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曦不以为然的挑起眉,「吴家有如此大的本领勾结海盗?」

傅云书赞赏一笑,「没错,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吴家不过是镇国公手上的一颗棋子,而所谓的海盗是否是真正的海盗,这就很难说了。」他逮着的海盗已确定是大齐百姓,此时已暗中送至京城,交给皇上秘密审讯,不过即使能从这些人身上查到镇国公府,但若他们不咬出镇国公府,就不能藉此定下镇国公的罪,更别妄想将镇国公拉下来。
很难说?若是她猜得没错,他很确定海盗是镇国公的侍卫或死士,只是很难拿此事敎镇国公认罪,自然不好一口咬定镇国公乃主使者。
「无论如何,吴家垮台对镇国公府是很大的打击,是吗?」她只要知道镇国公府的地位是否动摇了。
「当然,吴家乃江南首富。」
凌玉曦冷冷一笑,没有江南首富这个钱袋子,镇国公想「做大事」难免诸多不便。
「我可以向你保证,镇国公不会笑到最后。」
「我不傻,不会以为鸡蛋可以对付石头,可是我也明白,再巨大的石头面对洪水泛滥也难以招架。每个人都有弱点,没有人可以无所惧怕的将天下踩在脚底下。」
没有人可以无所惧怕的将天下踩在脚底下——这句话说得真好,即使身为一国之尊的皇上都不能不妥协,后宫不少嫔妃就是最佳证明。傅云书戏谑的一笑,「你为何将自个儿视为鸡蛋?我倒觉得你是一颗顽石。」
「我才不是顽石。」
「明明就是小顽石。」傅云书伸手一勾,教凌玉曦扑倒在他怀里。
「你干啥?」凌玉曦紧张的看着一旁的凌霄。
「刚刚小包子跟我咬耳朵,说了什么,难道你不好奇吗?」

「…他还能说什么?」
「是啊,他还能说什么…」傅云书刻意停顿了一下,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近乎呢喃的接着道,「不过是说你答应他生弟弟妹妹…」
「我岂有答应他?」凌玉曦急得脸都红了,这颗小包子太不老实了,胡说八道,她不过是承诺他爹爹来了再说,何时答应?
傅云书摇了摇头,「当娘亲的不守信用,这样好吗?」
「我真的没答应他。」
略微一顿,傅云书转而点头附和,「你也的确没有答应,生弟弟妹妹这种事又不是单靠你一个,还要我配合啊。」
「傅云书,你耍我啊!」凌玉曦懊恼的踩他一脚,可又不敢太用力,感觉倒像在挑逗。
「生孩子的事本来就要我们两个一起合作啊。」傅云书很无辜的道。
「傅云书——」凌玉曦不知如何阻止他纠缠这个话题,索性用手遮住他的嘴巴。
她不让他说,他就不说,不过,他可以用情意绵绵的眼神对她诉说。
他的目光比嘴巴更有杀伤力,她只好转而遮住他的眼睛。
听傅云书轻声的笑了,凌玉曦又羞又恼的索性捂住自己耳朵,然后闭上眼睛。这会儿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傅云书靠过去亲吻她的唇,声音温柔而甜腻的道:「小包子真的很想要有自个儿的亲手足,回京之后,我们
给小包子生个弟弟妹妹,好吗?」
半晌,凌玉曦没有回答,却将脑袋瓜钻进他的怀里。
傅云书伸手将她圈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身体里面。他知道,从今以后她不会离开他了,除非他不懂得珍惜她,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第八章 一家三口同回京

京城武阳侯府。
「侯爷可有说何时回京?」虽然是例行性的问话,可是今日侯府太夫人明显失去耐性了。原本年初傅云书从北城关回来,就要订下他的亲事,没想到连跟他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他就去了淮州养病。他说是养病,不过,若单纯为了养病,何必走得如此匆忙?此事必有文章!
「回太夫人,侯爷未提及回来的日期。」傅峻是傅家军的侍卫长,只听命于傅云书,可是对太夫人,他还是给予最基本的敬意,每隔三日来一趟宁安堂报告侯爷在淮州的情况。
「你是子璇最看重的人,子璇去哪儿都不会瞒着你。」
「卑职可以确定侯爷此时在淮州养病,据说还遇到一位擅于针灸的大夫,如今湿寒之症已经得到缓解。」
「湿寒之症也算不得大病,为何独独他如此严重,还要跑去江南养病?」太夫人并非怀疑傅云书的病是捏造出来的,毕竟所有大夫的结论相差无几,只是,若说他命令大夫加重几分严重性,也不是不可能。
「卑职不清楚侯爷的病情,但确实听简大夫提过,侯爷一旦发病,其疼痛非常人能够忍受。」
「这是真的吗?」

「娘,子璇岂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侯府老夫人忍不住出声道。
太夫人不悦的瞥了老大媳妇一眼,既然不管事,这会儿何必跑来这儿凑热闹?
「若是身子好多了,侯爷自会早早回京,皇上还等着侯爷回来当差。」傅峻觉得自个儿已经很给面子的透露消息了,至于在场的人是否听明白,这与他无关。
再问下去也没意思,太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傅峻可以出去了。
傅峻恭敬的向众人行礼告退。
「娘,我看侯爷快回来了。」三老太太信誓旦旦的道。
「你如何知道?」大房与三房同为嫡亲媳妇,可是太夫人明显更偏爱老三媳妇,不仅仅因为老大媳妇在武阳侯府毫无存在感,更因为老三媳妇的出身更好。
「傅峻不是说了,侯爷身子好多了,就会早早回京,而侯爷遇到一位擅于针灸之术的大夫,如今湿寒之症已经得到缓解,岂不是要回来了?」
太夫人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还是你机灵,听得出傅峻话中含意。」
二老太太得意的一笑,「其实,侯爷深受皇上重用,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外头。」
太夫人骄傲的点点头,「这倒是,子璇不急,皇上也会着急。」
「我觉得娘还是赶紧将侯爷的亲事订下来,镇国公府的嫡姑娘可是人人抢着要,而且难得四姑娘不在乎侯爷成过一次亲。」
「不行。」老夫人冷冷的瞥了三老太太一眼。没想到真让宜嬷嬷说中了,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安分,还真当她
是死人吗?
三老太太脸色微微一变,「大嫂,难道你找得到比镇国公府更好的亲事吗?」
「子璇的性子执拗,若没有得到他允许就订下亲事,他不迎娶,不但丢了我们武阳侯府的脸,还得罪了镇国公府。」虽然她不管事,但不表示眼睛不亮,她这个三弟妹无利不起早,怎可能无缘无故关心她儿子的亲事?
「侯爷一向孝顺,太夫人看上的媳妇儿,侯爷一定不会反对。」
「他要真知道孝顺,就不会在北城关待了五年,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又匆匆忙忙的去了淮州。」
「他是奉了皇命去领兵对抗北夏,如今是身子坏了,不得不去淮州养病。」
「他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从来不会惦记人。」
「大嫂怎能如此说自个儿的儿子呢?」
「我向来有话直说,免得出了事,你们要怪罪子璇。」老夫人对傅云书还真是不满意极了,未曾给过她一封家书,有儿子跟没儿子一样,可是无论有多少埋怨,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越过她对儿子的亲事指手划脚。
「子璇怎可能对这门亲事不满意?」
「好啦,你们都别争了。」太夫人虽然不喜欢老大媳妇,但是这会儿却不能不站在她这一边。「子璇什么都好说话,唯独亲事容不得别人插手,要不,早在凌家姑娘离开的时候,我就可以作主帮他订下一门亲事。」
「娘可是见过镇国公府的四姑娘,无论才貌和性情,那是一等一的好。」
「这倒是,不过,这事还是让子璇回来之后再决定。」

「镇国公府的四姑娘及笄后,门槛都要被媒婆踏平了,若是等侯爷回来,只怕已经被人家抢先一步订下来了。」
老夫人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三弟妹刚刚不是说子璇快回来了吗?若是连这么一点时间都等不及,那就算了,难道子璇还怕娶不到媳妇吗?」
三老太太气得咬牙切齿,可是又不能发作。
「若教人抢先一步订下来,这也只能怪我们武阳侯府没有这个福分。」太夫人确实很喜欢镇国公府的四姑娘,身分显贵却性情温和,可惜,正也是这个显贵的身分让她拿不定主意。
镇国公府是太后娘家,是皇上母家,可是,皇上如今已经长大了,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自以为对他有扶持之功的母家,如今看似相安无事,不过将来如何,这就很难说了,她实在不愿意跟镇国公府扯上关系,免得引起皇上猜疑,然而,若是皇上或太后赐婚,那就另当别论了。
闻言,三老太太可急了,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讷讷的道:「侯爷最好赶紧回来,要不,错过了镇国公府的四姑娘,那实在可惜啊。」
老夫人不以为然,「好姑娘多的是,子璇也不过二十五,还怕娶不到媳妇吗?」
「是啊,好姑娘多的是,可镇国公府的四姑娘却更矜贵些。」
「既然矜贵,为何愿意委屈嫁给子璇?」
三老太太气得脸都涨红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子璇与凌氏乃是和离,凌氏也没为子璇留下儿女,李四姑娘倒也不委屈。」对太夫人来说,傅云书是最好的,就是尚公主也没什么。

老夫人终于不再言语了,因为她与太夫人心思一样,无论谁嫁给傅云书,她们皆认为是对方的福气。
「亲事再急,也没有子璇的身子重要。」无论傅云书病情有多严重,太夫人是真正关心他的身体状况。若他没有留下子嗣,傅家军就会结束在他手上,而皇上就算同意爵位由将来老三生出的儿子继承,武阳侯府的权势也到尽头了,更别说老三媳妇能否生出儿子还是未知数,总之,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武阳侯府败落下来。
「娘放心,侯爷必然平安无事。」三老太太也知道适可而止,再纠缠不放,连太夫人都要对她起疑心了。
「我是不是应该让江总管去淮州走一趟?」
「这倒是个好主意,若是侯爷身子好多了,顺道让江总管将侯爷请回来。」
太夫人点了点头,连忙让身边伺候的婆子去请江总管过来一趟。
三老太太看似相信傅云书会满意镇国公府的四姑娘,其实深知傅云书一回来,这门亲事想成才真的困难重重。
傅云书是皇上的人,而皇上越来越疏远镇国公府,傅云书又岂会娶镇国公府的姑娘?在她看来,这门亲事很简单,镇国公直接找太后赐婚不就成了吗?可是,镇国公无论如何也不肯拉下面子找太后出面,说是不想教人笑话他担心女儿嫁不出去,非要将女儿塞给傅云书。
再说了,五年多前镇国公府害凌大夫闹出人命官司,这会儿镇国公若请太后赐婚将女儿嫁给人家的女婿,难免惹人猜疑。
正是因为镇国公顾及面子,她只好借着太夫人寿辰将人请过来,相信太夫人见了必然喜欢,也的确如此,那日寿宴结束后,她说笑似的提了一两句,太夫人还很感兴趣的样子,没想到几日而已…这都是大嫂的错,平日明明是个闷葫芦,人家就是吵翻天了也不见她说上一句,为何今日全是她的话?
不行,若想这门亲事能成,最好在傅云书回来之前订下来,可是,该如何让太夫人改变心意?

三老太太想了又想,一点主意也没有,只好问贴身丫鬟思罗。
「我觉得太夫人不是不喜欢这门亲事,而是怕人家说闲话。」因为是大丫鬟,思罗可以跟在三老太太身边进到堂屋,在一旁观察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自然更能看清楚每个人的心思。
「谁会说闲话?」两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何来闲言闲语?
「镇国公府可是权贵中的权贵,多少人想攀上这门亲事,况且还是镇国公最宝贝的嫡出么女,自然会有人生出嫉妒之心,在背后闲言闲语。」
这会儿三老太太倒是无法反驳。「若是按你的说法,太夫人根本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可是,为何一开始不反对?」
「太夫人很喜欢李四姑娘,当下自然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可是真要说亲了,各种考量就来了,况且太夫人最怕人家抹黑,让圣上厌弃侯府。」思罗不懂朝堂上的事,但经常听,多多少少听出利害关系。
「如此说来,这门亲事岂不是没望了?」
思罗摇了摇头,「当初老侯爷以凌大夫有救命之恩为由,为侯爷订下凌家这门亲事,若是镇国公对太夫人一样有救命之恩,太夫人让侯爷娶李四姑娘不也是天经地义吗?」
「镇国公若是愿意插手此事,直接让太后下一道懿旨就好了,何必学凌家挟恩以报?」
三老太太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因为挟恩以报,大嫂打心底瞧不起凌家那个丫头,根本没想过这与凌家丫头一点关系也没有,全是老侯爷的意思。」
「若是凌氏争气一点,老夫人不至于看不上眼。」凌玉曦那种软弱可欺的性子,别说老夫人不满意,侯府的丫鬟婆子也没一个将她看在眼里。

「这倒是。」
「我相信凭李四姑娘的手段,老夫人必然喜欢她。」
三老太太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省省吧,大嫂就爱装模作样,明明喜欢那些俗物,却总要摆出一副清冷高傲的样子,免得别人忘了她出身清贵的,讨好她不但得不到好处,反而会让她看低。」
「李四姑娘要嫁的是侯爷,老夫人喜不喜欢她倒也无所谓。」
「镇国公不会插手这门亲事,救命之恩就别想了。」
「若是李四姑娘救了太夫人呢?」
三老太太的神情终于变了。「李四姑娘如何救太夫人?」
「这可以安排啊,譬如,太夫人下个月不是要去承恩寺祈福吗?」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可是若太刻意了,教人看出端倪,救命之恩就变得不单纯了,而且太夫人上承恩寺祈福,随行还有侯府的侍卫,侯府的侍卫即使不是出自傅家军,那也是侯爷精心挑选的。」
「若不是前往承恩寺的路上,而是在承恩寺里面,侯府的侍卫就没机会插手。」
「承恩寺里面…这岂不是更刻意?」
「这要看如何安排。」
三老太太想了又想,总算点头道:「你亲自跑一趟,看看李四姑娘的意思,若是她也同意,我们会在太夫人出府之前递消息给她,至于如何安排救命之恩,这就看她自个儿的本事了。」

「我知道了。」思罗欠身退出去。
「虽然李四姑娘对小姐有恩,小姐有心帮她,可是,若教太夫人知道小姐连合外人在背后设计她,不会放过小姐。」三老太太的奶娘张嬷嬷终于打破沉默说话了。她下个月就要告老还乡了,原本不想多事,不过小姐明明有错,她却闷不吭声,总觉得不妥。
「我帮李四姑娘,镇国公才会帮夫君。」三老太太觉得很委屈,老侯爷眼中只有长房,大儿子死了,他的心思就转移到长房嫡孙身上,根本不愿意培养其他两个儿子,以至于两人只能干闲差,一点作为都没有。
「小姐为何不让姑爷去求侯爷?侯爷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若是侯爷帮着姑爷说几句话,还怕姑爷不能高升吗?」
三老太太冷冷一笑,「他若盼着嫡亲叔叔有好前途,用得着我们开口吗?」
「若是姑爷开口,侯爷置之不理,这就是侯爷的错,如今姑爷自个儿不肯开口,就怪侯爷不顾叔侄情分,这总是说不过去。」
顿了一下,三老太太的口气缓和了下来,「这几年侯爷可曾好好在侯府待上一日?别说是夫君,就是太夫人嘘寒问暖几句,他也是来去匆匆。」
「这次侯爷从淮州回来,应该会在京城住下来,还怕姑爷见不到侯爷吗?」
三老太太点了点头,可是,真叫她放弃镇国公府这一条线,说什么也舍不得,她与李四姑娘已是不可切割的关系,互相帮衬,对彼此都有好处,若是她跟李四姑娘见外了,李四姑娘反而对她生出不满,这就不好了。
「还有,小姐最好防着思罗,我总觉得这丫头心思不单纯。」
「知道了。」三老太太没当一回事,思罗当然有私心,就像她一样,无非是盼着将来的日子更好,这不是人
之常情吗?她好,思罗就会更好,思罗自然会想尽办法帮她去争去抢。
花了半个月整理淮州的事,凌玉曦终于带着凌霄跟着傅云书踏上回京之路。
一开始,凌霄欢喜的跟外祖母和舅舅告别,可是半个时辰的兴奋过去,外面的景色似乎没有太大变化,而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以后要很久很久才能见到外祖母和舅舅,还有,再也见不到虎子了,虎子有时候很讨厌,却是他最好的朋友,而在京城他一个朋友也没有,那儿的人还会欺负娘亲…越想,他越是提不起劲,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小包子怎么了?」凌玉曦见凌霄不再好奇的频掀车帘,关心的摸摸他的头。
凌霄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淮州?舍不得离开外祖母和舅舅?」凌玉曦还是很了解儿子,兴奋过后,总会平静下来,然后就会留意到一直忽略的事——过往熟悉的一切,无论喜欢与否,都有着你的喜怒哀乐,但从此将离你很远很远,而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是一个未知的世界,这个未知的世界很可能不欢迎你,这些失落与不安交织着,不过,至少有父母陪在身边——他会渐渐习惯新的生活。
凌霄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快要哭了,直到凌玉曦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半晌,他才很委屈的道来,「娘亲,外祖母和舅舅为何不跟我们一起?」
「舅舅要在书院读书。」
「我们去的地方不是也有书院吗?」这几日为了多了解京城,凌霄逢人就问个不停,就是林夫子也难逃他的好奇心。
「舅舅已经习惯淮州的书院了,而且舅舅明年就要考试了。」
「我还可以见到外祖母和舅舅吗?」

「当然可以,只是,要等上好几年。」
凌霄终于安静下来,但感觉得出来他情绪很低落,凌玉曦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银珠连忙取来果脯递过去,不过,凌霄看也不看一眼,甚至恨不得将脑袋瓜藏进母亲怀里,这时,马车突然停下来,傅云书的声音从车窗边传进来——
「小包子,要不要跟爹爹一起骑马?」
原本低垂的头瞬间抬起来,凌霄渴慕的看着母亲。
凌玉曦见了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拿了披风为他穿上。
见凌霄飞快的从马车钻出来,傅云书伸手将他抱到马背上,接着自个儿上马。
小狼很热情的冲过来迎接凌霄,绕着他们跑来跑去,可是过了一会儿,又按捺不住的跑前面,再过一会儿,又折回来跟着马儿慢慢前进——就这样玩得不亦乐乎。
凌霄见了,笑容重回脸上。
「十岁那一年,爹爹第一次随着祖父离开京城去北城关,当时,爹爹也舍不得京城,京城有祖母、母亲,还有许多好朋友,夜里还躲在被寓里面偷哭。」
凌霄觉得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真的吗?爹爹也会哭?」
傅云书低下头,两人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当然,爹爹也有害怕的时候、不知所措的时候,尤其听说北城关很冷,鼻子、耳朵会结成冰块,吓死了。」
凌霄惊叫一声,「鼻子、耳朵会结成冰块?」

「这是道听涂说,鼻子、耳朵不会结成冰块,只会冻伤。」
凌霄咯咯咯的笑了,「原来爹爹也会受骗上当。」
「这是当然,我没去过北城关,难免被身边的人误导,还好我知道男儿志在四方,即使北城关很冷,鼻子、耳朵会结成冰块,我也要亲眼见识。」
凌霄很用力的点头附和,「男儿志在四方!」
「爹的小包子真是太棒了!」
顿了一下,凌霄挺起胸膛道:「小包子不怕了。」
「小包子当然不怕,因为爹娘会陪在小包子身边。」
凌霄笑得好开心,眼睛都眯起来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对,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凌霄学小狼大叫一声,大声道:「再也不分开。」
父子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看了马车一眼,然后一起开怀大笑。
凌玉曦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发生什么事,可是却暗暗打定主意,今晚到了客栈,非要狠狠的修理他们一顿,严重警告他们,别以为最近她特别温柔好说话,就可以当她不存在、狠踩她脸面。母老虎不发威,不是因为没脾气,而是因为心情好,一旦惹火她,他们没有好果子吃。
若是赶路,从淮州到京城不到半个月就到得了,可是他们足足走了一个月,只因为傅云书想藉此机会让儿子
四处走走看看,于是他们走走停停,遇到热闹一点的城镇就多待上一日,因此待他们抵达京城,已经入冬了。
为了隐藏行踪,未到通州之前,傅云书就躲进马车里面,进了通州,几辆马车转由傅峻派来接人的傅峥接手,而傅岩他们平日明面上跟着傅云书的侍卫在通州待一夜,隔日一早再跟着上路。
凌玉曦相信傅云书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可是一走进他预备的宅院,看见伺候的人整整齐齐站在一旁,她还是很感动。
「爷!」傅峻带着两名侍卫上前行礼。
傅云书点点头,侧过身子,让他见后面的凌玉曦和凌霄。「夫人、小少爷…还有,小狼。」原本不知跑哪儿玩耍的小狼又突然现身了。
「夫人、小少爷、小狼。」傅峻一一行礼,目光礼貌性的掠过凌玉曦,就落在凌霄脸上,虽然只有眉眼跟爷一样,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是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