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佛特斯库先生,在紫杉小筑令尊的文件堆里。”
旧信放在督察面前的桌子上,他仔细端详。信的内容倒
不长。
亲爱的爹:
我跟派蒂商量过了,我同意你的建议。我需要一点时间
来安顿这边的事情,大约十月底或十一月初可弄好。到时候
我会通知你。但愿我们比以前合得来。总之,我会尽力。我
不能多说什么。请保重。
儿兰斯上
“佛特斯库先生,你这封信是寄到什么地方?办公室还
是紫杉小筑?”
兰斯皱眉回想。
“很难。我记不清。你知道事情已过了将近三个月。我
想是办公室吧。是的,我大概能肯定。是寄到办公室这里。”
他停顿片刻才好奇地问道:“怎么?”
尼尔督察说:“我觉得奇怪。令尊没将它放进这边的私
人文件档案里。他带回紫杉小筑,我是在他那边的书桌里发
现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
兰斯笑了。
“我猜是不想让柏西看见。”
尼尔督察说:“是的,看来如此。那么你哥哥看得到令
尊这里的私人文件罗?”
兰斯犹豫不决地皱着眉说:“噢,也不尽然。我意思是
说,他高兴的话大概随时能翻阅,但是他不……”
尼尔督察替他把话说完。
“他不该翻的?”
兰斯咧开大嘴巴。“对,坦白说,那样是偷看,不过我
想柏西经常偷看。”
尼尔督察点点头,他也认为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可能会
偷看。这倒符合督察对他个性的初步了解。
兰斯低声说:“说曹操曹操到,”此时门开了,柏西瓦
尔·佛特斯库走进来。他正要跟督察讲话,看见兰斯,皱着
眉头打住了。
他说:“嘿,你在这儿?你没跟我说你今天要来。”
兰斯说:“我突然有一股工作的热诚,所以来这边准备
派上用场。你要我做什么?”
柏西瓦尔说:
“目前没有事,根本没事可做。我们得安排一下,看你
要担任哪一方面的工作。我们得安排一个办公室给你。”
兰斯咧嘴一笑说:
“对了,老哥,你为什么辞掉美人儿葛罗斯佛诺小姐,
换上那位马脸的女人?”
柏西瓦尔厉声抗议:“真是的,兰斯。”
兰斯说:“愈换愈糟。我期待漂亮的葛罗斯佛诺小姐。
你为什么辞退她?认为她知道得太多了?”
柏西瓦尔气冲冲地说:“当然不是。你怎么想的!”一
张苍白的面孔浮起红晕。他转向督察,冷冷地说:“你别听
我弟弟胡说,他有种古怪的幽默感,”又说:“我一向不怎
么信赖葛罗斯佛诺小姐的智能。强堡太太风度极佳,要求的
待遇也很公道,人又能干。”
兰斯眼睛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要求的待遇很公道。
柏西,我真的不赞成节省办公室的人事开销。对了,悲剧发
生的这几星期,员工们一直忠心支持我们,你不认为我们该
全面加薪吗?”
柏西尼尔·佛特斯库脆声说:“当然不。员工未要求,
事实上也没有必要。”
尼尔督察注意到兰斯眼中的邪恶光芒。柏西瓦尔生气,
根本没发觉。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老有一些浮夸到极点的怪念头。
照公司目前的状况,节俭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尼尔督察歉然咳嗽一声。
他对柏西瓦尔说:“佛特斯库先生,我有一件事要跟你
谈谈。”
“是的,督察?”柏西瓦尔将注意力转到尼尔身上。
“佛特斯库先生,我要向你提出几点。听说最近六个月
——也许不止,可能有一年了——令尊的言行害你愈来愈焦
急。”
柏西瓦尔断然说:“他不健康。他根本不健康。”
“你想劝他看医生,却未能成功。他明明白白拒绝?”
“是的。”
“我想请问你,你是否怀疑令尊患了一般所谓的‘癫狂
性麻痹症’,症状包括夸大妄想狂和焦躁,迟早会完全发疯?”
柏西瓦尔显得很惊讶。“督察,你实在太机灵了。我确
实害怕这一点。所以我急着要家父去接受治疗。”
尼尔说:
“然而,在你说服令尊就医以前,他可能对公司造成大
损害?”
“确实如此,”柏西瓦尔表示同意。
“这种情形实在很不幸,”督察说。
“很可怕,没有人知道我是多么焦急。”
尼尔柔声说:
“由公司的观点看来,令尊死亡是一大幸事罗。”
柏西瓦尔厉声说:
“你别以为我对家父的死讯会抱着那种看法。”
“佛特斯库先生,这不是你观点如何的问题。我只谈实
际问题。令尊在财务完全崩溃之前死了。”
柏西瓦尔不耐烦地说:
“是,是的,事实上你说得对。”
“这是你们全家的一大幸事,因为他们都仰赖这家公司。”
“是的,不过督察,我真不明白你用意何在……”柏西
瓦尔说到一半停下来。
尼尔督察说:“噢,佛特斯库先生,我没什么用意,我
只是把心目中的事实弄清楚。还有一件事,我记得你说令弟
多年前离开英国以后,你就没跟他联络过。”
“是的,”柏西瓦尔说。
“其实不见得吧,佛特斯库先生?我意思是说春天你为
令尊的健康情形担忧,曾经写信到非洲给你弟弟,说你为令
尊的言行感到焦虑。我想你是要令弟跟你联合劝令尊接受检
查,必要时对他的病情加以控制。”
“我——我——真的,我不明白……”柏西瓦尔十分震
惊。
“是这样吧,佛特斯库先生?”
“噢,事实上我觉得这样很正当。兰斯毕竟是公司的小
股东。”
尼尔督察转头看兰斯。兰斯咧着嘴巴笑。
“你收到那封信?”尼尔督察问道。
兰斯·佛特斯库点点头。
“你怎么答覆?”
兰斯的嘴巴咧得更大。
“我叫柏西滚他的,别打扰老头。我说老头对他自己的
作为说不定清楚得很。”
尼尔督察的目光回到柏西瓦尔身上。
“你弟弟的回信是不是这么说?”
“我——我——噢,我想大致是吧。只是口吻更气人。”
兰斯说:“我想督察最好听听净化过的内容。尼尔督察,
坦白说,我基于上述理由,收到家父的信就回家来看看自己
的想法对不对。我跟家父会晤很短的时间,坦白说我看不出
他有什么大毛病。他只是略嫌激动罢了。我看他完全有能力
管自己的事情。总之,我回非洲跟派蒂商量以后,决定回家
——怎么说好呢——公平裁决。”
他说话的时候瞟了柏西瓦尔一眼。
柏西尔瓦·佛特斯库说:“我反对,我反对,我强烈反
对你的说法。我不打算牺牲家父,我是关心他的健康。我承
认我也关心……”他停顿片刻。
兰斯连忙插嘴。
“你也关心你的口袋,呃?柏西的小口袋。”他站起来,
态度突然变了。“好吧,柏西,我闹够了。我假装要在这里
工作,打算让你紧张。我不让你事事如愿,可是我再闹下去
才有鬼哩。坦白说,跟你在同一个房间里我觉得恶心。你向
来是肮脏卑鄙的下流胚:刺探、偷看、说谎、惹事。我还要
告诉你一句话。我无法证明,不过我始终相信引起大纠纷并
害我被赶走的那张支票是你假造的,伪造得真差劲,字体太
高,引人注目。我自己记录太差,无法辩白,但是我常常惊
叹老头竟没想到:我若伪造他的签名,一定会伪造得高明些。”
兰斯抬高嗓门,滔滔不绝往下说:“算了,柏西,我不
再玩这种傻把戏。我对英国和伦敦商业区感到厌烦。我讨厌
你这种穿条纹裤和黑西装,嗓门吞吞吐吐,玩金融诈术的小
男人。我们照你的建议分财产,我要带派蒂回到一个截然不
同的国家——有空间呼吸和活动的国家。你可以自行分证券;
保存优良的和可靠的,保存利息百分之二、百分之三和百分
之三点五的债券。把你所谓爹最近的投机股权给我。其中大
部分可能一文不值。但是我打赌有一两件到头来会比你那可
靠的百分之三信托股票更值钱。爹是精明老鬼。他的冒险,
冒大险。有些冒险获利百分之五,百分之六和百分之七。我
支持他的眼光和运气。至于你,小毛虫……”兰斯向哥哥逼
近,哥哥连忙往后退,绕过桌角到尼尔督察身边。兰斯说:
“好吧,我不碰你。你要我离开这儿,你赶我出去。你应该
满足了。”
他大步走向门口说:“你若愿意,不妨把以前的‘黑画
眉矿场’丢给我。假如杀人狂麦克坎齐一家正在追踪我们,
我会引他们去非洲。”他穿过门口,又加上一句:“事隔这
么多年了,复仇好像不可思议。不过尼尔督察似乎看得很认
真,对不对,督察?”
柏西瓦尔说:“胡扯,不可能有这种事!”
兰斯说:“问他呀。问他为什么一直调查黑画眉和爹口
袋里的黑麦。”
尼尔督察轻轻摸着上唇说:
“佛特斯库先生,你记得夏天的黑画眉事件。调查自有
理由。”
柏西瓦尔又说:“胡扯。多年没有人听见麦克坎齐一家
的消息。”
兰斯说:“不过,我几乎敢发誓我们身边有麦克坎齐家
的人。我想督察也这么认为。”
兰斯·佛特斯库来到下面的街道,尼尔督察赶上他。
兰斯怯生生对他露齿一笑。
他说:“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突然发起脾气来。噢!
算了——不久总得有类似的结果。我要在萨佛依跟派蒂见
面——督察,你跟我同路吗?”
“不,我要回贝敦石南林,不过我还有话要问你,佛特
斯库先生。”
“好的!”
“你走进里层办公室,看我在那儿——你大吃一惊。为
什么?”
“大概因为我没料到是你吧。我以为会在那儿找到柏西。”
“没人告诉你他出去了?”
兰斯好奇地望着他。
“没有。他们说他在办公室里。”
“我明白了——没有人知道他出去。里层办公室并没有
第二道门——不过小前厅倒有一扉门直接通到走廊——我猜
你哥哥是由那边出去的——但是我奇怪强堡太太竟没告诉你。”
兰斯笑一笑。
“当时她可能去拿她的茶了。”
“是的——是的——对。”
兰斯看看他。
“督察,有什么主意吗?”
“只是为几件小事疑惑罢了,佛特斯库先生——”
.24.
尼尔督察坐在前往“贝敦石南林”的火车上,玩《泰晤
上报》的字谜,老是不成功。他脑子里思索各种可能性,无
法专心。他看新闻也同样心不在焉。他看到日本有地震,坦
干伊加发现铀矿,一位商船海员的尸体被冲到南安普敦附近,
码头工人即将罢工。他读到最近有人被警棍打死,有一种新
药能医严重肺病等等。
这些新闻在他的脑海中造成古怪的图案。不久他又重拾
字谜,一连写出三个题解。
等他到达“紫杉小筑”,他已下定某种决心。他对海依
巡佐说:
“那位老太太呢?她是不是还在这儿?”
“玛波小姐?噢,是的,她还在这儿,跟楼上的老太太
变成好朋友了。”
“我明白了,”尼尔停顿片刻才说:“此刻她在什么地
方?我想见她。”
几分钟后玛波小姐来了,满面通红,呼吸很急促。
“尼尔督察,你要见我?但愿我没让你久等。起先海依
巡佐找不到我。我在厨房跟克伦普太太说话。我正在夸奖她
的点心,说她的手艺好灵活,告诉她昨天晚上的蛋白牛奶酥
实在太好吃了。你知道,我常常觉得慢慢接近正题比较好,
你不觉得吗?我猜你不容易这样。你总得直接提出你要问的
问题。但是像我这种时间多得很的老太婆,说些不必要的闲
话是预料中事。俗话说,要得到厨师的好感,得透过她的点
心。”
尼尔督察说:“其实你想跟她谈的是葛莱蒂·马丁?”
玛波小姐点点头。
“是的,葛莱蒂。你要明白,克伦普太太真的能告诉我
不少她的资料,不是跟谋杀案有关的事情,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她最近的精神状态和她谈的怪话。我所谓‘怪’不是特别,
只是零星的谈话。”
“你觉得有用吗?”尼尔督察问道。
玛波小姐说:“有。我真的觉得很管用。你知道,我认
为事情变得明朗多了,你不以为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尼尔督察说。
他发觉海依巡佐已走出房间,他深感庆幸,因为他现在
要做的事有点不合办案的传统。
他说:“听着,玛波小姐,我要认真跟你谈谈。”
“是的,尼尔督察。”
尼尔督察说:“你和我可以说代表不同的观点。玛波小
姐,我承认以前在苏格兰场听过你的事迹。”他露出笑容:
“你在那边好像很有名。”
玛波小姐很不安:“怎么会呢?不过我好像常常卷入跟
我不相干的事。我是指刑案和古怪的事情。”
“你出名了,”尼尔督察说。
玛波小姐说:“当然啦,亨利·克里瑟林爵士是我的好
朋友。”
尼尔又说:“我说过,你我代表相反的观点,不妨说是
正常和不正常两面。”
玛波小姐脑袋微斜。
“督察,不知道你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玛波小姐,事情可以用一种正常的角度来观察。此命
案使某些人获利——有一个人获利尤其多。第二桩命案也对
此人有好处。第三桩命案则不妨说是为了安全而杀人。”
“不过,你说的第三桩命案是指那一桩呢?”玛波小姐
问道。
她的眼睛呈鲜丽的瓷蓝色,正精明地望着督察,他点点
头。
“是的,你问得有道理。你知道,前几天副局长跟我谈
这几桩命案,我总觉得他有一句话不大对劲。对了,我想的
是那首儿歌。国王在帐房里,王后在客厅,女佣正在晾衣服。”
玛波小姐说:“不错,前后文是按这个顺序排列,可是
事实上葛莱蒂一定比佛特斯库太太先遇害,对吧?”
尼尔说:“我想是的。我确定如此。她的尸体到深夜才
被人发现,那时候很难研判她死了多久。不过我个人认为她
一定是在五点左右遇害,否则的话……”
玛波小姐插嘴了。“否则的话她一定会把第二个托盘端
进小客室吧?”
“对。她把茶盘端进去,又去端第二个托盘,走到门厅,
事情就发生了。她看见或听见了某一个现象。问题是那个现
象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杜博斯由佛特斯库太太的房间走下楼。
也许是爱兰·佛特斯库的男朋友吉拉德·莱特由侧门进屋。
无论来者是谁,总之他诱使她放下托盘,走到花园去。我想
她过不久就死了。外面很冷,她只穿薄薄的制服。”
玛波小姐说:“你说得很对。我意思是说,根本就不是
‘女佣在花园里晾衣服’这回事。她不会在傍晚晾衣服,也
不会不加外套就走到晒衣绳那边去。这件事和晒衣夹都是一
种伪装,要使情况和儿歌相符。”
尼尔督察说:“不错,真疯狂。这就是我和你观点不同
的地方。我无法——我硬是无法接受儿歌这回事。”
“不过督察,命案和儿歌相符。你一定同意两者相符吧。”
尼尔沉重地说:“的确相符,然而顺序却错了。我意思
是说,儿歌明明说女佣是第三位死者。可是我们知道王后才
是第三位。阿黛儿·佛特斯库在五点二十五分到六点差五分
之间遇害。当时葛莱蒂已经死了。”
玛波小姐说:“完全错了,不是吗?以儿歌来说完全错
了——这一点意味深长,对不对?”
尼尔督察耸耸肩。
“也许是我吹毛求疵。命案符合儿歌所写的情况,我猜
这就够了。不过我是站在你的观点来说话。现在我要列出我
这一面的案情。我要去掉黑画眉啦、黑麦啦……等等枝节,
我要从单纯的事实、常识和正常人凶杀的理由着手。首先是
雷克斯·佛特斯库的命案,谁因他死亡而获利呢?获利的人
很多,不过获利最多的是他儿子柏西瓦尔。那天早晨柏西瓦
尔不在紫杉小筑,他不可能在父亲的咖啡或早餐食品中下毒
——至少起先我们是这么想的。”
玛波小姐的眼睛一亮:“啊,有办法的,是不是?你知
道,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有了好几个念头。不过当时找不到
证据。”
尼尔督察说:“让你知道也无妨。‘塔西因’是加在一
瓶新的橘子酱里。那瓶橘子酱放在早餐桌上,上面一层被佛
特斯库先生吃掉了。有人把那瓶橘子酱扔进灌木丛中,新拿
一瓶,挖掉同样的分量再放进食品室里。后来灌木丛中那瓶
找到了,我刚刚得知化验的结果,肯定含有‘塔西因’没错。”
玛波小姐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做起来太简单太容
易了。”
尼尔又说:“统一投资公司的情况不佳。如果公司遵从
老佛特斯库的遗嘱付十万镑给阿黛儿·佛特斯库,公司大概
就会破产。只要佛特斯库太太在丈夫死后多活一个月,那笔
钱非付给她不可。她不关心公司或者公司的困境。可是她丈
夫死后不到一个月她就死了,她一死受益者就是雷克斯·佛
特斯库的余产继承人。换言之,又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
督察叫苦说:“总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然而,他虽
可在橘子酱内动手脚,却不可能毒死继母或勒毙葛莱蒂。据
秘书说,那天下午五点钟他在市区办公室里,直到将近七点
才回到这儿。”
玛波小姐说:“这么一来就难办了,是不是?”
尼尔督察忧郁地说:“这一来简直不可能。换言之,柏
西瓦尔的嫌疑去除了。”他不再压抑和顾虑,说话带点辛酸,
几乎没感觉听者的存在。“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转向何
方,我总是撞到同一个人:柏西瓦尔·佛特斯库!然而却又
不可能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他略微恢复常态说:“噢,
也有别的可能性,另外有人具有充分的动机。”
玛波小姐高声说:“当然,譬如杜博斯先生,还有年轻
的莱特先生。督察,我同意你的看法。只要扯上受益问题,
我们就得多疑一点,必须避免信赖别人。”
尼尔忍不住露出笑容。
“总是往最坏的地方想,呃?”他问道。
这位外表迷人又脆弱的老太太竟信仰这种学说,似乎很
奇怪。
玛波小姐热诚地说:“噢,是的,我向来相信最坏的一
面。说来可悲,这样做往往证明是对的。”
尼尔说:“好吧,我们朝最坏的地方想。可能是杜博斯
干的,可能是吉拉德·莱特干的——也就是说他如果和爱兰·
佛特斯库同谋,由她在橘子酱里动手脚的话——我想柏西瓦
尔少夫人也有可能。她在现场。不过我提到的这些人却都不
符合疯狂的观点。他们与黑画眉和口袋里的黑麦扯不上关系。
那是你的理论,而你可能是对的。若是如此,嫌犯就浓缩成
一个人了,对不对?麦克坎齐太太在精神病院,而且已待了
许多年。她不会在橘子酱里动手脚,或者在下午茶中放氰化
物。她儿子在敦克尔克战死。那就只剩她女儿露比·麦克坎
齐了。你的理论如果正确,如果一连串命案都起于黑画眉矿
场的旧事,那么露比·麦克坎齐一定在这栋房子里,只有一
个人可能是露比·麦克坎齐。”
玛波小姐说:“我觉得你有点太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