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进入冬天(1)
韩孟语生气了,他不明白自己的求婚触犯到了她的哪条禁忌了,让她竟然反弹至此般模样,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当着父母的面,要求她把话说清楚,他前一天等了很久,一直没有等到她,他忙活了一天才发现,自己竟忘了跟她说一声生日快乐,他一直等,等到过了十二点,这之前,他们只有一墙之隔,却任凭他用何种方法,所有发出的讯息,都像石沉大海般,她对他没有起半点波澜,回以任何应答。
今天终于见到她时,明显就感觉到她突然就不对劲了,她总是这样,遇到了什么困难总不会跟他说,然后自作主张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摒除在是非之外,他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天塌下来般的事情,让她不惜躲到乡下去。她若不说,他很难会发现那些是什么,而他一直认为,所有能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困难,都是因为她的胆怯、她的顾忌。她将他们之间的关系隐藏起来不被外知道,无疑也可以将他们之间的小问题隐瞒的不让他知道。若她肯将他们的感情公于之众,她的那些小计较与小担心,他至少会不费吹灰之力的明白根源所在,这样,才能让他有办法去一一消除。
可是她不肯,他很多次都告诉自己,不能急、不能迫,他能感觉到她已经一步步的向他靠近,有的时候近到他以为她可以勇敢的打破她心中的那层禁忌时,她却又突然被什么东西拖得离他远远的。那也不要紧,只要她还在他臂膀所及之处,他会将她拉回来。可是这一次,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决绝,她竟然要跑到他的视线范围之外,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以让她惊恐之此,连带的,让他也坐立不安了,他觉得,这一次,似乎不再是让他伸伸胳膊便能解决的问题了。
曾雨登陆QQ时,收到了很多的生日祝福,点开QQ群时,群里还是如往常的闹着,大家都在讨论哪种面霜补水效果好还不油,看到她出现,话题马上便转了,用她们习惯的刷屏方式质问起来。
往南续北:你为什么不理禽兽哥哥?!!!
小鸟:+1
只爱小鲁:+2
蓝色沸点:+3
拍打小雨:+4
……
淅淅沥沥:“拍打小雨”是谁?
拍打小雨:我是小鸟,我重新排队拍打你。
淅淅沥沥:……--!你们怎么知道我没理他了?
拍打小雨:他只问了我你有没有在群里说什么,我将这个秘密一传十,十传四十二,最终变成群里公开的秘密了。
曾雨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追问着,突然就觉得难过了,她本来以为躲开他虽然不是件挺容易的事,但她觉得要刻意疏远他也不是太难,她曾经很天真的想某天要是觉得东窗事发让她难以承受,她跟他说声BYEBYE就可以了,可是真临此境,她发现她根本没办法跟他轻而易举的说BYEBYE,她甚至不敢看他,不敢和他说话,甚至坐在他的旁边,她都不敢。
每每发现他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心里就闷得发疼,他离开她的视线,她又空落落的发慌,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知道怎样才能不让自己如此纠结难过,她越来越期待下调的日子到来,她亟欲离开这个家,就好像白天她不在家里时,看不见他,不刻意去想他时,她才能正常一些,她才敢不那么辛苦的笑得没心没肺。
韩孟语几次三番想找她问个清楚明白,她都晃了过去,同住一屋檐虽然让他的机会很多,可是只要她想躲,躲过去并不是没有可能。
在韩孟语堵住她以前,曾妈妈比起韩孟语来显得肆无忌惮些,她可以在晚上公然的赖在女儿的房间里不走,美其名曰的谈心沟通,拐弯抹角的想探询曾雨的真正意思。
曾雨乐呵呵着一张脸,吱吱喳喳的跟曾妈妈说着她在单位里的趣事,说小伍有女朋友了,还天天想着曾媛啥时再去玩;说小七偷偷交了一个男朋友,被她发现那个男的脚踏两只船;说领导对自己提出要下调的行为十分的赞赏,在大会上作为典范表扬了;说妈妈该帮着买些日常用品,被子要哪家哪家的蚕丝的,不要鸭绒的……
曾妈妈几次想起自己的目的,又被她岔开了去,最终那个“韩”字都到了嘴边时,曾雨突然又打断了她的话,道:“莱宝说明天给我介绍一个海龟,我明天中午不回来吃饭啊。”
“海龟?海龟是什么?”曾妈妈明白海龟肯定是指人,却不明白具体是指什么。
“就是海外归侨或海归骄子。喝过洋墨水的。”曾雨捂着唇笑,眼儿弯弯。
曾妈妈拧着眉头,仍是一头的雾水,不是她不知道海外归侨是什么意思,而是她的意识里,已经认定了韩孟语了,突然女儿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她与老伴都百思不得其解,对于儿女情事,看不通透了,虽说谈个小爱的,分分合合争争吵吵的是正常的事,可是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他们都已经决定好了……
就在曾雨生日的那天晚上,曾雨在夜深人静时,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正欲去韩孟语房间时,被父母房里轻微的啜泣声吸引的顿住了脚步。
过道里的光线十分的暗,她轻轻悄悄的傍至父母的房门之外,她以为这个时候父母早已熟睡,本想应了韩孟语白日里说的他等她的约定,却在听了父母的浅声交淡后,如定住般,移不开脚步了。
他们还是发现了,她不知道父母是如何发现的,她在初初听到父母提及她与韩孟语时,她一度以为自己血液倒流了,她以为掩藏好好的情感,却未料到,已被父母发现多时。
而且不但仅仅父母发现……那信、那照片……
还有父母说的……
“邻里间怎么说,都是小事情,毕竟两个孩子非血亲,邻居们说说笑笑也就罢了,可是,那信是寄到孟语单位里,直接投递给了院长,现在孟语单位里的领导都知道这事,怕是孟语在单位里的压力也不少。”
“那样做是唯一的办法吗?”曾妈妈的情绪十分的低落,曾雨没听到那个决定,可是此刻却觉得连心尖儿都颤着,那个决定,那个决定……
“不是唯一的,可是暂时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样,我们离婚吧!等到孩子们……我们再……”
曾雨浑身一木,似有什么在耳边炸响,脑中一片空白,良久,才收回知觉的发现耳中仍然有曾妈妈的轻轻啜泣声。
“老伴啊,本来想跟你做老来伴,看来……”曾雨听惯了妈妈的大小声,听多了妈妈的叱咤责呼,她从没听到妈妈会有这样不舍的低泣,似乎听到韩爸爸低声哄了哄,才又听曾妈妈道:“等明天,我们就跟孩子挑明了说吧,告诉他们,这是暂时的打算,他们肯定不会太难过,也不会太坚持的。”
曾雨觉得自己再也站不住了,扶着墙壁慢慢的就往下坐,隔着门板,父母的声音还在喁喁而谈,他们声音隐约传来,里面有着满满的不舍与无奈,在曾雨听来似乎一夜苍老。
她不知道父母竟然会发现她跟韩孟语之间的感情,她一直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没有她以为的指责与批判,也没有阻挠跟反对,她从没想过,结果会是这样,耳里不断的回响着妈妈低落不舍的那句话。她可以忍受一祺的冷言冷语,可以忍受同事的有色眼光,可以无视邻居的指指点点,她也曾想过,可以忍受父母的指责反对,可是,她从没有想过,她能忍受得了父母在年老之际,为了成全自己,而老无依伴。
那是多少年以前?她每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愤愤然的诅咒着自己的母亲与继父能离婚,她曾希望用一百根棒棒糖去换,用五十张美少女战士的贴画去换,可是那个时候,母亲与继父的婚姻关系却看着是那样的牢不可破,就在刚刚以前,她都一直以为父母会一直这样相伴至老,一家人可以这样岁岁年年,却不想,他们会因为自己在情感上的贪心,最终是竟然想到要走离婚这一步。
现在,她只希望,拿一切的东西来换,包括她的爱情,她也可以拿出来换,换父母的百年安好、老来相伴。
一念之间,进入冬天(2)
曾雨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躲进被窝里,在被窝里哭得无声且撕心裂肺。她多希望啊,希望有一天,她的老来伴会是韩孟语,希望她也能同妈妈一样,在伤心失落时,那个人能对她安慰轻哄,在她老去时,那个人能与她相互依持,那个人啊,她曾经希望且只希望是韩孟语。从何时开始,她从对他试试看的态度,变成了到现在非他不可,可是,这些都不是她原先设想好的,她原先的设想是如果某天承受不了、走不下去时,她还能全身而退,他们继续安静沉默的做着兄妹,可是,现在不能了啊!她觉得现在连指尖都是疼的,不只是为了父母的放弃成全而难过,更多的是为她必须面对与韩孟语的真正分离而疼痛不已。韩孟语曾说不知道她哪里好,但就是别人替代不了。可是曾雨此刻觉得,在她心中,他哪里都好,已没有人代替得了……
电脑里轻轻的唱着一首悲伤的歌,她整晚整晚的听那些悲伤得让人肝肠寸断的歌。那些如诉如泣的曲调,仿若就在附和她的心境般,押韵着她的落寞。天气一日日的变冷,她的房间让她觉得无处不充斥着清冷的忧伤,就像歌词唱的:一个人能说出怎样的对白,空房间里只剩我和无奈……
偶尔墙壁会传来几声轻敲,曾雨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膝间,她生日的尾声,没有在她本来期待的浓情蜜意中度过,有的,是满室的悲伤和落寞。
韩爸和曾妈最终有没有去民政局办离婚,曾雨不知道,但至少,父母还是居住在一起的,她每天回家,看到一家人还会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她就很满足。一番折腾后,韩孟语不再堵她,也不再刻意接近她,她让自己每天都很忙的样子,跟父母说自己在忙着办交接,忙着将工作扫尾,忙得连跟父母聊天的机会都没有,忙得连看韩孟语一眼的空隙都没有,她又回复到那种整宿无法安睡或者常作恶梦的状态,醒着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摸着墙壁,指尖感受着墙壁的冰冷与光滑,却始终小心翼翼,生怕将它磕响。
她跟曾妈妈说的那个海龟没有看上她,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曾雨相亲回来,就发现她忘了与她相亲之人的模样与名字来,曾妈妈问及时,她恍惚了好一阵,才想起那个人似乎比韩孟语骨感些、比韩孟语洋派些、还多了一副韩孟语没有的眼镜。曾雨觉得男人还是不戴眼镜要好看些,也觉得长的那么瘦的人似乎没什么安全感,他话间穿插的英文单词让她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像她跟韩孟语,他们之间甚至不需要言语,只需要他一个眼神,她就会明白……
海龟没有再打电话给她,曾雨不记得他是不是有问过她要电话号码了,整个相亲过程中,她都处于一种神思恍惚的状态,一会儿碰翻水,一会儿掉筷子,起身离开时膝盖还撞了桌子脚,曾雨觉得可能自己的装扮太失格调了、可能自己在那海龟的眼里行为动作太过笨拙了,回顾自己的整体形象,其实就是一个反应迟钝、笨手笨脚的傻妞。换位而言,自己若是他,也不会选这样的自己,更遑论人家是炙手可热的海龟。
曾雨不再进QQ群,也甚少登陆QQ,以免总被她们问及。她整天只在一个不需要注册的论坛里消磨着时光,有时一整晚一整晚的看小说,可是她似乎再也找不到一本可以让她轻松愉悦的小说来,那些可以让她喷鼻血的描写,不知为何也打动不了她似乎已经麻痹的感观。
“啊!”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终于受不了的哀号出声,那个谁说的,果然不能轻易的谈恋爱啊,不能轻易的拥抱亲吻啊,韩孟语啊,就像是流到她骨血里的一枚针,扎得她寝食难安,让她原本纯洁敏感的少女心啊,一下子沧桑得连小说都看不下去了。
上完这一周的班,下一个周一,曾雨便要下调了。单位同事散去了一小半,一祺没有动,仍然坐着办公室第一美女的宝座,小七跟曾雨一起分到了莲花乡,莱宝被分派到了另一个乡镇,小伍留守了,其他的或换了部门,或下调,这几日单位里一派浮躁,各种情绪都有。领导在周五时,挑了一个大家常去的饭店,订了两桌,为即将分开的同事饯行,又在钱柜预订了一个大包厢,准备让大家将离别的伤感淹没在狂欢的HAPPY中。
一顿饭下来,领导及那些男同事们都有了些醉意,有些因工作调动情绪不满的同事借着醉意,将话说得越来越肆无忌惮,眼看有些火药星子冒出来,就被一些人给劝哄了回去,剩下的一群人直接杀往钱柜。
曾雨极少来钱柜这样的地方,每次有什么活动,她总是做乖宝宝,顶多吃一顿饭就要回去,省得妈妈唠叨。但目前是特别时期,她宁愿流连在外面,也不愿早早的回家,回家已经让她觉得越来越累心了,她如只惊弓之鸟般在家里闪闪躲躲的捱过了一个月,很多时候碰到韩孟语,她会在惊惶失措跳窜奔逃的同时,疼的手指头都蜷进了手心里。她只能在家人各自都心知肚明的情形下,当他是陌路般的淡然着。
包厢里的闪光灯闪得她的眼睛十分的难受,一些同事抽烟,包厢的换气不是很好,时间一长久,满屋子都是烟味,薰得人眼睛都睁得吃力。极少来这种地方的曾雨有些受不了这空气,但是让她很安心的,却是这里的闹腾。喜欢热闹的同事霸着麦克风发出阵阵不连贯的嘶吼,调跑到姥姥家了还不自知,还抢了一首又一首;抢不到麦的男同事就搂一个女同事,轻舞慢步着;领导跟几个又唱不了歌又跳不了舞的哥们一个劲的碰杯,不多时就越发的HI了,满嘴大话黄话,完全没了平时的领导模样;小七跟小伍跳了一曲又一曲,小雨看着看着,就觉得他们似乎有猫腻;一祺拒绝了很多人的邀请,孤芳独坐;莱宝拼命的在跟跑调王抢话筒……曾雨观察着所有的人,挺好,她觉得这样的闹腾让她觉得很好,他们越闹腾,她的心便越安静,要接触的讯息太多,让她根本没有太多的空间去想家里、想那个人。
可是仍然有人不放过她,趁着小七与莱宝都没有围在旁边的一个空档,一祺在她的身边坐下。
“孟语要出国了吗?”她问。
曾雨一愣,一个多月前,她听家里提及过他要出国的事,当时他说他的机会不大,这一个月来,她压根儿不理会他的任何事情,所以一祺如此问时,她一时也无从回答。一祺如此问,必定是她听到了什么消息。想到韩孟语可能会离她千山万水,曾雨原本在这热闹的气氛下放松的情绪,乍地又被揪紧,心头像是被一祺狠狠的拧了一把,疼的呼吸都像被噎住,顿了好一会儿。
一祺狐疑的看她,问:“你们闹矛盾了?”
曾雨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这一个月来,没人问过她,家人不敢问,旁人不好问,同事们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一祺是第一个当面问她的人。
“你是因为那封信吓到了,所以才请求下调的?”一祺喝着饮料,看着舞池里面那些半拥半抱的人影,眼里是旋转彩灯划过的流光,曾雨看不清她此刻跟她聊天的意图,是打算想和解?还是再次疏远。
“那封信,可能是其中的一个原因,现在我跟他之间的问题,不止那一点。”曾雨低垂着头,看着膝上自己摊着的手,无力的半握着,红的绿的灯光划过她的指尖,如飞萤流过,她动了动手指,一时间似乎想抓住,却又觉得那点点灯光即便再美丽,却终究是一场虚空,握住了也是徒劳的一场空欢喜。
“那你让给我好了。”一祺在说这话时,语调十分的轻松,似乎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请求,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难得这样的直白,曾雨又是一片迷糊,不知道她这要求,是真,抑或是假?
她很难想象,像一祺那样骄傲美丽的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祺转过头来看她,然后一笑,道:“你真的在想,是不是要让给我?”
曾雨在一祺的面前局促起来,她觉得自己不能跟一祺像小七她们一样做亲密朋友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在一祺面前显得十分的笨拙有关。就像在那个海龟面前一样,人的品质优劣不等,太有差距的人,常常会让另一方不知所措,当然,这个韩孟语是另外,她跟韩孟语相处的太久了,久到那种陌生的距离感被时光消弥了。
一祺会给她压迫感,让她不知如何应辩,且常常手足无措。
“之前,我说我不会祝福你们的话,我收回。还有那些什么道德廉耻的话,也收回。当时,我只是气愤跟嫉妒,后来才觉得自己的话其实太过份了。”一祺将手中饮品放下时,正色道。
“我收回我的那些话,尽管我还是不能释怀,尽管我还是喜欢你哥哥。”
曾雨十分的惊讶,扭头看一祺,看到她姣美的面容在斑斓的灯光下迷离又落寞。她今天晚上的直白,让曾雨无所适从却又打心底的动容。曾雨快速的眨了眨眼,压回那些呼之欲出的酸涩,她想起那天她在一祺离开后的哭泣,想起韩孟语安慰的将她拢在怀里,那时曾觉得那样的难过,可是到现在,一祺说那些话她统统收回了,对她的成见也因此放下了,曾雨却觉得多么悲哀啊,到现在,到一祺她说这些话的现在,到她打算不计前嫌的现在,曾雨她却已经决定放弃韩孟语了。
一念之间,进入冬天(3)
两人静默良久,似乎各自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曾雨抬起头时,一祺也回头看她,对上曾雨的眼睛,面上没有丁点笑容,甚至拧起了眉头来。
“我一直不甘心,是因为我知道我喜欢上了,却终究无法得到;我也一直嫉妒,是因为你可以得到,却不够执着。小雨,我敢打赌,你从一开始就作了好打算,打算随时全身而退。”
曾雨又眨眨被室内二手香烟薰得想流泪的眼睛,一言不发。
没错,她说的一丁点都没错,一开始时,她带着怕生生又喜滋滋的心情同韩孟语纠缠时,就是那样想的,直到现在,她还是那样想,而且正在这样做。
“如果感情可以出让,该多好啊,你把他让给我,我们各得其所,各取所需,多好!”
曾雨一片茫然,好吗?如果她将感情出让给她,就好吗?
心脏又是一缩,曾雨躬起身子,想蜷起来,又生生的撑住了膝盖,从心到肺再到胃,整个身躯内的五脏六腑,都拒绝着那一层想法,拒绝着出让,拒绝着剥落,那些轻的浅的凝重的深厚的情绪拧成一股强烈的意识,叫做不舍。
她想起韩孟语那干净的指尖,想起他那有着短短发根的颈背间,想起他垂下眼睑时覆在眼下的睫毛阴影,想起他覆盖着纯棉T恤下的瘦劲腰身,想起他罩着黑色制服的挺直背脊……她觉得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他了,她每天与他住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却克制着自己,将他当空气一样存在,可是她现在强烈的思念着他,平日里的那些思念相加,仍远不及现在这股突然涌上的想念。
曾雨伸手将茶几上盛了满满液体的杯子凑至唇边,一口饮下,有一股汽体直冲鼻间,鼻腔胸口一阵难受,是啤酒,因为不胜酒力,她从不饮酒,一直觉酒是天底下最难喝的饮品,可是现下却终于有些明白,为何有人会觉得酒可消愁,不是因为它能麻痹人的意识,而是因为它能让人在饮后将难受的感觉引导在身理上,从而减轻心理上的痛楚,冲淡了心中苦闷。
当她喝完两瓶啤酒时加半瓶红酒,才被别人发现,一祺不知道去哪了,小七拎着她一阵咋呼,她看着小七在她面前扬着空的啤酒瓶,觉得小七那样子特别好笑,于是就冲她乐,感觉到小七在她的身上一阵乱摸,她“咯咯咯”的笑得歪倒在沙发上,隐约听到说可以回去了,有车来接最好,还有什么什么的,曾雨又坐起来,指着小七笑道:“你谈恋爱了?你让你男朋友来接了。”
说完又笑,觉得特别的好笑,小七不理她,将手机递还给她,当她醉了,懒得和她去辩解。
曾雨坐了一会儿,就歪到一边,有些想睡。感觉眯了没多久,就被人摇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小七在摇她,她有些迷糊,意识不甚清晰,觉得还想睡,小七拉她,没拉动。曾雨不理会小七的拉扯继续眯着眼,忽然感觉身体一轻,似乎被人抱了起来,当时她就想小七太能干了,好一会儿后,又觉得小七的味道可像韩孟语了,于是在小七臂弯里拱了又拱,贪婪的嗅了又嗅。
感觉像在云里飘了很久,落地时她的唇像是擦到了什么,热热的,很有弹性,有韩孟语刮胡水的味道,曾雨微微睁开眼,眼前有人影在晃动,背着光,身型高大,看不清是谁。小七跟小伍不停的在聒噪,说些什么,她想努力听清,似乎提到了莲花乡,似乎还在说啤酒,好像还说什么丢人来着,曾雨觉得她肯定是在说自己,恍惚的想着,等她睡醒了,就去扒她的皮,对,要扒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