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铮终于露出隐藏不住的惊讶表情，脱口而出道：“可是——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诺埃回答。
郑铮顿时更加惊讶了，“什么？”
诺埃没有直接回答，他将烟斗中的灰在桌面的一个圆形的容器中敲掉，同时继续说道：“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我需要你提供一份关于西西蒙那件事的证词。你只需要把刚才跟我说过的那些话，对着摄像装置重复一遍就好了。”
郑铮蹙眉看着监狱长，他一点都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
果然，诺埃紧接着又说道：“不过，我需要你把刚才说的话稍微修改一下。我们只想得到那男孩残忍杀害普通公民的证词，其他的一切你都可以不用说明——包括里奥是如何命令西西蒙消灭敌人，西西蒙又是如何恢复意识的，这些细节我希望你隐去不提。”
郑铮沉默了片刻，忽然有些明白了诺埃的意思。
“你想让我替你做伪证？”
诺埃再次笑了起来，“伪证？不，这不算伪证。我只是需要你把那件事的重点转移一下而已。”
他说着，轻叹了一口气，状似无奈地说道：“要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希望看到我因为这件事被撤职，我需要他们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男孩的身上，而不是从我这里越狱的一个逃犯。”
郑铮隐约感到诺埃似乎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但是那些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只想得到诺埃保证过的那封推荐信。
“好吧，”他终于答应道，“不过，我需要先看到你的推荐信。”
“如你所愿。”诺埃微笑道，他抬手在自己面前的光滑桌面上敲击了数下。随后，他朗声说道：“我，联盟所属第十星区监狱塔监狱长诺皮尔·诺埃，正式推荐编号198751囚犯郑铮进入联盟军——”
几分钟后，他将桌面上的一张虚拟的纸状光屏推到了郑铮面前。
郑铮低头看向那张虚拟的信纸，发现上面用通用语完整地记录下了刚才诺埃说过的话。信纸的右下角则是诺皮尔·诺埃的亲笔签名，以及一个深蓝色三角形的监狱塔印戳。
他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抬头说道：“我接受你的交易。”
“好极了。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录证词吧。”诺埃微笑道。
就在这时，监狱长室的门忽然向一边滑开了。
郑铮回过头，却惊讶地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站在那里。
第二十七章 理发日
为什么赫尔会出现在这儿？
而且让郑铮更惊讶的是，他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囚犯的连体服，而是一件非常眼熟的黑色紧身衣——郑铮曾经很多次在联盟军士兵的身上看到过那种紧身制服。
赫尔表情淡漠地看了一眼郑铮，然后便径直向监狱长走去。
监狱长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赫尔出现在这儿，他笑眯眯地看着赫尔，“原来你还没走吗，赫尔先生？”
“我正打算离开。”赫尔皱眉说道，“不过——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例行的谈话而已。”诺埃状似淡定地回答。
郑铮不禁留意到，诺埃若无其事地抬手点击了一下桌面，收起了显示在信息板上的那张虚拟信纸。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诺埃似乎不想让赫尔发现他正在跟郑铮进行的交易。
“我的审查报告已经发到了你的信息板上。”赫尔径直走到郑铮身边，低头对监狱长诺埃说道，“你可以在十五个波普日之内提出异议。”
诺埃扬起了眉毛，点击了下自己面前的桌面，打开了刚刚接收到的报告。
“7.9分？”他勾起一边的嘴角抬头看向赫尔，“我以为你会给我们更低的分数。看来你对我的管理非常满意呢，赫尔先生。”
“我只是按照规定进行评分罢了。”赫尔面无表情地回答，“而且你应该知道的，8.5分才是合格线。”
“是的，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们已经连续三年都没有超过合格分数了。”诺埃叹口气说道。
“如果你不改进监狱塔现有的管理方式的话，下一个波普年你们得到的分数将会更低。”赫尔蹙眉说道，“通过我这些天的观察，你们的看守职位几乎是形同虚设，而监狱塔的智能系统又太过老旧，很容易被人攻破。”
“我们的犯人大多数都是蓝色危险级别。”诺埃满不在乎地微笑道，“所以稍微宽松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正因为您有这样的想法，才会发生这次的越狱事件。”赫尔冷淡地说道。
“好吧，你说得对。”诺埃摊手无奈道，“我会想办法改进的。”
赫尔冲诺埃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冷淡地说道：“那么再见，监狱长先生。”
“等下。”诺埃忽然叫住了即将转身离开的赫尔。
赫尔立刻转身看向他。
“听说你马上就要调任升职了，恭喜你，赫尔先生。” 诺埃说道，他停顿了片刻，又微笑着补充道，“我想，在老密道夫手下做事一定很不自在吧。”
“你想要说什么？”赫尔皱眉，怀疑地看着监狱长。
“我记得你父亲赫尔议员在生前一直都跟老密道夫非常合不来。”诺埃微微眯起眼说道，“所以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加入密道夫一手创建的‘科技核心组织’？”
赫尔淡淡地回答：“我只是参军的时候恰好被分配到密道夫的从属舰队罢了。我从来都不是核心组织的成员。”
“是吗？”诺埃扬起眉毛，语气瞬间舒缓了几分，“那么希望我们以后都不会是敌人。我一直都很欣赏你，赫尔先生。”
“多谢。”赫尔低声说道，然后转过身快步离开了监狱长室。
等到赫尔离开后，诺埃便将视线转向一直保持沉默的郑铮，微笑道：“那么我们开始吧。”
从赫尔那里录完证词回到牢房后，郑铮便惊讶地发现他们终于给他安排了一个新室友。
新室友是个身材很结实的高个子，留着一头凌乱的灰白色的长发。发丝将他的脸遮去大半，让人完全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这位新室友从来不会跟郑铮说话，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每天都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光屏看东西。
郑铮一开始还以为那家伙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喜欢看电子书打发时间的人。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被一阵呼哧呼哧的声音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扭过头去却看到那个新室友正在喘着粗气盯着自己的光屏，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裤裆里。
郑铮顿时明白了那家伙在干什么。他顿时感到一阵恶心，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之后，连续的数天他都会被那家伙半夜的声音吵醒。
在他第五次被那家伙呻.吟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之后，郑铮终于忍不住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不耐烦地说道：“喂，你就那么欲求不满吗？！”
郑铮的声音似乎将那人吓了一跳。他猛地停止了手上得到动作，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透过发丝惊慌失措地看着郑铮。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都看见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声音竟然很清澈，而且听上去很年轻。
“嗯，而且还听得很清楚。”郑铮冷道。
那人眼睛躲闪着郑铮的视线，“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我忍受不住…”
郑铮叹口气，“那请你压低一点声音。你吵得我都没办法好好睡觉。”
新室友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只要过了发.情季就好了。”
…发.情季？
郑铮蹙眉，决定不去想那个名词背后的含义，然后躺下来决定继续睡觉。
令他感到舒了口气的是，那个新室友终于懂得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压低声音了。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的下午，人工智能罗斯洛告诉郑铮，今天是每隔30天一次的理发日。
所有的囚犯都必须在各自分区的理发室门口排成长队等待理发。
郑铮这才发觉自己的头发已经长得快要碰到脖子了。虽然在剃胡须的时候他偶尔会用刀削去挡住视线的刘海，但是后边的头发他就只能任由它生长。
帮助他们理发的是一对灵活的机械手，它把所有的犯人都剪成了同样造型的短发。理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才结束。
让郑铮感到吃惊的是，他的新室友在理过发之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头灰白色长发被剪成了清爽的短发，露出了一张五官分明，可以称得上英俊的脸庞。唯一的缺憾是，他的右脸颊上有一道细细的红色伤疤，弯弯曲曲的就像一条蚯蚓。
在发现郑铮盯着自己的时候，他有些局促不安地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目光有些躲闪地说道：“呃…这几天晚上吵到你了。对不起。”
“哦，没关系。”郑铮坐回到自己的床上淡淡地说道。
他咧嘴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忽然开始喋喋不休地说道：“我的前一个室友就是实在受不了我，所以才提出要求让我换房间的。我也不是故意的。发.情季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你肯定懂我的意思。谁都知道，月银族的人每到这个时候都会这样——”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话头，傻笑着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呃，我一紧张就会话多。你不会介意的吧，哈哈哈…”
郑铮顿时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这时，那人忽然莫名其妙地脸颊泛起了红晕。他目光躲闪地说道：“呃，那么我先去睡觉了…明天见。”
说罢，那人便迅速地钻回到了被窝里，很快便发出一阵不自然的呼噜声。
这位新室友虽然举动怪异，但是看上去还算是个可以好好相处的人。
郑铮对他的反感顿时减少了大半。
但是当天晚上却发生了一件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古怪的室友
半夜时分，郑铮忽然间从睡梦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感到脖子传来一阵潮湿柔软的触感。同时他意识到自己正被人从身后紧紧地抱住。
他打了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你干什么？！”他挣扎着恼火地说道。
“别动…”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求你了。”
那男人温热的身体紧紧地贴在郑铮的后背上。他急促地喘息着，同时开始迫切而饥渴地用舌头舔过郑铮的脖子。
强烈的厌恶感让郑铮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放开我！”他挣扎着叫道，伸出手想扯开那家伙的胳膊，却被对方更紧地抱住了。
那人的力气出奇的大，他双臂紧紧地勒住郑铮的胸口，而且还更加得寸进尺地将一条腿搭上郑铮的腰身。
郑铮感到某种坚硬的东西隔着薄薄的布料抵在自己身上。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于是他瞬间失控地爆发了。
“妈的！给我滚开！” 他吼道。
或许是被郑铮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那人立刻松开了勒住郑铮的双臂。
“对不起，我、我只是——”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听上去似乎很慌张。
就在这时，一个沉闷的撞击声从郑铮身后传来，随后便是一声低低的痛呼。
终于恢复自由的郑铮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惊讶地发现那个家伙竟然正脸朝下躺在地上，估计是刚才不小心了从床上翻了下去。
就在这时，那人忽然转过头，颇为无辜地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和郑铮对视了几秒。
“你想干什么？”郑铮蹙眉冷冷地质问道。
那人目光飘到另一边，同时抬起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傻笑道，“哈、哈哈…没，没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扶着床沿从地上爬起来，同时一边小声呻.吟，一边揉着被摔疼的屁股。
郑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
“那个…”那人抬手抓着自己的后脑勺，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去看郑铮，“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那么晚安。”
他飞快地说完，便用兔子回窝一般的速度，转过身飞快地钻回了自己的被子里。
郑铮蹙眉瞪着那人的后背，心想，这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很快，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从对面传来，也不知道那家伙究竟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最后的结果是——郑铮失眠了。
这件事害得他又想起了地球被毁灭之前那一晚的记忆。
他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个男人的脸，那晚的耻辱记忆便会再次清楚地浮现在脑海里。
他记得，那个男人留着一头柔顺的浅金色长发，还长着一张引人注目的脸——郑铮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张脸。
但是，郑铮忽然发现，他根本回忆不起来他们在那家酒吧里聊天的内容了。
他只依稀记得，那男人说他们是什么“命运的相会”，之后的记忆便是一片模糊。
他只能勉强回忆起“莱斯”这个名字，以及被对方带去宾馆之后的一些破碎的记忆。之前在绿皮人的那艘飞船上，那些人也只提取出了他现在所能回忆起来的这些画面。
虽然那段记忆非常模糊，但是郑铮很肯定自己绝对跟跟莱斯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可惜的是，谈话的内容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跟那段模糊的记忆相反的是，在宾馆里发生的那些事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在了郑铮的脑海中。
他几乎可以清楚地记得那时候身体被触碰的感觉，耻辱的快感以及令人抓狂的痛苦。
每次回忆起来他都会感到一阵条件反射的呕吐感。
就在他打算把那些记忆从脑子里赶出去的时候，莱斯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忽然鬼使神差似的浮现在了郑铮的脑海中。
“看来药效不怎么样么…迪里斯安星的那些奸商。”
想到这里，郑铮猛地睁大眼，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迪里斯安星——郑铮记起，他曾经从那本叫《拓荒者的浪漫》的小说上看到过这个名字。那是一个盛产香料和毒品的星球。
也就是说，地球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个地方的！
他竟然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那个叫莱斯金发男人，根本不是地球人！
虽然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点诡异，但是谁也不会把一个看似普通的男人跟地球毁灭这种事联系到一起。
在此之前，他竟然一直都在潜意识里认为，莱斯只是个普通的地球人。
换做从前，郑铮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跟一个外星人发生性.关系。所以他才会自动把莱斯看做跟自己一样的人类。
但是现在不同了。
或许是因为看了“流浪的中子星”写的那些狗血言情小说的缘故，郑铮现在已经对不同种族之间能否产生“性冲动”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看看那个处于所谓的“发.情季”的新室友就知道了——他刚刚还爬上了郑铮的床，好像根本不在乎郑铮跟他来自完全不同种族，而且还是同性。
——莱斯的外星人。这个结论清晰地浮现在了郑铮的脑海中。
这也就意味着，把郑铮带到那个飞船上的很有可能就是他。
虽然不排除有其他同伙的可能性，但是郑铮已经可以肯定，莱斯十有j□j就是毁灭地球的元凶。
如果元凶真的是莱斯，那么他现在一定还活着，说不定还在暗自嘲笑那些家伙完全抓错了人。
想到这里，郑铮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甚至开始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那个毁灭了地球的元凶还在逍遥法外，而他却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独自一人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监狱塔中。
这时，一阵莫名的恨意忽然涌上了心头。
这跟郑铮以前体会过的仇恨完全不同。他曾经一度非常痛恨那个夺走了自己事业和恋人的男人。
那时他感到是完全是单纯的仇恨，而此刻，他感受到的则是更加复杂的感情。
比起找到那个男人杀死他复仇，郑铮更想当面质问他——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虽然他自己也曾经在利益驱使下做出过一些足以让人仇恨的事情，但是他仍然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能够驱使一个人毁灭整个人类文明，杀死上亿条无辜的生命。
也许和整个银河系相比较，人类文明落后而且微不足道，但是它却是郑铮所赖以生存的全部。他无法理解，更无法原谅那男人的行径。
但是，郑铮清楚地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茫茫的宇宙中，找到一个连全名都不记得的男人，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没有自由的阶下囚。
想到这里，郑铮再次产生了想要摆脱现状的渴望。
离开这里——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自己做出的努力了。
他不禁更加坚定了要加入联盟军的决心。虽然他很清楚，加入联盟军绝对不意味着自由。
他的刑期远远超出了他的寿命，所以这对他来说就是变相的无期徒刑。他完全不想最后独自一人死在这个漂浮在宇宙中的囚笼之中。
回到地球的渴望再次强烈起来。
也许地球上还有幸存者。他这样安慰自己道。
他总觉得，只要能够回到地球，那么他就一定能找回生存的希望。
早上监狱塔时0500，提醒早餐的警报声再次准时响起。
郑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后半夜几乎完全失眠。他昏昏沉沉地坐起来，却听到从对面床上传来一阵呼噜声。
那个家伙竟然还在蒙头大睡，警报声似乎根本吵不醒他。
郑铮站起来，从出现门口的机器人那里取了两份食物。他将其中一份扔到那人的被子上，便回到自己的床上准备继续补眠。
就在郑铮马上要睡着的时候，一声惊呼害的他猛然清醒了过来。
“啊！竟然已经这个时间了！”
郑铮强忍着怒气，扭过头看向吵醒他的罪魁祸首。
“咦？”那人拿起自己被子上的脱水营养饼，转头看向郑铮咧嘴笑道，“是你帮我拿的？谢谢。”
“噢，不客气。”郑铮语气不善地冷道，然后转过身打算继续睡觉。
“那个，昨晚…对不起。”那人忽然声音微哑地低声说道，“那只是一个意外，我平时通常不会那么——主动的，真的。”
郑铮只是冷淡地“哦”了一声。
就在这时，他用余光看见那人飞快地拆开营养饼的包装，然后像是饿了好久没吃饭一样狼吞虎咽地吃掉那块营养饼。
在发现郑铮的目光之后，那人顿时脸颊泛起红晕，挠着太阳穴笑道：“呵呵，每次过了发.情季我都会特别饿，真是不好意思。”
他说罢，竟然还用一副渴望的眼神巴巴地盯着郑铮枕头旁边的那份营养饼。
郑铮决定不去搭理那个古怪的家伙。他转过头，闭上眼决定继续睡觉。
忽然，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他皱了皱眉，微微眯起眼，却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正摸索着伸向他枕头边的营养饼。
郑铮毫不迟疑地猛地抓住了那只手的手腕，冷道：“你干什么？”
那人顿时发出一声“啊”的惊呼。
郑铮惊讶地发现，那个家伙此时竟然正半跪在地上，一双纯黑色的眼睛状似无辜地瞪圆了看向郑铮。
“呃…”那人的目光再次飘忽不定起来，“我只是想…帮你拆开包装纸！”他说着，还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嗯，对，就是这样！”
郑铮顿时再次对这家伙无语了。他盯着对方，然后缓缓地松开了那人的略显纤细的手腕。
“你想要这个？”郑铮拿起自己的营养饼问道。
那人顿时兴奋地用力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渴求的表情。
郑铮忍不住想到，如果给这家伙安上一个尾巴的话，此刻那条尾巴一定是晃个不停的。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准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明白吗？”郑铮说道。
“一定一定！”他立刻坚定地回答道，“我绝对不吵你了！”
郑铮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这家伙看上去确实不像有心计的人，或许昨晚的事情真的只是个意外罢了。
因为晚上没睡好的缘故，现在郑铮一点食欲也没有，更何况营养饼又难吃得要命。
于是他将那份营养饼随手扔在对方的床上。
“给你了。”他说。
“啊，这真是太感谢了！”那人顿时感激涕零地看着郑铮，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救命恩人似的。
郑铮重新翻过身，背对着那家伙打算继续睡觉。
一阵包装被拆开的声音传来。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郑铮听到那家伙模糊不清地嘟囔道，听起来像是嘴巴里塞满了食物，“我叫欧亚，你呢？”
“…郑铮。”
“哈哈哈，好奇怪的名字。你父母为什么给你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郑铮再次无语了。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那个叫欧亚的家伙，“稍微安静一会儿，行吗？”
欧亚立刻紧紧地闭上了嘴巴，用力地点点头。
值得庆幸的是，欧亚终于没再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郑铮则很快就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