个取舍。”
之芸这才想明白。
同时她还想明白了,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不再要她参加区里的任何竞赛,也不再让她上公开课。
她魏之芸好象突然成了类思这个躯体上的一个疤痕,即便不在脸面上,到底也是块疤,会有人时时地把身上的疤露出来叫人看的吗?
这学期,学校里有一个下乡支持的名额。听说是去苏北,在那儿教一学期的书。教育局会给补贴,而且今后评职称也会优先考虑。
那些结了婚有了孩子的老师大多打定了主意不去的,有人扬言说,若是要去连孩子也一定要一并带了去,请求给孩子安排好幼儿园。
之芸报了名。
她的决定两个好友都竭力反对。
倩茹说:“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家一个人去那里太不安全了。”
之芸笑笑说:“你当还是文革时期哪?”
宁颜说:“之芸你不能走。你不是说走了就等于说自己错了吗?”
之芸说:“不走不也还是错了吗?再说,我又不走一辈子。我回去换换环境,心里头也轻快些。再说,每个月都能回来呢,还给报交通费。有什么不好!”
新学期到来的时候,魏之芸真的下乡支教去了。
这一去就是整一学期。
第二十一章
21
虽然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之芸到了乡下以后还是被当地的条件给吓了一跳。
其实之芸去的这所学校还是当地的实验小学,算是条件最好的了,可是,习惯了类思良好的教学硬件设备的之芸还是觉得,她简直要不会上课了。
住的地方也十分地简陋,是学校后面的一座很旧的小楼的二楼。楼下是杂物间,楼上是一排老师的宿舍,给学校里单身家又远在下面几个村子的老师住的。
校长把之芸领到其中的一间里,之芸一进去就意识到这应该是最好的一间屋子了。居然自带了一间卫生间,洗漱台是水泥的,一望可知是新砌的,没有抽水马桶,但是有一个蹲坑,显然也是刚刚改造过的。蹲坑旁还有一个水龙头。校长是个身材矮壮的男子,长得颇有些老相,看不出年纪来。多日以后之芸才惊讶地知道,原来他只比自己大四岁。
校长略有些羞惭惭地搓着手说:“小魏老师,你看啊,我们这里条件是没有办法跟南京比的,真是委屈了你,这间屋呢,你来前我们改造了一下,但是还差得很远,这个水龙头,只出冷水的,洗澡的话还要自己烧了热水用盆端进来。不过我已经跟火房打过招呼了,以后,晚上也多烧一桶热水给你留着。你尽管去打来用,叫上几个住校的高年级学生帮你抬来就行。”
之芸说:“那怎么行?哪能叫小孩子抬热水,多不安全。我自己能行。”
校长咧开嘴笑了:“乡下孩子哪有那么娇气,在家哪天不抬热水干这干那的。他们能干着呢,有事尽管吩咐他们。”
宿舍有一股阴湿的气味,之芸在校长走后就开了窗透气,乡间的晚风吹进来,混和着草叶与庄稼的清气,从吊窗里望出去,可以看见满天的星星,天空比城里清透了许多,巨大的蓝水晶一般。之芸坐在硬而窄的木板床上,有一阵子很是茫茫,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夕的恐慌在心里弥漫。
但是之芸从来也不是一个对月伤怀的性子,很快地跳下床来着手扫地,四处擦洗,打开行礼整理起来。
接下来正巧是周末,之芸去校工那里寻了一些砖头与水泥,自己动手在屋里砌了一个衣橱,还从楼下的杂物间里捡了一个很旧的竹制书架,要来桐油刷了两道,放在阳光里晾干。
有孩子远远地看着她忙碌,那样子想过来帮忙却又不敢。之芸对他们招手,叫他们过来,拿了带来的糖果与果冻分给他们,问他们为什么周末也不回家。
孩子们操着浓重的乡音告诉她,家离得实在远,回去一趟要好久,所以只要咸菜还有,一般一学期他们只回去两三趟。
之芸问谁负责照顾他们的生活,有个领头的大个子黑皮肤的男孩说:“自己会做。”
周一开始之芸正式上课,她担任了五年级三个班的数学课教学。她发现,那几个孩子正巧在自己的班上。
乡里的孩子,比之城里的学生,纯朴得多了,安静得简直让之芸诧异,这是一个规模相当大的中心校,一个班足足坐了六十来个人,可是上起课来却鸦雀无声。学生的座位从讲台前一直排到教室的最后,黑板掉了漆,斑斑驳驳,后面的板报只是一块用厚纸糊成的板,上面贴着孩子们的作业和绘画手工。
之芸在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就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祸。
她把学校里唯一的一台投影仪的灯泡给烧了。
之芸非常惭愧,校长憨憨地笑着摆手:“没事没事,反正也没有人去用,烧了就烧了吧。”
之芸还是趁着休息日跑了趟县城,想自掏腰包给配上,可是跑遍县城大大小小的店铺,大多数人竟然不认得这是做什么用的灯泡。
没有电教设备,之芸开始自制教学用的卡片与教具,孩子们大多没有课外练习册,之芸就找来一卷发了黄的大字报纸,做成一个大大的可翻页的活页本,用油画笔把题目抄上去,供孩子们课后练习。那些住校的孩子也主动地来帮她抄写。之芸还把小组讨论式学习法教给孩子们,大大地提高了他们的学习效率。之芸发现,孩子们的智商并不比城里的孩子差,甚至还更好一些,他们只是没有找到正确的学习方法。一个月下来,孩子们的成绩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
让之芸觉得有些吃力的就是每天要批的那近二百本的练习本,但是很快她发现,交上来的本子,那些计算题都被批改过了,用的是那种城里已不多见的红蓝两色笔的红色一头。
她这才知道,是班干部们主动替她批了一部分作业,之芸只需批一下应用题与思考题就行了。
这里只有教务处有一台旧旧的十八寸电视,校长早就把钥匙交给了之芸,请她任意使用。可是电视也只能收两三个频道,画面也不清晰,之芸很少看,到认真地把在城里没有空看的书都看了。
天渐渐地热起来,有一天,有县里的干部送过来一个八成新的电风扇,自我介绍说,是县教育局的,姓刘,是个主任。
刘主任很热情地说,自己的爱人也是南京人,一定请小魏老师星期天去吃饭。
之芸推却不过,就去了。
一见之下,之芸就发现自己与刘主任的爱人十分投缘,那也一个快人快语的女子,姓杨。两个用家乡话聊得不亦乐乎,小杨在县里的一所中学做会计,她自己腌了只鸭子,还说:“咱们南京人,到哪里都忘不了盐水鸭的味道。你尝尝,不如韩复兴的好,但是,鸭子是本地鸭,瘦肉型的,没有喂过饲料。”之芸一尝,居然清香非常。
熟了以后,她对之芸说起当年自己非要嫁小刘,跟着他回到家乡来,家里气得恨不得跟她断绝关系,有了孩子以后,关系马上就缓和了,现在儿子给婆婆带到南京上学去了,她跟之芸约好,暑假一块儿回南京。
之芸问她,有没有后悔过。
小杨笑:“怎么没有,两个人吵嘴的时候,悔得想撞墙,我还跑回家过一次。吵完了,也就想不起来悔了。挺好,乡下空气好,东西新鲜,等过些日子,你来吃我种的茄子,保你吃得不想家!”
渐渐地,之芸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她无意在小刘夫妇面前提到学校的投影仪,小刘详细地问了问型号,没过多久,小刘就送过来三个她买不到的灯泡,还有一大卷写幻灯用的玻璃纸。之芸喜得什么似的,直问他是哪里找来的,据她所知,这种型号早就不生产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