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轻轻推门进来,听见他在梦中喊着妹妹的名字,把夹克披在他身上,“对不起…”她说…
8月16日早上八点不到,杨克·拉尔夫就从打盹中醒过来,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打起精神坐直身子,夹克滑落下来。
“奇怪,我盖着衣服睡的吗?”杨克拿起纸杯喝了一口,水是昨天剩下的,嘴里有一种混浊的味道。
十分钟后,他已匆匆洗过脸,钻进了停在警局门口的车子里。他准备再去昨天的出事地点查看一番,正当他拉车门的时候,一只手臂伸过来,拦住了他。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车子旁边,他有着坚实宽阔的肩膀,手上的青筋暴露,他正看着杨克微笑。年轻侦探认出他是昨晚上跟消防员在一起的人,但视线还是被那人右眼戴着的黑色眼罩吸引过去,又觉得不好意思盯着看,忙把眼睛挪开。
“拉尔夫侦探?我大费周章终于找到了警局,可不可以让我上车?”
“可以,不过,你是谁?”
“斯塔尔斯·卡兹,为俄勒冈的一家报社工作,现在正在休假,你可以叫我‘白鲨’。”他一点儿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右面的副驾位子上。杨克的那句“请上来吧”倒是说慢了一步。
“这可是我第一次搭侦探的车子啊,”杨克还没有问什么,白鲨就自顾自地往下说,“顺便问一句,你没有发现我一直在警局门口看着你吗?”
杨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白鲨见状也不愿为难他,自动转移话题,“请你不要担心什么,我既然在休假,也就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对这两天发生的案子很感兴趣罢了,纯粹的个人兴趣。”
“那么‘白鲨’先生一定已经知道我们先前发现的尸体了。”
“是的,我看了报纸,不过说实在的,第一具尸体并没吸引我的好奇心,我也曾见过一些疯子自认为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或是拿别人的身体部件当玩具。噢,对了,侦探先生,当第一具尸体出现时你怎么看呢?”
“嗯,”杨克两眼盯着前方,“我倒没有认为这个案件会起源于食欲,想想看,尸体身上失踪的部位也并不好吃啊。”
“哦?那么我说说自己的想法吧,等到第二具尸体一出现,问题就一下子升级了。新出现的尸体和之前的形成了匹配。这样的手法很罕见,你怎么看?”
“说不好,”杨克扭转方向盘,车子拐向失火的那条街,“也许凶手在拼凑什么。”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不约而同想着一种可能,凶手用死者的肢体拼出一个完整的人形。
两个人都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那么,你们有什么进展?”快到现场的时候,白鲨问。
“法医找到了第一具尸体曾经接骨的痕迹,如果能找到记录,也许我们能知道被害人的身份。至于第二名被害人,我们在她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证件,也有可能被凶手带走了。车子损毁严重,找到了内部钢号,却还没有搜索的匹配的型号。”
“那是‘奔跑者’九八年推出的新车型…我是个吉普车迷,对全球还在开着的吉普车都有些认识。”白鲨瞥了杨克一样,解释道。
“谢谢你,不过,能不能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杨克把车子停在路边。
“我说过了,”白鲨下了车,“出于我的职业特性,我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另外,我很希望能协助你查出真相。”
杨克·拉尔夫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白鲨报以灿烂的一笑。两个个子高高的男人,向着火烧印记还没消失的地方走去。
第九章 红莓
文森特·弗朗西斯喜欢呆在位于普利茅斯的这个家里,虽然比起在富人区的豪宅,这儿显得过于简陋,可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他却是住在这里。
显然,作为第二故乡(关于他的第一故乡,在《左手》里面介绍过),有着深深恋家情结的文森特永远不想真的远离这里。一些热心的读者总希望更多的了解这位谜一样作家的真实生活,但是文森特的过去却鲜为人知。这个贫民区长大的苦孩子,曾经加入当地的小帮派。在他功成名就的时候,昔日的老大却被人射杀在家里。每年七月,文森特都要回到这里,并住上很长一段时间。
从普利茅斯南下十数公里就到了科德角,那地方特产红莓、蔓越橘和芦笋。文森特去扫墓之前,总不忘买上一些红莓。那些曾一起吃着红莓、打打闹闹的小混混,时至今日只剩下文森特一人了,他便时常抱怨现在的红莓已不如原来好吃了。
文森特总会先在墓碑前放上一瓶啤酒,然后坐下来吃红莓。当莓子剩下一半的时候,啤酒也差不多还有半瓶。这时候,他就对着墓碑深深鞠上一躬,随后找那家小酒馆喝到酩酊大醉。
天气渐渐热起来,逢上闲暇,文森特也会穿上拖鞋,驱车前往科德角,找一个没人的小角落甩开钓竿。他并不擅长钓鱼,只是重复年少时的游戏聊以慰籍罢了。
文森特没有结婚,一个人住在普利茅斯的家里。报纸上报道的召妓一事并非子虚乌有,但是,他从未让任何不三不四的人走进过普利茅斯的这个家。
身处故乡的城市里,文森特就好像一个父母还在身边看管的小孩子,乖巧而有礼。不过,邻居们给他绅士的评价在一年前中止了。在他们的眼里,文森特性格大变,终日饮酒,醉生梦死之后就是夜不归宿,让人很正常的了解到他在和一些妖艳的女人鬼混。当他时常深夜里晃晃荡荡打开自己家的防盗门,弄出很大响动的时候,人们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某些细致入微的画面,他是如何搂住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做着轻薄的动作。尽管他们只是被从睡梦中吵醒,尚在半睡半醒之间的迷离状态,但这一点儿也不妨害他们易于活跃的联想能力。人们把他这种近乎自我毁灭的举动归咎于新书出版后遭到的打击。
这栋公寓虽说有些简陋,但那是与他在长岛或其他富人区的房产相比。如今,这里就像是个大垃圾场,到处堆满了酒瓶和杂物…
16日上午八点多,文森特在“大垃圾堆”里睁开眼睛。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向到昨晚收拾干净的小桌前拿起了那个银质打火机。他昨夜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地找这小玩意儿,最后在一个旧的鞋柜里面翻到了。这小家伙早就失去了先前的光彩,孤寂地躺在结了蜘蛛网的鞋柜里。他打开它,看到里面黑黑的一层油垢,心怀感慨。
现在,他拿起它——经过昨夜一番精心擦洗,虽比不上以前,至少还是恢复了洁净的外表。他觉得这有些像他的内心,从欲望的迷途中重新拾回了自我。
他还特意刮了胡子,露出原来富有男人气息的脸颊。他对着镜子审视了一阵,发觉比以前消瘦了许多,颧骨更加分明地凸了出来,眼窝更加深陷了,脸色也有些苍白,不过他的皮肤还是那么细腻。他想这些应该比昨晚更加吸引她,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有点儿疯狂的想法,他试图抓住她的心。
文森特环顾房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如果,如果他晚饭后约她来他的家,不知道看到这乱糟糟的场面会作何感想,必须抓紧时间收拾好。凭着心底模糊的记忆和不懈的精神,文森特终于找到吸尘器,只是那家伙早就不会动了…
“我们要找昨晚值班的年轻人。”白鲨站在面包坊的工作间,冲着一个矮胖的男人说。
“嗯?”胖男人不屑一顾地抬起眼皮,“你们找他做什么?”
“先生,我们是警察,想找他调查昨晚的案件。”
“警察?”胖男人眨巴眨巴眼睛,盯着白鲨的眼罩看了一会儿,又瞟了杨克一眼,不相信地问,“你们是警察?”
“是的。”杨克掏出了证件,胖男人接过去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冲着后面叫道,“桑迪,有两位警官先生找你。”
“呃,两位先生,那小子没做什么吧?”胖男人搓搓手上粘着的面,眯起一双小眼睛。
“昨天晚上…”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的,只是一些小事。”杨克的话刚说一半就被白鲨打断了,他不认为胖男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人类的天性决定他们一定会把任何可以算作新闻的消息在第一时间捅出去。
杨克不解地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桑迪从后面走出来了。他一眼看到杨克,又略显不安地望着白鲨“警官先生,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白鲨却不看他,两眼直勾勾地盯住那个胖男人,直盯得他冒了冷汗。
白鲨看着那边,嘴里却不闲着,“桑迪先生,我们还有些事情不明白,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这个…”桑迪回头看看胖男人。
白鲨还没有把目光挪开,胖男人恨不得早点儿送走这个瘟神,他继续挫着手,“可以,当然可以,那么,请吧。”
三人来到门外。
“你从晚上值班到现在还不休息?”
“啊,我正准备走,你们就来了,有什么需要效力的吗,警官先生。”
“你能否再把昨天晚上说的重复一遍呢?”
“啊,如果你们觉得有必要的话,”桑迪吐了一口气,微微低下了头,“我每天九点在这里值夜班,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八点面包店开始工作,昨天晚上我也是那个时候来的…”
“哪个时候?”白鲨插进问话。
“就是九点啊。这条街整个晚上都不会有什么人,所以我锁好了店门,上二楼看电视。我一向把声音关到很小,好能听到楼下的动静。差不多是十点半的时候,我听到一辆车子停在楼下。”
“是听到不是看到?”杨克问。
“嗯,只是听到。我在楼上的房间看电视,是上面这个窗子对面的房间,那里看不到下面的。我继续说,十点半有一辆车子停下来,我把声音关掉了,但是一段时间都再没有什么动静了。直到凌晨一点左右,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楼下响起,我立刻通知消防局,然后你们就赶来了。”
从晚上十点半到凌晨一点,两个半小时之内什么也没有发生吗?
“桑迪先生,”白鲨突然不怀好意地冷笑几声,“值班的时候还可以在楼上看电视吗?”
桑迪脸色一变,头更低了,“不能看电视,但是,我有楼上的钥匙…”
“嗯,那么,我要把这告诉你的老板,看看他怎么说。”白鲨作势往面包坊走去。
“等等,警官先生…”
“呃?要我不说也可以,不过你得把真实的情况给我讲出来,既然这是一个无人的街,足够安静,你就应该还知道什么才对!之前你听到有车子停在门口,如果它开走的话,你也该知道。可你却说,你只听到停车和爆炸的声音,这说明爆炸的吉普车就是先前停在门前的车子。一个女人在车子下面被人杀死了,我们在尸体身上什么麻醉剂都没发现,就算凶手以最快的速度制服她,也不可能什么声音也没有,你一定隐瞒了什么。”
进面包坊之前,杨克对白鲨提出这个怀疑,头一天他自己也曾问过,但桑迪坚持说什么也不知道。
“是的,警官先生…我…我听到一个女人的惨叫和搏斗的声音,但是…我…我没有勇气…很快就结束了,我也不敢出来看…另外,有车子开走的声音…”桑迪断断续续地说。
“那是什么时候!”白鲨追问道。
“嗯…是在车子爆炸前几分钟。”
“你肯定?”
“是的,大概三分钟…我…本来应该出去的,可是我…”桑迪蹲下去,痛苦地用手捂着脸,“我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我…”
杨克和白鲨四目相视,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介意我耍了一个小花招吧。”白鲨拍拍年轻侦探的肩膀。
“没关系,你的手段起了效果。”
“我只是想诈诈他而已,没想到他就什么都说了。”
“他一定很难过,为昨天的事情而难过。”
“当人们不愿意挺身而出的时候,就决定了他们必须承受道德的压力,最可怕的是有些人对此仍然无动于衷。好了,侦探先生,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可以假设这个女人开车来到这里,可能旁边还有别人,关键问题是在两个半小时里,她到过哪里,又做了些什么,这可能是她被杀的原因。我打算在这附近转转。”
“那么,不介意我和你同行吧。”
“当然了,‘白鲨’先生,我还没有向你致谢呢。”

新上任的汉考克侦探长迟到了,没有人公开对此发表不满,官阶时常可以等同于特权。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因为侦探长的心情一如他的脸色糟糕得令人心悸。
为了庆祝他的升职,他昨天回家路上特意转了一圈商场,为老婆买了一件新款的性感内衣——当然,不是廉价的便宜货。他带着她吃了一顿大餐,还劝她不过量地饮了一点儿红酒。接着,他打算叫她穿着性感的内衣在昏黄的灯光下好好侍侯自己一番。她很喜欢这内衣,这是他少数几次送给她的礼物之一,她也确实很想服侍他(为了他在床上和事业上展现出的非凡能力),不过,很不凑巧,今天她刚好不方便。败兴之余,侦探长先生只好靠着一本色情杂志在洗手间里自己解决问题了。
汉考克侦探长对女人的看法是这样的:他欣赏高层次、有气质的女人,并深深地为能把她们驯服而得意,但实际上他又不能完全驯服她们,所以他有时候心怀憎恨;他享受女人的缠绵,希望她们能在夜里不停地要他,但是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女人过分“缠绵”。总之,因为女人是复杂的,所以,汉考克对女人的态度也是复杂的。
侦探长踏进警局,不由得又想起琳达那个“婊子”,想起她对自己的侮辱和对那只“菜鸟”的维护。他想尽办法却不能征服她,于是,他就很想找找杨克的晦气。
很不巧的是,杨克早起外出办案了…
第十章 下流直觉
“这么说来,你考虑凶手的状况更多一些。这让我想起来一句话,‘吸血鬼疆域分明,食人魔四处游荡’,哈哈,联邦调查局的格言…喂,伙计,你为什么突然停车!”
杨克的驾驶技术一如他的身体协调性,如果没有安全带的保护,白鲨的鼻梁肯定撞歪了。
白鲨揉揉鼻子,好像真的撞上了,一旁的年轻侦探背对着他,看着车窗外。一家名为“欲望之巢”的小旅馆出现在眼前。
“原来你一直在找这个。”白鲨若有所悟。
“嗯,”杨克依然背对着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不管被害人是和凶手一起来的,还是被叫来的,那都是在一个大雨夜里。这附近没有豪华的别墅,也没有大型购物中心和娱乐设施,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冒雨前来?这让我想到约会,可这儿又不是住宅区,我接着就想几条街区以内会不会有旅馆,作为…”杨克的语音里含着一种复杂的感情,他想起了凯瑟琳有时候会选择一个僻静的小旅馆和自己幽会,不过白鲨没有注意到。
“但是她为什么会把车子停得那么远?昨天夜里可是暴雨滂沱、道路泥泞。”
“也许,这是受到凶手的示意…不过,这个人倒也可能不是凶手。”有一点是说不通的,既然凶手选择在小旅馆约会,何不在此杀人,为什么又要大费周章设计吉普车下的惨剧?因此,话说到一半,杨克就改口了。
白鲨也许渗透了后面半句话的意思,没有多问什么。两个人下了车,走向“欲望之巢”…
侦探长汉考克只用很短的时间大体了解了一下发生在前一天晚上的奇异凶杀案,装作满不在乎地晃进自己的办公室。
他可以很好的利用它们,作为稳固自己“来之不易”的侦探长宝座的基石。眼下,媒体对于案件的炒作还略显单薄,他希望再发生几个案子,然后才由自己出头控制局面…这一次要比上一次做得更好,甚至可能由此引起联邦调查局的重视,并接到他们来自科蒂冈的邀请函…
一想到辉煌的明天,汉考克禁不住喜上眉梢。他取出抽屉里的雪茄钳,小心翼翼地剪好一支“格兰”上等雪茄。这东西比他平时常抽的要贵上十几倍,他昨天为自己庆祝的时候,专程买了四支。如今他是有身份的人了,理应品尝平民眼中的奢侈物。其实他昨天抽了一支,感觉鼻孔里有些令人不舒服的冲劲儿,不过没关系,这不过是自己迈向新生活的过渡阶段,他这样对自己说。
他脸上流露出的贪婪神色,配上手里这支黄色的香肠一般的粗雪茄,那样子活像一个刚刚签订肉食合同的乡下屠夫。
汉考克夹着烟,在屋里巡视似的转了一圈,抓起了桌上的内线电话。
是的,还有一件事情令得势的侦探长放心不下,就是那个菜鸟,居然在没有任何同事的陪伴下独自外出办案了!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就是个蠢蛋,他自己比谁都应该清楚这一点。汉考克一边骂着,一边思考着如何窃取“蠢蛋”的成果。
侦探长终于把雪茄咬在薄薄的两片嘴皮中间了,有一种被充满的感觉。他马上联想起昨天和妻子之间的不快,并一直追溯到从他们谈恋爱时起她每一次违背他的意愿。他总有一天会叫她完全臣服于他的,他裂开嘴骂出最经常说的脏话“烂香蕉撑大的臭X”,丝毫不介意这连他自己也捎带进去了。
直到梅尔逊侦探敲门的时候,他才收回已经跑题好远的思维。
梅尔逊侦探三十岁不到,中等个子,相貌平平,四年前被调到这里。他微微低着头,站在门口,谦卑得像个面对老板的小职员。
“坐吧,”侦探长愣了一会儿才想到叫他来这里的原因,“你现在手头的工作忙吗?”
“啊,谢谢您,”梅尔逊拉过一把硬木椅子坐下来,试探着说,“在帮着杨克警官查找受害人在服装公司的登记记录,不过,如果您有什么吩咐的话…”
“妈的,那混蛋竟然发号施令起来了!”侦探长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又显得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听说,那家伙早上出去了。”
“是的。”梅尔逊品味着探长的反应,小心地应对着。
“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我想,应该是去昨晚的案发现场。”
汉考克打了个鼻音,随后把雪茄夹在烟灰缸上。
“对了,探长,有一件事情要报告您。我是早上八点钟来上班的,在大门口我看见有一个个子高大的独眼男人上了杨克的汽车。”梅尔逊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消息激起了侦探长心里的一阵波澜,但他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他拿起烟,又突然想放下。有些东西是不得不注意了,他想起来几年前杨克·拉尔夫调到局里来的情形。那时候,局长好像有意无意地提及,介绍杨克来的那位老先生,是大有来头的人,是高层人士!(这一点,可以参照本书的后面一本《植物》中的内容)汉考克不禁有些犹豫,几年来,他自己,连同局里的大部分人员恐怕都忘记这件事了吧!杨克固然不在话下,但得罪了杨克的后台,只怕是对自己的将来没有什么好处…
须臾,他缓缓说道,“不要做那些无聊的档案工作了…”他说这话,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擅于察言观色的梅尔逊认为可以说话了。
“那么,您的意思是,不用理会杨克的…”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查找的工作嘛,交给警员们处理就可以了。你现在也去现场,看看那个‘菜鸟’到底在做些什么,”汉考克又觉得这话说的欠妥,忙加上一句,“他的调查能力不足够,你正好可以帮帮他。”
梅尔逊聪明地选择了不加任何评论便按照吩咐下去了。留下汉考克一个人,这烟的气味显得愈加刺鼻了…
失去了夜色的衬托,欲望之巢显出了与其外表相称的简陋,里面稍稍褪色的墙壁和外面写着脏话的涂鸦交相呼应。白鲨仔细地环视了一圈,感觉内部陈设还算整洁,至少比一般的汽车旅馆强了不少。
有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坐在前台,听到白鲨的要求不禁面露难色。
“先生,”他合上低劣的艳情小说,“我们可是合法经营的旅店,您要是没有适当的理由,我们是不能为您提供旅客登记的。”
“警察,”白鲨拿起杨克的警徽在他面前闪烁了一下(他真的答应把这个借给他的时候,白鲨难以掩饰脸上的惊讶表情),“昨天晚上这附近发生了凶杀案,我们怀疑可能是这个店的旅客遇害了。”
“什么?!”那男孩子瞪大了怀疑的眼睛,白鲨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身份。
“请你协助我们的调查,我们只是…”杨克接口说道。
“不,不是的,登记簿现在不在我手上。我们这里另一个雇员拿着它去警局报案了。”
两个人均是一愣,白鲨一双大手抓住了那男孩儿的肩膀,“他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