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牵着手?”曾妈妈跟韩爸爸相互一觊,心里隐隐就有些不安来,如果话传到赵嫂子这里来,估计邻里间定是有很多这样的流言了,曾妈妈虽然觉得自己女儿跟孟语之间的关系较之以前的淡漠,似乎亲昵了许多,却也从未发觉两人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来,这时候听外人这样说起,心里突然就别扭之极,也细细的思索着是否真如邻居所言,回想着子女在平时生活中的言行,是否有什么异样。
“哥哥妹妹之间有些亲昵的举动,也是正常的吧。”曾妈妈在说这句话时,底气不足了,哥哥妹妹之间有什么亲昵举动,是很正常,可问题是如果换成是韩孟语跟曾雨,那就极不正常了,曾妈妈现在只希望是邻居们看错了,胡乱在猜测,否则,真有那个什么,就是很什么了。
“怕是你们还不知道吧?其实街坊觉得这个也没有什么,只是我看你还急着给女儿到处找对象,以为你们反对他们在一起呢。”
赵嫂子的眼神让韩爸曾妈两人非常的不舒服,两人心事惴惴的回到家,看着儿子在客厅里看新闻,女儿在厨房里哼着小歌洗盘子,觉得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异状啊,曾妈妈扭头看韩爸爸,两人都打定主意,还是先静观一段时间,现在不适合贸然询问。
第二天吃饭时,一家人异于往常的沉默着,曾妈韩爸看着眼前两个风华正茂的孩子,愁肠百结,心思婉转,那些旁听来的疑虑一直郁结在心,却又不敢问及。另外两人显然对于父母的异状并未察觉,而是习惯性的正在桌子底下踩脚踩得不亦乐乎,曾雨觉得自己似乎踩上瘾了,每每看到他隐忍的表情,她就在心里乐开了花,她常常在想,若是冬天,不好再踩时,她会多失落啊,多没乐趣啊。中间,曾妈妈因为筷子掉落,曾雨在曾妈妈弯腰去捡时飞快的收回了脚,韩孟语瞥向曾雨,看她的慌张时眼里带了些笑意,曾雨挑衅的冲他瞪了一眼,曾妈妈捡好筷子坐正时,并没有看到对面两人的小动作,可是一直默默进食的韩爸爸却将两人的点滴,全数看在了眼里。
事情很快就被两个大人识破了,那天曾妈妈在经过楼上书房里,听到房里有细微的交谈声,当时就留了个心眼,静静的在门外听着,就听着自己家女儿轻声笑着,伴随的,还有韩孟语低沉的轻斥,可是显然,两人的态度绝不是恭谨的,与她以前对女儿的要求是背道而驰的。曾妈妈觉得自己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并不是她觉得多么的不可接受,只是太突然了,她发现的太突然了,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想,如若是真的,她当如何。她向来是好面子的人,常常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将自己家的女儿吹嘘成相当乖巧懂礼的好姑娘,认识她的人,几乎都知道因为她的严格家教,将女儿教的十分的好,所以那么多人愿意帮忙做媒,她每每听到旁人对自己女儿的夸赞,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像蜜里调油般,腻得直冒泡。
却未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尽管赵嫂子说街坊虽然有议论此事,却是乐见其成,但曾妈妈始终觉得那是人家当着自己的面不好说,背地里,指不定有多难听的话,本来她还在怀疑是不是有谁跟自己有过什么过结,想借泼女儿的脏水来打击自己,可是现下她发现,根本不是别人的用心不良,而根本就是事实如此,这叫她,这叫她情何以堪啊!
曾妈妈一言不发,轻轻悄悄的离开,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却翻江倒海的焦虑着。
曾妈妈在夜里将此事跟韩爸爸说了,韩爸爸良久没有吭声,凝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曾妈妈也不催促,任老伴想出个对策结果来,不管是好是坏,她认为老伴的主意比她的肯定要周详得多。
“这事我们还是先不说吧,等哪天他们准备好了,想跟我们说了,我们再挑明了说。我的意见是,他们两要是真想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在我看来,孟语应当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孩子,小雨要是嫁给他,他定是不会让小雨受委屈的,至于那些闲言碎语,我们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孩子他们能幸福比什么都重要,能挡的话,我们将那些风言风语替他们挡掉。”韩爸爸思索良久后,跟曾妈妈如此说道。
曾妈妈对这事还是有些犹疑,近些天来,这件事让她烦恼不已,她以为女儿什么事都会对自己说,却未料到,女儿将天大的一件事,在她眼皮子底下瞒了起来,怎么着,她都是有些抱怨的,她每每想到女儿对自己的隐瞒,想想自己还一心为她担心,到处寻媒,女儿却在她面前暗渡陈仓,将事情保密的滴水不漏,还是让邻居发现告诉自己的,她心里就是无法不介怀。可是显然,她认为老伴比她想得开,甚至想助儿女一把,这让她纠结的情绪稍稍的放松了些,也试着从理解的角度去为儿女着想,本来就浅眠的她,很多天为了这事翻来覆去的睡不好,却在听了老伴让人宽慰的打算后,终于有了睡意。
然而睡去的曾妈妈却不知道,韩爸爸反而失眠整夜,他所想到的,还不止那些顾虑,那些话不仅是为了安抚老伴的心,其实也是他内心的真实打算,只是他考虑到了更多,对于流言蜚语,他并不介意,可是他真正担心,是两个孩子的职业前程,事情若是处理不当,对于两个晚辈来说,将是事业上的一大绊脚石。
韩爸爸的想法并不是多虑,事实印证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戏入高 潮,横生波澜(9)

霜降过后,草木黄落,韩家屋前落叶厚积,爬藤类的植物都已斑驳的只剩交错的茎蔓,曾雨种的那几株菊花却怒放着,弥补着那份凋落的凄凉带来的色彩空缺。韩孟语的直属领导,趁着一个阳光甚好的下午,踩着满道金黄的落叶,来到了韩家。
摊开在韩爸爸面前的,是一封信,韩爸爸扶着老花镜,将整封信看完,封纸没有落款署名,显然只是一封匿名信,然而它却点明了一个事实,即韩孟语的私生活作风不正、人品性格有缺陷。
韩爸爸放下信件,有些气愤,匿告者言词偏颇,洋洋洒洒的尽是偏锋之词,不乏诋毁的言论,将自家儿子说的极其不堪。
韩孟语的直属领导姓张,以前跟韩爸爸有不浅的交情,他也一直对韩孟语十分的关爱,这次出国交流他力荐韩孟语,本来他已经跟院长进行了详谈,也得到了院党组的首肯,这些谈话及决定都是省高院高层的秘密,除了院党组及他以外,其他人无从得知院党组的决定,可是突然就有信件直接投递至院长办公室,院长在第一时间找到了张副院长征询,张副院长读完那封信,也傻眼了,若韩孟语的生活作风真如信中所言,交流一事便要重新考虑了。院党组决定让张副院长将此事调查一番,因为该事件不仅会影响到这次的出国人员名单确定,还会影响作为一名法官的职业形象,听张副院长的口气,此事院内领导都十分的重视。
“张院长,你信我老韩,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孟语绝对不是信中所说的那样,什么是表里不一?什么是伪君子?什么是斯文败类?信中说他曾进过少管所,说他根本不够资格进入省高院成为一名法官,说他不顾伦理……这些……”韩爸爸一急,脸都被涨得通红,里面有些措辞,他都无法说出口。
张副院长等着老友情绪悄悄平复了,又拿出了一张照片来,推至韩爸爸面前,面色犹疑,声音沉沉的道:“我本来也以为那是一些诋毁言词,我对孟语也十分的了解,可是随信所附的这张照片,却让我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向院党组辩白。”
韩爸爸拿起那张照片举至眼前,照片中的地点他没有留意,因为画面中的焦点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视线,偷拍者不知离画面中的人物有多远,但是却利用镜头拉伸,将人物的动作表情悉数纳入画面中,若画面中的两人不是自己日夜面对的至亲,韩爸爸会觉得根本没有什么,可是昏黄路灯下那个低头偷吻曾雨面颊的是韩孟语啊,他的儿子啊,偷拍者的抓拍技术太好了,将小雨的惊讶顾忌、韩孟语异于平时沉稳的小得逞,摄得一清二楚。虽然整个画面还不至于让人觉得畏琐,却足以显示两人非同寻常的暧昧关系,特别是韩孟语的举止,与平时他给人的形象迥异,连韩爸爸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会有这样的一面,一时间也被这样的一张照片震得半晌无语,更遑论其他认识韩孟语的人会作何感观。
韩爸爸眯了眯眼,摘下老花镜,捏捏额角,声音沉缓,道:“老张啊,这件事情,其实我也是得知不久,以前,我与我爱人都没有想到过,子女间竟会互生爱慕之情,这事虽然不想与外人道,但是现下确实已发生,孟语跟小雨并非亲生兄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从法律上来说,他们若是要结婚,是完全可以的。”
几上的茶水幽幽的冒着丝缕浅浅的热气,韩爸爸端起啜饮一口,眉头深凝,复又沉沉的将杯子放下,接着道:“对于儿女间的事,我跟我爱人都有商讨过,我们的态度是不反对的,但要是真有些什么闲言碎语,我们也会想办法消弥的。我自问家风严谨,绝不是匿告信中讲的那般污秽,对于孟语十二岁时进少管所一事,那是他少不更事,与我侄子斗殴险些造成严重后果所致,那事之后,他便知错更改,像换了个人般用功读书,每年都得了很多品学兼优的奖状,这些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匿告之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这些,还将这些成年往事拿来诋毁他,实在是,居心叵测!”
张副院长拿了桌上的照片,又看了看,最后再确定的问韩爸爸:“你确定你可以消除影响?”
韩爸爸有些愣神,却是坚定的将头一点,然后又道:“这件事还请老张及院党组先不要对孟语提起,以免横生枝节,那孩子虽然平时沉稳,却也有犯驴犟的时候。”
张副院长明白韩孟语的性格,点头应是。于此,张副院长知道此事定不会再有枝节,安心的知道该如何回去汇报了,两人将茶饮尽,张副院长将那封信照一收,起身告辞。
韩爸爸将张副院长送离,转身回屋,孤坐在客厅里,盯着墙上他与老伴再婚时所拍的合影良久,怔忡恍惚,他所谓的解决之法,其实早在发现时,便已开始酝酿,只是那是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贸然使用的最后一着,现如今,韩爸爸也不确定,是不是就到了万不得已了。
农历十月十三,已至公历十一月末,这一日乍冷,前一天虽然已感觉到了秋尽冬来的凉意,可是正午还是出了一阵太阳,但这一日突然就下起雨来,雨一落,温度直降,早上出门只着单衣的曾雨,一个上午已将手臂搓上好几回了,等着中午下班回家加衣。当然,她期待的不止是回家加衣,更加期待今天会不会有什么样的小惊喜,十月十三,正是她的生日,昨天晚上曾妈妈就给她煮了鸡蛋,今天一大早,妈妈就说要出去买只鸡回来,当时韩孟语抢话说他去买,曾雨心知他是想在她生日时,替她做好吃的,觉得十分的窝心。可能是因为他的缘故,她比往年更期盼着今年的生日,可是在他说晚上他下厨时,曾雨突然看到父母异样的神色来,心里一阵惶惑,以为父母发现了什么,可是又见大人们平常如故,便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急急匆匆的赶着上班去了。
时至中午,好几个同事因为未来得及加衣,冷得受不了,纷纷跷班,曾雨索性也收拾东西打算跷了,偏偏王一祺此时让她去车站街那边,说是领导让她将某块土地的卷宗材料马上送过去。
曾雨不敢开罪一祺,抱着一祺递过来的材料,拿了伞就下楼去拦车,在细雨中等了良久,才等来了一辆的士,钻进了的士里,才感觉到有些微的暖意,担心卷宗材料会被飘雨打湿,在的士上曾雨将卷宗的白线绕开,从牛皮纸袋内,将材料取出翻看,这一翻看,就看得自己僵硬石化了。
卷宗袋内,有一部分是土地材料,却除了材料外,还多了一封信笺和一张照片。
回到家时,曾雨觉得自己已经冷得麻木僵硬了,从外到内,已经没有一丝人气。连笑容,都因为冷的缘故,僵得虚假。
家里的厨房香气溢至客厅,温暖袭人,可是自己却像个绝缘体一样,久久无法回温。牛皮纸袋仍然在曾雨怀里,她跑到车站街时,领导他们已经离开了,她虽然扑了一趟空,却并未因此恼怒,她的整副心思,都在现在躺在包里的那封信和照片上。在回程的车上,曾雨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信封上写的收件人是单位的办公室,所以直接理当由份内的一祺拆封处理,照片是附信一块寄来的,看情形,目前这封信只有一祺一人看过,她并未宣扬,甚至未告知领导。这便是一祺作为办公室人员在处理问题上的厉害之处了,若一祺她直接交给领导,事情对曾雨来说,绝对不利;但若不交给领导,便又是她失职。她用这种方式,赌曾雨能否发现。但是她现在这样处理,曾雨认为一祺其实是希望自己去发现信照的,然后由她自己决定如何处理的,因此,从某方面来说,一祺其实是在帮她的,虽然帮她的成分并不那么全心全意,但是对于曾雨来说,一祺她有那份心,自己便很感恩戴德了。

戏入高 潮,横生波澜(10)

曾雨换鞋时听到厨房里曾妈妈闹腾的说:“这个我来我来,孟语去看看曾雨咋还没回来,这天突然降温,也不知道……”
她的尾音被爆油炸炒的声音所覆盖,曾雨往厨房方向望去,刚好看到韩孟语从厨房出来,他正解着围裙,看到她立在门口时,他直接朝她走了来,替她拿过手中的物什,一弯腰就飞快的在她唇上一嘬,撤离时眉间微澜,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指,被她指尖的温度冰得直笃眉,将她的手整个儿包在他的大掌内,凑至唇边呵了口气,道:“都成冰人了,赶紧上去加衣服。”
曾雨点点头,听得厨房里的锅铲声,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向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道:“妈,我回来了。”
她走至楼梯口时,曾妈妈举着铲子立在厨房门口道:“冷了吧,赶紧上去加衣服,马上可以开饭了。”语毕,又匆匆缩回厨房。
曾雨“蹬蹬蹬”的跑楼上去,在楼梯上碰到正在下楼的韩爸爸,韩爸爸见她穿着单薄,不免又是一番提醒,曾雨飞快的应着,跑楼上便钻进自己的房里,然后不顾一切的钻进自己的被窝,用被子将自己拢紧了,好一会儿,那瑟瑟发抖的情绪才慢慢缓解。
韩孟语进来时,曾雨还拢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感觉到床垫微陷,她才幡然醒悟般的看向韩孟语,就见坐在旁边的他一脸疑虑,于是忙冲他一笑。
“怎么不开心?”他问。
“没有不开心,只是一暖和了,就有些想睡。”她懒懒的道。
他摸了摸她的脸,她下意识的想要退开,却又生生的忍住,他的手掌十分的温暖,抚在脸上十分的舒服,可曾雨心中却挣扎不已,仿佛想继续贴近,又仿佛想马上移开,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的纠结,于是低下头来。
韩孟语将手放下时,揭她的被子,她下意识的紧了两紧,仍是被他揭开,他掏出她的手来,她感觉手中一沉,就见他慎重其事的将一个小首饰盒置于她的掌心。她突然就因为手中的物什而忐忑了,她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放的可能是什么,却呆愣着,连打开它的勇气都没有。韩孟语见她发愣,直接将首饰打开,果然不其然是一枚闪亮的钻戒,本来,这一天应当是一个好日子,本来,这个礼物会让她开心不已,但是这些本来却因为中午的那个意外事件,搅得她春水大乱,这些本来可以让她开心温馨的小举动,就变成了她乱上加乱的心头之惑。
听得他用商量的口气征询她的意见道:“我想在春节前,跟父母说清楚……”感觉到她深吸了一气,他又顿下,心里明白,她仍然还是不打算这样,不禁有些焦急,正想再作劝解时,曾妈妈在底下喊开饭了,想想这个时候纠结这个问题,有些不是时候,于是道:“晚上我等你。”
等她什么?等她给他答案?等她与他见面?
没什么情绪的加了衣裳,下楼时,餐具全部摆好,桌上摆了一大桌子的菜,韩爸爸乐呵呵的喊曾雨赶紧过去坐,曾妈妈将最后一盘小菜端上桌,整个桌面,都蒸腾着缕缕热气,在这个乍冷的初冬,让她倍觉温暖。
韩孟语给她倒了一杯加热过的牛奶,她一落座,曾妈妈就像往年一样,将一只鸡腿挟到她的碗里。在她们家,鸡腿是要给最宝贝的人吃的,如果有客人来,就会给最小的客人吃,如果谁生日,也是给生日的那个人吃。鸡腿并不是多么稀罕的食物,但是却是这家子人表达关爱的一种方式。曾雨小的时候,即便只有一只鸡腿,她也和曾媛一起分食;进到韩家时,看到曾妈妈给韩孟语挟鸡腿会一脸的愤懑,现在想想,他几乎没吃过几次鸡腿,每每曾妈妈替他挟鸡腿时,他总是再转挟于她,她不领情时,他便递回给曾妈妈。
曾雨盯着碗中的鸡腿愣神,她经常在反省,反省下来才明白自己对他,曾经是如何的刻薄,而他对自己,又是如何的包容。
韩爸爸找了一只小碗,挟了一把面,知道她不大爱吃汤面,便挟的不多,曾雨看着韩爸爸将沾了点点翠绿葱花的细滑面条放至自己面前,又有些恍神。韩爸爸一脸和蔼的道:“来,小雨,吃一口长寿面,吃了后年年如今日般,平安健康。”
大家都在等她吃面,她却愣神好一会儿,心事重重的模样,让韩爸爸误会了,又忙道:“不喜欢吃没有关系,吃一小口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曾雨一笑,忙道:“没有不喜欢吃。”
低头吃的时候,听曾妈妈问:“小雨二十三岁了,生日有什么愿望吗?”
曾雨将那一小撮面条撸进嘴里,低头慢嚼不语,愿望啊,若生日许愿灵验的机会大于平日的话,她希望,年年日日如这般,和睦美好的与家人共食,和自己喜爱的人静默岁月……
可是显然,生日愿望并不是许了,就会灵验。
包里的那封信,曾雨决定不交出去,她不知道是谁会知道韩家那么多的事情,又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写那样一封信投递至自己的单位,那个人显然想闹得满城风雨,不管目的是要给谁压力,韩家都会因此不得安生。
晚上的时候,韩孟语什么都没有等到,不管是曾雨还是答复,都没有等到。
第二天,她没有让他更早她一步拦住她,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何时离开家的,再见到她时,已是傍晚时分。
韩爸与曾妈对于曾雨的异状,并没有察觉,两人各自一脸心事忡忡的模样。
韩孟语突然觉得家里的气氛太怪异、太压抑了。像是各人都在一夜之间,有了各自的心思,被什么事情统统缚住了,独独他还置身事外,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的不安,家里似乎还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可以让家人都一脸凝重的模样。
曾雨本是沉默的吃着饭,韩孟语轻踩了她的脚背,她也是似无感的毫无反应。直到韩爸与曾妈对视一眼,似乎要说出某件重要事情时,曾雨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
“韩叔、妈妈,我下个月会被调至莲花乡国土所,所以下个月起,我可能不在家里住了。”
其余三人,皆是一愣,父母的疑惑明显的写在了脸上,韩孟语却是一脸的波澜不惊。只是曾雨抬头看他时,仍是看明白了他眼里的波涛汹涌。
“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明明跟……”韩爸爸急了,却又不好说明白,跟曾妈妈两两相觊,对于曾雨突然的宣布,都措手不及,也打乱了他们先前的决定,一时间对于前一天商量好的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了。
“我们领导说了,下去锻炼两年,到时候就可以解决我的副科级别,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就两年而已。”曾雨将眼儿笑得弯弯的,看上去像是十分的乐意,至少她觉得父母会认为她确实很乐意。
听她这样一说,曾妈妈似乎一下就摆脱了之前心事重重的模样,扭头看韩爸爸,纠问道:“老头子,你不是让人打过招呼了吗?怎么还是下放了?”
韩爸爸憋了憋,脸都转红了,道:“我打过招呼的……”
曾妈妈纠住不放,又道:“那怎么还这样,是不是哪一关没打通啊?是不是让人给……”
“不是啊,我自己去跟领导说的,如果不往下调的话,副科好难解决的,反正莲花乡又不远,坐车才两小时。”曾雨一派喜滋滋的模样,让父母看得十分的无语。
“可是,可是,你得嫁人啊……”说这话时,曾妈妈还是没有忍住,看了一眼韩孟语,韩孟语青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进食着,将他平时不碰的辣椒,吃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两年……这两年,小雨你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有什么打算吗?”韩爸爸如此问时,同时也在看韩孟语。
“啊?那个啊?我打算暂不考虑啊,反正我也才二十三岁啊,可以选择的机会还多得很……”
“我吃好了,你们慢吃。”韩孟语未等曾雨说完,便站了起来,椅子被他的动作带得差点要往后掀倒,曾雨急急的扶稳,他一个转身,不理会全部看向他的三人,一步一沉着的往楼上去了。
曾雨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剜了一刀般的疼,那噙在嘴角的笑,连自己都觉得会不会看着很虚弱。没关系,表情不够就用语言代替好了,她继续说:“我想好了,这两年我好好干,如果可以的话,就找一个男朋友,说不定妈妈你就不用烦着我老在家里吃你老本、惹你生气,两年过后,说不定我都嫁出去了,到时候你想要我回来,都好难的了,你那时候肯定就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