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看着他笑道:“这马同我并不熟悉,故而不太听话。待我先把马牵回来,再比试吧。”
成渝叹道:“沈大人,你便只说方才在我背上点了多少下吧?”
沈秋道:“不多不少,正好十下。”
接连点了十下,而自己竟全无觉察,由此可见对方力道的拿捏,是何等的炉火纯青。成渝只得拱手道:“在下甘拜下风。”
沈秋亦是笑道:“承让了。”
而场边的段云亭看得下巴都要要合不拢了,过了很久才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苏逸,道:“朕怎么从没发现,这沈爱卿…这沈爱卿竟然如此爷们?!”
实则苏逸这也算是头一次见着沈秋真正的身手,心里若说没有讶异当然是假的。但由于杜惜“珠玉在前”,相比之下,他反而觉得沈秋已经很温和了…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杜惜尚还只是通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而这沈秋十八般武艺可样样都是在真刀真枪啊。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家暴什么的…陛下日后,还真是命途多舛啊。
正此时,却见一小校匆匆赶来,道:“陛下,前方来报。”
段云亭屏退了下人,接过信展开,垂眼看了看,面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苏逸忍不住问道:“陛下,前方情形如何?”
“西秦已然加快了行军速度,”段云亭合了信,抬眼看向前方,“预计十日后,便能陈兵两国边境。”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马上要答辩了,祝我能活着回来吧TVT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由于心中记挂着军情,段云亭在比武场里稍坐了片刻,便匆匆离去,只留下苏逸继续主持监督。
彼时沈秋已然比试完第一轮,正在场边候着,忽见段云亭起身而去,心中便大抵知晓了几分。
只是…此时的当务之急,莫过于为自己争取一个随军出征的机会,否则一切都将是无稽之谈。
念及此,她将手中的长枪越发握紧了几分。
次日进行的,便是武举的最后一项,领兵对阵。比试双方各领人马,一攻一守,考验用兵应急的能力。每人统领不过百余人,然而这每一人象征的便又是百人。
由于是攻是守,对方何人,头一日早已抓阄决定了下来,故而所有人均有一夜的时日准备。
沈秋是当日最后一个出战的。彼时已近黄昏,她一身铠甲高坐于马上,带着自己蓄势待发的攻军,抬眼望了望前方“城池”后戒备以待的守军。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长剑正待发出进攻指令,动作却鬼使神差地顿在半空,而是转头朝场边望去。
凉棚里,几名官员正在匆忙地做着记录,而负责主持的苏逸却只是坐在一旁喝茶,模样分外悠闲。
然而,那上首的位置却是空着的,段云亭,一整日都不曾出现。
沈秋心下空了一空,却见苏逸冲着自己一笑,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似是安慰,似是鼓励,她无暇细想,匆匆收回思绪,投入战事。
苏逸坐在场边,眼看着沈秋一声令下,她周围的人马便迅速分为两拨,攻向“城池”的左右两门。而对方守将也应变及时,当即调整防守布局,在两处都安排了同等人数的守军。守在城门外的迎敌的守军更是不甘示弱,列阵以待。
及至城下,沈秋发出第二次声号令,伴随着声音落下,自己已然连人带马冲了出去。在她身后不多的兵将迅速跟了上去,犹如一把利刃,瞬间劈入对方阵中,厮杀做一处。沈秋一马当先,一连斩倒数人,便直直往城下冲去。
只是守城主帅一见对方气势锐不可当,当即下令紧闭城门,死守不出。沈秋下了第三道命令,一时间身后另一波士兵便扛着“圆木”“云梯”冲了出来,他们在其余士兵的掩护之下,一波紧接着一波冲击城头,不给守军以片刻的喘息之机。
一时间,整个场中刀剑轰鸣,喊杀如雷。原本只是一场小小的模拟战,双方竟仿佛拿出了拼死一搏的劲头。原本闲闲坐在场边苏逸,手中的茶在空中顿了许久,方才意识到该放下了。
只是他虽然自己不通武艺,但若论这排兵列阵之术,却明白得很。眼见沈秋一方攻了许久,云梯一次次架起又一次次倒下,终是撬不开守军那固若金汤的防守,不免也有些忧心。心知这规则是唯有破了成,攻方才算是胜,而照此势头,若是这般久攻不下,全军一鼓作气,再而衰,及至三而竭时,便再无机会了。
正疑虑之时,却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苏逸回过头去,见竟是段云亭匆匆而来,便欲起身施礼。
而段云亭几步走到凉棚里坐下,却是冲他拜拜手道:“爱卿不必多礼,赶紧替朕找几个人来扇风才是要事。”说罢自己已经抄起桌上的一把扇子,迫不及待地扇了起来。
苏逸连忙吩咐下人过来七手八脚地给段云亭扇风,眼见这暮色四合,天已有些凉了的时候,他却还是这般满头大汗,心下便知必是来时步履太急了。想来到底还是记挂着这边的结果,放不下心。
他迟疑了一下,本想问问段云亭这一日间战情可有何变故,然而还未开口,却听得满场一阵惊呼。再看段云亭,目光早就直勾勾地落在了场中。
苏逸循声望去,只见此时天色已有些暗了,故而“城头”点起了火把。然而火光跳动间,却足可见城头一片鏖战的景象。
再看城下,攻军已有不少士兵顺着云梯而上,其势已然不可阻挡。
眼见着情势逆转竟只在一瞬,苏逸不禁一愣。还未细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旁的段云亭已然笑着开了口:“这沈爱卿用兵还真是大胆,本就百余人她也敢分出一部分偷袭,也不怕被人看了出来。”
苏逸听闻这才意识到,方才沈秋多半是悄悄留了一部分人马,趁着两军攻防激战之时,从“城后”不动声色地上了城楼。如此一来,守军死守之势已破,必将顾此失彼,落于下风。
此时想想,方才她分外执、不计后果一般地地派人正面攻城,便也是有心分散对方注意,待到这暮色降临的时候,给偷袭的人马以可乘之机吧。这一策“声东击西”若换做寻常战事,也算不上有多奇险。然而正如段云亭所言,在这以一当百的模拟战事中,双方兵力相当,若是少了人很容易便能看出。如此情况下还敢于用这法子,无疑从胆识上便高人一等。
沉吟间,场中局势已然飞速地倒向攻军,而段云亭这时已然收了目光,桌上茶杯开始啜饮。那神情,分明昭示着场中胜败已定。
待到守军举起白旗的时候,他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却是慢慢道:“沈爱卿这一仗打得倒是分外果决,只是…有些急于求胜了。”
苏逸闻言一怔,转眼看向他片刻,才道:“兴许沈大人并无意掩饰自己的求战之心。”
段云亭闻言笑了笑,没有回答。却是转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让沈爱卿过来。”
放下了马的沈秋一听段云亭来了,讶异之余连面上的汗也来不及擦,便随着侍卫匆匆赶了过去。
及至到了面前拱手一礼,道:“臣沈丘见过陛下。”
段云亭眼见她鏖战过后,气息里还带着喘,顿了顿,笑道:“爱卿平身吧。”
沈秋站直了身子,等了半晌不见段云亭说话,终于忍不住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此时开了口,气息却还是有些不稳。
段云亭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笑道:“朕方才打理完公务过来,碰巧看见了爱卿破城的一幕,实在精彩非凡。”
苏逸在一旁听他刻意地强调了“碰巧”二字,不觉暗暗想笑。
而沈秋不知他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只能再度拱手道:“多谢…陛下抬爱。”
然而话音刚落,却感到一阵阴影投到面前。她一抬头,却见段云亭竟是攥起衣袖,拭上了她的前额。
这动作在寻常人眼中,不过是君王体恤臣子的一种…呃,比较特殊表现,然而在苏逸看来,却是别有一般最为。他在一旁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又想着是不是应该到椅子后面避嫌一下了…
沈秋瞬间僵硬,动弹不得。别说是喘息了,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感到那带着温度的触感隔着衣袖,自前额从侧面徐徐下滑,最后在下颚处轻轻一蹭,末了收回。
段云亭退后一步,眯起眼睛笑了笑,道:“沈爱卿方才作战奋不顾身,看看,流了这么多汗,便赶紧回去歇息歇息吧。”
沈秋闻言如蒙大赦,简直是落荒而逃。
段云亭满意地看着她离去,这才转过身对苏逸道:“苏爱卿这便回宫吧,顺便将这二日的记录拿来朕瞧瞧。”说罢状似开心地拂袖而去。
苏逸将事情吩咐下去,自己也跟了过去。心想他方才特地唤沈秋前来说些有的没的,其实是非要趁机揩个油心里才舒坦吧…
由于这二日白日打斗夜里还要谋划布局,沈秋当日回去困倦已极,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然而醒来之后,却处处已是忙得不可交加。
而原因只有一个:段云亭即将御驾亲征。
沈秋心怀忐忑,难得不因公务而主动地去了一趟御书房,然而却被守卫在门外的成渝告知,陛下正在同一帮重臣商议作战事宜,无暇见任何人。
沈秋只得悻悻而返,见不到段云亭便不得而知自己究竟能否随军出征,在朝中上下打听了一番,却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如此担心了三日,直到出征的当晚,沈秋才得到宫人传来的旨意,让她次日一早去往城郊十里,说是陛下要在出征仪式前封将。中选与否,明日便可见分晓
于是沈秋又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次日一早便赶往城郊,远远地便见旌旗猎猎,出征的大军如同一条卧龙,盘旋在平野之上,气势如虹。同文武众臣待了片刻,便见段云亭的车辇徐徐地从城中而出。
段云亭今日一身戎装打扮,估摸着这么些年宫中是无人见过的。银白的甲,明黄的袍,倒是分外的夺目。只是他神情照旧懒懒散散的,唇角还带着惯常的笑,加之天生爱修饰服章,身上没少带着大大小小的装饰,故而这本该英气逼人的装束,被他硬生生地穿出了闲散的贵气,也算是世所罕见了。
见众人已然到齐,段云亭起身走下车辇,对旁边宫人一个示意,那宫人便开始宣读武举的结果。
入选的一共十人,此番将随军出征。沈秋自然是拔得头筹的,而成渝、赵挺亦是榜上有名。
宣布过了武举结果,那宫人又展开拜将的圣旨。他一字一句念的时候,段云亭只是在一旁抱着手,含笑地看着面前的一排人。沈秋垂首听着结果,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一束目光总在自己这边逡巡,弄得人好不自在。
而这时,她听到了自己在军中所任的职务。
原以为以自己这般特殊身份,最多不过作为小校,随侍段云亭左右。然而出乎沈秋意料的是,段云亭给她在职务…竟是副将,在新入选的众人之中,可谓是无人能出其右。
不可思议之下,沈秋抬起眼看向段云亭,却恰好触到对方落在这里的目光。段云亭朝她挑挑眉,笑而不语。
沈秋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为何竟是失了神。
“沈大人,还不快谢恩?”直到耳畔宫人的话,将她的思绪猛然拉了回来。
“臣沈丘…谢陛下圣恩。”沈秋闻言匆忙拱手,接过宫人递来的铠甲和帅印,垂着头,只觉心内仿若有波澜万丈,翻江倒海,连带着自己双手都是颤抖着的。
时至今日,她终于解除了这几日的忧虑,终于圆了自幼以来的梦想,终于将要再一次踏上西秦的土地,终于能有机会凭一己之力去尝试着平息战争,终于…
然而这些都绝非让她震撼至此的原因。只因她从未想过,自己孤注一掷竟能换来如此结果,从未想过…段云亭为自己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原因是什么,已经太过明显,明显到不需言说派派后花园燕燕。为您整理收藏。
闭上眼极力平复着心绪,沈秋慢慢地想,一切…便等到这场本不该有的战争结束之后吧…
而正此时,便听段云亭道:“眼看时辰便到了,各位这便速速换上铠甲,准备出征吧。”
“是。”沈秋随着众人正欲行至一旁更衣,却听段云亭在身后唤了一声“沈爱卿”。
沈秋循声回身站定,却见段云亭几步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立了片刻,眼中泛着隐微的笑意。但沈秋着实不习惯他这般,被这么看着只觉得心里直发毛。
清了清嗓子正欲委婉地催他有话快说,而这时对方却忽然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声道:“沈爱卿,这是朕对你的信任。你若辜负了朕,朕…可是会伤心的。”起初语气倒还寻常,及至说到一半,却似乎又掺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竟好像是在…撒娇?
这个词冒出脑海的时候,沈秋自己也吓了一大跳。然而那气息吹拂在脖颈处,分明就仿若一片羽毛,挠在最柔软的地方,让人的心忽地就乱了。
心知自己不能再这么乱想下去,她仓皇退出一步,清了清嗓子,一拱手道:“臣定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段云亭站直了身子,看着她眯了眼,笑道:“沈爱卿既有此言,便是最好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搞定答辩啦!接下来几天会日更V
这更算昨天的~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段云亭此番御驾亲征,共率军八万,一路往西。而洛阳宫中,则命左右二相留守,代理朝政。
由于东齐本不尚武,在军力一方稍显薄弱,故而此番随行的将领之中,除却主将闵忠及其麾下的几名旧部可算得上是老将外,其余的包括沈秋在内的大部分将领,都是在武举之中选拔而出的新锐将领。
对此军中有人表示忧虑,段云亭却反倒并不在意,只道:“不曾带过兵又如何?朕坐上这龙椅之前,又几时有过做皇帝的经验?”
那提质疑的将领听他拿自己的皇位打比方,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得连连称是,匆匆退下。
大军日行百里,可谓是行色匆匆。然而段云亭本人却仍是风风雅雅,分毫不乱的样子。走了一路,身上的玉佩便叮咚了一路不说,再看那帐中,金石古玩字画更是一应俱全。乍看之下,哪里像带兵打仗的皇帝?倒像个出来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若非对他的秉性知晓几分,沈秋实在无法不把他定义为昏君。
如今她虽是挂了副将的帅印,由于两军还未当面对阵,故而每日还是在段云亭周遭替他打点琐事,倒同在宫中无异。段云亭讨论战事虽不避她,但沈秋心底明白,他对自己终究不会是全无防备的。
故而她便也只是缄口不语,韬光养晦。毕竟她所等待的时机,尚未到来。
在大军西行的期间,各边城发来的战报如雪片般传来。起初是西秦陈兵边境,同东齐守军干了第一仗,然后是双方大大小小对战了十余场,互有胜负,城却到底守住了。然而当军中众人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三日后,却传来二皇子冀禅亲自领兵,设计破城的消息。之后,“冀禅”同“破城”这两个词,便接连不断地传入军中。
连失数城,军中上下多少有些动摇。有人劝段云亭加快行军步伐,尽早赶去救援,以免丢失更多城池。然而段云亭却挡了下来,只道若加快行军,必将导致全军疲敝,到时纵是早早赶至,也未必能抵挡住西秦。
接下来几日,他亲自巡查军中情形,言行举止颇为轻松,时不时地还找两个人插科打诨一下。在这战事不利的情形下,他的神情里甚至没有露出一丝凝重之意。
沈秋跟在他身后,心中明白,当此情形谁都能慌乱,唯独段云亭不能。不仅不能,他还必须让全军上下明白,自己势在必得。身为军中最高统帅,东齐天子,他便是那稳住全军的定海神针。
不过在亲眼目睹了他用三年隐忍换来如今重掌大业之后,沈秋知道,他将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气。
对于仍在不断送来的最新战报,段云亭只是照旧做些口头上的吩咐,并不急着采取行动,直至一日,他忽然召集将领升帐议事。
在摆满古董万物,闪亮亮的大帐里,闵忠及其旧部坐于左列,沈秋及成渝、赵挺等新兴将领坐于右侧。稍待片刻之后,只见段云亭一身更为闪亮亮的银甲,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众人急忙起身行礼,段云亭摆手免礼,随即走入帐内,转身扫视了一下两侧就座的人,笑道:“看来各位都到齐了,实不相瞒,今日召集各位来此,便是有件事要听听各位的意思。”
年逾不惑的闵忠,可谓是东齐最后一个昔日经历过两国之战,如今还能上战场的将领了。他听闻段云亭此言,不由皱眉道:“陛下,可是前方战情有变?”
段云亭闻言转眼看向他,并不置可否,却是笑道:“今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天气甚是不错。闵将军可有同感哪?”
“…”底下人皆是一愣,闵忠更是怔怔地不知所措。唯有沈秋默默地撇撇嘴,司空见惯,不以为怪了。
而段云亭见帐内众人皆是一脸莫名其妙,反而笑着示意一旁的小校拿出一副图幅,在身后悬起。图幅上清楚地标注出了西秦人马的动向,以及目前东齐所失的城池。
段云亭负手立了片刻,看着底下慢慢笑道:“今日天气虽是不错,然而只怕不久之后,便要变天了。”
众人闻言神色肃然了几分,却仍是不解他话中何意。
段云亭示意挂好图幅的小校退下,这才侧过身去看了一眼,道:“朕出兵之前曾请人观过天象,半月之后这一带将连降大雨,这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只怕便再难看见了。”顿了顿,唇边的笑意这才敛去了几分,“故而…若要分兵,便必须及早行事。”
“分兵?”底下闻言俱是一惊,“莫非西秦…”
“正是。”段云亭微微颔首,伸手在图幅上西秦大军屯兵的方位一点,道,“今早得来战报,西秦已然分兵两路,冀封、冀禅为一支,自原路东进;沈威独率一支,绕南路而进。两军各率五万人,所指…皆是洛阳。”
听他提及自己阔别已久父亲,沈秋神色微变。一抬眼,却发现段云亭的目光不知何事正落在自己这边,又匆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段云亭挑起嘴角微微一笑,挪开目光重新望向座中众人。他语气倒还算是平常,然而这话中的战情却已可谓是刻不容缓。众将闻言神色俱是凛然了几分,心知若是寻常失城,尚还可以为大局弃卒保军,只是这西秦分兵一事…却是万万不能小觑了。
而段云亭开头看似插科打诨的一番试探,也已然表明了立场:分兵迎敌,刻不容缓。
沉默片刻后,仍是为首的闵忠率先开口道:“陛下,末将愿率军迎击沈威!”
诚然,在这大军之中,论资历,论实力,也唯有他有把握能同沈威一较高下。段云亭瞥了沈秋一眼,见她并无动作,便对闵忠慢慢笑道:“闵将军身先士卒,朕心甚慰。实则依朕之见,迎战沈威者,亦是非将军而不能。却不知将军此行,需要多少人马?”
闵忠沉吟片刻后,起身拱手道:“镇国大将军沈威乃西秦名将,昔日两国战乱时曾与我东齐大战数场之中,胜多败少,对我东齐可谓是知根知底。故而末将以为,西秦此番分兵,应是自觉原路不畅,才令沈威独率一支人马,从别处进攻,以求出路。末将虽也征战多年,却并未同沈威正面交手过,而此战干系重大,末将不敢掉以轻心,故而恳请携带一半的人马,南下迎敌。”
段云亭闻言徐徐点了点头,道:“闵江军之意,乃是西秦此番虽两路进军,然而宝却是押在沈威一路,故而需予以足够的人马应对?”
闵忠道:“末将之意,正是如此。”
“不知诸位可有异议?”段云亭沉默了片刻,扫视了一下帐内,最后将目光落在沈秋身上,定了片刻。然而沈秋却只是垂着头,不言不语,好似心不在焉一般。
段云亭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她才恍然抬起头来。
“诸位闵将军之言都没有异议?”段云亭又问了一遍。
帐内诸人均是摇头,包括沈秋在内。
段云亭徐徐收回目光,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只道:“那分兵之事刻不容缓,既如此…”他蓦地扬声,“众将听令!闵忠、赵挺,朕给你二人五万人马,即刻下去打点,明日一早,分明南下!其余人随朕大军,迎击西秦主力!”
闵忠、赵挺二人立刻出列,拱手道:“末将领命!”其余众人也纷纷出列领旨。
段云亭发号施令完毕,声音又立刻软了下去。他撩起衣摆在书案后坐下,摆摆手道:“诸位且退下罢。”他面上神情虽是惯有的懒散,但沈秋却隐约能感觉到,他几不可察的不悦。
众将领命而退,唯有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盯着段云亭。
直到段云亭意识到什么,抬眼对上她的目光,道:“沈爱卿为何还不退下?”
他这一问,让沈秋内心反而不再迟疑。她举步走到段云亭面前,拱手道:“方才陛下的决意,臣以为略有些不妥。”
“哦?”段云亭挑了挑眉,诧异道,“爱卿觉得何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