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和自己想到了同一处。
“臣见过陛下。”很快,那礼部尚书走至近前,拱手一拜。
段云亭看着他,没有什么寒暄,只问道:“爱卿这急匆匆的,却是为了何事?”
礼部尚书似是未曾见过他这般直入主题,愣了一愣,才道:“回陛下,方才西秦遣使而来,只道因了些许缘由,二皇子来此之期兴许要提前几分,特此请陛下首肯。”
“哦?”段云亭闻言似是并不讶异,只问道,“那他将何时前来?”
那礼部尚书回道:“便只在…三日后。”
段云亭闻言微一沉吟,朝场中极快瞟了一眼,随即笑道:“无妨,三日后也罢。朕届时定当亲自出城十里,恭迎西秦二皇子大驾!”
冀禅背身立于二楼客房的窗畔,垂眼看着洛阳城最繁华的街道上,那车水马龙的情形。听闻身后下人奏报,他沉默了许久,才回过身道:“既然这段云亭答应得如此爽利,那我等也不可在此久留。吩咐下去,所有人即刻收拾整顿,两日后同城郊的大部人马先行会合。”
“是。”下人闻言拱手,正待告退,却忽然被冀禅再度叫住,只得重新回过身来。
冀禅看着他,慢慢问道:“那画中之人的踪迹,时至如今还不曾有下落么?”
“是,”下人面露无奈地回道,“这些时日,一路经过的大小城镇,在下都派人探查询问古噢,只是…并无人见过画中的女子。”
冀禅闻言面色立刻沉了几分,目光中的阴沉凛冽让下人看了不禁微微一抖。
“找不到么?”半晌之后他才幽幽开口道,“那便继续找,若是一点消息也探不出,那你们此番也不需跟本王回去了,便留在这西秦吧。”
他话中语气虽淡,然而却透着一股阴冷的威迫。那下人不敢忤逆,忙拱手应下,只道这便多派些人手去探听。
冀禅慢慢颔首,看着那下人的背影,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然而当那人即将出门的时候,他眸光忽然一亮,扬声道:“慢着!”
被第二次叫住的下人只得停下步子,再一次回到房中。
“对,对,本王如何竟险些忘了?”冀禅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少见的兴奋,面上露出了明显的笑意,然而那笑却仍是阴郁。
“女扮男装…”他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些话,才忽然转向那下人道,“立刻找花匠将那女子的衣着改成男子,再派人去寻!”顿了顿,又道,“若有消息,且先勿要打草惊蛇,速速回来禀报本王。”
下人虽不解他话中之意,然而也素知他为人阴狠,喜怒无常,便也不敢多问一句,只是诺诺地应下,匆匆告退。
下人离去之后,冀禅背过身子,望向窗外。
实则他心里明白,如若沈秋当真藏在民间,这些时日的查探,她自然不会不知。如若她有心回来,早便该露了踪迹;若是无意回来,如此找法,也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看来…果真还是在那里么?
冀禅忽然抬起眼,隔着望向不远处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片刻之后,他微微眯起眼,唇边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已经由偷偷揩油,变成光明正大地调戏了…
霸王的同学冒个泡嘛,要不我让陛下给乃们笑一个?~>皿<?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礼部的官员立在房中,一条条念着手中长长的账目,其上所列,俱是为迎接西秦二皇子所做的预算开支。
眼看着冀禅两日后便要来了,苏逸这厢准备的工作也已接近尾声,只余下部分细则,需得最后核实。
沈秋一手支着脑袋,歪斜地靠在桌边,双目直盯着那官员,神情似是颇为专注。
待到那官员念罢,桌边另一侧的苏逸对照着手中的条目自习看了看,转头对沈秋道:“记得沈大人曾说过,较之我东齐,西秦人口味要偏咸偏辣几分,不知这几位菜色大人意下如何?”
而他话音落了,沈秋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官员。
苏逸皱眉,稍稍探过去身子,道:“沈大人?”
沈秋还是没反应,倒是那官员被她毫不避讳地这么盯着,倒有些不好意思。
苏逸叹了一声,终于站起身来。伸出手去,一瞬间想到若是段云亭,只怕该是直接戳人家腰上了吧?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只是在她眼前胡乱晃了一下。
“苏大人?”沈秋猛然回过神来,仰头看他道,“…何、何事?”
苏逸无奈地坐回椅子边,重复了方才的话。沈秋低头在长卷里匆匆翻了一通,终于找到了对应了内容,看了看,只道菜色并无大问题,只是具体烹调的如何,改日还需她自己亲自去试试。
苏逸颔首,随即对那官员道:“今日暂且到此罢,其他细则,容我同沈大人细细商议后,再做定夺。”
官员应声而去,沈秋如释重负地合了手中长卷,却听苏逸道:“沈大人今日为何如此心神不宁的?可是有哪里不适?”
沈秋闻言一怔,忙摇头笑道:“哪里哪里,苏大人过虑了。”
苏逸低低地“哦”了一声,看了看她,却也没再追问什么。沈秋暗自松了口气。
实则苏逸并未看走眼,自打知晓冀禅要提前来访之后,她便一直是这般心神不宁的。
虽然冀禅要来的消息已不新鲜,但沈秋到底不是一个心思纠结的人,过去总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且过一日算一日。
只是事到如今,路和桥头居然“唰唰唰”地忽然就到了眼前,她也跟着傻眼了。
走,或者留?留,又该如何避开冀禅?这两个问题再一次摆在沈秋的面前。她挖空心思想了一整日,却仍是不知所措。
傍晚时分,忙完了今日的事务,沈秋照例告辞离去。出了门,在半路忽然顿住步子,在原地左想右想迟疑了很久,终于决定还是改道,往段云亭御书房而去。
段云亭照旧是闲闲散散地靠坐在御案后,见沈秋主动前来,欣慰地挑了挑眉,道:“这才几日不见,沈爱卿便按捺不住来找朕了?到底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朕的好啊!”
沈秋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思同他废话?也不东扯西拉,当即开口直入主题道:“陛下,臣那个…请求告假数日。”
“告假?”段云亭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她道,“正是这迎接西秦来使的节骨眼,为何告假?”
沈秋含糊道:“近日…略有不适…”
“不适?”段云亭微微皱眉,认真道,“朕这便教太医替你瞧瞧?”
“不必,不必,臣已教太医看过,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几日。”沈秋赶忙胡乱便了个幌子,心道这公里自己最打不得照面的便是那些太医了,只要他们伸手往自己手腕上这么一搭,自己便该全露馅了。
段云亭闻言长长地“哦”了一声,似是颇为理解。然而在沈秋以为他即将同意的时候,他却道:“只是这假…朕不能准。”
“啊?”沈秋一愣。
“实则朕不是不准爱卿的假,”而耳畔段云亭悠悠道,“爱卿若要告假,待这东齐二皇子离去之后,朕准你个十天半月的自然无妨,只是这西秦二皇子来访乃是大事一件…爱卿委屈一下如何?”
沈秋闻言满腔愤恨,心想你周遭又不缺人,接待冀禅如何差不了我一个?明明就是自己不准!而且那句“朕准你个十天半月的自然无妨”,谁要是信了才是傻子吧?!亏得此人平日里自我标榜“体察臣子”“关爱下属”,关键时候连个假都不准!
段云亭抬眼看着她面上难得变化多端的表情,笑得像一只狐狸。仿佛是她肚里的蛔虫一般,他顿了顿,淡定地解释道:“爱卿莫要生气嘛。你看看,朕周遭那群侍卫之中,除你之外哪个不是生得歪瓜裂枣?这会见东齐二皇子一事,事关重大,若带上他们那样的,岂不是有伤体面,大失国威?”
沈秋知道他这废话连篇的,便是铁了心不会准假了。哀叹一声,只能拱手告辞,心里琢磨着另寻他法算了。
段云亭坐在御案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越发上挑了几分。
沈秋一心希望着自己哪里出点小毛病,便不用跟在段云亭身后,和那冀禅打照面,但也不知是天公不作美,还是太过作美,两日之后,她身上还当真出了点“毛病”,还是属于那种“不可告人”的毛病。
起因是头一日傍晚,她自苏逸处返回,行至半路忽然天降大雨。想着折回苏逸处借伞路程反而绕远了,便索性小跑着奔了回去。
结果回去忽然发现…月事来了。
说起来她自幼习武,身子骨必然不会太弱,纵是想病,也不是说病就能病的。然而不巧的是,月事赶上那淋雨,两厢一搅和,便是神仙也扛不住。由是次日,她只觉小腹疼得有如刀绞。
早晨的时候,苏逸见她面色白得跟纸一般,不由得也吓了一跳,忙道:“听闻沈大人近日找陛下讨过几日假,不幸被驳回,莫非…当真身体有恙?要不要在下速去请太医过来?”
“无妨无妨,不敢劳苏大人费心。”沈秋赶紧摆手,扯谎道,“只是昨夜淋了雨有些着凉。服过药之后,已然没有什么大碍。”
苏逸有些怀疑地看着她,然而见她一派宁死不愿见太医的架势,便叹了口气,也不再坚持,只嘱咐她若有不适,千万莫要撑着便是。
但沈秋还是拼死拼活撑了一个上午,直到午间的时候,她终于有些熬不住了。心知自己面上表情也许十分狰狞,怕旁人见了起疑,她便找了个空子偷偷溜出。随便摸索到某个小园里无人的角落,蹲下|身子,用手按着小腹默默地忍痛。心下盼望这一阵子疼过了,便赶紧好起来吧。
说来她幼时舞刀弄枪的,也没少受过伤,但那疼痛跟这一比,简直不值一提。沈秋咬牙切齿地暗想,下辈子索性投胎做个爷们,也少了这桩麻烦事!
而正在剧痛中胡思乱想之际,却听一人道:“谁在那里?”
沈秋闻声大惊,赶紧扶着墙壁站起身来,一抬眼,恰好对上那人的目光。
却是段楚楚。
沈秋强忍着痛,笑道:“臣沈丘见过静琬公主,不知公主如何在此?”心知自己这扭曲的笑容一定十分难看。
然而段楚楚看着她面白如纸,汗如雨下的样子,似乎觉出什么,便支开了身旁的丫鬟,走过来打量了一下她,又道:“沈大人…可是有哪里不适,为何独自在此?”
沈丘闻言没有立刻回话。只因小腹实在疼得厉害,几乎攫去了全部的心思和知觉。她微微弓起身子,本能地腾出一手用力捂住,缓过一口气,慢慢道:“只是肠胃略有些不适,此刻已然好些,不知公主在此多有打搅,在下这便告辞。”说罢勉强站直了身子,便想着赶紧走人。
然而段楚楚却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微微敛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本宫虽比不得宫中太医,然而自幼兴趣所致,却也是略通医术的。”
说罢不待沈秋做出反应,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秋吓得赶紧抽手,然而因为下腹疼痛整个人俱是有气无力的,一下子竟没能挣开。感到段楚楚已然麻利地伸出二指搭上了自己的脉,脑中顿时一道惊雷劈过,沈秋心想,完了,这回可是全完了…
而片刻后,段楚楚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之中并无什么异样的神情,只是收回手道:“沈大人可愿去本宫宫中一坐?本宫派人熬些药给大人服过,这病或许能缓解几分。”
沈秋一时也猜测不出,对于自己的秘密,她究竟看出来没有。报着一丝侥幸,她迟疑道:“区区小病,岂敢劳烦公主?不如…”
而段楚楚不待她说完,已然扬声道:“怡红,快绿,快来扶沈大人回宫!”
沈秋苦着脸道:“公主,在下还在苏丞相处当差…”
“无妨,本宫遣人同他说一声便可。”段楚楚毫不在意,撩起衣摆对宫人一个示意,已然率先离去,“这便走吧。”
沈秋觉得…自己简直是被绑架过去了…
段楚楚所居的宫室名唤漱玉宫。宫殿地处偏僻,其内陈设又颇为简单,故而冷清得几乎没有多少烟火气,仿佛是这皇城里一处世外桃源。
只是这宫中内外凡是有土的地方,俱是种上了各色药草,足见段楚楚所言不假,她确是通些医术。
盯着窗台边花盆里,那一颗小小的不知名的草药看了半晌,沈秋蜷缩在椅子里,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热水,觉得自己这次是当真没可能躲过一劫了…
正此时,门被从外推开,段楚楚捧着一个青花瓷碗走了进来。沈秋见她竟是亲自煎药,惊得当即要起身,却被她拦下,道:“别动,且坐下便是。”
沈秋没办法,只得坐了回去。实则一动之下,只觉得小腹又一阵隐隐作痛,她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了。
从段楚楚手中接过药,沈秋低头嗅了嗅,心里想问这是什么药,能治什么病。但想了想,段楚楚再怎么也不至于在药里下毒吧?还是少些麻烦为上。
故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老老实实地接过药汁,一饮而尽。
段楚楚在一旁坐下,径自斟了一杯茶。抬眼看见沈秋这情形,不由笑道:“沈大人这喝药的样子,倒豪迈得同饮酒无异。”
沈秋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空碗,发现补救已然晚了,只得默默地放在一旁。然而心中暗暗揣摩段楚楚方才的话,却又猜不出什么言外之意,便决定继续装傻,呐呐笑道:“公主这般在闺房里私藏男子,若是被旁人知晓,只怕多有不妥吧?”
段楚楚轻轻吹着杯中热茶,淡淡道:“若是被人知晓,本宫便说已然委身于你,此生非你不嫁。以陛下之性,莫非还能将你我杀了不成?”见沈秋闻言明显怔住,才又笑道,“玩笑而已,沈大人莫要当真。本宫虽是旧臣遗孤,然而如今情形连陛下也需得让本宫三分,纵是他亲自来了,也不敢擅闯的。”
沈秋被她这么一来二去的,弄得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过好在经过了杜惜一事后,她也实在不敢胡乱相信,有哪个女子是当真看上自己了。
然而方在心底悄悄地叹了口气,却又听段楚楚道:“不过此处别无他人,沈大人也不必继续伪装下去了吧?”顿了顿,“或者,本宫应当改称…沈姑娘才对?”
对方此言既出,沈秋反而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了。默然许久,她轻叹一声道:“实则公主替我搭脉的时候,便已然看出来了吧?”
“实则在园子里见你第一眼,本宫便开始怀疑了。”段楚楚放下手中茶杯,看着她笑道,“无论何人,纵然平日里伪装得再滴水不漏,然而逢了病痛便难免会露出几分马脚。”顿了顿,伸出指尖朝她一点道,“吃坏了肚子,哪有捂着下腹的道理?更何况,男子纵是痛极,又有几人会死咬着下唇?”
沈秋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情形下,原是忽略了此等细节。然而听闻此言,心下不由得也对对方的细致的心思添了几分佩服之意。
实则这一次见到段楚楚,对方再一次判若两人的举止,是让她心底有些惊叹的。
说来她自打来到东齐,同段楚楚所打的交道可谓是少之又少。掰着手指算来,总计也不过三次而已。然而便只是这三次照面,已然足见段楚楚的变化。
第一次见时,她尚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女子,背着养父偷偷来见段云亭,却被后者打了个幌子气走。
第二次再见,她已然是丧父的静琬公主,长街的一头,她看着段云亭离去的眼神里,有一夜蜕变后的成熟,也有爱恨交织的煎熬。
然而这一次再见,她整个人却是恬淡得让沈秋讶异。举手投足间,那种如水一般平静,仿佛是早已看破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实则她这二十年来所经历过的一切起伏跌宕,也确是旁人所不可企及的。
收回思绪,沈秋转眼看向段楚楚,却见对方自顾自地喝着茶,仿佛正是很有耐心地等她发完呆。
清了清嗓子,沈秋终于开口道:“此事…还请公主务必替我保守秘密。”
段楚楚闻言抬眼看向她,没有回答。顿了顿,却忽然问道:“陛下可知此事?”
沈秋微微一怔,笑道:“陛下若是知道,如何还容得我继续做这御前侍卫长?”
段楚楚定睛看着她,闻言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沈秋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便只是垂下眼去,盯着桌上的空碗。
然而还未看清那青花瓷碗上的花纹,又听她在耳畔道:“实则…沈姑娘是喜欢陛下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求霸王出水那个出水呀~(●ω●)
番外预留章
昨天本来说要上全章的,结果今天编编就戳咱说可以入V了。按惯例是三更,因为咱是4Q字一章,所以星期五的时候要发…1W2。
捂着几千来小存稿表示…这简直是要人命啊T.T
所以这章咱决定空出来做番外预留章,全文完结的时候会有几个欢乐向的平行番外奉上,就不需要乃们再花钱啦~>皿<
最后还是走个形式公告一下:
本文将于本周五(4月27日)入V,届时三更1.2W字,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哒~o(〃'▽'〃)o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沈秋头一次意识到,“喜欢”这个词居然能和段云亭联系在一起…
然而不知为何,在头脑还是一片茫然的时候,心跳却已然率先漏了一大拍。沈秋怔怔地看着段楚楚好一会儿,才呐呐道:“公主,这话…却是从何说起啊…”
段楚楚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若非喜欢陛下,又怎会甘愿待在他周围?”
沈秋一时有些迷茫,却又分辨不出对方说这话到底玩笑还是当真,故只得支支吾吾地道:“那个…为情势所迫,不得不离开西秦,暂寻一栖身之处。”不知为何,竟是有些心虚。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栖身?为何偏是这宫中,偏是陛下|身边?”段楚楚此番闻言连眼也没抬,只是对着杯中的热茶轻吹了一口气,继续道,“陛下那性子想必你也是领教过的,这宫里,怕是没有几人是能受得住的。”
沈秋暗道,他既是一国之君,旁人受得住或是受不住,莫非还有的挑么?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和旁人实则又是不同的。毕竟进宫之前,段云亭曾应承过她,或走或留,全凭她一己之愿。
她忽然发现,自己虽然对他有诸多不待见,然而打心底地却从未真正有过离开的想法…
念及此,她忽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段楚楚方才那对她而言可谓是“惊世骇俗”的话,已经来不及退出脑海,仍是在思绪里没头没脑地乱撞着,惹得人心跳也不觉加快了许多。
迟疑了许久,她低声问道:“公主…对陛下…”
段楚楚仿佛是极快地明白了她的意思,闻言竟是笑了一声道:“不过年少无知而已,本宫莫非要因了这点小事,做一辈子怨妇不成?”
沈秋定定地看着她,只见对方神情之中并无伪装的痕迹,似乎…是当真释怀了,且释怀得非常彻底,心下不由暗暗惊叹服。
而段楚楚慢慢地啜了一口茶,看了看她不觉一笑。将茶杯放下后,也不再追问之前的问题,只是道:“说来却不知沈姑娘究竟是因何缘由,不得已要这般扮成男子,躲在此处?”
沈秋闻言,半晌没有说话。
段楚楚明白她的意思,便轻轻笑道:“罢了,人人都有难言之隐。若姑娘有不得已的苦衷,本宫便也不追问了。”
沈秋迟疑了一下,道:“公主…可否替我保守秘密?”
“自然。”段楚楚看了她一眼,应得爽快。然而沈秋方暗自松了口气,却又听她道,“不过…本宫有个条件。”
沈秋怔了怔,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段楚楚淡淡道:“本宫久居深宫,平素极少同人来往,而周围的宫人丫鬟们又全无一个可信的。今日难得遇上沈姑娘这么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不知姑娘日后可愿经常来此坐坐?”
沈秋哭笑不得道:“在下御前侍卫长的身份,如何方便时常在公主这宫中走动?”她实在不愿又被段云亭热情说一次媒啊。
“无妨,无妨。若陛下不允,本宫直接向他将你讨来便是。”段楚楚全然不以为意,话音落了抬眼看见沈秋傻愣着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摆手道,“不过说笑而已,陛下如何舍得将沈姑娘出让出去?”
沈秋被她弄得一惊一乍,此刻只能抽搐着嘴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在段楚楚没再折腾她,闲扯了几句,问道:“不知沈姑娘这月事疼痛,可还好些?”
沈秋一惊,忽然发现,下腹不知何时竟已然不痛了!于是她泪流满面地谢过“段神医”,随即推脱公务在身,意欲告辞。
段楚楚似乎分外理解,便也没有留她,只是若无其事地提醒了一下同她的“交换条件”。
沈秋只好“呵呵呵呵”地搪塞过去,起身出门的时候,不经意地瞥见架子上好几卷佛经,以及旁边檀木的佛珠。心下隐约明白,这大概便是段楚楚惊人转变的根本原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