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放手,疼死了,”男孩儿怪叫一声,然后揉弄几下肩部,“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早上我来的时候,他就说昨晚上来了一对奇怪的男女,说那男人来的时候还穿着雨衣,样子很吓人,他们在楼上只呆了两个小时,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就走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十二点,两个小时,和面包店伙计的说法基本吻合。在两人的要求下,男孩子带着他们走上了二楼,来到了走廊尽头,文森特住过的房间…
“是的,我是马克。”马克夹着的黑色提袋放在了桌上,“侦探长先生,我要报案。”
梅尔逊先生一脸邀功的样子站在边上,他刚刚走到楼下,正打算开车赶往现场,就看到了这个其貌不扬的报案人。
侦探长汉考克则根本不正视他,此刻,他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男人。个子矮小、相貌丑陋,简直就像钟楼怪人,他在细细考虑着…
“啊,首先感谢你,马克先生,”汉考克按捺着心中的狂喜,嘴里却平静地打着官腔,“我听说你自称有昨晚凶杀案的线索。”
“这个,我现在也说不准,只是,有些线索打算提供给警方。”
“你请说吧。”
“嗯,昨晚上的爆炸声,我也听到了,当时却没想到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那时候我们旅店的房客离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第二天早上,我一听说这件事,马上联想到了昨天晚上来的一对奇怪男女。您也知道,昨天一直下大雨,直到半夜才停。这种天气,光顾旅店的客人很少,大概十点钟来了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马克边说着边打开黑色塑料袋,拿出登记簿,那上面写着8月15日21点50分。
“那男人穿着雨衣,像个幽灵似的出现在我眼前,在屋子里也不脱下雨衣,帽檐还压得很低。他要僻静的房间,说一会儿有位女士会来找他,我就给他开了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过了半小时,果然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她穿着黑色的…”
汉考克听到这里,不觉浮想联翩,以至于错过了后面那句“她来的时候只是登记了姓名,恐怕也是假名,我没注意准确时间,想想看大概是晚上十点半吧。”侦探长总算还是把自己拽了回来。
“至于他们在房间做了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马克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说了奇怪的话,光顾这里的客人还能做些什么呢?他舔了一下嘴唇,继续说下去:“两个人在十二点前后离开了,那个女人先走的,男人随后也下来了。过了一段时间,左近的街区就发生了爆炸,所以我怀疑受害人会不会就是那名女士,”想起昨天文森特的装扮,马克打了个寒战,“我想我或许可以辨认尸体。”
“那没有必要,尸体基本上炭化了。”汉考克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倒是马克唏嘘了一阵。
“你没有看到那男人的脸部吗?”梅尔逊在一旁问道。
“哦,警官先生,我看到了,是个身高6尺的家伙,脸清瘦,颧骨很高,留着一头金色的头发,一脸胡茬,有点儿邋遢。”
“可是,”汉考克说,“你刚才不是还说他穿着雨衣,帽子压得很低吗?你又怎么能看到他的脸?”汉考克眼睛眯得更小了,雪茄烟的烟雾笼罩了他的脸,别人无法看出他的真正意图。
“是啊,那装扮是他来的时候。可是,他下楼的时候没有穿戴雨衣,还和我打了个招呼。”马克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是吗…”汉考克顿了一下,“马克,你召妓吗?”
对这个毫无关联的突然提问,马克一脸错愕,然后颇显紧张的否认了。
马克的供词被录了音,那个登记簿也影印了。
汉考克侦探长上了一趟二楼的局长办公室,一小时后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份搜查证,却少了一支雪茄烟。
汉考克露出了一个值得玩味的微笑,他妈的丑鬼,你把我当傻子吗?会有人在行凶时候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吗?而他先前还特意做了掩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而那个男人的形象全城数以万计,这分明是在捣乱,或者,这个家伙本身就有问题。难怪他把女人描述得那么令人心衿荡漾,汉考克的微笑变了内容…
对于那支失去的雪茄,还有局长与地方调查官(在美国的一些地区,调查证不仅仅只有警察局长的盖章就能生效,还需要得到掉方调查官的许可。当然了,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里徇私舞弊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那通颇为无聊的电话,汉考克显示了颇为大肚的不以为然,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他发誓…
第十一章 契约
墙上挂着的时钟早就不能用了,文森特把它和旧鞋一起装进纸箱扔掉了。桌上摆的计时器换好了电池,上面显示着2000年8月16日11点13分。
房间焕然一新,文森特这才发觉浑身酸痛。他坐在沙发里,抽了半支烟,觉得不大对味儿,就掐灭了。那吱吱作响,像发情的老鼠般尖叫的吸尘器,静静地靠在角落。它帮了他很大的忙,但他不得不考虑换掉它。该换的东西很多,他刚刚扔掉了几大包,现在,他穿着唯一一身干净衣服(还是昨天才买的),它们被雨衣罩过后,也散发出不大招人喜欢的味道,文森特用了一些运动型香水,才把那味道遮掩下去。
音响传出“Deep Forest”的轻音乐,文森特打着响指,扭动起屁股——尽管不像以前那么灵活了。他像一个专业舞蹈演员般转了个身,盯着身后的一摞旧报纸,停下了。
“hi,伙计们,”他把那摞报纸,拎起来,“我怎么把你们落下了。”
他拎着它们来到走廊,手臂一甩,那沉甸甸的家伙就飞出去了。
最上面的一张落了下来,漂在空中。
文森特看到那上面的大字标题:科德角发现腐烂女尸。
文森特在它落地之前,把它抓了回来。他想起这是昨天下午散步时候,捡来垫着屁股的那张报纸,后来,他随手将他扔进服装购物袋里了。
“据本报记者最新消息”,文森特轻轻念道,“8月15日,也就是今天上午,普利茅斯警察局杨克·拉尔夫侦探接到报案,在科德角的普洛林酿造厂后身靠海的排水沟,三名渔夫发现一具腐烂女尸,拉尔夫侦探火速赶往现场(随行的还有州首席女法医琳达小姐,众所周知,她因为对媒体的冷淡态度而闻名)。关于杨克·拉尔夫侦探,我们曾听到传言,说他才是前一段时间破获连环强奸杀人案的幕后英雄。但是,今天,我们很失望的看到了这个年轻侦探面对三名渔夫所采取的缺乏针对性,甚至是有些笨拙的询问,谣言不攻自破。倒是琳达小姐颇为老练地检查了现场,并布置了任务。在警局门口,本报另一位记者遇到了琳达小姐,但是她拒绝回答记者的任何提问。所幸,追到现场的记者记录了尸体的特征(因过于骇人,本报恕不提供照片)。女尸呈高度腐烂状,尸体上裹着的衣物也都变成了灰黑色。令人诧异的是,被害人的右半边肢体消失了。当覆盖着尸体的密密麻麻的虫子散开后,已经白骨化的尸体展露在人们眼前。警方找回了大量的碎骨,但是,被害人的右腿至今仍未发现…”
文森特喘气声越来越重,额头上排满了大颗的汗珠,他握着报纸的手不停地哆嗦着,直到纸的边缘都被攥湿了。
“这,这是《耳语娃娃》里的情节啊…”文森特哑然失声…
恢复平静地文森特开始回忆《耳语娃娃》手稿丢失时的情境。他打上“END”的字样,外出买瓶纯正的白兰地作为新书截稿的庆祝。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把打印稿放进抽屉并锁好,一小时后他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打印稿却不翼而飞,抽屉半掩着,锁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文森特报了警,警察却没有发现任何从外面入侵的痕迹,他们不得不怀疑这位才华横溢的作家开了一个不太友好的玩笑,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文森特一直行踪不定、躲着媒体的好习惯,这一次却害了他。甚至连和他交好的出版社老板都被蒙在谷里,丝毫不知道他在创作新书。没有人——除了文森特自己和那个偷书贼,知道这本《耳语娃娃》的内容。
但是,两年以后的今天,却出现了按照《耳语娃娃》设计而被杀的受害者。文森特的瞳孔有些放大了,他抓起桌上的电话,在拨通之后又挂断了。等等,文森特,等一会儿,你想说明什么呢?警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就像当年一样。没有人知道《耳语娃娃》的存在,就算真的有人相信,但是,这本书现在又在哪儿呢?总不能说它就在凶手手里吧,他既是偷书贼,又是一个变态杀手,他按照你书里的内容寻找猎物,不是通过媒体,也不是影视,而用现实来展现书里的故事。
此刻的文森特并没有方寸大乱,他反复提醒自己,应该保持沉默。
文森特还有一种冲动,这听起来过于不切合实际,他打算自己揪出凶手。这个想法只是一闪念,毕竟是那么的危险和不确定。他坚信凶手是偷走《耳语娃娃》的人,至少也应该是凶手的党羽,既然如此,凶手就该对自己了如执掌;但是,自己却不能确定凶手的身份,那个家伙说不定正躲在什么地方偷偷观察他的反应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文森特所采取的任何不利于凶手的行动,很可能都被监视,他自己也就很可能成为凶手下一个袭击对象。
文森特出于考虑自己利益的想法,同时也被他的道德标准所左右。
也许…也许我该去找那个名叫杨克·拉尔夫的侦探,我应该与他合作…
“伙计,我想我找到了。”杨克·拉尔夫兴奋地叫着,旁边的白鲨赶紧凑了过来。
“这里,”杨克指着床单上的几块斑痕,“这东西应该用的着。”
“嗯…”白鲨用手捻着宽大的下巴,“喂!过来一下。”他把徘徊着的门童叫了进来。
“是的,侦探先生,本店是每天早上九点收拾房里的物品,那个时候客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不过今天早上马克吩咐过了,在警察来检查之前最好什么也不要动。”
“不过也很有可能对案子没什么帮助。”
“带回去检验一下就知道了。”杨克摸了半天口袋却发现忘记带手套了。
“用我的吧。”白鲨掏出一双塑胶手套,“一些秘密调查使我也经常戴上这东西。”
“谢谢你,你今天真的帮了我很多忙。”
“算不上什么,我说过,我只是对此很感兴趣而已。”白鲨并没有说实话,他早就经过了调查才找到了杨克,至于目的,他觉得还是不让这个年轻侦探知道的好。他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杨克刚刚把剪下的床单装进口袋,就听见楼下一阵嘈杂的响动。不一会儿,梅尔逊侦探带着三名警员跑到楼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梅尔逊不解地问,看来这只“菜鸟”抢先一步了。
“啊,梅尔逊侦探,我,我在现场附近转转,就看见了这家…嗯,我想…”
这家伙总是这样,轻易就能接近真相,梅尔逊并没有答话,把头转向一旁的白鲨:“这位是?”
“啊,这是我的朋友,斯塔尔斯·卡兹先生,一位记者。”
“幸会,梅尔逊侦探!”白鲨很自然地流露出愉悦的表情,用他的那只好眼。
“啊,幸会!”侦探微笑着点头应和,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他总觉着面前这个男人一只独眼下隐藏了很多的秘密。
“你们在这里发现了什么?”梅尔逊很干脆地问。
“有几根头发,在这里还有精液…”杨克伸手掏口袋。
“侦探先生!”白鲨突然插嘴进来,“请问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不会和拉尔夫侦探一样,也是随便转悠吧。”
“我们接到这里服务员的报案才赶过来的,”这家伙果然不好对付,梅尔逊思忖着,又说,“希望我们没来得太晚。”
白鲨注意到这话里的挑衅意味,他这说法分明没有把杨克算作侦探,他佯装不知继续问道:“那么,服务员先生现在何处呢?他不是应该和你们一起过来吗?”
“这个…他先离开了…”梅尔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个家伙还没有回来吗?我们是在他离开警局以后半小时才…”梅尔逊征询似的看看身后几个警员,他们也点点头。
白鲨紧紧皱起眉头…
“请问,杨克·拉尔夫侦探在吗?”
“他现在不在,先生,您是…”接待小姐礼貌而温柔的一笑。
“啊,我是他的一个朋友。”
“那么,您可以在这里登记,等他一回来我们就会通知他的。”
“不了,谢谢你,我会自己联系他的。我想问一下,他去什么地方了?”
“我也不知道,先生,拉尔夫侦探一早就出去了。”
“好吧,谢谢你。”
文森特颓然地转身,走到大门口,身后的那位小姐大声地喊:“先生,请您等一下。”
“是这样的,先生,”接待小姐盯着满怀希望的文森特——他经过了一番梳理,算是个挺性感的男人——她看到他忧郁的面孔,真想能帮上更多的忙,“我想起来了,拉尔夫侦探好像去了昨晚的凶杀现场,在43号街区,你也许可以在那里找到他。”
文森特坐进自己的车子,43号街?他想起昨晚上叫她把车子停在那里了!放在距离欲望之巢只有两条街之遥的43号街了!
他把车子开得像飞一样…
他头疼得很厉害,却把车子开得好像飞起来一样…
“为什么把我拉出来?”杨克·拉尔夫跟着白鲨走进餐厅,一边不解地问。
“我说了,来品尝美食啊。这里比起纽约的那家,始终还是差了一点儿,不过也算是很不错的了。老板,来两份牛排,一份七分熟的,多放胡椒,杨克,你要什么样的?”
“我不大懂,和你一样就好了。”
“好的,那么,同样的再来一份。好了,小伙子,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个叫什么梅尔的混蛋就是来抢功的。那就让他们忙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你,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我只是菜鸟。”
杨克说这话的时候,白鲨,没能从他的脸上读出黯淡。
“伙计,”白鲨叼上一支雪茄,又递出一支,“你不要吗?或者来点酒什么的?”
“工作的时候,还是不喝的好。”
“那么,服务生,来一瓶凉啤酒,科洛娜!”白鲨两颊深陷,用力嘬了一口,继续说,“那我们就不说这些无聊事儿,谈点儿别的吧,你结婚了吗?”
“还没有,倒是交了女朋友。”杨克脸有些发红。
“你们不打算结婚吗?抱歉,我好像不该问这些。”白鲨解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了坚实的胸肌和期间的深缝。他接过啤酒,道了谢,一仰脖,喝下一大口。
“没关系的,我们认识还不久,结婚谈不上的,这些,可能由她作主吧。”
白鲨越来越接近核心,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对此事过于关心,他还没有问起关于文森特·弗朗西斯高阶书友会的内幕,不过也用不着太急,他有的是时间。
“我吃饭的时候,从不胡思乱想,虽然这里凝聚了每一头牛的恶梦,”白鲨用刀子滑开细嫩的顶级肋排,里面微红带血的肉就翻了出来,“来尝尝吧,我对于食物的推荐总是不会太差的。”
杨克皱着眉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你怎么不来试试?”白鲨咽下一块,做出了一个难忘的表情。
“我…想起了昨天夜里…”
白鲨盯着盘子里的东西看了一会儿。
“对不起,我打扰了你的食欲…”杨克歉然地说。
“啊,还好。老板,来两份菠菜沙拉,还要两份三明治。”

克拉丽丝·汉考克女士正在购物中心闲逛,她在一件裹颈开胸连衣裙边上流连忘返,最后下定决心试穿。
她需要一件合适的衣服以出席他的先生被邀请参加的上流舞会。眼前这一件大方、简洁又不失妩媚,可说得上是刚刚好,除了价格有那么一点…不过,汉考克也应该接受的,为了让他的娇妻更加妩媚动人。
克拉丽丝要先摘掉脖子上挂着的白金项链,旁边的服务小姐一看就知道是个刚来不久的小姑娘,垂手呆立没有过来帮忙。
她很久没有摘下它了(因为他没有给她买过新的),她两手在脖子后面摸索着。
一双手温暖地搭过来,十分轻柔地帮她解开了它。那双手没有接触到她的皮肤,但仍然带来一种仿佛迈阿密海风般的感觉,它很有分寸,但是,似乎又很亲切。
“谢谢帮忙。”她赶忙转身答谢,她看到他,禁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脸孔谈不上漂亮,却特别吸引人。一头白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前,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柔和,他看着她在笑,却不带出一点点不礼貌的气息。
他笑了一下,却好像笑了很久,“愿意为您效劳,美丽的夫人。”他话音里有一些拉丁味儿,透着高雅的贵族气质。
克拉丽丝心里“砰”的一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夫人,”男人接着用他优美的嗓音说下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位美丽的议员夫人独自外出购物呢。”
两抹红晕马上飞上侦探夫人的脸,她愣了几秒钟,感觉自己很失态,“对不起,先生,蒙您的夸奖,我的先生并非议员,他是个侦探。”
她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妥当,马上加上一句,“一个非常有作为的侦探,冒昧请问先生,您怎么称呼呢?”
“呵呵,”男人笑了,也是那么优雅,“雷那德·布莱恩,愿意为您效劳。夫人,您可以叫我雷。”

第十二章 迈阿密
两名警员谨慎地抱着一大箱东西走出“欲望之巢”,梅尔逊侦探监工似的跟在他们后边,他倒背着双手,原本就不算挺直的腰背显得更加弯曲了。
“这些照片足以把那个叫马克的管理员当成头号嫌疑犯了。”其中一个警员把箱子放进车里,回头对着侦探说道,另一个拨打电话联系警局。
梅尔逊侦探显然对这样武断地说法无动于衷,他干咳了一下,“这个目前还不好说,不过,请你注意用词的准确性,是连环杀人而不是大量杀人。”(注:mass murder凶手一次杀死几个人的案件;serial murder杀人行为在一段时间内由一名杀手重复进行。)
梅尔逊侦探旁若无人地在街上踱着步,他知道那个警员对着自己的背影竖起了中指,不过这些他都不想理会,目前他最在意的事情是那个跟“菜鸟”杨克呆在一起的记者到底是谁。这是梅尔逊最大的优点,即使重大的案件摆在眼前,他仍然能保持时刻思考着警局内部的纷争和令人大伤脑筋的政治问题。他没有必要做得太好,功劳可以让给别人,但是,必须把功劳让给那些对自己前途可能起到积极作用的当权人。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时下的当权派是汉考克侦探长,但是“菜鸟”身边的记者叫他多少有点儿不放心(他凭直觉感到那家伙一定不好对付),权力和媒体舆论,他需要小心地在两者之间周旋迂回。
“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年轻的管理员(那个大男孩儿)被第三名警员反剪双臂推出来的时候,大声的叫喊着,却没有引起路人的侧目。
“请安静下来,年轻人,”梅尔逊和颜悦色地说,“你可能作为嫌犯的同谋遭到审查,不过,那是到局里以后的事情了。”
管理员没有看到梅尔逊那双冷漠的眼,不然,他一定会闭上嘴的。反抗是没有意义的,他很快被弄上车,带离了“欲望之巢”。
梅尔逊侦探并没有立刻走开,他盯着旅馆二层的招牌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他也曾和一个女人来过这家旅馆,很幸运的是,那个马克只对女人有兴趣,而不会拍下男伴的照片。
梅尔逊把烟头扔到地上,转身回到自己的车里,很快地也驶去了。
那烟头滚到一辆车子的前轮边,几秒钟之后,车门打开了,一个金发男人走下来,脚踏在烟头上,他看起来异常激动,嘴唇一张一翕,却发不出声音。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欲望之巢”的门口,嘴唇仍然动个不停,看起来像是个有阅读困难的人。
他摸着门上的封条,眼泪“刷”地涌出眼眶,离得近的人可以听到他在念叨着一个女孩儿的名字——“玛格丽特”…
“您肯赏脸,真是我无上的荣幸。”雷那德·布莱恩微笑着铺好餐巾。
克拉丽丝·汉考克女士走在他的对面,落落大方地看着他,“这是蒙您的错爱,布莱恩先生,能认识您很高兴。”
“不,夫人,是您的尊贵和美貌吸引了我,叫我突兀地提出共进午餐的邀请,其实,夫人,我还没有按照礼节,亲吻您的指尖呢。”他说完这话,就爽朗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