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结果呢?颜儿回宫了?”安博手上的茶盖轻轻地停在木案上,不动了。颜儿是他的,谁敢动她谁就得先问问他这个丞相同不同意!童钰啊童钰,有朝一日你若出手,休怪我无情。
“不,萧小姐没有回皇宫,岚王留她住在行宫了。属下只说大人您改日会亲自去接她,岚王没有责怪属下们造次,我们就先行回来了。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不过萧小姐看起来精神好像不太好,我打听过了,萧小姐去拜祭了过世的梅老太爷。”
“你何罪之有?我都知道了。先下去吧,先不打扰她了,让她在那边住一段时间也好,岚王的行宫比我这里安全多了。”安博打发侍卫下去,暗道只要没回皇宫就好,现在的情况,颜儿在岚王那里比在相府安全多了。岚王一向疼她,连她的身世也都告诉她,自然是不会让她涉险的。等事情有了最后的了结,再接她不迟!
侍卫出去之后,书房又进来了一人——相府的管家楚良。不过,他只弓着身子站在茶案边,望着安博不言语。
“怎么不说话?楚大叔?”安博见是他,脸上溢着笑。若不是楚大叔当年收养了他与安伦,哪有他的今日。当初安博想要拜他为义父,可他坚持不肯,只做了相府的管家,安排相府所有人的生活所需,妥妥贴贴从未有见闪失。
“我…”楚良看着眼前风华正茂的安博,居然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多说多讲,只希望安博能安安生生过一生。眼下的情景哪里做得到如此,天子脚下,安博封相十二年,无时无刻变化的政局,让他心里内疚又提心吊胆。
“楚大叔,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我本无意争夺什么,两年前我就想开了。我只想和颜儿安然共度一生,只是我能放手,高座在上的人会放手吗?他既然不放手,那么也不能怪我无情了。”
安博脸上无奈的表情被楚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东西都给我吧!”安博又恢复了精明,那种无奈已消失不见。
楚良叹口气,将包着绸布的一卷册子给了安博,然后说了句:“天就要变脸了!”喃喃念着又出去了。
安博接过册子,脸上迸发出灿烂的一笑,将已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出了房门。天虽然要变脸了,那也得看他怎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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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皇上,您要的折子奴才已经给你拿来了。”孙公公迈着密密的步子小心谨慎地,手上递来一本折子,心里犯难,今天不知怎么了,皇上竟然要看五年前的案子。他在案库里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么张折子。
“好!”童钰翻了翻折子,顿时开了颜,道了一声好。动手在上书了几个子后,他才又开了口:“传陈尚书进宫以及新科状元莫其俊进宫,朕有事要交待。”
“皇上,现在正是午膳时间,您还是先用膳吧,皇后娘娘已经在等了。”孙公公开口说着。
童钰瞪了他一眼,心想现在的奴才怎么都一个比一个啰嗦:“叫你传你就传,啰嗦什么?还不快去?这事得保密,否则…”他这么一说,孙公公脸都吓绿了,赶紧出去办事去了。
诺大的书房安静了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童钰狠狠捏皱了手中的绢纸,那上面书着‘民为贵,君为轻,得民心者得天下’,字迹工整秀美!颜,你为什么不肯回宫?朕不惜赔上皇家的声誉,还了你萧家的一切…这么多年来,难道朕为你做的还少吗?从前身份逾越不得,但是现在你却…难道这一国的天子竟比不上区区一个丞相?朕不甘心,更容下不这个人在朝堂之上嚣张放肆!
半个时辰后,吏部尚书陈叔同与新科状元莫其俊双双进了殿。叩拜之后,陈叔同先开了口:“不知皇上急召我们有何事?”
“此案今日就交由你俩重审,最好审得有声有色!”‘啪’一声,童钰手上的折子落在两人面前。
陈叔同捡起一看,吃了一惊。“皇上,这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吗?都这么多年了!”
“冤案,重审!”童钰起身,走下殿堂,临走到两人面前时,又说了一句:“给朕好好审清楚了!”然后也不管两人,就径直出了殿。
莫其俊感觉到某种压抑的气息,脊背上凉凉的,接过陈尚书手里的折子,翻开一看‘卫天成’三个字清楚地出现在面前。卫天成,就是相传贪污乌兰江江堤修缮灾银十万两的那个官员。这折子都放得发黄了,好好地又翻了出来要重审…莫其俊朝一旁的老尚书看了又看,又将烫手的折子还了去。皇帝的言语明显别有用心,这事情怕是复杂得很!“陈大人,这…晚生实在是看不懂。”
“莫大人,还是先出了殿吧。老夫将这件案子细细说给你听!”陈叔同叹了口气,心中提着十五只吊桶,望了望眼前精明而又才华横溢的新状元。
近暮时分,安博站在听雨阁上,手上停着一只灰色的信鸽,待他取下小卷筒里的纸条,信鸽才飞走。他展开纸条一看,缓缓笑了。终于来了,也许明天相府就会被整个包围。看来,他也是该行动的时候了。“颜儿,以后再为你种一片新的梅林了,这一小片不要也罢!”安博对着已起着些细小花蕾的梅树自言自语,脸上的柔情使他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遂又匆匆地下了听雨阁。

[皇朝之乱(结局卷):第四十七章 成王败寇(1)]
安博坐在听雨阁上,数着下面的梅树:“一,二,三…”
“大人——大人——!呀,您还在数梅树啊!”他的书童从对面的回廊惊叫着飞快地跑过来。
“急什么?等我数完梅树再说。”安博不理会,继续数着院落里的梅树,他还打算以后重新再种宫粉给他珍爱的颜儿。她最喜欢梅,说是梅天生傲骨,不畏严寒,有高尚的气节。
“安相,好生悠闲呀!”一声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安博,面前顿时涌出一大圈官兵。
“本相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陈老尚书和莫大人呀!”安博这才停下数数,从听雨阁上走下来,面对围了一圈的官兵丝毫不惧,仍笑容可掬地向一脸正气的陈书同与莫其俊打招呼。
“晚生拜扰相爷了,请相爷稍适收拾往宫里走一趟吧!”莫其俊见安博镇定自如,心里暗暗佩服,果然是皇朝名相,气度不凡。而一旁的陈叔同表面虽很和气,心里还念着两年前退婚的旧事。
“莫大人用不着客气,本相已经等你们三日了!”安博一脸笑意,轻描淡写地回了两人话,而后又拂了拂衣袖,双手背负在后,准备随两人前行。就在此时安博的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呼声。
“博儿,你…”楚良从回廊的另一头迈着老腿飞跑过来,破天荒的第一次叫了安博的名讳,脸上又惊又怕。相府可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官兵,现在来是的陈尚书与新科状元,挡都挡不住。安伦也不在府上,真是…唉,若真给面前这两位请出了相府,哪里还回得来?
安博看着头发花白的楚良,不以为意地安慰道:“楚大叔放心,博儿自然回得来。噢,对了,我前天交待的买梅树的事可要好好地办了,颜儿喜欢梅花!”而后头也不回地就跟着一群人走了。
楚良听得真切,心下道还是好好去看梅树吧,宫粉!
然而那话听在陈叔同与莫其俊的耳里,味道又是另一番。安博竟然三天前就已经等他们上相府来请他了,还吩咐买梅树!天子刻意交待的话语又响在耳边。那桩七年前的案子,早前由刑部的前一位陈姓尚书审结…其中的牵连居然与安博有莫大的关系,所以两人不得不来了相府。
需然陈叔同顶着吏部尚书的官职与安博斗了两年,只不过在官员的升迁方面牵制了一些,却终没占得半分便宜。
至于莫其俊,身为新科状元,接的第一个案子居然是要审这皇朝权相?怪不得天子要派他与老尚书两人了,若单一人,哪里是这位年轻相爷的对手?天子的旨意自是违抗不得,这面色温和的相爷又深藏不露,真是左右为难哪!
安博很快就被请进了刑部大堂,赐坐接受审问。陈叔同与莫其俊双双坐立于堂上高位。同时被传审的还有已告老还乡的刑部尚书陈名伟,以及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女一对。大堂两侧分别站着十名威武的侍卫,整个气氛庄严肃穆。
“我等奉了钦命,主审这件七年前的旧案。堂下之人均报上名来!”陈叔同毕竟是官场老手,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莫其俊只是目光停在安博身上,沉思着什么!
“草民徐翌风见过两位大人!”
“草民卫青兰见过两位大人!”
堂下这对年轻男女,女的正是止颜远嫁时的宫女,男的正是犯了刺杀之罪的徐翌风。
“小人陈名伟见过两位大人。”老尚书坐在位上,看起来虽已老眼昏花,口中说辞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本相安博!”安博笑言,手中端着的一杯茶飘着香。
“卫青兰,此案卷上的内容可是你供出的?责令你再看一次,如无误就将手印按上。”陈书同将一卷案卷交由右边一个侍卫传给青兰。而且又传了一卷给徐翌风以及老尚书。
“大人,您这卷案述与我所写的那份有出入啊!”陈名伟仔细看罢,就是不按手印。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了一声:“太后驾到!”
一阵衣袂飘动,皇太后急促地进了堂,神情有些慌乱,后面跟着两个丫头。
堂上堂下的人均跪地请安。只余安博仍是闭目品茶,跟本没有正眼看过进堂的皇太后。倒是皇太后朝他看了看,眼神有点怪,而后命众人起了身。她身后其中一个丫坏朝陈叔同与莫其俊递了一封信。两人看毕连声就退了堂,称择期再审,除了安博所有的人都不知这是为何原由。
谴散了所有人,堂上只余了皇太后和安博两人。
“太后消息真灵通啊!”安博起身,看着这个曾压制了他五年的女人。那五年的朝政均被眼前这个女人掌控,使他丝毫动弹不得。不过风水轮流转,谁都有过气的时候。
“你想怎么样?”她挺真了身子,眼前的安博再不是初入朝政的黄口小儿,何况那本东西还在他手上。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感到害怕,因为面前这个面如冠玉的年轻人——他的容貌多像当年的某个人。好在已确定另一个人已不在人世!只要能拿回那本东西,她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我怎么敢怎么样?太后不是一向都胜券在握吗?”安博笑淡,无比轻松。
门突然开了,一个淡紫的身影直直地奔向安博。安博脸色顿时舒展起来,温柔地将来人拥在怀里。“颜儿,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被带到刑部了,以为…”见他安然无恙,止颜那颗悬起的心就踏实多了。再看,皇太后就在身边,止颜一双美目直勾勾地朝着她望了过去,然后身子作势要行礼。
“这礼就不用再行了!走吧,颜儿!”安博用力地搂住止颜的身体,不给她行礼的机会。
皇太后的脸稍稍变色,口中却说道:“安博,如若你现在肯将那东西还给哀家,哀家可促成你与颜丫头的美事!”
“哀家?你配吗?”安博脸色骤变,声音中的冷让怀中的止颜很诧异,小手不自主地攀着他的手臂。而后安博又对怀中不安的止颜报以一笑,一只手习惯性地点点她小巧的鼻尖,挽着她的手朝堂外走去。
太后的脸被他这么一说,彻骨的寒意涌来,席卷了她二十几年来的镇定修为。这情势只能冒险了。谁让首先发难的是皇家呢!那本册子竟然到了他手上,安博的心机太深沉了,得让钰儿先收手才行!
“刚才她说的东西是什么?”坐在马车里,止颜仰头问安博,盯着他狭长的眼。她从前只以为他总是微笑,温和,不曾想他还有这么让人敬畏的一面。
“很重要的东西。有了它,以后你的愿望我都能实现。我们以后再不用卷入纷争了,好吗?”安博揉着止颜细长的手指,呵着气,神态安然,嘴角边溢着浅笑。并不是他要发起纷争,而是童钰想要先下手为强。这下他的相府一定不得安宁了,思量一阵又道:“颜儿,你还是回岚王的行宫暂住些时日可好?”
“不,我不回去了。你说过我们死都要在一起的!只是外公…唉,他老人家还没看到我回朝就去了。”止颜悠然地一叹。她的外公呵,满头杂乱的白发,一脸的皱纹…苦命的外公。“博!有件事,能不能让人查一查?”她脑子里一下浮现出那碗怪异的药来!
“嗯,颜儿要查什么?”安博手握着她的银丝,眼神中尽是怜惜。若不是他那日的莽撞,她的秀发怎会如此?他的颜儿爱他到如斯地步,他竟然还曾眷恋着千里江山,如何对得起她那一往情深?两年,他终于看开了,宁负天下不负红颜。只是那依不挠的人非逼着他反击,非逼着他揭开多年的仇恨!待此事了结了,必与她共游江海。
“你能派人查一下宫里太医开给岚哥哥的药方吗?”
“你查这个做什么?”安博不明白她的用意。
“那日,我出宫去探他,发现管家端着一碗味道很奇怪的药汁。我事后逼门管家,他就是不肯说,只说他若告知了我,便会有杀身之祸。我觉得奇怪,从前我经常去探岚哥哥,对药味是很熟悉的,从未闻过那种味道。所以我想查一查倒底是有什么原委!岚哥哥的身体从前是很好的,而后便突然病了,搬去了行宫,一直就未见好转,这么多年均是如此。似乎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止颜一口气将心中疑问说了个痛快,她对岚王的兄妹之情无比深厚,关心自是厚了几分!
“那好,我就让人查查这事。你若跟我回府,怕是不太安全,不然我先排你去别苑,让红叶照顾你如何?”安博一口答应下来,又怕回府发生点什么,不安全。
“你忘记了?我也会武!”止颜摇头,坚定地要跟他回相府。
安博说不过她,便随了她。

[皇朝之乱(结局卷):第四十八章 成王败寇(2)]
果不其然,当晚相府就来了十几个蒙面高手。不用说,自是冲那本册子来了。
安博携着止颜站在密室里,对外面的动静了若指掌。
“博,楚大叔他们呢?”止颜轻声问,脸上有些紧张。蒙面人在书房里翻箱倒柜的找着东西,不时传来‘砰砰’地声响,甚为骇人!
“没事,他们已经先行离开了。颜儿,你要不要看场好戏?”安博一手抚平她皱着的眉,声音轻轻地,却有蛊惑她的力量。
“好戏?”止颜不解。“难道是你想把他们抓起来?”
“聪明!”安博赞她一声,手在墙上按动了一下。
另一群黑衣人出现了。书房里顿时就成了战场,双方混战的招式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颜儿,你猜谁会赢?”安博谈笑之间,外面已是倒下了好几人。早在他回朝前,就在相府布置好了。谁若是来他的府上闹事,必然一个不留。死才是安博给这些人的结局。他将颜儿带至密室,其实是不想她看到太多的血腥。他不想让她涉入危险,哪怕是一丁点,他都不允许!他的颜儿是用来心疼和爱护的,那么多年他错过了她,如今自然不能再如同从前。什么江山社稷,什么权势,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要身边的人安然陪着他就好。
止颜笑,依偎着他。此生,她若是白云,那么他就是她的蓝天。
一盏茶的光景,打斗停止了。待止颜出了密室,书房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了打斗的痕迹,连茶桌书案都已换作了全新…十几个黑衣人毕恭毕敬地立在面前,为首之人呼了一声:“门主!”
安博点了头:“接下来的,按计划去做吧!”
十几个黑衣人领命散了去,看得止颜一脸惊奇,这种速度也太快了!她不是没有见识过安博的武功修为,连慕容景哲都几乎不是他的对手。只是这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不仅料理完了来犯的黑衣人,还将书房恢复如初,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混乱。
“他们都是你无极门的人吗?”止颜问。
“是,我其实并不想这样做的。只是有人先动了刀,如果我不还之以礼,今日倒下的只能是我!京师的情况你都知道了,我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可是,我还想与你共度一世,所以我只能无情!”安博无奈地说着,一张脸闪着复杂的情绪。若是恨可以不用那么深,若是君王可以不那么无情,若是他早就发现了她,若是他可以什么都抛下,那么一切自然不必这么复杂,不必用尽心机的!
“你可答应我尽量不伤太多人么?”他的恨,她了解,因为曾经她也恨过;只是恨会让人变得陌生和可怕,她不想这样!止颜将头埋在安博胸前,淡淡地说。
“好!”安博许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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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皇朝金龙大殿
“众卿家平身。”一番跪拜之后,童钰开了金口,又环扫一下众臣。“怎么不见安卿?”嘴上虽是如此说来,童钰心里却一阵气愤,好个安博,胆子倒是很大——竟然没来上朝!若不是母后让他稍缓一缓,他真想把安博拖去斩了,只是差那么一点点…真不明白母后竟然不让他动手!童钰得知颜已被他接回相府,在宣华宫把皇后为他准备的膳食都掀翻了,吓得小皇子哇哇大哭!
“回皇上,安相府上派人来告假了。说是府上遭了贼,还被打伤了!”工部一位官员回了话。
“哦?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偷到安卿府上了!”童钰心里有气,语出嘲讽。
这时侧立殿上的孙公公得到了太后宫里的来的小太监的传话,径直朝童钰耳语一番。
听罢之后,童钰面色略为一喜,转口又问:“陈卿家与莫卿家可在?卫天成一案审得如何了?”
这下陈叔同与莫其俊慌了神。原本是正在审啊,哪知太后一来让先缓缓不审了!这下可好,天子问话了,怎么回答?两人相互看了看,莫其俊站出列,赶忙回了话:“回皇上,案子正在审理当中,我等一定尽心尽力审结此案!”
“是吗?三天之内我要结果!”童钰瞥了一眼两人,警告之色不在话下,心想这一次他一定要让此人俯首称臣!那案子本在两年前颜远嫁时就该审结,只是因为楚湘战事之故,才拖至今日。安博用计陷害忠良铁一般的事实,不可能再让他赖过去。如今他已将皇城严密布置,安博若是想逃,那是决不可能的事!江山是他童钰的,颜也将是他的,谁若是敢以身犯险下场只能奇惨无比。
童钰言毕,殿中一片惶恐之色。在孙公公那声尖厉的‘有事且奏,无事退朝!’之后,童钰起身下了朝,他深信不久之后他便不再是那个所有人眼中懦弱的温厚的天子,所有的人都应该怕他、敬他,所有的子民都应该膜拜他以谢恩赐!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开辟皇朝的盛世,而不是要去看臣子的脸色行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的女人,他就要用尽一切方法得到!
群臣眼见天子离去,无一人敢言语。适才高座之上的人,再不是从前的天子,那分明是一个玩弄权术政治的极致高手!所有人均是汗涔涔地脸色发白!只是一瞬间,莫其俊深感其中的奥秘,做官的无一不是天子的棋子。天子让你生你便生,让你死你便活不得!那个满面闲适的年轻相爷又是另一番性情,只怕也是谈笑须臾间便可杀人于无形!而他,初入官场竟然就夹在了权力风暴的最中心,从前的报国之心相较现下的惶恐之心便是小巫见大巫了,纵使自己有万般才情,在这种情况之下怎能全身而退?他为那张绝世的容颜来了,现在却不得退出,多荒谬可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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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齐殿(太后寝殿)
宫女都退去以后,她脸露狰狞之色,将手中一本册子撕成粉碎,投入火盆之中!安博这小儿以为她是谁?她付清莲这几十年可不是白活的。早在二十四年前,她就能利用一切权力排除异己,座上后位独揽后宫;而后逐渐把持朝政,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如今又贵为太后。只是即使如此,她万万没能想到因为这本小册子落入安博小儿的手里,竟然差点将这几十年来用尽心思得到的一切付之一炬,是她太大意了!
她看着它慢慢地燃了起来,直至化为灰烬,心才算落了地。如今她再不用怕任何人,她是高贵的皇太后,她的儿子是当今至高的权者,这一切足以将安博致以死地。想到这里,她风韵犹存的脸上不由得笑开了。那笑被火盆里的火映着可怕极了,任谁也不会想到,她这可亲的脸背后的那张真实的面容。
“禀太后,皇上来探您了!”隔着几重纱帐,一个小宫女跪在进门之处说道。
“让他进来吧!”她理了理衣衫,吩咐着。
只听着一阵风声,童钰便急急地进了来,跪坐在她面前:“给母后请安!”
“罢了!”她看着眼前英气十足的儿子,心里叹到:二十几年了,他都长大了,再不需要她的扶持了。前程旧梦不堪回首,过去的一切都该结束了。现在,只待这最后一件事了结了,她也就心安了,再不必为儿子担忧了。“钰儿,有话就直说吧!不必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