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眉一皱,汐颜看向他,“杨侍才知道此事么?”
“奴才看来,杨侍才可能并不知道这谣言…”安福面有迟疑,汐颜皱眉打断他。
“贴身侍从四处造谣,身为主子的他怎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沉吟片刻。她又道。“传朕地旨意,杨冠衡管教下人不利,罚其在仪元殿禁足一个月,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访。”
安福怔了怔,瞬间恢复低眉顺眼的神色。“奴才…遵旨。”
“闵国的明珠公主高婉玲,是闵国皇帝的掌上明珠,从小宠溺有加,又怎会让她远嫁他乡?而且如此匆匆忙忙地嫁给了蓝宸天,未免有失皇家地体面。”汐颜斜卧在长椅上。丢开手边的奏折,疑惑道。
“的确,”瑞琛赞同地点点头。“听说明珠公主与皇上同龄,深受闵国皇帝宠爱。久居深宫。极少在人前出现,这边城竟然有人能认出那位深居简出的公主…”
汐颜冷哼道。“看来有人不想蓝家好过就是了,而今布局图失踪,边城受袭,主帅被部将怀疑,军心不稳。太傅认为,这样一来,谁得益最多?”
“蓝家握有澜国三分之一的兵权,数年来不服与虎视眈眈者极多,要说是谁栽赃陷害…”瑞琛温和一笑,摇了摇头。“在下却是揣测不出。”
“树大招风,蓝家不仅被皇家猜忌,还得防范同僚拖后腿,确实不易。”汐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肩上的碎发,抿了抿唇。“还有边城的布局图,失踪的时机未免太巧合了。”
“边城太远,若派人去打探,必定要多费些时日。”瑞琛想着这一来一回,耽搁了时日,证据定然被清除得干干净净。“蓝家此次,怕是要被众矢之的了。”
汐颜叹了一声,忽然想到若是让雨疏派鸟儿去边城看看,来回无需几日…转念一想到小别子地话,她甩了甩头,把这念头抹了去随手翻开另一本奏折,汐颜定定地看着,忽然坐了起身。
…周楠钧的家眷与亲属一行行至兴漠时,遭遇一批盗贼,官兵冒死抵抗,死伤无数…
墨眸迅速扫至折子的最后一行——周家流放之人,四千八百六十三人全数毙命,无一人存活…
轻轻合上折子,汐颜微微眯起眼。兴漠常有盗贼出没,此事她是清楚地。父皇数次派遣官兵去围剿,那一带的盗匪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因而当初看到这流放地路线,汐颜并没有多想。不料,周家被流放地九族之人竟会遭此一劫。
几千人不是个小数目,流放之时身上又没有多少值钱的家当,那些盗贼为何会选择打劫这么一些落魄之人,然后又决绝地杀掉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
想到那些人之中还有不少无辜地幼童与妇孺,眼神不由一黯。严惩周楠钧为了杀鸡儆猴,杜绝相同的事情发生,如今…
汐颜浅浅地吁了口气,周家的血债,看怕她是摆脱不了。
坐在一旁的瑞琛早已瞥见她的神色,轻轻从汐颜手中抽走了折子。“皇上,周家是罪有应得。此次流放途中被杀,恐怕是天意罢了。”
“天意么…”汐颜苦笑着,不可置否。瑞琛见状,正待开口安慰,忽闻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不可…快拦下!”
十数名禁军骤然被人震开,跌落在殿前,一道蓝影大步走来,深邃的黑眸定定地望向上首的汐颜。
“皇、皇上,”安福气喘吁吁地赶来,看见来人,一脸无可奈何。“奴才罪该万死,没能阻下蓝侍臣他…”
“好了,让他们都退下吧。”汐颜站起身,缓步走下。“宸佑怎么突然过来了?还如此莽撞…”
蓝宸佑蓦地双膝跪地,汐颜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父帅和大哥定是被冤枉的,请皇上明察。”
汐颜撇开脸,淡淡道。“此事朕会细细查明的,蓝侍臣先回曦和殿去吧。”
“皇上,大哥娶妻一事曾在家信中提起过。”迟疑了一下,蓝宸佑没有起身,从怀里掏出一物,伸向汐颜。
汐颜默默接过,粗略看了看,便收了起来。
“皇上,”见她并未重视,蓝宸佑不由有些着急。父帅一生戎马,他不希望这次的谣言会毁了蓝家的忠诚,便急急解释道。“大哥只是碰巧在野外救下了被人掳走的女子,当时这女子受了重伤,性命危急,大哥替她疗伤又不愿污了她的清白,事后便娶了这女子为妻。”
“父帅和大哥从头到尾都不知晓这女子会是闵国的明珠公主,此事若有虚言,小臣天打雷劈,不得…”
汐颜一把捂住蓝宸佑正要说出的毒誓,叹道。“宸佑,朕没有说不相信你。只是,试问一下,若你是蓝将军,会让你大哥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妻么?”
蓝宸佑怔忪一瞬,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不论如何,你大哥娶妻的同时,边城的布局图失了踪影,蓝家父子玩忽职守的罪是逃不掉了的。再说,明珠公主突然被掳走,而后却又成了你大哥的妻子…这事闵国的国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见蓝宸佑双目满是担忧,汐颜俯身拉起他。“家书里面只是蓝宸天的一面之词,无法洗脱嫌疑。朕会火速派人到边城去了解事情的经过,蓝侍臣先回去吧。”
蓝宸佑也知这事急不得,后宫之人更是没有资格插手,毕竟这并非蓝家的家事,而是危及澜国的国事了。他颓然地返回曦和殿,遣退了房内的宫人,却眼尖地发现桌上的字条。
匆忙上前拿起一看,剑眉微皱,而后迅速把纸条藏于袖中。待侍候的宫人走入时,只见蓝宸佑坐在桌前,暗自出神…
第一百零四章 筹措
放下朱笔,汐颜抚了抚额角,看了一下天色。想到先前说要多去周海宁那里多走动,但是每回看见周海宁僵直的身子与拘谨的神色,汐颜就有些无可奈何。虽然周海宁试图说些讨喜的故事来热络沉闷的气氛,可惜语气中少了几分热情,面色又甚为不自然,汐颜只觉难熬。
再者蓝家父子在边城的事情仍未有头绪,闵国的秘药在澜国守城的士兵身上发现,而明珠公主又刚好出现在边境,让人不得不联想到这一切很可能是闵国一手策划的阴谋。但是,谁会那么愚蠢,留下这般显而易见的证据?
汐颜转念一想,正是他们理所当然地这般认为,闵国可能会钻这么个空子,设了这一局。牺牲了一个明珠公主,便寻到了理直气壮地攻打澜国的理由。可是,闵国的国主用最心爱的明珠公主作幌子,未免得不偿失。
然而,若是他国设的陷阱。闵国必然认为是澜国掳走了明珠公主,而今又让人强娶了去,冒头直指澜国。鹬蚌相争,这渔翁得的利怕是多得多了。
苦恼地皱着眉,汐颜暗忖,最近怎么就没有一件好事呢?
“皇上,近卫清平求见。”安福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汐颜抬起头,这么夜清平来华音殿,难道事情有进展了?
思及此,她墨眸一闪,扬声道。“宣他进殿。”
“属下叩见皇上。”
“平身,”汐颜瞥见清平神色淡然,方才的喜色倒是消了一半。“清平深夜来见朕,所谓何事?”
“回皇上,今晚亥时有人夜闯天牢。”
闻言。汐颜秀眉一挑。“可捉到活口了?”
“是,一共二十五人,击毙十人。九人服毒,三人咬舌。最后只得活捉三人。”清平想到那些黑衣人分明训练有素,为了活捉他们,因而伤了不少弟兄,不禁咬牙切齿。“此三人已经秘密移往别处审问,属下留下两名近卫看守。”
“需要多少日?”汐颜看向他。沉声问道。时间紧逼,若拖得晚了,那些漏网之鱼可就得桃之夭夭,无处可寻了。
清平沉吟片刻,应道。“…五日。”
目光一凝,汐颜不悦道。“太长了,朕给你三日,三日之内从他们口里把话都给掏出来,明白了?”
“属下遵旨。”清平无奈地答道,想着这几日恐怕得不眠不休了。
“囚禁的那些官员情况如何?”
“所有人已经招供,当日清算之时。只点清第一、第二层的白银,下面三层均为大小不一的石子来充数。掩饰国库银两缺失地事实。背后指使给他们的。正是户部尚书孔织。”清平一字一句地禀报着,汐颜听罢不禁冷笑道。
“好一个孔织。竟然敢打国库的主意,甚至不惜让手底下地人来遮掩!”龙纹的金黄衣袖一挥,她沉声道。“安福,传朕地旨意,将户部尚书孔织压入天牢,府内所有财产上缴国库,不得遗漏!七日后,在午门斩首示众!”
“奴才遵旨,”安福恭着身,垂首问道。“皇上,孔织的家眷要如何处置?”
汐颜转过身,轻声叹道。“若果孔织能把吞下的二百万两白银送回来,朕就饶了他的九族。”
安福应了下来,却不由暗叹。这孔织的胃口可真不小,如今这二百万两白银又怎可能一下子都还回来?略略摇了摇头,即使皇上有意格外开恩,这孔家地九族怕是救不了了…
挥退了清平,汐颜独自在空荡的内殿来回踱步。如今澜国的六部一下子没了三位尚书,以后这担子更重了。她暂时让方知鸣兼任了兵部尚书,吏部的事宜则转给了太傅暂为处理,再加上而今的户部又群龙无首…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感觉到登基以来叹的气比汐颜以往十六年还要多。明日还是召太傅入宫商议一番,选定适合的尚书人选,毕竟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策。
墨眸蓦地一亮,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商量。
光想还不如行动,汐颜交代了安福不要让任何人进殿,便放下纱帐,爬上龙床悄悄打开了密道的入口。
出了密道,便见雪衣墨发之人立在不远处,清冽的双眸微挑,含着几分喜色。
汐颜一跃而下,疑惑地上前问道。“国师怎么知道朕来了?”
“…天机不可泄漏,”雨疏双目含笑,转身往一旁走去。汐颜见他不愿说,也猜出了几分,不外乎是密道里有些暗眼之类地,只是父皇对雨疏的信任可见相当不一般。
“皇上今夜前来,是有事和雨疏商榷?”抬手为汐颜斟满杯茶,他淡淡问道。“是关于蓝家,还是六部的事?”
墨眸定定地瞅着雨疏,方才离得远,如今借着夜色,隐隐可见他眉宇间浅淡地倦意。仔细看起来,也似精减了许多。原本满腹想要说的话,汐颜硬是吞了回去。“没事,朕回宫后一直被琐事缠身,今夜来向国师道谢。”
雨疏轻笑一声,“皇上亲自来道谢,在下不敢当…夜深了,皇上还是早些回华音殿歇息吧。”
汐颜点点头,望着他又道。“朕不在宫内地这段时日,难为国师了。最近地事情…朕会好好解决的,国师不必担心。”
雨疏略略颔首,汐颜朝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物。“朕答应了国师要带礼物回来地,可惜一路奔走,最后仅仅在回程的时候学会用红线编这么一条手绳。第一次编织,手也不够巧,不怎么好看…”
说罢,面上一窘,立马把红绳往雨疏手里一塞,转身钻入了密道。
雨疏低头看着手里红绳,刚才分明看见汐颜耳根染成淡淡的粉红,心下不由一热。挪动着步子往床榻走去,忽然脚下打了个踉跄,直直就往下跌去。一人急忙冲了过来,扶住了他,神色焦急。
“国师大人?”
“没事,”淡淡地应了一声,雨疏挣扎了几下,发现身上软软的提不起劲来,索性倚向来人。
“国师大人,小人还是去叫御医来看一下吧…”小别子小心地扶着他来到榻前,迟疑地恳求道。
“没有必要,”清冽的眼眸一抬,冷冷道。“不要作多余的事情。”
小别子一怔,垂眸道。“是,国师大人。”
“皇上,孔织的家眷变卖了府邸与郊外的两处别院,府内的珠宝首饰与贵重字画、古董都当了,又四处凑了些银两…”杨鼎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样一样地细数着。孔织定罪,收押在天牢,取回赃款的担子竟然落在他身上,杨鼎只能自认倒霉了。
“朕只要最后的数目,”坐于上首的汐颜不耐地睨向他,淡然打断道。
杨鼎怔了怔,立马答道。“回皇上,统共一百二十五万两白银。”
“那么,孔织是凑不够了?”墨眸微眯,汐颜沉声问道。
“是,皇上。”杨鼎咬了咬牙,终是看在孔织与他有姻亲的份上,开口道。“孔家说是短时间内无法凑齐如此大的数目,恳请皇上看在他为官多年,宽限几天…”
“几天?”汐颜淡漠的声线响起,“宽限三日、五日,孔家便能凑够那七十五万两白银?”
“请皇上息怒,”杨鼎暗叹,若不是爱妾是孔家的人,他才不会淌这趟祸水。“微臣相信十日之内,孔织定能凑齐余下的银两。”
听罢,汐颜怒极,拍案而起。“杨鼎,你当朕这里是什么地方,来讨价还价!”
见皇上发怒,杨鼎立刻双膝跪地。
“皇上,区区几日凑够这二百万两白银确实不易,不妨给孔大人一个机会,再宽限数日。”瑞琛噙着一抹温和的浅笑,不慌不忙地说道。
“太傅说得有理,”墨眸扫向杨鼎,沉吟道。“十日太长了,朕便再给孔家五日。”
五日…
杨鼎暗暗叹气,心想总比没有宽限得好,恭谨地谢过皇上,便急急退出殿外,通知在宫外焦急等候的孔家的人去了。
第一百零五章 验毒
为凑够那二百万两,孔家倾家荡产,还欠债累累。原本一个大家族转眼间败落下来,逃的逃,散的散,除了孔织的妻儿无处可去,再也没有人留在天京。这笔巨款也交给了浏阳城的余治,确确实实用在了渭河一带水患的城镇的修缮与安顿百姓,汐颜连日来紧绷面上终于有了些笑容。
“皇上,户部那些助纣为虐的官员就这样放回去?”瑞琛看着汐颜,神色似是不赞同。
“太傅,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汐颜笑了笑,转向他。“孔织要将这么大笔银两从国库转移,怎么可能单单就凭这些人就能做到。再说,他由始至终没有透露二百万银两到底流往何处,不然又何苦让孔家的人四处筹措?”
“连孔家九族的性命都不能让他说出真话,孔织真是倔强。”瑞琛淡笑着,目光掠过一丝冷意。
“朕倒是有些欣赏他这份倔强,”汐颜摇摇头,叹道。“只是,若果孔织效忠的人是朕就更好了…”
清润的眼眸睨向她,“皇上惜才,是澜国之幸。”
汐颜横了瑞琛一眼,“太傅就别忙着给朕戴高帽,朕已经下令让杨鼎不要再往下查,免得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把整个朝廷都给掀起来了。六部如今一下子没了三个尚书,是用人之际,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皇上不打算把户部与吏部的侍郎提拔上来?”
撇了撇嘴,汐颜无奈道。“户部侍郎叶腾溪,朕还真不敢将他提拔到尚书的位置,这人好高骛远,又爱出头、好面子。把户部交给他,倒不如朕自己先顶着。至于吏部侍郎,听说为人稳重。又善于周旋,兴许可以考虑一下。”
抬起头。见瑞琛定定地看着她。汐颜摸了摸脸颊,疑惑道。“太傅,朕脸上长花了?”
“花又怎比得上皇上的容貌,”瑞琛眨眨眼,难得调侃道。
汐颜怔了怔小说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向来严肃守礼的太傅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确实让她惊讶不已。加上瑞琛神情不变,语气淡定,仿佛两人见面时说地“今日气色很好”一样…
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汐颜索性转移了话题。“太傅,蓝家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前两日,闵国的国书已经送了过来,闵国国主一口咬定是蓝家绑架了明珠公主,又用卑鄙地手段逼迫她下嫁于蓝家长子。而在边城的蓝家军也联名送来了一份折子。指责闵国国主恩将仇报。蓝将军之子救下了公主,明珠公主为报答其以身相许,两情相悦。根本半分逼迫之意。字里行间还透露出闵国派了明珠公主来引诱蓝宸天,偷去了布局图。甚至借此理由攻打澜国。
总之。两方地人各有各说,难以辨认谁是谁非。上朝时众位大臣为这件事几乎吵翻天。汐颜只觉头疼至极。
温润的眼眸微闪,含笑道。“皇上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蓝家?”
汐颜一愣,笑开了。“朕觉得,蓝将军能培养出蓝侍臣这样的儿子,不会是个卖国求荣之人。”
“皇上何以见得?”瑞琛温和一笑,问道。
“总说虎父无犬子,蓝侍臣这般把所有表情都放在面上的人,实在想象不出蓝将军会是个攻于心计的人。”汐颜苦笑着,那日他急急来这里解释被遣回寝殿后,听说庭院一片狼藉。还道是蓝宸佑南巡回来,性情有所收敛了,不料还是这般莽撞。
“在下多年前曾见过蓝将军一面,地确是个爽朗的汉子。”
闻言汐颜一愣,“太傅见过蓝将军?”
“是的,有一年蓝将军回天京述职,宴席上偶然碰到的。”瑞琛回想其当日的情景,唇角上扬的弧度更深了。“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人,即使官位在他之上,蓝将军照样不给他们好脸色。大口喝酒,毫不顾忌地张狂大笑,确实是真性情。席下来,蓝将军与爹相谈甚欢,说是如此,不过是他在讲,爹爹在听罢了,后来…”
“后来?”汐颜忽见他语气一顿,面色一阵青白,以为他想起了过世的爹娘,立马又绕开了这事。“太傅待会与朕一同用膳吧。”
“是,皇上。”瑞琛看了看殿外,天色已渐暗,要处理的事情还有许多,便应了下来,又派人到府上知会了林伯。
“皇上,杨御医在殿外求见。”
汐颜立刻放下双筷,道。“让他进来。”
看见刘姚庆,她便急急起身问道。“解药研制出来了?”
刘姚庆垂首应道,“回皇上,老臣惭愧,尚未。”
吁了口气,重新坐下。“刘御医可有头绪了?”
“是,老臣发现辨别乱红千秋地法子。”刘姚庆神色疲惫,一看便知多日未曾歇息。汐颜吩咐安福把晚膳撤去了,带着刘姚庆、瑞琛走入内殿。
“皇上请看,”刘姚庆毫不犹豫地在手指上隔了一刀,几滴鲜血落在小碗上。没有急于包扎,他取出一个小瓶,倒下些微的粉末。
原来碗中的殷红逐渐变成灰黑,最终犹若墨水般地沉黑色。汐颜秀眉一挑,诧异道。“刘御医,这鲜血怎么变得…”禀皇上,”刘姚庆看了一眼指上尚未停下的鲜血,不慌不忙地答道。“老臣中了乱红许多年了,一直未寻出解毒之法。”
汐颜惊得站起身,刘姚庆竟然中了“乱红”之毒?
“难道是刘御医那位友人…”
“不是地,皇上。”刘姚庆轻轻摇头,“老臣想要救下这位挚友,却不得其法。当年心高气傲,认定这世间没有不可解开地毒药,便自作主张地将毒过继到自己身上。无奈数十年,还是未能配制出解毒的方子,只知道,中了乱红之人,伤口止血要比平常人慢许多。”
“刘御医…”汐颜看向他,指尖那小伤口地鲜血仍未止住,墨眸闪过一丝担忧。
“皇上放心,乱红没有千秋,便不会成为剧毒,老臣能活到至今是最好的证明。”刘姚庆往下一指,解释道。“老臣手中的这瓶药粉是覃草磨碎的,今早老臣不慎摔了一跤,掌心被地上的小石划破了,鲜血滴落在这覃草上逐渐变了色。老臣受到启发,就摘了回去仔细研究。虽然而今仍旧不知为何覃草遇到乱红就变了色,却不失是个检测的好法子。”
“再者覃草向来容易存活,到处都可生长,若要送去边境数量并不成问题。”
汐颜点点头,边城的守军是否中了“乱红千秋”,正是她最为担忧的事。只是如此大张旗鼓地让所有士兵滴血检验,不能不让旁人发现。加之若是此事被有心人利用,军中必定恐慌…
“皇上,在下愿亲身前往边城,处理此事。”瑞琛突然开口请求道。
汐颜下意识地摇头,此事重大,若有半点差池,边城的守防恐怕要被毁。斟酌之下,太傅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边城离天京百里之外,太傅的身子怕是撑不住。一时之间,她也寻不出其他可信之人。“此事…稍后再议吧。”
待两人退下,汐颜把玩着手中的瓶子,沉思了起来。一不留神,瓶子滑了下去,她连忙伸手托住,却不慎被木案的边角划伤了一个小口子。
在殿外的安福听见声响,急忙走近。瞥见汐颜手背上的鲜红,立刻让人把没有走远的刘御医请回来。
“…不必了,安福。只是小伤,不碍事的,你也退下吧。”汐颜缓缓站起身,脸容有些发白,淡淡说道。
安福不便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汐颜低头望着脚边散落一地的覃草粉末,愣愣地望着其中的几滴墨色,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