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亭眯着眼看她,慢慢问道:“不知爱卿听完这战情,可有何感想?”
沈秋这才开了口,道:“陛下…这其中定有误会。”
“哦?”段云亭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却只是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沈秋见状,迟疑了片刻,又道:“自打十余年前西秦东齐两国签订盟约,天下太平之后,西秦一直致力于削减兵卒,转而发展生产,过去数任君主乃至今日的太子,均是宽和仁善,憎恨杀戮的性子。故而今日这般毫无来由的冲突,臣以为…定有误会,还望陛下三思。”
段云亭忽地笑了一声,“太子冀封?沈爱卿一个二皇子府中出逃的家奴,对他的了解能有多少呢?”
沈秋闻言语塞,一时没有说话。实则以她对冀封的了解,甚至可以性命相担,赌此事绝非是他所为。只是此时此刻的自己,又有何立场去为他旁证呢?
而段云亭却似乎不再追究这个问题,又径自道:“朕明白爱卿作为西秦人氏,初知此事心下定是震撼非常,不可置信。实则于朕而言,又何尝愿意看到平息了几十年的战火,就这般被重新燃起?”他定定地看向沈秋,顿了顿道,“只是,却不知若换了沈爱卿处在朕这位置,又该如何决断?是速速整军备战迎敌,还是按下举国上下的怒火,忍气吞声只为求得敌国内部不知所谓的‘真相’?”
沈秋沉默了许久,道:“陛下乃东齐国君,所思所虑定将以东齐为上,这一点臣无从置喙,自然也不会干涉。臣今日这番话,也不过是希望陛下做出决断前能予以三思,毕竟战火若起,一切便再不可收拾了。”
“沈爱卿所言朕自然明白,”段云亭颔首,淡淡地扯开话题道,“这几日政务较之平日难免要繁忙些,朕观爱卿的身子已然无碍,即日起便回到朕这边来,替朕多帮衬帮衬。”
他这话的语气已非平素那般平易近人,而是一种不容忤逆,近乎命令的口吻。苏逸闻言却是一怔,忽然明白了段云亭此举的醉翁之意。
沈秋身为西秦人氏,身在东齐宫中,而如今西秦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事,引得民愤四起,宫中自然有人要迁怒于沈秋。故而段云亭大抵是有意将人随身带着,以防不测。实则便连他今日这番高贵冷艳的做派,颇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都是有意刁难沈秋,让她退步抽身,不要插手此事。
思几次,苏逸暗地里不由得一阵唏嘘感慨。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秋听闻段云亭所言,却道:“此事…臣恕难从命。”
“为何?”段云亭闻言一挑眉,神色里恢复了几分轻笑的意思,“莫非朕这御书房比不上静琬公主的漱玉宫?”
“非也,”沈秋对他一抱拳,慢慢道,“臣意欲向陛下请辞,离开东齐。”
不知为何,不过几个字而已,说出口却觉得格外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犹如一下重击,沉沉地落在自己的心口。故而她只是垂着眼,没有抬头同段云亭对视。
而一旁的苏逸注意到,段云亭听闻此言,神色里头一次有了明显的变化。显然,沈秋的话是他也未曾料到的。
故而沈秋这一句请辞落下,竟是换回房中三人半刻的沉默。
哪怕对方自始至终只是垂着头,段云亭却仍是定定地看着沈秋,神情由不加掩饰的震惊,慢慢地转为平静,教人再窥不出什么痕迹来。
忽然,他竟是笑了一声,道:“沈爱卿这是要走了?”
“是,”沈秋这才抬起眼同他对视,将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希望陛下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同她的郑重其事相比,段云亭面上的神情却是格外的漫不经心。他垂眼拿起朱笔在砚台里随意拨弄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沈秋回道:“陛下如何决断,臣无从干涉。只是这其中蹊跷臣却无法介怀,若因了不必要的误会而引得战火四起,民不聊生,臣又如何能坐视?思来想去,唯有回到西秦,将一切弄个明白。”
段云亭闻言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若是朕不允呢?”
沈秋一惊,道:“陛下,你…”
段云亭振振有词道:“朕记得自己是提过一个附加条件的,爱卿在找到合适接班人之前,你这请辞,朕是不会准的。”
沈秋隐约记起似乎确实有这回事,想了想道:“成渝这几日一直在侍候陛下,也没见出什么纰漏…”
“他太高。”段云亭头也不抬,一口否决。
“…”沈秋又想了想,只能道,“赵挺此人勤恳耐劳…”
“他太矮。”段云亭继续摇头。
沈秋没办法,只能抱着一试的心理,将手下十几二十个御前侍卫全部一一数了一回。然而当这些人均被段云亭以“他太瘦”“他太胖”“他太能说”“他话太少”“他没媳妇”“他是断袖”“他身材不好”“他脸上有痣”等理由一一斩于马下之后,沈秋终于怒道:“陛下!人道是君无戏言!当初臣入宫之时,此乃陛下亲口许诺之事,如今怎能…”
段云亭索性一摊手,道:“朕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总之朕就是不准。”此时此刻,他的神情可谓是少有严肃正经,然而口中的话,却又是无赖到足以让人咋舌。
沈秋震惊得无话可说。虽然早知段云亭为人足够无赖无耻无理取闹,却不知他竟能冠冕堂皇地耍赖到如此地步!
然而即便段云亭如此阻拦她离去,沈秋心里还是明白,自己非走不可。从小到大,她虽未曾亲见那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战乱,却也从父亲以及父亲的门生口口相传之中,听闻了不少。深知兵者凶器,若非迫不得己,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旁人的鲜血?
何况自己此时已然身系西秦东齐两国,面对这一触即发的战事,又怎能坐以待毙,袖手旁观?
不论自己是否当真能力挽狂澜,她都绝不能放弃这一试的机会。
故而沈秋不愿再同段云亭多言,她只是冲他一抱拳,道:“臣告退了。”说罢当即转身要走。
而段云亭见她这连伪装也不会的性子,自然明白若她出了这殿门,只怕人便早不回来了。说时迟那时快,他竟难得地身手敏捷了一回,几步从房中穿了过去,窜到沈秋身边将门一把按住。
不对,按的是沈秋按在门上的手…
而且,不知是因为跑得太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整个人简直就是一副前胸贴后背,将人压在门板上的姿势…
在如此冲突四起的关头,他居然还能来这出。沈秋分明也没料到,回过头看着他,生生愣在原处。
而苏逸立在房中一角,觉得实在看不下去了,恨自己没办法跟地鼠似的挖个地洞钻进去,想了想,只能默默地背过身去…避嫌避嫌…
便只在发愣的这短暂空当,段云亭又像沈秋靠近了几分,垂下头,口鼻中呼出的气息喷落在她的颈侧,温热之中带着酥氧的感觉。
沈秋猛然回过神来,刚准备挣扎,对上段云亭的目光,却见对方唇角忽然一挑,露出一个极为不怀好意的笑来。
然后他便听到段云亭冲着门外,骤然扬起的声音:“快来人,有人弑君!”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是亲妈哟,真的真的真的是亲妈哟~皿
今天太晚了,留言明天回~
不要霸王俺啦>。<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他话音刚落,成渝便带着几个侍卫无比迅捷地退门冲了进来。他连腰间的佩剑都已然抽|出一半,结果抬头一看房内的场景,生生地傻在原地。
此时段云亭已然一把将沈秋从门边扯到房中央,索性使出吃奶的劲将人从背后一抱,对成渝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这沈丘欲行不轨,先已被朕擒住,还不快将人绑了扔牢里去?”
欲行不轨…欲行不轨…欲行不轨…这个词在脑中打了三个滚,成渝定神又看了看段云亭,又看了看被他箍在怀里的沈秋,第一反应是:陛下最近玩上抓刺客的游戏了么?第二反应是:可怜的沈大人,还要委屈扮演刺客啊。
而沈秋被段云亭这么死死搂着,居然还真是动弹不得。虽然单论功夫自己对付他绝对是绰绰有余,但因了这种诡异的体位…根本施展不开,扭动了几下,怎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反抗强|暴的少女?
但眼见段云亭都嚷嚷着要将自己扔牢里了,可见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回去。要是真进了大牢可就是插翅难飞了,沈秋心下一横,暗想只能用损招了…
于是她卯足了一口气,忽然一胳膊肘捅向段云亭的胸口。这动作并无遮掩,段云亭很快发现,本能地就在二人之间让出一些距离,躲避开来。而说时迟那时快,就着他短暂避让时手上力道的一时松懈,沈秋一个侧身,弓起膝盖就冲他的下腹而去。
事关命根子,段云亭再怎么也含糊不得。他瞬间松开了手,捂着下|身接连退后几步,愤怒道:“你你你…你这是要让朕断子绝孙啊?!”
而沈秋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见人已摆脱掉,做无辜状冲他一耸肩,便转身要走。
段云亭为了子孙后代着想,人虽然已经退得远远的,但口里毫不含糊,见势立刻命令道:“快把人捉住!跑了的话你们都给朕做太监去!”
成渝见沈秋是真心要走的样子,也意识到这是动真格了。当即一声令下,带着身后的一干侍卫冲了过来。
这些人虽然平时都是沈秋的部下,对她一向是敬服有加的。但此时此刻…眼见陛下的命根子不过小小受挫,而自己的一不留神那是要遭灭顶之灾的…侍卫们咽了咽口水,果断地把沈秋围了个结实。
于是半柱香的功夫之后,沈秋被五花大绑地压到了段云亭的面前。她来时没带武器,饶是功夫再好,也架不住侍卫们扑面而来的刀刀枪枪。
“抗旨不尊,此乃罪一;蓄意犯上,罪加一等。”段云亭“哼”了一声,随口编了几个无比抽象罪名,然后道,“即刻将人压至大牢,没有朕的准许,不得见任何人。”
而成渝虽然奉旨行事,但大脑显然还未跟上此时的情况。眼见着沈秋莫名其妙就要蹲大狱了,便忍不住道:“陛下,沈、沈大人…这其中定是…”他原本想说这其中定是有误会,然而一瞅段云亭那水火不侵的眼神,便自动噤声了。
“沈大人,多有得罪了。”于是他只能抱歉地对沈秋低声道,随即便指挥着侍卫们将人往外带。
沈秋挣扎了几下,回头怒道:“段云亭,你…”
段云亭淡淡打断道:“直呼朕的名讳,罪加二等!若再加一等,小心朕给你把牢饭扣了。”
沈秋震惊得语塞,一转眼已经被人扯出去了,只能默默地在心里问候他八辈祖宗。
一干人都离开之后,房内终于恢复了清净。段云亭眼看着门掩上,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想想刚才那一出真是够折腾的,自己也觉得好笑。
回身走到御案后坐下,往身旁瞅了一眼,好像才想起房里原来还有个人,便笑道:“苏爱卿又没犯错,何必在此罚站?”
苏逸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实则他当然是想走的,但在那种乱七八糟一片混乱的场景里,他根本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段云亭见他没出声,却似乎也没有太调侃的心思,只道:“罢了,爱卿且去吧。议战一事,朕稍后再做安排。”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因为疲惫,而显得有几分慵懒。
他话音落了便又拿起来自边城的奏报,垂眼漫不经心地看了片刻,却发现身旁并无动静。段云亭狐疑地抬起眼,只见苏逸仍是立在原地。正欲调侃几句,目光却触到对方眼中一些同自己心照不宣的东西,便只是轻笑了一声,道:“苏爱卿可是有话要说?”
苏逸唇角慢慢地露出笑意,道:“应当是…陛下有话要说吧?”
段云亭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将手中的奏折放下,低叹一声,却仍只是笑。
苏逸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迟疑道:“陛下究竟是为何…不愿让沈大人回到西秦?”
段云亭闻言没有回答,却是突兀地问道:“沈爱卿之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苏逸一怔,却很快回道:“陛下希望臣知道多少,臣便知道多少。臣可以了若指掌,也可以一无所知,但凭陛下所愿。”
段云亭闻言倒是笑了,叹道:“此事你同朕之间虽然从未点明,不过依朕看,该知道的,以苏爱卿之洞察,只怕是一件也不曾落下吧。”
苏逸谦虚地笑道:“陛下过奖,臣实在惶恐。”
段云亭看着他笑而不语,起身走到窗畔,抬眼朝外望去。顿了片刻,才慢慢道:“…她若回去,必死无疑。”他声音低沉,而由于背对着房内,却也不知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如何。
苏逸闻言一时无语,实则这其中的原委,他心中也是明白几分的。
段云亭话音落了,很快又转过身来,背身靠在窗台边,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那冀禅来我东齐时,分明已发现了人在此处,却只是不动声色,甚至未曾对朕提起过他此行的这另一番缘由;加之冀封分明已从冀禅的飞鸽传书中知晓了此事,这么久了却竟没有分毫动静。此事…爱卿不觉颇为蹊跷?”
苏逸沉吟道:“此时想想,前不久在街市上拿着画像四处寻觅,十有八|九便也是冀禅暗中派去的人。”
“确是如此,”段云亭闻言颔,顿了顿,道,“只是依朕看来,冀禅此行虽负有暗中寻找沈丘之任,然而于他本人而言,不知因了什么缘由,却并不愿将人带回西秦。”
苏逸也早有所感,思索道:“由此看来,这冀禅打心底是不愿那二人再有瓜葛的。只是…臣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
“也许…”段云亭敛眉想了想,忽然笑道,“他的品味同朕一样?”
苏逸悟出了这玩笑中的深层含义,被吓了一跳,装懂也不是装傻也不是,便只能“呵呵呵呵”地笑。
“开个玩笑而已嘛,方才的讨论太严肃了。”段云亭忽然蹦出那么一句,倒很快若无其事地接着道,“这其中缘由朕虽还参不透,但说到底,这终究属于西秦内事,轮不到咱们插手。只是冀禅此人,城府野心均不能小觑,沈丘若是在此当口离开东齐,且不说能不能顺利回到西秦宫中,便是回去了,也决计不是此人对手。”
所以,便是耍赖便是把人关了,也不能让她走。这句话段云亭想了想,没有说出来。
而苏逸却仿佛是听到了这未尽之言一般,沉默许久,道:“陛下当真是用心良苦了。”
“只怕她此刻正恨朕恨得咬牙切齿呢。”段云亭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反身走到御案边坐下,苦恼地叹道,“哎,朕今日之举,可是当真给自己找了不小的麻烦,以后挽回形象,难啊难啊。”
这下苏逸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跟着打哈哈安慰道:“陛下辛苦、辛苦。”
段云亭继续叹:“哎,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应当多替朕分忧啊。”
想到他这烂摊子确实不好收拾,处于苏逸头点如啄米,顺从而同情地回应道:“为陛下分忧,臣义不容辞绝无怨言。”
“爱卿真是传说中不可多得的良臣啊,”段云亭作感动状,口中赞美着,手中的笔杆已经戳上了桌角的一摞奏折,道,“既然如此,这些就交给爱卿了。”
这…苏逸愣住,心想自己不知不觉间,是怎么就被他套进去了?!
“…苏爱卿?”见苏逸不回答,段云亭皱了皱眉,又用笔杆在奏折上戳了两下。
苏逸领命,欲哭无泪走过去,心下感叹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于此同时在西秦的皇宫内,年迈的皇帝靠在软榻上,听人念罢战报,恼怒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堂下冀封冀禅二人并排而坐,见此情形相互对视一眼,随后冀封起身宽慰道:“父皇还请息怒…”
他话未说完,老皇帝已然打断道:“简直欺人太甚!前脚方同我西秦签订多项,后脚便率军来犯,这段云亭置究竟我西秦于何地?”
冀封在原处愣了愣,却也只能一拱手,重复道:“父皇请息怒。”
老皇帝看了看他,没再说话,只是极力地平复着起伏的呼吸。过了许久再开口,才仿佛已将方才怒不可遏的情绪平复了几分。
“朕看这战报中说,东齐先偷袭我一支巡逻的人马,后变本加厉地长驱直入攻我城池,幸得守将同心顽抗,才将人击退。可知这巡逻人马,究竟是因何缘故同齐军起了冲突?”
他说这话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冀禅正好伸出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听闻此言,他触到茶杯的指尖微微一顿,很快用力握住,端至唇边轻啜。
心道姜果真还是老的辣,自己这父皇虽久不主政,心里却是精明得很。
他一言不发地垂眼喝着茶,仿佛对此事漠不关心。这时只听冀封回道:“这支巡逻人马共计两百余人,只可惜在抵挡退守的途中…已然全部阵亡。故而这缘由几何,也究竟不得而知了。”
老皇帝“哦”了一声,又问:“现在情形如何?”
“东齐暂时并无动向,儿臣已即从别处调派万余人马,往边城而去。”冀封拱手道,“此事急迫,来不及同父皇奏报,还请父皇恕罪。”
“非常之时本该如此果决,”老皇帝赞赏地微微颔首,“再者,这军政大权朕基本已交付你手,你原本便该有这独断的权力。”
老皇帝的潜台词,已然不言自明——这天下迟早是你冀封的,你且放手去做便是。冀禅闻言,握住茶杯的手瞬间一紧,面上的神情却终究没有什么变化。
觉察到这般无与伦比的信任,冀封心下感念非常,正欲开口却被老皇帝伸手止住,直接问道:“如今朝中战和之势,是什么个风向?”
冀封回道:“此事一出,朝中内外文武官员俱是群情激奋,故而主战居多。”
老皇帝问道:“那太子之意如何?”
听闻他对自己的称呼忽然转为正式,冀封明白这是老皇帝在探问他作为太子的决断。他拱手回道:“儿臣以为,此事来得突然,其中尚有许多疑点。兵者凶器也,一旦发动便是覆水难收,而承受灭顶之灾的,却是无辜的黎明百姓。”
“太子心怀仁善,不愿祸及百姓,此心朕甚为欣慰。”老皇帝闻言,面上不动声色。顿了顿,却是将视线投向身后久未开口的冀禅道,“禅儿怎么看?”
冀禅将手中茶杯匆匆放下,用余光瞥了一眼冀封,迟疑道:“儿臣之意与大哥不同,儿臣…主战。”
“哦?”老皇帝似是有几分欣慰,当即问道,“为何主战?”
冀禅清了清嗓子,慢慢道:“父皇,儿臣去东齐出使的时日里,对段云亭此人是眼见亲闻的。此人外表嘻嘻哈哈人畜无害,实则无论是忍性还是城府,均不是旁人能企及。野心之大,更是不需言说。”他顿了顿,再一次抬眼望向冀封,似是犹豫了片刻,才道,“实不相瞒…秋丫头便是被他暗中强扣在东齐,才至今不得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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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听闻冀禅将前因后果一一道尽后,老皇帝赫然转头看向冀封道:“封儿,竟有此事?为何从未听你提及过?”
冀封只得回应道:“秋妹不愿因此引发两国争端,故而…”
“忍气吞声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老皇帝冷笑一声,怒道,“那段云亭既做得出强扣你冀封的太子妃一事,这犯我西秦一事,又有何不敢?”
冀封意识到,此事是将老皇帝彻底激怒了。自己这父皇本也是温润柔和之人,只是年迈之后地性子变得颇有些喜怒无常,他本人兴许也是明白这一点,故而才早早地撂下政务,交付与冀封。
更何况,宫中早有传言,老皇帝早年尚未登位时,有一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人人都以为那女子便将是未来的太子妃时,那女子却因了政治缘故,被皇帝钦点许配给了朝中一名忠臣之子。不久之后那女子郁郁而终,老皇帝对于此事却是一辈子耿耿于怀,视为奇耻大辱,心头之痛。
他并不在意太子妃是何人,却绝不能容忍旁人的横刀夺爱,此事宫中上下俱是小心避讳,更何况身为皇子的冀封和冀禅。思及此,冀封侧眼望了望冀禅,而对方立在一旁,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已然匆匆垂下眼去。
冀封的目光在他那里短暂停留,终究收回望向自己的父皇。迟疑片刻,仍是试图一劝,便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封儿,你生性仁慈和善,朕心里明白。”老皇帝出言打断,声音却分外低沉,“只是你要明白,忍一时兴许是权衡之计,若是一忍再忍…便就是懦弱了。莫要忘了,你不只是冀封,还是东齐的储君,来日的君王。这夺妻之辱,辱的不单是你冀封一个人,更是我整个东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