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子摇头看着他,忽然觉得在沈聿白面前她竟压抑不住心里的惊慌和难受,只能任由灼人的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侯爷…三姐她死的太惨了!”六娘子紧紧的拉着沈聿白的手,仿佛此时他是她溺水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一般,眼露希望道,“侯爷能帮陆家吗,我和母亲说让母亲代替三姐和王家提和离。”
这之前有太多的事儿,每当六娘子觉得毫无头绪或者特别难办的时候,只要沈聿白一出马,所有的事儿都能化繁从简,大事变小的,六娘子多希望这一次也一样。
“阿遥,这是王家的家务事。”沈聿白微微的皱了皱眉,轻轻的敲击了一下六娘子心中胀得满满的希望。
六娘子慌忙点头道,“是是,侯爷说的是,可侯爷昨儿晚上也亲自审了王述,在三姐姐出事儿的时候,侯爷也已经参合进去了,更何况如今还有王家设计父亲的那一招,这早也已经不是王家的家务事了。姐姐一尸两命,若是我们报官,那王家是肯定躲不掉草菅人命的罪名的。”
“这事儿咱们不着急,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计划一下如何安葬你三姐…”
“怎么不着急,若没有想好计谋对策,难不成还把我三姐葬在王家的祖坟里不成!”六娘子眼露恨意,脑海中不停的回闪着的是躺在血泊中苍白痛苦的三娘子的。六娘子觉得,至少在这件事情圆满的解决之前,她是一定忘记不了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的。
而被她如此一吼的沈聿白则多少还保持着一份冷静的淡定,只轻轻的将六娘子拥入了怀中安慰道,“今儿即便不是亲人,这种一尸两命的事儿,咱们听了也会唏嘘,更何况是你嫡亲的三姐,你说,谁能眼睁睁的放任不管?”
六娘子紧紧的抓着沈聿白的衣襟,只觉得他拥着自己背的手收紧了一寸力道后又开口说道,“可事儿要一件一件解决,而且不管怎么说这也只是王家和陆家的事儿,咱们有心想帮,却也要注意不被人拿捏住了口舌,不然岂不是添乱?”
六娘子闻言心一软,多少也觉得是自己太过冲动了些,便擦了擦眼泪靠在沈聿白的胸口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没想到在王家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之前三姐一直写信让我去看看她,我犯了懒总借口侯府事儿太多,便想着反正再过一个多月她就要生了,到时候再顺道一起还能去看看孩子,岂不是更好。可…谁知…三姐就这样…”
六娘子心里的自责是别人不能体会的,虽三娘子写信给她还是刚过完年的事儿,六娘子觉得按着时间上说三娘子应该还不知道王述的真面目。但是她总觉得若是自己能多开导开导日日寡欢的三娘子,兴许她也就不会这么极端了,也可能当她遇着王述这样难堪的事儿时,多少都会沉住气了。
六娘子想着想着,下意识的就伸手搂住了沈聿白的腰。
她真的有些累了,不只心累,整个脑子里也全是一团浆糊,混混沌沌的都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的发生了的,而什么只是她的猜想。
恍惚间,六娘子听到沈聿白不停的在喊自己的名字,可她只能闭着眼无力的摆摆手,她私心想借着沈聿白强有力的心跳踏实的睡上一会儿,哪怕只一会儿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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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六娘子起来的时候,沈聿白已经不在了。
鱼安听见了她起身的动静,掀帘入了屋,然后将六娘子虚扶进了净房,一边伺候她沐浴更衣一边道,“天还没亮侯爷就出府了,交代我们一定要让夫人睡足了再起,所以一大早竹韵就打发了来请安的姨娘和回事的妈妈们,便只说夫人身子不适,让她们这两日都不要来暖香坞了,有什么急事儿,便也先告诉了竹韵或者我。”
六娘子淡淡的点了点头,眼底泛着淤青的倦容显而易见,可终究还是强打着精神道,“若是妈妈们有什么拿捏不定的,还是让她们来,也不能因为三姐的事儿,坏了规矩…”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压着的是说不出的难受。
都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如今是沈家的媳妇,三娘子过世,她能难过能伤心,也能私下和林氏谋划如何要王家血债血偿,但回到了沈家,她却只能把一切的情绪都藏在心里。她是沈家的宗妇,是当家的人,内宅一大堆的庶务等着她去打理去过问,她不能一味的沉浸在伤痛中久不自拔。
可道理她能明白,但要真正的做到,却谈何容易!
用蒸汽腾腾的热水沐了浴,换个身干净的衣裳后,六娘子看上去到底精神了不少。出了净房到了东稍间后,见寻音正在给她摆早膳,六娘子便问道,“侯爷早上用了膳没?”
“用了。”寻音从上个月就开始贴身服侍六娘子的饮食了,是以沈聿白的吃食她也一并在负责的,闻言便道,“侯爷早上吃的是三鲜面,还吃了两个素馅的包子。”
寻音说着,见一旁的鱼安冲她使了个眼色,她便在将筷箸递给六娘子的时候倾身在她耳边道,“夫人,已经好几日了,梅姨娘都会来求着要见见您,您看…”
六娘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寻音正目光烁烁的看着自己,她再转头看了看鱼安,却见鱼安正在一旁替她整理着一会儿要穿的夹袄,刻意忙碌的痕迹特别明显。看的出,寻音的这番话,是事先和鱼安商量好的。
六娘子忽然失笑道,“早不让她进来晚不让她进来的,偏生这会儿你们倒能松开门了。”她知道,这两个丫鬟是在给她找事儿做,让她能多少分些心。
寻音闻言笑道,“夫人这话说的,不过是梅姨娘闹的太厉害了而已。”见六娘子拿起了筷子,她连忙把小菜往六娘子面前挪了挪。
六娘子点头道,“让她进来吧,再准备一副碗筷。”
寻音一愣,却听一旁的鱼安回了一声“是”,她便一个激灵笑着下去准备了。
梅姨娘进屋的时候就闻到了一阵糯米香,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然后安安静静的站在了六娘子的对面,微垂了头,准备等六娘子用完了早膳以后她再开口。
谁知六娘子却先说道,“姨娘若是没有用早膳,就坐下一起吧。”
梅姨娘一愣,本下意识的想拒绝,却又鬼使神差的被一旁的寻音给按住了肩头坐下了身。
看着梅姨娘战战兢兢的模样,六娘子在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道,“姨娘来,是来问我媛姐儿的事儿的吧。”
其实六娘子在梅氏的眼中是能看到那种毫不遮掩的嫉妒和怨恨的,六娘子也知道,三个姨娘中,康氏的心思全花在沈老夫人和儿子的身上,那钟氏的性子说的好听是文静内敛,说的不好听就是藏得太深,反而只有横冲直撞的梅姨娘,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最好应对和拿捏。
“夫人…”梅姨娘闻言,抓住了机会赶紧道,“您瞧,媛姐儿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的身边,眼下咱们娘俩分开都已经好几个月了,我…我就是想求求夫人能不能看在我之前尽力伺候侯爷的份上,把媛姐儿还给我。”
六娘子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粥,然后咽下了口中的素馅包子后说道,“媛姐儿如今算是放在我屋子里养的,只是这两日我身子有些不适,怕病气过给了孩子,是以才把媛姐儿送去了景华苑。”
“景华…”梅姨娘愣了愣,睁大了眼睛抬头看了六娘子一眼,脸上写满了吃惊。
六娘子点头道,“人在景华苑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萧姨奶奶左右都是侯爷的亲娘,你若实在想女儿,也可日日去景华苑转转,一来看看媛姐儿到底有没有进步,二来也能给萧姨奶奶做个伴。”六娘子说着搁下了汤匙又道,“其实说实话侯爷和我都有心想把媛姐儿写在我的名下的,但这个也只不过是个想法,最后还要看你这个做娘的愿意不愿意。可今儿我便也把话说清楚了,若是媛姐儿真的过继给了我,她便就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了,以后你如果再因为姐儿的事儿这般闹,只怕侯爷气起来我也是拦不住的。”
其实若是搁在以前,六娘子自认是绝对没有这样好的耐心和梅姨娘解释这些的,但是经过三娘子的事儿以后,六娘子却突然觉得既她都已经承认了姨娘这一身份的存在,又为何不能再大度豁达些呢。
这一辈子,就是有今生没来世的,老天爷都已经给了她一次机会了,她又何苦在生活的一些琐事上斤斤计较个没完呢?有的时候,其实让人家一步,就是还了自己整片的海阔天空。
第二卷 喜烛盈盈,凤冠霞帔浅相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满庭芳•王家姨娘
送走了闷闷不堪的梅姨娘后,六娘子也没了再吃早膳的胃口。鱼安见她静静的坐在桌边单手托腮凝思出了神,便悄悄的和寻音撤了桌上的碗碟,然后换上了一杯已经泡开的消食茶。
六娘子闻到了酸甜的味道回了神,然后对鱼安道,“能想法子把王府的薛姨娘请来一趟么?”
鱼安一愣,转身看了寻音一眼,寻音则乖巧的轻轻从里屋把门扉给合上了。
王家的事儿,侯府目前还没有别的人知道,鱼安明白六娘子不是个节外生枝的性子,便压着声音道,“夫人,这事儿有侯爷…”
“不对。”六娘子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事儿有些不对。”不知为何,明明前后看着很连贯的事儿,可她总感觉出了一丝异样。要真的说是有哪里不对,六娘子觉得最有问题是沈聿白昨天晚上的态度。
从夜闯王府到今天,前后也不过三天时间,六娘子却觉得沈聿白的态度似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若说他不上心,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却连夜审王述这样的事儿都一起参与了,可若说他上心,那为何现在六娘子却觉得他在不着痕迹的拦着自己往下探究?
还有,昨天一天沈聿白去了哪里?是因为公事外出还是因为王家的事儿外出又或者干脆是私事?
六娘子始终觉得王家的变故来的太快也太不合常理,是不是这中间本就有什么是她遗漏了又或者是她根本没有发现的。一旦想到这些,她就寝食难安,即便是查不出什么,可她觉得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的整日干坐着等别人来蒙混她。
想到这里,她便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径直点头道,“就想法子把薛姨娘请来。”
鱼安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点了点头问道,“若是王家不方便呢?”
“你找个生面孔去王府,就说是薛姨娘的表亲家,找姨娘是来告诉她家里要办喜事了,只要能见到她,她若是愿意见我,自己也会想办法出来的。”
“是。”鱼安闻言领命退了下去,出屋子的时候她还不忘暗中吩咐寻音一定要把六娘子的饮食起居给照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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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令六娘子没有想到的是,薛姨娘来的很快,前后不过三个时辰,她便出现在了侯府的暖香坞。
薛姨娘是被寻音领进屋子的,她到的时候六娘子正在提笔写信,见了她,六娘子有些微微的尴尬,却很快敛了神色收起了笔墨后将她迎上了临窗的大炕。
“王家眼下正乱着,还要让姨娘跑一趟,辛苦姨娘了。”一开口,六娘子便是满满的客气,和从前她怠慢薛姨娘的姿态有着天壤之别。
薛姨娘一愣,忽而失笑道,“六姑奶奶今儿有求于我,便是连说话都抬举了我好几分呢。”
六娘子淡淡的笑了笑道,“我同姨娘心照不宣了。”见薛姨娘不予置否的点了头,她继续道,“前天晚上父亲亲自审了王述,听他说,最后那产婆还是姨娘绕着圈想着法子去请来的…我代三姐姐谢过姨娘了。”
薛姨娘闻言神色僵了僵,忽然叹气道,“其实…夫人性子不坏,开心的时候也多少能体恤我们几个做姨娘的,不过夫人总是爱钻牛角尖,想不明白的时候便清高的要命,让人看了就心里来气。”她说着自嘲的笑道,“不瞒六姑奶奶,夫人那一根筋的脑子,我在知道她怀了身孕以后还真是松了一口气的。夫人怕的无非就是姨娘的肚子一个一个大起来了,可她自己却没动静,那一胎,还真是让王家后院安静了好久。”
“王述…真的好男风?”六娘子一直很怀疑这个事实。
薛姨娘眨了眨眼,盯着六娘子仔细的瞧了几眼,见她目光炙热如火,神情凝结黛眉紧锁,一副不问到最后誓不罢休的样子,她便心头一颤,开口道,“今日我来,能知道的我就不会瞒着六姑奶奶你。我…也只不过想给自己和孩子积点德,夫人死的时候是狠狠的抓着我的手不停的在问她腹中的孩子在哪里的,我…我怕夫人戾气不散,能说的我都说。”
薛姨娘刚说完,六娘子就大口的喘了一下气,眼底瞬间便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氤氲。
难过间,六娘子又闻薛姨娘道,“我从十二岁的时候就伺候在爷身边了,爷就是孩子脾气,这些年了,一直被老夫人老太爷宠着惯着,王家虽也不是大富大贵的,可毕竟是比下有余的,要说爷好男风,也不过是为了好玩,不然,我是如何怀上身孕的,夫人又是如何怀上身孕的?”见六娘子静静的听着,薛姨娘继续道,“其实爷就是那种你越管他就越爱闹腾的脾气,夫人见不得爷散漫,之前六姑奶奶这儿也放了话,若是爷有心想走仕途,侯爷也能帮一把。就为了这事儿,爷和夫人就吵过好几次了。”
六娘子吃了一惊,连忙道,“为何要吵架?这事儿为何我三姐姐没有和我说?”
薛姨娘嘴角一扬讽刺道,“六姑奶奶和我们夫人是亲姐妹,夫人的性子您不知道?夫人素来都过的体面,又怎会把这样的事儿告诉您?”
“那为何要吵?”六娘子不明白,沈聿白要在仕途上帮王述一把,这不是好事儿吗?
“爷不想啊。”薛姨娘摇头道,“爷说的理由是冠冕堂皇的,说什么若是舔着脸靠着侯爷走了仕途,以后处处就矮人了一等,还不如就这样自在的把家里的事儿接过来,想吃吃想玩玩的,轻松体面没个约束。”
六娘子挑了眉,冷冷的笑道,“真没想到你们家爷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薛姨娘尴尬的从六娘子的脸上挪开了视线轻轻的说道,“爷…也不是个读书的料,如今这样在家他闲的轻松,有吃有喝的他又怎会想要辛辛苦苦的去闯官路。”
“三姐就为了这事儿和王述吵了?”六娘子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夫人也不算和爷吵,不过那些时日夫人遇着爷就没什么好脸色,冷嘲热讽的搅的爷烦了,来我屋里躲了好几日,终归还是出去找乐子了。”
“可王述在家说他养相公不是一日两日了…”
“相公…”薛姨娘脸色有些难堪的抽搐了一下嘴角道,“六姑奶奶,其实整个大周玩相公的又何止爷一个,那个小梨园里头有多少戏子是被那些官宦家的世子爷给包养着的,爷说他不过就是图了个乐子…”
“那三姐姐到底为什么会死的!”六娘子听着听着就没了耐性,其实她对王述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兴趣不大,她只是想知道三娘子到底为什么会一尸两命死的这么惨的。
薛姨娘被六娘子突然的重语惊得颤了颤,随即道,“那天夫人和爷吵的很厉害,爷气的动了手,结果夫人没站稳就撞到了桌子角,夫人一下子就吓坏了,我当时也是路过,听着吵闹声就进去了,只听夫人说什么你休想害了我们陆家。”
六娘子一惊,心里连忙想着会不会三娘子知道王家往父亲屋里塞小清官的事儿了?便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爷就甩了衣袖看也不看夫人,只说什么刘大人保着我能发大财,我用得着去害你们陆家?”薛姨娘细细回忆道,“后来爷就气得出了屋子,是我看夫人不对了这才赶紧差了丫鬟去唤老夫人的,谁知老夫人迟迟不来,我瞧着夫人脸色越来越白,羊水破了不说都开始流血了,这才觉得事儿坏了…”
可薛姨娘后面的话六娘子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她的注意力全部被薛姨娘说的那句“刘大人保着我能发大财”给吸引去了。
“刘大人…王述说的刘大人是谁?”忽然,六娘子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薛姨娘,沉下来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安。
刘大人,刘大人!不知为何,六娘子忽然觉得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冷了起来!难道,三娘子的死不单单只是因为王家力保不周,这背后还有别的更让人猜不透的原因?
“刘大人…”薛姨娘认真的想了想以后摇头道,“我不知道是哪个刘大人,爷不太和我这个做姨娘的说这些外头的事儿,不过我知道这个刘大人和大伯老爷是同在礼部为官的。”
六娘子知道,三娘子和王述的这门亲事当时是陆文恒一手牵线的,王述的大伯王大人是在礼部为官的,同为礼部,六娘子忽然想到了刘文统!
“是…礼部的…刘文统吗?”六娘子的声音很颤抖,听上去像是被冰块捂住了唇一样,连气息都是寒意四溅的。
可薛姨娘想了想,却依然摇头道,“我只知道是礼部的刘大人,至于是不是夫人所言的什么刘文统又或者只是同姓,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所以,三姐的死,只是王家耽搁了请产婆的时间吗?”六娘子紧紧的捏着手,不算长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中,可掌间的生疼却抵不过心疼。
薛姨娘叹了口气道,“当时爷和老夫人确实拖了很久,后来又加上大雨,夫人的情况太危险了,本就是难产,后来产婆是来了的,不过却也束手无策了,孩子好不容易生下来,虽足月了,可下来就没气了,紧跟着夫人也去了…”
“那孩子呢?”六娘子突然倾了身子紧张的问道,“即便死了也该有个尸身吧!”
“老夫人说…这事儿不吉利,生下是个死胎,就让老妈子裹了血条带出了府,说是要葬在王家的后院。啊…说起来那时候六姑奶奶你们进来的时候不是撞见了一个端着铜盆的老妈子么,那里面装的就是…夫人早产的孩子…”
第二卷 喜烛盈盈,凤冠霞帔浅相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满庭芳•环环相扣
那一天,沈聿白晚上没有回府,六娘子也没有差人去打听沈聿白的去处。只是当天晚上,她却是在葳蕤轩过的夜,任凭鱼安等几个丫鬟怎么劝,六娘子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只单单的吩咐了下去让她们不要惊动府中的几个长辈。
第二天一早,沈聿白踏露而归。当他策马刚至府宅门口时,明路就从台阶上跑着迎了下去。
见沈聿白跃身下马,一把将手中的缰绳抛起的时候,明路眼明手快的上前接了个正着,然后急忙道,“爷,夫人在葳蕤轩等了您一晚上了。”
沈聿白刚刚迈出的步子一顿,转头责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告诉夫人说我进宫了吗?”
“小的说了啊!”明路诚恐道,“昨儿晚上暖香坞的几个姐姐们都急坏了,连夜敲了外院的侍房,小的一听不对了连忙就赶去了葳蕤轩,可夫人愣是把咱们几个都赶出来了。”
“昨儿有什么人来过没?”沈聿白心一沉,总觉得昨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人啊…哦,有的有的,来了一个王家的姨娘,进府的时候刚好被观言给撞了个正着,晚上观言还在和我嘀咕这…”
可不等明路把话说完,沈聿白就已经一个箭步夸上了台阶,然后入了门槛急急的进了府,只留明路一人牵着马站在门口,不免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
当沈聿白快步跑到葳蕤轩的时候,却见六娘子正俯在那张硕大的花梨木长案上看书,日光如金沙一般细细的撒在她的肩头,仿佛是流淌的光华笼在她的周遭,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恬淡而安静,无端的就生出了一股秀而不媚的姿态来。
沈聿白的手撑着门框,刚想进屋,却见六娘子已经抬起了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听明路说…你昨儿在这儿过的夜?”沈聿白一边迈开了步子一边轻声道,“昨儿皇上急招,我走的匆忙,不过也是留了话的,你若有事什么在稍间等我不是更舒坦。”
见沈聿白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六娘子淡淡的笑了笑,随即搁下了手中的书站起了身,忽然敛了神色目光犀利道,“是刘文统么?”
沈聿白猛的一闭眼,心湖似瞬间被人砸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激起了层层的波浪,可他却依然不得不努力试着平息六娘子的心气道,“阿遥,这事儿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侯爷以为我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样子?”有些事儿有些人有些画面,她已经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可是那些点面却依然不能够完整的连起来。而在她脑子乱成了一锅粥的时候,沈聿白竟然告诉自己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的,那她真的很想问问,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你…”
“既侯爷没有惊讶我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刘文统,就说明王述背后真的是刘文统在搞鬼!”六娘子犀利到有些咄咄逼人,可知道了这一知半解的真相以后,她确实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