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二夫人。”陶学录不愿与郑二夫人客套什么,牵起华琬跟着仆妇走进垂花门。
第57章失踪
郑老夫人翻看了画本,对首饰的花样子非常满意,是赞不绝口,请陶学录和华琬只管照这花样制了。
华琬还有在首饰旁标出大致的重量。郑老夫人不过是扫了一眼,便让二人放心,除了之前同宝石和南珠一道送往置物房的那匣金片,她还会补足不够的部分,并在总重上添两成,至于宝石、玉石甚的不够了,也只管与她说,断不会叫陶学录有一丝为难。
二人在穆和堂坐了会,于巳时中刻告辞离开,郑老夫人又送了一筐雪花梨给陶学录。
小陶因有前日被柑子酸倒牙的经历,纵是华琬再三保证水梨儿不酸牙,她也不肯吃了。
陶学录好笑道:“阿琬,这许多新鲜果子放在置物房里,我们三人也吃不完,你表哥如今不是在太学念书吗,明儿你提一篮去与他,对了,还有香药铺子的掌柜,也该礼尚往来的。”
“好的,谢谢婶娘!”
陶婶娘真是双目如炬,前两日安琚又送两盒糕点过来,她正愁怎么还礼,婶娘不但看出了她心中所虑,还帮她解决了。
次日,华琬左右手各提一只混装了雪花梨和甜柑的沉甸甸篮子出工学堂,那太学离工学堂近,她先脚不停地往太学行去,再从附近巷子穿到潘楼街。
太学比之工学堂的规矩会更多更大,未到旬假,太学的学生无缘由是绝不允许出来的,而且在太学里,负责学生出入记录的直学,都是有九品衔的官员。
华琬到了太学阍室外小心地叩门,“直学大人,小女是乙舍学生李仲仁的妹妹,打扰直学大人了。”
待门打开,华琬立即恭敬见礼。
直学认出华琬身上的制衫,也不便再摆甚架子,只问道,“你是工学堂的?要寻你哥哥何事。”
华琬脑子是难得的灵光,先拿出两颗大大的雪花梨递给直学,再托起果篮,咧嘴笑得讨喜,“嗯,小女是工学堂的学生,家里长辈让小女送果子给哥哥,直学大人也尝尝,可甜了。”
直学看着华琬明媚如阳的笑容恍了恍神,接过篮子,兀自说道:“工学堂甚时变得如此散漫了,没放旬假都让学生四处走。好了,乙舍的李仲仁是吗,我会交给他的,你回去吧。”
“谢谢直学大人。”华琬躬了躬身,提着另一篮果子,穿过两条巷子到潘楼街寻安掌柜。
仪香堂里安掌柜和安琚正因一笔账目算不平而争执。
这安琚着实不是念书的料,前儿说要去考太学没有去,现在京郊的书院都不肯去了,反正去了也听不明白。安掌柜无奈,只好每日带着安琚一起做营生。
安掌柜发现安琚在从商上还有点儿想法,由他手把手教了术算后,安琚算账也慢慢精熟起来,如此安掌柜终归有点儿安慰。
“安叔、安琚,这是婶娘让小女送来的新鲜果子。”华琬看到安琚面红耳赤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安掌柜起身相迎,受宠若惊道:“这怎么好意思,学录大人实是太客气。”
安琚也走到华琬跟前,两眼直愣愣地盯住澄黄澄黄的柑子和水灵灵的雪花梨。
安掌柜头疼地一拍安琚脑袋,“你这孩子,眼里头怎就只有吃的,还不快请华小娘坐。”
安掌柜令伙计端了菊花糕和香薰茶上来,“时辰尚早,过来了就坐一会,别急着回去。”
华琬与安掌柜、安琚也算熟稔了,笑着答应下。
安掌柜铺子里的香薰饮是用香薰、白扁豆、厚朴三味药用小火煎煮而成,是专供至铺子试香药的贵人饮用。一口香薰饮含在嘴里,不但唇齿满香,连整个人都跟着舒爽起来。
因为安掌柜和安琚之前在争吵,故账还未算清,安琚要华琬帮他们评判一二,这可将华琬怵的,她哪里会算什么账,事实上她连术算都未学过,只会寻常加减,之前安琚的那道‘将军点兵’题,是她爹逗她玩时记下的,误打误撞在安琚跟前露了一手。
华琬吃完糕点饮子,见铺子里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不便打扰安掌柜做生意了,华琬起身告辞,安琚主动到屋内拿一包炒货给华琬,将华琬送了几步远后才回来。
没了篮子一身轻松,华琬蹦蹦跳跳地走进能直接通往州桥的三进巷子。
华琬正在打量巷里人家于木门两旁挂的桃符,忽听见后头传来马车哒哒哒的声音。
华琬颦了颦眉,巷子这般窄,马车竟然还驶进来,让她往哪儿躲了。
华琬寻了块石阶跳上去,就看见一辆双马拉的四轮黑篷车厢,临近前了,华琬还特意板直身子,让马车过去。
马车放慢了速度,从华琬身边经过时,车厢侧边竟然拉开了一道门,华琬还未反应过来是甚情况,就被抓住胳膊,一个大力将她甩进了车厢。华琬脑门磕到木板,两眼冒金星,痛呼声刚喊出,立马有人塞团布到她口中,双手被后拧,扎得结实。
华琬模模糊糊看见一名精瘦、脸上还蒙着黑巾的壮汉,那名恶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的华琬赶忙垂下头,不敢再随意打量,心下惊恐万分,怎么都想不起她究竟得罪过谁,此时她该怎么办了。
……
午时仆妇送了吃食到置物房。
华琬还未回来,陶学录站在廊下往外头张望,小陶叨咕道:“阿琬不乖呢,跑出去玩得这般迟,害得我好饿。”
难道是安掌柜留华琬在铺子里玩和用午食?陶学录拧着眉头走回屋内,招呼小陶先吃饭。
又过了一个时辰,仍未见华琬身影,陶学录开始觉得不对劲,坐立不安地来回走了几趟,沙漏再次翻转,陶学录沉不住气了,一脸担忧地同小陶说道:“不行,我们得去寻华丫头,那孩子一向乖巧听话,不可能一声不吭地出去玩到这般迟。”
小陶虽不懂,但心里也没来由的一阵慌,乖乖跟在陶学录身后出门了。
二人先到了太学,一打听,早上果然有个眉眼清秀的十二三岁小娘过来送果子,小娘离开时手中还提有一篮。
陶学录又匆忙赶到香药铺子,安掌柜和安琚知晓华琬到这个点了还未回工学堂时,神色大变,“华小娘她巳时便向我们告辞回去了。”
“糟糕……”安掌柜和安琚神情不似作伪,陶学录愈发焦急,不断揉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安琚就要冲出门,亏得安掌柜反应快,一把将他拉住。
安琚推搡安掌柜,粗着嗓门囔囔道:“我要去找华琬,你抓着我干嘛。”
“你瞎捣乱什么,我们正在想法子,你别给我们添乱了!”安掌柜鲜少大声凶安琚,偶尔吼了还挺管用,安琚心里虽着急,可还是暂且安定了,只怒目瞪着安掌柜。
安掌柜看向陶学录,“学录大人,华小娘会不会在京城认识了甚朋友,或者她舅舅进京,所以才耽搁了时辰?”
陶学录摇摇头:“不会的,那孩子几乎都与我在一处,她认识何人我皆知晓,况且就算要出去,她一定会知会我一声。”
安掌柜蹙紧眉头,“学录大人,要不我们报官吧,府尹派了差役去寻,应该能很快寻到。”
“华丫头只离开了不到四个时辰,真报到官衙,他们不会立即去寻人的。”
真捱到明日,黄花菜都凉了。陶学录毕竟年纪已大,一着急脸便涨得通红,连连咳嗽起来。
安掌柜忙亲自端了饮子奉于陶学录,“学录大人,别急,您和小陶先回工学堂,我带安琚、伙计分头出去寻。”
“这,这怎么行,我也一起去。”
“您身体要紧,况且说不定华小娘一会自己回了工学堂,倘若见不到你们,她也会着急的。”说罢安掌柜吩咐伙计关铺子,准备沿潘楼街往工学堂的方向一路寻去。
第58章遇险
陶学录放心不下华琬,令小陶一人回工学堂,交代小陶若见到华琬了,就让华琬递消息与他们。
安掌柜、陶学录四人将潘楼街、州桥附近的所有巷子都仔细细细寻了一遍,可连华琬的人影都未见着,陶学录已是心急如焚,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安掌柜见陶学录连站都站不稳,严肃道:“学录大人,让安琚送您回工学堂,我和全申再四处去问问,若实在寻不着,只能报官了,学录大人您千万别硬撑着,若……真有甚事情,华小娘还得您照顾,官府和她的亲戚那,也得您周旋费心。”
“华琬她不会有事的!”不待安掌柜将话说话,安琚先大喊一声,哪里管安掌柜对他的安排,直接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喊华琬的名字,险些将他爹气得跳脚。
陶学录沉沉喘着气,如此寻确实不是办法,她要回去写信求大皇子帮忙,大皇子才交代她要对华琬好的,想来不会坐视不管。
陶学录点头答应先回去,安琚跑了,安掌柜只能吩咐伙计全申相送,他继续沿路挨家挨户地寻。
……
当鹁鸽在紫露殿格窗上扇动翅膀时,赵允旻正于偏殿内调息养神,看完陶学录写的消息,赵允旻心里一紧,眼前浮现出华琬在月下晃头晃脑吹竹叶的模样,顾不上安排,立即从暗道潜出皇宫。
……
华琬下午被掳上马车后,马车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停下,临下马车时,华琬的双眼也被蒙上,推搡磕碰间,华琬一个踉跄,被锁进了一间柴房内。
华琬呜呜直叫,想努力将蒙住她眼睛的布条甩掉,不料布条未甩下,外头就有人冲着格窗吼了她一嗓子,“闭嘴,再敢乱动打断你两条腿。”
华琬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也只能感受到黑暗,她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有甚仇人,记得小时候有人告诉她京城里有恶鬼,恶鬼为了修炼和长命百岁,专门抓女孩儿,放血挖心肝吃,当时吓的她几日不敢出门。
许多年过去,她几乎将这故事忘记,可这会儿由不得她不忆起,算算年纪,过了九月,她实岁十三,不该算小孩儿了,怎么恶鬼还要抓她呢。
自己吓自己,华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条腿直打哆嗦,若不是嘴被堵上,保不准已经嚎啕大哭起来。
也不知过去多久,华琬几无生气地倒在地上,嘴巴和胳膊酸麻到不似自己的,直到外头传来响动,华琬才打起精神,屏息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只可惜太远了,她着实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难道是女妖怪?
很快房门被打开,除了恶汉重重的步子声外,还有绣鞋玉底轻轻碰地的脆响,女的也走进来了。
恶汉看见华琬一动不动,面上横肉抖了抖,‘哼’一声上前拔掉塞在华琬口中的布团。
华琬整个人一抽搐,开始大口大口喘气,又不断张合嘴巴,她的脸总算有知觉了。
缓过来后,华琬哭丧着哀求道:“鬼大爷,求您放了我吧,我身上没多少血,不经吃的。”
恶汉听了不满,上前就要扇她巴掌,却被人拦下,柴房内只剩下华琬哼哼唧唧的声音。
半晌后,华琬感觉恶汉走到她身边,忽然肩膀一痛,面颊一阵冰凉,华琬吓得腿都蹬不动了,她被恶汉提了起来,若没猜错,恶汉正拿着一把刀在她脸上划。
“啧啧,小娘子生得细皮嫩肉,模样儿比万春楼的头牌花魁还要好,我都舍不得下手了。”恶汉说着话,又用手背摸了摸她脖子,惹得华琬胸口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干呕出声。
“咱雇主说了,只要你乖乖回答问题,让我们顺利发这笔横财,我们就积个德,留你一条小命。”
静静站在一旁的女子,歪头眯眼打量华琬不停哆嗦的纤弱身板,不屑地撇起嘴角冷冷一笑,眼底露出一丝阴狠。
华琬忙不迭地点头,“鬼大爷,您,您问。”
“听说庆国公府拿了不少宝石和金子给你们,请你们做那劳什子首饰?”恶汉原本满是戾气的粗嘎嗓子,提到财物后变得不阴不阳,牙齿咯吱作响,似在压抑他体内的狂热。
华琬心里咯噔一响,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冲了郑老夫人的珠宝来的,是了,先才恶汉就说要发横财,她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小娘,能给他们什么。
恶汉继续说道:“你告诉我,那置物房的老太婆,将珠宝都藏在哪儿了,我们要如何才能拿到。”
华琬虽害怕,可她还是紧紧咬着牙关不说话,郑老夫人是因为信任才将珠宝交与她和婶娘的,若她将珠宝的藏处告诉恶人,就会陷陶婶娘于不义之地,令郑老夫人蒙受损失,令郑七小姐出嫁时没有一套贵重能压箱底的嫁妆。
华琬越想越觉得她不能与恶人同流合污,不能助纣为虐,心下思定,反而变得镇定。
恶人见华琬半晌不吭声,一抬手将华琬砸到地上,华琬一声闷哼,虽疼可也不叫了。
“哟呵,嘴还挺硬,”恶汉走到华琬身边,拿刀柄一下一下敲华琬嘴巴,“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敲碎你的牙齿。”
华琬牙齿嗡嗡震得厉害,痛苦地拧紧了眉头。
敲着敲着,恶汉看到女子朝他招呼,站起来的同时还不忘一拍华琬脸蛋。
恶汉和女人到了屋外开始低声叽叽咕咕,女人面上神情越来越阴毒,据她所知,工学堂置物房里有个暗格,郑老夫人的南珠极其贵重,想来会被藏到暗格中。
原先只有那姓陶的老太婆知道打开暗格的方式,如今老太婆如此宠这丫头,郑六娘子的头面又是由这名丫头打制,想来臭丫头会知晓其中机关。
女人同恶汉交代一番后,恶汉又回到了屋内。
看着眉眼虽未完全长开,却已见风华姿色的华琬,恶汉喉结上下滚动,体内蹿涌一股热流,“小美人,雇主给了咱恩典,一刻钟内,若你不说出拿到南珠宝石的法子,就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了。”
恶汉咽口水的声音极响,他见华琬果然又开始扭动身子,大笑起来,“啧,我看小美人还是先别说了,咱让你享一番风月后,说不定你就心甘情愿了,哈哈……”
第59章未认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极度恐惧时,华琬的神智能穿过恶汉的大笑,听见柴房外井窟里水珠掉落的滴答声。
她的双臂早已没有知觉,虽然口鼻尚能呼吸,但呼吸越来越浅,间隔越来越长。
华琬记得,她爹曾说,士可杀不可侮辱,宁为玉碎不瓦全,看来要保护陶婶娘和郑老夫人的珠宝,且不受辱的唯一法子,就是死了。
趁着脑子还能思考,她要尽快了断。
可要怎么死?话本子上的武林人士手脚被捆缚时,皆是咬舌自尽,华琬抿紧嘴唇,试着咬了咬舌尖……没到那份上,还真咬不下去。
华琬想起中秋节的晚上,她是下了狠劲去咬那神仙似的郎君,牙都咬酸了,果然咬在别人身上她不疼。
华琬还在胡思乱想,恶汉的声音如从炼狱般响起,吓得华琬混身僵直。
“一刻钟到了,啧啧,小娘一定是在等着我的润泽,舍不得说呢。”
柴房门被恶汉栓上,屋内更暗了,一道黑影朝华琬重重压下来,华琬目光瞬间涣散,心里升起莫大的勇气,她到了九泉之下,就能见到最疼爱她的爹娘了……
‘哐啷’一声,柴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华琬牙齿抵在舌上再一次没了动作,一股令人舒爽的清风抚过她面颊,柴房内的污浊之气登时散去。
华琬蹭掉沾了一脸的凌乱发丝,耳边是恶汉沉沉撞到墙壁后发出的惨叫声。
华琬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凭直觉挪到一个角落,左右不停摇晃,可蒙在眼睛上的布扎得太紧,她怎么都甩不掉了。
不一会儿,柴房里的乒乒乓乓声低了下去,而一个影子闪到华琬跟前。
猛地被光照到,华琬一时难受地闭紧了眼睛。
“你没事吧?”
华琬仍处在魂游太虚的状态,压根未听见郎君说话。
见华琬未答应,说话之人割开了她手腕上的绳子,正要将她抱起,送去马车时,华琬睁开了眼睛,发现凑在她眼前的人脸上也蒙着黑巾,只道自己是出狼窟又入虎穴了,趁着手脚能动,华琬卯足了劲。
毫无防备的郎君被华琬一拳砸个正着。
趁郎君傻眼,华琬翻过身,四肢并用地往柴房外跑,正好辰风进来向主子汇报情况,与华琬撞个正着。
辰风没戴黑巾,华琬一眼认出他是曾经从贼偷手中将她救下的不留名大侠,几乎提到喉咙口的心一下落地。
“大侠,有坏人,救命。”华琬一下抱住辰风小腿,恐惧散去的瞬间,哇的大哭出声。
辰风蒙了,怔怔地看向屋内被华琬打了一拳,再又抛弃的赵允旻,结结巴巴道:“主,主子……”
赵允旻轻咳一声,心里有点儿酸溜溜的,他辛辛苦苦救人,显然人家将他视作恶人了。
咦?屋里坏人的咳嗽声似曾相识,华琬悄悄扭头瞄一眼,可一瞧见黑面巾,她又吓得抱紧辰风的腿,华琬一边朝辰风哭诉一边不忘感恩:“谢谢大侠一而再的救命之恩,求大侠好人做到底,将我送回工学堂好吗,贪财的坏人太多了……”
赵允旻烦躁的一挥手,大步从华琬身边走过,想了想,又折回来,示意辰风去审问亦被捆缚的女人,自己则捉小鸡似的一把拎起华琬。
外头天色已暗,赵允旻带着华琬飞快地行走于砖瓦墙头,偶尔起落绕入暗巷之中。
深秋风凉,耳边是不停歇的呼呼声,未免华琬被吹伤,赵允旻的手往身后移了移。
一路上华琬出奇的安静,没再挣扎和哀嚎,如是赵允旻颇为满意,猜测华琬是不是已认出他,消除了误会。
无声息地进入置物房庭院,赵允旻取下面上黑巾,一直守在廊下的陶学录和小陶,苍白着脸快步赶了过来。
赵允旻将华琬放到地上,准备接受华琬对他的感激涕零,不料华琬仍旧没出声,就着月光,赵允旻俯身探看究竟,这一瞧险些没背过气去,华琬被惊吓过度,翻着白眼晕倒了。
陶学录担心地摸了摸华琬身子、面颊,确定还有温度后,眼泪一下涌出来,立即吩咐小陶抱华琬去屋内歇息。
看到小陶背着华琬离开,陶学录朝赵允旻跪下,“老身谢殿下对那孩子的救命之恩。”
赵允旻赶忙将陶学录扶起,“婶娘,万万不可,晚辈受不起,华琬一家为我所累,因我而亡,我欠华琬的,不论救她多少次都还不完,故此婶娘千万别再对晚辈行甚大礼。”
陶学录叹息道,“华丫头亦是个命运多舛的孩子,不知殿下是在何处寻到华丫头的。”
“雨泽从安掌柜那了解到华琬离开香药铺时,带了安琚送她的一包炒货,本以为此线索无甚用,不想辰风在搜到甜水巷时,发现一户人家门外有被许多被车轮碾碎的瓜子,如此才迅速地寻到被恶人绑架的华琬。”赵允旻亦闭了闭眼,长松口气,算华琬命大了,若非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陶学录听闻华琬真是被人绑架的,气得直哆嗦,“殿下,究竟何人如此胆大,竟于光天化日之下强掳良家女子,难道曾经的朗朗京城真混杂到贼匪横行吗。”
赵允旻皱了皱眉,“虽有眉目,可我也不能确定,婶娘放心,辰风已在审问贼人。”
赵允旻抬眼看向置物房,华琬该是躺在床榻上安睡了吧,很快收回目光,赵允旻朝陶学录安心地点点头,“婶娘也累了一天,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我会递消息于婶娘的,安掌柜那我也吩咐了雨泽去通知,婶娘不必挂心。”
“一切都拜托殿下了。”提到安掌柜,陶学录亦是满心感激。
正要告辞,陶学录发现赵允旻的上唇破了道口子,沁出血点,登时惊慌起来,“殿下怎么受伤了,可是在救华琬时为恶人所伤!”
赵允旻抿了抿唇,口舌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被恶人打伤就罢了,他还真想在陶学录跟前告华琬一状,可念及华琬瘫倒在地的可怜模样,还是决定原谅她一次。
“没事的,一点皮外伤,不两日就会好,华琬受的伤更重,陶学录快去照顾那孩子吧。”赵允旻轻松地说道。
陶学录仔细瞧了瞧,见确实是寻常皮外伤,这才忧心忡忡地回屋探看华琬伤势。
赵允旻往皇宫行去,也不知掳走华琬的那对贼男女嘴巴硬不硬,若顺利,辰风此刻该回来了,若不顺,赵允旻一挑眉,便让雨泽好好折磨折磨他两。
第60章身份
陶学录回到屋子时,小陶正坐在杌子上呜呜咽咽地哭泣,偶尔起身替华琬掖一掖被角。
陶学录走到床榻旁,华琬仍紧闭双眼,时不时蹙眉,面上满是惊惧的神情。
“婶娘,阿琬好可怜,身上许多伤。”小陶先才见华琬衣衫上沾满了尘土泥灰,便替她换了身干净的,将华琬里衣脱下后,她发现华琬的肩膀、胳膊、背部皆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淤青,她用手指戳了戳,华琬被生生痛醒,和小陶对视了一瞬,便又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甚人,这般残忍,竟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下狠手。”陶学录心疼得似被刀刮,都恨不能替华琬受这苦了。
因为担心华琬落下隐疾,陶学录顾不上疲累,再三嘱咐小陶好生照顾华琬后,便出门请郎中来工学堂为华琬看诊。
万幸皆是皮外伤,郎中开了几服安神的汤药,又为华琬针灸后,便告辞离开,夜里陶学录和小陶轮流守在华琬床榻旁,几是彻夜不眠。
次日辰时,华琬终于揉着眼睛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