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理吧,那先前表露的那些关怀无疑就成了一场笑话;可若是要管,难道要他将已经握在手里的财产交出去?这更加不可能了!不过,甘恒耀不愧是修炼多年的老狐狸,脑子一转便想出了推脱解决的办法,他捋了捋长须,冲着甘旭云一笑:“这样吧,族里的产业动起来麻烦,但是我记得你叔叔手上似乎有两间铺子和庄子的,这些年他照看这些产业也不容易,虽然盈利不多,可是分出一些来给你们解决一下燃眉之急却是可以的。至于其他的,日后咱们再慢慢商议!”
“那个族长大人,不知道…”甘旭云一听这明显不合理的安排竟一点没有异议,只是目露喜色,一脸期待的搓了搓手,看着甘恒耀如同是盯着一块大金砖一般让甘恒耀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又在心底将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轻了几分。
不过,这也让他更为放心。木讷胆小,又好财,在家那刘氏定然也没有好生管教他,这倒方便了自己的打算。甘恒耀暗自欣喜,反正是拿别人的利益送人情,伤不了他半分,索性就先给他点甜头也好。于是他沉吟了一番,才慢条斯理的对堂中已露焦急之色的甘旭云说道:“三百两虽是不多,置办年货过个年还是能对付一下的。”
“谢族长大人,族长大人的大恩,小侄儿日后一定尽全力报答。”甘旭云一听脸上的焦虑忐忑一扫而空,只余下欣喜若狂的激动,只站在堂中,一个劲的鞠躬道谢。
“好啦!时候也不早了,你领了你妹妹回去吧。”甘恒耀看着甘旭云越发觉得他呆蠢没见识,不过三百两银子而已,就这般失态,真是一点见识都没有。甘恒远那般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蠢材儿子!不过一想到他的出生,又释然了。也对,庶出的嘛,总是浅薄一些的。还好外面跪着的是个丫头,要真换了是小子,眼下一些事情处理起来,可就要麻烦多了。
“说起你妹妹,我还得嘱咐你几句。”甘恒耀扫了一眼诺诺称是的甘旭云,又接着补充道:“你们一家刚回榕城,诸多事情还不习惯,加上你和你妹妹都还小,你母亲又是寡居多有不便,你叔叔帮你们照看田产铺子,你们应该感激孝顺才是!如何能去做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虽是你说的,家中缺钱,却也要好生的去和你叔叔解释,你叔叔又怎么会不怜惜你们幼年丧父给予照拂?怎么能用那样的方法去忤逆长辈?若不是看在你叔叔求情,你妹妹又是初犯,再加上你家情况确实是艰难,你妹妹为母分忧做出那样的事情也算是情有可原,我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是是,族长大人的教诲,小侄儿一定铭记在心,回去也会告诫妹妹,让她日后一定温婉懂礼,决不再做出这种不知礼数的事情来。”甘旭云只低着头称是,连半句反驳和不满也不见。
“你去吧!”甘恒耀只觉得没趣儿,越发看得生厌,随手摆了摆,便打发甘旭云出门了。嫡出的虽然有些谋算,却毕竟只是个丫头片子,而这甘旭云虽然是独子,却只是个庶出的书呆子,刘氏又软弱,他这样一番恩威并施,量她们也不敢再有什么想法和动作,这一家已不足为患。
甘恒耀满意的露出了笑容,低头继续去绘他的山水,对门外院子里的两兄妹,再生不起一丝兴趣。
芷娘是被甘旭云从地上扶起来的。她的膝盖早已跪得失去了知觉,此时别说是走路,就连站立都成了问题。然而此地又不宜久留,甘旭云也没多解释什么,埋头就蹲在了芷娘身前。
“妹妹,你上来我背你回去。”
芷娘略一犹豫,最终也没有在推却,缓缓的伏到了甘旭云的肩上。甘旭云稳稳的站起身,背着妹妹一步一步向回走去。
甘旭云走得极慢,极稳,生怕自己的步子太大而颠簸到身上的妹妹。芷娘静静的趴在甘旭云的背上,感受着兄长沉稳的心跳和温暖,心也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即使眼前环境再险恶艰难,她现在终究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哥哥,还有母亲。前世不能护住的东西,此生她一定要牢牢的握在手里,护在身边,决不让前一世的悲剧重现。
“哥哥,族长没为难你吧。”芷娘歇了一阵,才低低的开口问道。想族长那老匹夫对自己这般苛责,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被她连累到。
“族长赏识呆笨老实之人,我没令他失望,他怎会苛责我?”甘旭云忍着笑,闷声回道:“我不仅没挨骂,反而还由族长做主,帮我们向叔叔讨了三百两过来。”
甘旭云知道妹妹疑惑,便将先前在堂中的一切只当讲故事,细细的给芷娘说了一遍,到最后就连芷娘也被逗笑了:“哥哥好会耍滑头,妹妹争了个头破血流,还累得在堂下跪了几个时辰还差点被赶出族去踩换了五十两银子,哥哥你只说了几句是是是好好好,就换来了三百两,族长真是偏心!”
“怎么会是耍滑头?哥哥分明是老实本分的读书人。”甘旭云笑:“投其所好,自然事半功倍。”
“哥哥,芷娘知道了,这次是芷娘太冲动了。”芷娘聪明,甘旭云话中的意思她岂会听不出来?和那些族亲纠缠,并不是一味蛮横用强就能奏效的,这本是她也明白的道理,可是真正的到了节骨眼上,她就有些忍不住了。
“不能怪你,妹妹你和母亲受尽委屈,自然要比我更容易意气用事一些。”甘旭云却只是浅浅的劝:“若是我也在家里陪着你们一起经历,只怕今天就会换了我被逐出族了。”
“幸好哥哥忍住了,也提醒告诉了芷娘,和族里的这些无赖纠缠,只靠冲动是行不通的,到头来受伤的还是我们自己。”芷娘暗暗咬牙,下定了决心一般狠道:“还是得稍安勿躁,一点一点谋算才好。”
“对的,以卵击石的事儿咱们可不干。”甘旭云这才露出了轻松的笑,缓缓的点头:“不过,这次咱们也算是兄妹合力,让妹妹你没有白被罚跪,叔叔想着到族长这里告我们一状可以挽回五十两的损失,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要多赔进来三百两。”
“这不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嘛,也不知道叔叔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气得肝疼!”芷娘掩口轻笑,却也没忘了心底的疑惑:“不过,叔叔和族长向来是一丘之貉,如何会帮我们找叔叔要三百两?”
“怎么不会?族长和叔叔不同,他的考虑更多的是从家族的利益出发,少不得要考虑利用咱们父亲曾经的那些人脉,自然不能将事儿做得太绝。而且他向来以长房嫡出自居,虽然明面上和叔叔关系不错,但实质定也是面和心不合,拿叔叔的钱来成全自己的面子,他何乐而不为?”
“真是应了那句话,”芷娘听了这些更是心情大好,连腿疼也感觉轻了不少,偏偏此时兄妹俩此时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异口同声: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十六章疏离

  兄妹俩说话的功夫,甘府侧门已在眼前。远远的看过去,见到一个小姐模样的女子,正和门口的几个婆子说着些什么。那个小姐芷娘没什么印象,但是守在她身后的丫头,看上去却有几分眼熟,似乎就是刚刚给自己解围送水的那一个。
“哥哥,有人,还是放我下来走吧。”虽是兄妹,可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芷娘还是知道有些不妥当的。何况是现在她们还处于风口浪尖之下,更是得小心谨慎,不可让人轻易抓了把柄去。
“你的腿…”甘旭云有些不放心,方才妹妹痛楚皱眉的模样,他可是瞧在眼里疼在心底。往日父亲还在时,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别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几个时辰,就连稍稍重一些的话都没有听过的:“不如我们等一等,等那些人散了再过去也不迟。”
“不妨事,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刚刚哥哥背了我那么远一段,现在虽然还有些疼,却也受得住了。”芷娘知道兄长的好意,却只是笑了笑,执意要下来自己走:“刚刚我跪在院中,那边的那位小姐遣丫鬟给我送来一盏茶,现下人在眼前,我如何也该过去谢谢人家才对。”
甘旭云拗不过芷娘,只得将她放下来。虽是心里有了准备,可真的落地之后,那种针扎一般的刺痛,还是差点让芷娘摔倒在地,幸亏甘旭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看看,都说让你不要逞强,非是不信!刚刚还说要学着温婉如玉沉着冷静不冲动,这会儿一转眼功夫就全抛到脑后了!”
“哪里是逞强了,只是忽然一下地不习惯而已,走两步也就好了。要是以后像这样一点小伤都来劳烦哥哥,哥哥岂不是要累趴下?”芷娘只扶着甘旭云的手,浅笑着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如她所说,走了几步,膝间的痛楚还真是消散了不少,走得也比一开始快了一些。
即便如此,等到兄妹俩走到门口,几个婆子也已经说完话,沿着门旁的一条□散了。那丫头也扶着小姐,出了门要上门口候着的马车,情急之下,芷娘忍不住开口唤道:“前面的姐姐,请留步稍候。”
“是你?”甘润雅听到芷娘的声音,脚步一顿,扭头看到是芷娘,有些意外的停在了马车旁,看着甘旭云扶着芷娘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
“是的,芷娘来谢姐姐今日的送水之情。”芷娘款款的冲着甘润雅福了福身。
“只是一时无聊顺手而已,没什么谢不谢的。”甘润雅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芷娘,并不见丝毫的热诺:“若只是为了这事儿叫我,我便在这里领了你的谢结了这件事儿,你就此忘了吧!”
“你是她哥哥?”甘润雅不再看有些愕然的芷娘,只将视线投到了甘旭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冷声道:“若是不想你妹妹再受这般屈辱,便刻苦些,求个功名!这个家里头,靠谁都不如靠己。”
“小姐说的是,旭云谢过小姐对小妹的相助,日后…”
“别日后了,若是真心谢我,便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你我依旧不相识才是最好!”甘润雅一抬手止住了甘旭云的感谢之词,转身扶着丫头的手踩着矮凳进了马车。
先前给芷娘送水的丫头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恭敬的冲着芷娘和甘旭云福了福,扭头陪着小姐一起进了马车:“万福,走吧!”
“翠泽啊,下月初十,是老祖宗的寿辰。老祖宗这些年礼佛,只苦于眼神一天不如一天,总是嫌印本上的字迹太小看不清,我本有心为她抄写几卷佛经,只可惜近来家中有事儿脱不开,别的姐妹又玩性未休,做不来这个,真是愁人。”
“小姐,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能想到法子的,您也就别操心太多了,身子要紧。”
仄仄行去的马车厢里,主仆两人刻意提高音量的对话让芷娘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阵欣喜。对那位离去的小姐更是多了几分感激。
在眼前的甘家,几乎是人人见了她都想踩一踩,唯独这一位却在一天中,虽是和别人一样的冷言冷语极力疏远,却暗暗的给她施于了两次援手,这让她如何能不感动?
那位小姐说的老祖宗,是长房嫡长媳,如今甘氏族长甘恒耀的生母,上一任族长甘荣之妻甘方氏。虽然如今后院的事情都是由甘恒耀的妻子甘顾氏操持,可谁都知道,只要这位老太君一日还在,就没人能越了她去。
老太君的寿辰是大事儿,虽然不是整生大办,但是族中小辈要去祝寿献礼一定是少不得的。可是从她们回来到现在,都没有人提过这事儿,想必要么是根本没人注意她们的存在,要么就是压根没想提前告诉她们,而是临时通知等着看她们家的笑话。
在芷娘看来,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而那位小姐不仅透露给了她这个信息,还给她指明了备礼的方向,实在是不亚于雪中送炭。
“那位小姐,似乎也是长房一脉的后人。”相比较芷娘的感激,甘旭云就显得更加谨慎一些。其实这倒也不能怪他太过多疑,而是眼下在甘家,几乎都是落井下石的,突然来了一个出手相助的,而且还是来自长房的后人,叫他如何能不多想“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曾和她们擦肩过了一路,听到领着我的小厮说,那是大小姐,三小姐还有雅灵小姐。”
依着长房下人们唤主子的习惯,不难猜测出,那位离去的小姐出自长房。只是到底是大小姐还是三小姐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看她的打扮,再加上她刚刚离去的方向,应该更有可能是三小姐才对。
可是不管是大小姐还是三小姐,对他们如此施予援手总是很奇怪的。
“嗯,我知道哥哥的意思,防人之心不可无。”芷娘没有反驳兄长的疑虑,只是顺着他的话低声说道:“不过她今天帮了我却是事实,而且老祖宗的寿辰,即使她说的消息有假,咱们送佛经贺寿也不算是失礼。”
“这倒是。”甘旭云想想倒也不觉得有错,点了点头:“只是眼下到下个月十号已经没几天了,若是真的要送佛经,妹妹你只怕是要受累赶工了。”
“不怕,不管其他,只想着能省银子我也觉得值当了!”芷娘此时心情不错,笑嘻嘻的对着兄长开起了玩笑。
“银子银子,开口闭口都是银子!”甘旭云一听哭笑不得,笑骂道:“小妮子你近来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哥哥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开门七件事,哪件离了钱行得通?”芷娘不甘示弱,扭头冲着甘旭云一伸手:“我知道哥哥是想说,咱家是书香门第,不可失了身份!可是这读书人也是要吃饭的,离了钱,难道啃书喝西北风不成?喔喔是了,若是没了钱,连书都没得啃,只能望馒头止饿了!”
“好好好,哥哥只提了一句,你就这么多句等着。”甘旭云摇头,苦笑着叹道:“哥哥岂会不知,都说商人重利,可这世间数百行,哪个行当不是利字为先?若是咱们家此时不落魄,族人又何至于欺辱我们到如此?”
“对了,哥哥你刚刚说到那位三小姐,我倒是想起了一件母亲曾经对我提起的事儿来。”芷娘眼见兄长黯然,急忙换了话题:“若是猜的没错,应该是长房庶出恒越伯伯家的小姐。”
“就是经商客死异乡的那一位伯伯?”对于芷娘说的事儿,甘旭云也略有耳闻。
长房一脉到父亲这一辈共有两子两女,两位姑姑远嫁,余下的嫡长子甘恒耀继承了族长之位,剩下的庶子甘恒越精于商道,将名下的产业经营得极是红火,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外遇到山贼,结果壮年惨死异乡,偌大的产业理所当然归了兄长甘恒耀,只留下了甘林氏和两个孩子相依为命。
好在甘林氏还有娘家帮扶,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却也磕磕绊绊的熬了过来。后来其子甘旭连金榜题名入了仕途,这才让她们一家苦尽甘来,所以也难怪刚刚那位小姐要提点甘旭云好好求学。
她们这样没了父亲照应的孤儿寡母,也唯独这一条路能改善现状了!
“其实她们家的境况,倒是和我们相似。”芷娘点头,叹了口气:“只是更让人心寒!”就算是庶出,可毕竟是同父所出,族长都下得去手,更何况她们这样的旁支?
“所以旭连哥能高中扬名,哥哥也可以。”甘旭云决然一笑,伸手摸了摸芷娘的头:“芷娘等着哥哥,哥哥定不会让你和母亲永久受这样的欺辱!”
“我和母亲倒是不怕吃苦,只是父亲那里,哥哥却是一定要努力不让他在九泉之下失望的。”芷娘略略一犹豫,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先给兄长挑明比较妥当,一想到蒙冤被贬还死的不明不白的父亲,芷娘便禁不住悲从中来,泪水止不住往下落,哽咽着看着甘旭云:“哥哥,你可知道,父亲的死…并不是因为急症啊!”
“什么?!”甘旭云听了芷娘的话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哥哥,父亲的身体你是知道的,如何会莫名的就得了急症突然就去了呢?”芷娘忍着泪,将买花遇到林家后人,关于南梁王和父亲之间的纠葛细细的说了一遍:“我回家之后,就寻了母亲来问,母亲只是一脸惧色,支吾着不肯多言。”
“南梁王势力强横,母亲是怕我们知道这事儿之后会做出什么举动不仅报不了仇,还会将我们自己给赔进去。”甘旭云脸上由惊转怒,到芷娘说完母亲的反应,他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只是眼底依旧凝着化不开的恨意:“当时我不在父亲身边,却一直也有着和你一样的疑惑,父亲身体一向硬朗,虽然遭贬会让他难免郁结,却不至于会体弱到一场风寒都抗不住!原来我们猜测的都没错,父亲的死,果然是另有原因。”

  第十七章 筹码

  “若父亲纯粹是遭外人所害,我想母亲还不至于如此痛苦胆怯,连提都不敢提。”芷娘衣袖下的手暗暗捏握成拳,南梁王是谋害父亲的主谋不假,但若没有帮凶,他一个堂堂王爷,总不能亲自出马来毒害父亲吧!相比较高高在上多行不义的皇亲,处在身边的亲族才是母亲最为忌惮的:“父亲的死,怕是叔叔和京中的舅舅也脱不了关系!”
“林旭那天还告诉我,咱们家的铺子,如今已经是南梁王在榕城的一个据点。”芷娘即使不抬头,仅从兄长陡然急促的呼吸也能猜测出他此时的震惊:“而且,京中舅舅派来的人和叔叔来往慎密,正合谋在榕城为南梁王寻找参加兰花品鉴大会的兰花。而若是事成,答谢叔叔的报酬,就是咱们家庄子和铺子!”
“好算计,一个一个真是好算计!”甘旭云良久,才咬牙切齿的冷笑:“都说墙倒众人推,但是这墙若是自己院子里的推倒的,那可真真是不堪可恶至极!”
“父亲为官清廉,在京中少不得得罪一些权贵重臣。这些年族里有些徇私的事情去找父亲,父亲也是能推则推,族里又妒恨害怕父亲的声望会威胁到长房的地位,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亲戚同宗,留着碍眼不说还挡路,有了这种机会,他们自然会想尽办法利用上,既能除去眼中钉,又能讨好权贵,何乐而不为?”毕竟是外院男丁,甘旭云在这方面的分析自然要比芷娘更为透彻。只是越分析得透,这恨意就越是深刻入骨,一挥手,甘旭云一拳重重的砸在身旁的院墙上:“此仇不报,此恨不消我甘旭云妄为人子!”
“哥哥,你大考在即,我本不该…”
“如何不该?这等事情本该由我这个儿子来发现背负,也亏了妹妹你心细如发,若不然父亲他岂不是要永不瞑目?”甘旭云惨然一笑,打断了芷娘的担忧:“妹妹,你放心吧!我断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因为此时而影响了大考。反而,哥哥还会由此更为用功,若是握不住权势,怎能扳倒那些害了父亲的仇人?”
芷娘原本还想再劝兄长几句,但看了甘旭云脸上透出的坚毅和决然,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依着前世哥哥的行事还有这几天相逢之后的了解,就知道他断断不是那种冲动之辈,若多说下去,反倒是显得她思虑担忧太过了。
“母亲的身体不好,她的性子你也知道,这事儿就不用再在她面前提起了。”甘旭云扶着芷娘重新上路,静静的嘱咐道:“只会让她更加难过担心而已。”
“我晓得,自从那天提了之后,我便不敢再多问了。”芷娘点头,兄长对母亲的关心也让她宽心不少,只要阻拦住母亲卖妾的打算,兄长就不会弃她们而去!
“嗯,只要发生过的事情,总是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甘旭云肯定的安危芷娘:“即使不靠母亲回忆,我们也能查清楚真相,只是时间的问题。”
“提起母亲,眼下倒有一件难事儿极其棘手。”兄妹俩母亲来母亲去的,芷娘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忍不住苦起了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兄长:“我被族长叫来,又被罚跪,回去要怎么和母亲交代呀!”
“你这会儿知道害怕担心了,那时候冲上去找叔叔敲诈银票的胆识都哪里去了?”见到芷娘一脸苦相,甘旭云是又好气又好笑,伸手点着她的额头笑骂。
“哎呀哥哥,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何况我还是区区一小女子。”芷娘红着脸,伸手捏着甘旭云的衣袖:“好哥哥,你得想想法子,帮我说服了母亲去,别的还好说,若是万一被母亲禁了足,我要如何去林家学养兰的法子嘛!”
“你啊,到现在还贼心不死指望着养兰花赚银子呢!”甘旭云如何不知道芷娘此刻的担心,无奈却又心疼的摇头叹道:“好好好,妹妹有难哥哥怎能不帮?不过,你也别太做指望,我琢磨此事儿母亲不会轻易松口饶了你的。实在不行,你就先乖乖的在屋里呆上几天,等这段时间过去,咱们再慢慢的说服了母亲解你的禁足。”
“啊!那岂不是…”
“你到底要不要哥哥帮你支招!”芷娘正要哀号,就见到甘旭云冲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眨着眼轻笑着威胁,见芷娘忙不迭的点头,他才又神秘莫测的压低声音:“那就一切听我安排,山人自有妙计!”
“什么法子,哥哥你现在说嘛!”甘旭云越是神秘,芷娘就越是觉得百爪挠心,只拽了兄长的袖子,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