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不是橡木居,是那个带露台的房间。就是这么回事!死者的魂魄站在窗外向里看。看见了他自己躺在地板上的尸体。”
“这是不可能的,”上校说,“因为尸体在橡木居。”
“设想它不在那儿,”萨特思韦特先生说,“设想它就正好在布里斯托看见它的地方,想象中看见它的地方。我的意思是在窗前铺着黑白地砖的地板上。”
“你在说胡话,”蒙克顿上校说,“假如尸体在那儿,我们就不会在橡木居里发现它了。”
“是不会,除非有人把它搬到那儿。”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如果是这样,我们怎么会看见查思利从橡木居的门里进去了呢?”蒙克顿上校质询道。
“哦,你们没有看见他的脸,对吗?”萨特思韦特先生问道,“我想说的是,你们看见一个穿着化装舞会服装的男人走进了橡木居里,对吗?”
“织锦做的衣服和一顶假发。”蒙克顿说。
“仅仅如此,你们就认为那是查恩利老爷,因为那个姑娘大声喊他查恩利老爷。”
“而且因为,当几分钟后我们破门而入时,只有死去的查恩利老爷在那儿。你不能忽略这一点,萨特思韦特。”
“对,”萨特思韦特先生泄气地说,“对’——除非那儿有某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你不是说过些关于那个房间里有个牧师藏身之处的话吗?”弗兰克·布里斯托插嘴说。
“哦!”萨特思韦特先生大声喊起来,“假设——”他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另一只手放在前额上,然后迟疑而缓慢地说话了。
“我有一种想法——可能只是一个猜想,但我觉得它符合逻辑。假设有人开枪打死了查恩利老爷。在那个带露台的房间里开枪打死了他。然后他——和另一个人——把尸体拖到了橡木居。他们把它放在地板上,在它的右手旁搁了支手枪。现在我们继续下一步。必须看上去十分肯定查恩利老爷是自杀的。我想这一点很容易做到。穿着织锦衣服,戴着假发的那个男人经过大厅,来到橡木居通往大厅的门旁,某个人,为了确保事情万元一失,在楼梯最高一级处大声喊他查恩利老爷。他进去后把两个门都锁上,朝房间的墙壁木嵌板上开了一枪。如果你们记得的话,那个房间本来就有弹孔,所以多一个也不会引起注意。然后他静静地躲在那个秘密的分隔间里。门被打开了,人们冲了进来。看起来毫无疑问查恩利老爷是自杀的。人们甚至不会持其它任何假设。”
“我认为这些是胡言乱语,”蒙克顿上校说,“你忘了查恩利有一个足够正当的自杀动机。”
“事后发现的一封信,”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个非常聪明、无耻、打算某日成为查恩利夫人的小演员写的,一封残忍的信,谎话连篇。”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个姑娘与雨果·查恩利暗自勾结,”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你知道的,蒙克顿,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个恶棍。他想他肯定会继承爵位。”他猛地转向查恩利夫人。
“写那封信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莫妮卡·福特。”查思利夫人说。
“蒙克顿,从楼梯最高处大声喊查恩利老爷的是莫妮卡·福特吗?”
“是的,现在你这么一提,我相信是她。”
“哦,那不可能,”查恩利夫人说,“我——我为此事去找过她。她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我后来只见她一次,但无疑她不可能一直演下去。”
萨特思韦特先生的目光落在了阿斯帕西姬身上。
“我想她能够,”他平静地说,“我认为她具有成为一名非常出色的演员所需要的素质。”
“有一件事你没有解释清楚,”弗兰克·布里斯托说,“在那个带露台的房间地板上会有血。肯定会有。他们不可能在匆忙之中清洗干净血迹。”
“对,”萨特思韦特先生承认道,“但有一件事他们能够做到——一件只需要一两秒钟的事——他们能在血迹上扔块布哈拉地毯。在那个夜晚之前,没有人曾在那个带露台的房间里见过那块布哈拉地毯。”
“我想你是对的,”蒙克顿说,“但尽管如此,那些血迹还是必须得在某个时候清洗掉吧?”
“是的,”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在午夜的时候。一个女人可以拎着水罐,端着水盆,走下楼梯,很容易地清洗掉那些血迹。”
“但是要是有人看见她呢?”
“这没关系,”萨特思韦特先生说,“我现在说的是事情的本来面目,我说的是一个拎着水壶,端着水盆的女人。但是如果我说的是拎着银水罐的哭泣的女郎,那么就是这件事表面看起来的情况了。”他站起来走到阿斯帕西姬·格伦面前。“这就是你干的事情,不是吗?”他说。“他们现在叫你‘带头巾的女人,’但就是在那个晚上,你扮演了你的第一个角色:‘拎着银水罐哭泣的女郎。’这就是为什么你刚才碰翻了桌子上的咖啡杯。当你看到那个画面时,你害怕了。你觉得有人知道事情真相。”
查思利夫人伸出了她苍白控诉的手。
“莫妮卡·福特,”她喘息着说,“我现在认出你来了。”
阿斯帕西娅·格伦尖叫了一声一跃而起。她用力把矮个子的萨特思韦特先生推到一边,浑身发抖地站在了奎恩先生面前。
“那么我是对的。确实有人知道!哦,我没有被那件蠢事蒙骗。那个所谓解决了问题的自吹。”她指着奎恩先生。
“你在那儿。你在窗户外面朝里看。你看见了我们,雨果和我,干的事。我知道有人在朝里看,我一直感觉得到。然而当我抬头看去时,那儿一个人也没有。我知道某个人在观察着我们。我觉得有一次我瞥见了窗边的那张脸。这令我惊吓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现在打破沉默?这是我想知道的。”
“可能这样死者就可以安息了。”奎恩先生说。
突然,阿斯帕西姬·格伦猛地冲到门口,站在那儿,转过头愤怒地扔过一堆话来。
“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上帝才会知道有足够的证人听见了我说的那些话。我不在意,我不在意。我爱雨果,而且帮助他干了那件令人毛骨依然的事情。后来他抛弃了我,他去年死了。如果你们愿意,你们可以让警察追踪我,但是,正如那个小个子的干巴老头所说的,我是个相当棒的演员。他们会发现很难找到我。”她狠狠地把身后的门撞上,一会儿他们听见前厅的门也被重重地摔上了。
“雷吉,”查思利夫人大声哭喊着,“雷吉。”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流淌下来。“哦,亲爱的,亲爱的,我现在可以回查思利了。我能和迪基住在那儿了。我能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世界上最好、最出色的男人。”
“关于对这件事必须做些什么,我们得非常认真地商量一下,”蒙克顿上校说。“阿利克斯,亲爱的,如果你允许我送你回家,我将很高兴和你谈谈这件事。”
查恩利夫人站起身来。她走过去来到萨特思韦特先生面前,把双手放在他的肩上,非常温柔地吻了吻他。
“死去这么久了又活过来真是太美妙了,”她说,“你知道的,我过去就像死了似的。谢谢你,亲爱的萨特思韦特先生。”她和蒙克顿上校走出了房间。萨特思韦特先生目送着他们。他已经忘记了弗兰克·布里斯托的存在,直到后者咕哝了一句他才猛地转过头来。
“她是个可爱的人儿,”布里斯托闷闷不乐地说,“但她不太像过去那样有趣。”他忧郁地说。
“是艺术家在说话。”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哦,她不是,”布里斯托先生说,“我想如果我冒冒失失地去查恩利打扰,只会遭到冷遇。我不想去我不被欢迎的地方。”
“亲爱的年轻人,”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假如你少在意一点你留给别人的印象,我想,你会更聪明、更快乐的。你最好还是除去你脑子里一些非常陈旧的观念,比如在我们的现代社会中人的出生背景有什么重要性呢。你是那种女人们一直认为很帅的高大、匀称的年轻人。而且,即使不能说肯定,你也可能有天赋。每天晚上上床之前反复地对你自己把这些话说十次,三个月之后去查恩利拜访查恩利夫人。这是我给你的忠告。而且我是一个有相当丰富生活经验的老人。”
一抹非常迷人的微笑突然绽开在艺术家的脸上。
“您对我真是太好了,”他突然抓住萨特思韦特先生的手,用力地握着说,“我感激不尽。我现在必须得走了。非常感谢您让我渡过了一个最难忘的夜晚。”
他四下看了看,好像要和某个其他的人说再见,然而吃了一惊。
“我说,先生,您那位朋友已经走了。我根本没见他走。
他是个非常古怪的人,不是吗?”
“他来去都很突然,”萨特思韦特先生说,“这是他的性格特征之一。人们不是总能看见他来来去去的。”
“像小丑一样,”弗兰克·布里斯托说道,“他是个隐形人,”说完为自己的玩笑开心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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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折断翅膀的鸟儿
萨特思韦特先生朝窗外看去。雨不紧不慢地下着。他打了个寒颤。经过考虑他发现,很少国家的房子真的供暖适宜。想到几个小时以后他就要驶往伦敦,他振作了起来。人一旦过了六十岁,伦敦确实就是最理想的去处了。
他觉得有点衰老和凄凉。参加家庭聚会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如此年轻。他们中四个人刚刚出去到书房去玩字谜游戏了。他们本来邀请他一起去的,但他拒绝了。他没觉得这种枯燥的把字母表中的字母数来数去的游戏以及这样的游戏拼出的那些没有意义的字母组合有任何乐趣。
是的,对他来说伦敦是最理想的去处。他很高兴半小时前马奇·基利小姐打电话邀请他去莱德尔时他拒绝了。无疑,她是个可爱的年轻人,但伦敦是最好的。
萨特思韦特先生又打了个寒颤,他想起书房的炉火通常不错。他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跨进被弄得光线很暗的房间。
“如果我不妨碍——”
“是N还是M?我们不得不再数一次。不会,当然不会,萨特思韦特先生。你知道吗,最激动人心的事情一直在发生。神灵说她的名字是艾达·施皮尔斯,而且约翰几乎马上会和某个叫格拉迪斯·邦的人结婚。”
萨特思韦特先生在炉火前一把大安乐椅上坐下。他耷拉下眼皮儿,打起盹来。他不时地醒过来一下,听见些谈话的片断。
“不可能是PABZL——除非他是个俄国人。约翰,你在移动。我看见你了。我想是一个新的神灵来了。”
又一个打盹的间隙。然后一个名字使他猛地完全醒了。
“Q—U—I—N。是吗?”“是的,又叩了一下‘是。’奎恩。
你有什么信儿带给这儿的某个人吗?是的。带给我吗?带给约翰?带给萨拉?带给伊夫林?不是——但没有其他人了呀。哦!可能,是带给萨特思韦特先生的?它说‘是。’萨特思韦特先生,有信儿给你。”
“它说什么?”
现在萨特思韦特先生彻底清醒了。他神情紧张地坐在椅子上,上身挺得笔直,眼睛闪闪发光。
桌子震动了一下,其中一个姑娘去数。
“LAI——不可能——这讲不通。没有词以LAI开头。”
“继续来。”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他声音中的命令口气如此强烈,以致他们毫无异议地服从了。
“LAIDEL?又一个L一一哦!看起来这就是全部了。”
“继续。”
“请再告诉我们一些。”
停顿。
“好像再没有什么了。游戏台已经完全不转动了。多可笑。”
“不,”萨特思韦特先生若有所思地说,“我不觉得可笑。”
他站起来离开了房间,径直来到电话旁。不一会儿他拔通了。
“请让基利小姐接电话好吗?是你吗,马奇,亲爱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改变主意,接受你的邀请。事情并不像我认为的那样紧急到我非得返回城里不可。好的——好的——我会及时到达吃晚餐。”
他挂断了电话,他干瘪的双颊上意外地浮起一抹红晕。
奎恩先生——那个神秘的哈利’奎思先生。萨特思韦特先生掰着指头数着他和那个神秘的男人接触的次数。哪儿与奎恩先生有关——哪儿就会有事情发生!发生了或是将要发生什么事——在莱德尔?
不管是什么事,又要有工作需萨特思韦特先生做了。在某些方面,他将扮演一个积极的角色。对此他确信不疑。
莱德尔是一幢很大的住宅。它的主人大卫·基利是那种不作声的人,没有明确的存在,好像被看作是家具的一部分。这些人的难以让人察觉与大脑能力毫无关系——大卫·基利是一名最出色的数学家,他写了一本书,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完全不懂。但像许多具有杰出天才的人一样,他展示不出任何身体上的活力和魅力。大卫·基利是一个真正的“隐形人”,这是件老让人笑话的事。男仆们拿着蔬菜从他身边经过,客人们忘了和他打招呼或是说再见。
他的女儿马奇则大不相同。她是个正直的好姑娘,浑身散发着活力和生机。仔细周到,健康正常,而且非常美丽。
当萨特思韦特先生到达时,就是她接待了他。
“太好了,您来了——到底。”
“非常高兴你允许我改变主意。马奇,亲爱的,你看上去气色很好。”
“哦!我总是气色很好。”
“是的,我知道。但是不仅这些。你看起来——吧,我想到的词是容光焕发。发生了什么事吗,亲爱的?任何——嗯——特别的事情?”
她大声笑了——脸微微红了。
“太不幸了,萨特思韦特先生。您总是猜中事情。”
他拉起她的手。
“那么是这么回事了?理想丈夫已经出现了?”
这是一种老式的表达方式,但马奇并不反对。她非常喜欢萨特思韦特先生旧式的举止行为。
“我想如此——是的。但我还没让任何人知道。这是个秘密。但我不十分介意您知道,萨特思韦特先生。您总是如此体贴而且富有同情心。”
萨特思韦特先生非常喜欢听别人讲罗曼史。他多愁善感,是维多利亚式的人。
“我一定不要问这个幸运的人是谁?嗯,那么所有我能说的就是希望他值得你给他那份荣耀。”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老萨特思韦特先生,马奇心想。
“哦:我们会相处得非常好的,我觉得,”她说,“你看,我们喜欢做同样的事情,这一点非常重要,不是吗?我们实际上有许多共同之处——而且我们完全了解对方的一切。很长时间以来就是如此。这给人一种很好的安全感,不是吗?”
“毫无疑问,”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但就我的经验,一个人永远不会真正了解其他任何人的一切。那是生活趣味和魅力的一部分。”
“我要尝试尝试。”马奇大声笑着说,然后他们上去换衣服准备用餐。
萨特思韦特先生来迟了。他没有带名贴身男仆,而让一个陌生人开箱取出他的东西总是让他有点慌张。他下来后发现所有人都到齐了,马奇以一种时髦的风格只说了一句:
“哦!这是萨特思韦特先生。我饿了。我们进去吧。”
她和一位灰白头发的高个女人领路。那个女人有着引人注目的特征。她的声音非常嘹亮、尖利刺耳,而她的脸棱角分明,非常漂亮。
“你好,萨特思韦特先生。”基利先生说。
萨特思韦特先生惊跳起来。
“你好,”他说,“我恐怕没看见你。”
“没有人看得见。”基利先生悲哀地说。
他们走了进去。椭圆形的餐桌不高,是桃花心木制的。
萨特思韦特先生被安排在年轻的女主人和一个矮个子的黑发姑娘之间。后者是个非常热情的大嗓门姑娘。她那清脆响亮、坚定的大笑声表达的与其说是任何真正的欢乐,倒不如说是不计任何代价兴高采烈的决心。她的名字好像是多丽丝,她是萨特思韦特先生最不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年轻女人。
坐在马奇另一侧的是一个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和那个灰白头发的女人相像的长相表明他们是母子俩。
他的旁边——
萨特思韦特先生屏住了呼吸。
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它不是美丽。它是另外别的东西——某种比美丽难以捉摸、模糊得多的东西。
她正在倾听基利先生相当冗长的餐桌谈话。她的头略偏向一边。在萨特思韦特先生看来,她在那儿——然而她又不在那儿!她在某种程度上远远不及环坐在椭圆形桌旁的其他任何人真实,在她斜向一边下垂的身体中某种东西是美丽的——不仅仅是美丽。她抬头看了一下——她的目光一瞬间和餐桌对面萨特思韦特先生的目光相遇了——他想找到的那个词跳出了他的脑际。
令人陶醉——就是它。她有种令人着迷的气质。她可能不完全是人——而是隐居在深山里的。她使得其他每个人都显得过分真实……
但同时,她奇怪地激起了他的同情。好像一半是人使她残缺。他努力想找出一句短语,最终找到了它。
“一只折断翅膀的鸟儿。”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他满意地把心思转回到女童子军的话题上,希望那个叫多丽丝的姑娘没有注意到他心不在焉。当她转向她另一侧的那个男人——萨特思韦特先生几乎没有注意到的一个男人时,萨特思韦特先生转向马奇。
“坐在你父亲旁边的那位女士是谁?”他低声问道。
“格雷厄姆太大?哦,不!你问的是梅布尔。你不认识她吗?梅布尔·安斯利。她是克莱德斯利家族的一员——
那个不幸的克莱德斯利家族。”
他吃了一惊。那个不幸的克莱德斯利家族。他想起来了。一个兄弟开枪打死了自己,一个姐妹被淹死了,另一个在一次地震中死去。一个奇怪的充满厄运的家族。这个姑娘肯定是最年幼的一个。
他的思绪突然被唤了回来。马奇的手碰了碰他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其他人都在交谈。她的头稍微向左点了一下。
“就是他。”她词不达意地小声说。
萨特思韦特先生会意地迅速点点头。这么说这位年轻的格雷厄姆先生就是马奇选定的人了。嗯,就外表而言,他的表现再好不过了——萨特思韦特先生是个敏锐的观察者。他是一个外表悦人、讨人喜欢、相当实际的年轻人。他们是很好的一对——两个人都严肃稳重——健康合群的好青年。
莱德尔的规矩习惯都是旧式的。女士们先离开餐厅。萨特思韦特先生走到格雷厄姆那儿,开始和他交谈。他对这个年轻人的估计得到了证实,然而他感到后者身上有些不太正常的东西。罗杰·格雷厄姆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好像跑得很远,他替换桌子上的玻璃杯时,手颤抖着。
“他心里有事,”萨特思韦特先生敏感地想道,“我想,事情没有近乎他认为的那么重要。但是,我想知道是什么事。”
萨特思韦特先生习惯饭后吃两粒消化糖锭。刚才忘了拿下来,于是他上他的房间去取。
在他下来去起居室的路上,他沿着楼房一层的那条长长的走廊向前走,大约在半路有一个带露台的房间。萨特思韦特先生经过时顺着开着的门朝里看了一眼,他突然停住了。
月光流水般地淌入房间。网格状的玻璃窗使房间有一种奇怪的韵律格调。一个人影坐在低低的窗台上,略朝一边侧着身子,温柔地弹拨着一把尤克里里琴的弦——不是爵士乐的节奏,而是一支非常古老的韵律,神话中的马儿奔驰在神话中的山间,发出有节奏的马蹄声。
萨特思韦特先生站在那儿陶醉了。她穿着一件暗色的深蓝薄绢做的衣服,打着裕搁的饰边使这件衣服看起来就像一只鸟儿的羽毛一样。她俯身看着那件乐器,以感伤的情调低声吟唱着。
他走进房间——慢慢地,一步一步。他走近她,她抬头看见了他。他注意到,她没有受惊,或是看上去觉得奇怪。
“我希望我没有打扰。”他开始道。
“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