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姗儿不是我的外人,她是我的妻子,是妻子,也是亲人!”无法割舍的血肉和缘分!他知道他再也没办法放手!没有办法放开她!
“呵,不会是了,很快就不会是了……”章玉犹如呢喃,在自己的梦境。
已是中午,医院住院病人有午睡的习惯,周围似乎看不到人影,庭院里人很少,这里只有他们几个,她像是看到了谁,轻轻说道,“出来吧,快来啊!”
没有人啊!
宁姗和师劲南怪异地对望一眼,在一转头之际突然瞥见一个人影倏地从阴暗的角落,摇晃着身子,肆意对着他们笑着,犹如鬼魂幽灵飘移!
师林!她什么时候在这里!?
还是……早就被安排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会来的?!”师劲南一蹙眉,问道。
“别怕,是我请她来的。”章玉没有焦急地承认,望着师劲南的眼神一派温柔,却莫名地带着肃杀之气。
没由来的,宁姗心里一沉,不自觉地唤道,“劲,劲南!”
他听见宁姗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应,一瞬间瞥见师林缓缓向他们走来,方向……是向着宁姗的!
看似如此娇柔,却带着森冷的气息,一道亮光让他不由地眼一闭,是太阳的反射?!他看着师林快要走到宁姗身边了!一瞬间!
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还来不及思考,脑子只有一个意识冲向宁姗身边!挺拔的身子一晃他牢牢地将她抱住,害怕她一瞬就会消逝,紧紧地,结结实实地……
“姗儿——”别离开他!一步也不要!
“劲……南?!”她发现她的声音变得抖颤了,越过师劲南卷曲的身子,她看见师林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浮现着红色液体的影子!是红色的?
闪耀的光一亮,尖锐地银白色和红色融为一体!
“唔——”他闷声一叫,依旧没由松开手,只是将她抱得疼痛极了!她心一颤,冰冷的寒意带着慌乱淹没了她的知觉……
她不觉得痛,可是,心好痛!裂开了一样!
“不!不……”师林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强烈摇晃着头,“不,我不是想要,劲南!劲南!”
章玉似乎没有看到这幅鲜红色画面,一脸笑意地如梦呓语:“很快就不是了,很快就不是了,你只有我一个亲人,我才是最重要的……我是,儿子,她不配的,不配的……”
……
“医生,医生!为……为什么?!”宁姗抱着他愈见下滑柔软的身子,咬着牙,唇瓣沁出丝丝血液,她随着他一起趟在地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个笨蛋,笨蛋!你大可以像以前一样,冷漠地不管我多好!放我一个人就够了,像以前一样啊!”
他是想让她永远忘不了他吗?用这种方法够差劲的了!
“什么啊,什么以前,我是和以前一样啊!”他艰难地出声,伴着声声痛苦呻吟,“以前就放不开了,何况是现在,我的桑儿!桑儿……”
桑儿……他唤着这个名字,蓦地让她泪如泉涌,她哑着声,“别,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原谅你,你别傻了!”
“傻?呵,或许,我真的很傻,所以这回……是我最聪明的时候了!相信我!”他快要闭上眼了,在疲惫地闭上眼的时候,突然一个施力,他将她贴近身边,凑近她的耳朵,虚弱地在她耳边呢喃一句。
她一听,突然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松开,带着哭音,她只是哀伤地埋怨:“为什么,又要让我哭了,到底你要我哭几次你才满意啊!”
……
她这一生的泪水,竟是永远都为他而流!
而她现在,竟然没办法叫停。
他说:“不可弥补了,只是将你视如生命而已……”
而人的生命只有几次,又有多贵呢?
四十四
“看来,我来迟了!”喘着气的莫日旭赶到,见师林和章玉情绪不稳,失神的宁姗手上残留这丝丝血迹,远处正向手术室飞奔的手术床,他心里依稀有些了然。“没事情吧?宁姗……”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径自呆愣着,仿佛失去神智地望着地面,地上渐渐干涸的血迹似乎牵动着她所有的心神!
深深吸一口气,他拍拍她的娇柔的背想给予她安慰,她永远挺直逞强的背透露出不明的感伤,他心一怔,眼神深邃地望着她,“我,不会忘记我曾答应你的事,宁姗。”他向师林那边望去,似乎认出他,师林正欲开口,没想到,庭院忽然一阵喧闹,一群人将他们四周围了起来。
是警察!
应该是医院见此情况报了警。
他眼神一眯,只见带头的警员见他还算神智清楚,开头就问他,“你来多久了,知道是谁下的手吗?你可以当场就指正。”
因为当时在场的人并不多,所以眼见莫日旭也在其中,警察当场就认为他就是目击者。
目击者,其实他就算没看到也知道是谁。
见警员问莫日旭,突然师林回过意识,望了他笑了笑,又朝宁姗那边看了眼,想要让他把罪推给宁姗。她笑得似乎很有自信……
回赠给她没有笑意的笑容,莫日旭只是嘲讽一笑,然后淡淡地扬起他邪气的眉,缓缓扬起手,随着他手的移动,他看见师林笑容慢慢,慢慢地僵硬下来,他畅快地出声:“是她,是她。”直到他的手直直地指着师林,不偏不倚,师林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想要打他,却牢牢地被警察粗鲁地制止!
“混蛋,莫日旭你有没有良心!你怎么可以说是我,你怎么可以!警察他是骗人的,骗人的!你别忘记了,你是我弟弟,你是我的亲弟弟啊!”师林挫败地低吼,她怎么也没想到有天这个一直她以为会帮助她的弟弟竟然会站在她面前指正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切为什么会变了样子?
面对她情绪的激动,莫日旭淡漠地摇摇头,眼里流露出悲伤和无奈:“不是,如果我是你弟弟我怎么会指正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是的,宁可没有……你该去牢里想想你有什么资格做人家的姐姐?”一个抛弃亲人,爱慕虚荣的姐姐吗?他没有,也不想再有。
“呵——”没有了师劲南,没有了宁骅,甚至连自己的亲人都抛弃了她!她到底有多失败,她怪任何人,她好怪,好恨!
可是,她却没有怪过自己,只会埋怨别人的人,终究,连自己错都不会知道在哪里?
多可悲!
莫日旭不愿再去看她,只是默默地望着呆滞的宁姗,轻轻吐露出一句:
“无论如何,我知道,即使是我的姐姐我也不会心软……”因为承诺,他当日的承诺在他的心里其实将她也包含在内;因为不值得,她师林不配他这些年的容忍!
红的就在那里闪烁着!
手术室的红灯就这样在她眼前晃动,分不清是在哪里,她只是呆呆地站着,不发言语。
她看不清远处的路该怎么走,到底路又是在哪里?!
“姗儿,会没事的,别担心。”仿佛在世界的另一头,传来让她心里不免脆弱的声音。
她回过头,盯着站在她身边的王伯,眼里隐忍着泪水。“他真的,真的会没事吗?!王伯伯你救救他吧……宁思已经去叫亚斯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不安?!”呼喊一声,她疲惫地走在走廊的位子上,她累了,心身都好像被重创,她宁愿躺在手术台上的是她自己,也好过如今的烦闷!
那里才是尽头?她微微闭上眼睛,却没办法装作看不见捆绑着她的绳子,细细麻麻,无处不在!
将她的迷惘收拢在眼里,他叹了口气,王伯眼里也有着无奈,“医院这种地方只能治好你们的身体上的疾病,心病,我们如何能医?”人心是最难以医治的东西啊,治疗靠得也是人心。
心病吗?宁姗顿了顿,沉默。
“是啊,就如当年医好了劲南,却没办法挽回他不想记起的记忆……”
她心一紧,蓦地地睁大了眼睛,“挽回不了他的记忆,他……”
不由地问道,还没说完,从手术室出来的医师就立马吸引了他们所有的注意。
“里面,里面劲南怎么样?!”不约而同,他们喊问道。
见到医师皱了皱眉,她不安地咬住唇瓣,“不好吗?”她声音沙哑,有着浓浓的紧张。
“不算好,病人似乎沉浸在自我记忆中难以自拔,这对我们医治是很不利的——他总是在呓语,嘴上唤着的总是有两个名字不停地重叠。”医师想要赶紧进去,在进入手术室的一霎那,他似乎想起什么了,蓦地朝他们大喊:“是‘桑儿’,‘姗儿’,他唤在口上的!”
手术门一扣住,宁姗身子一软,直直地从椅子上滑落,瘫痪得像是没有力气。嘴唇不断地煽动,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似乎有那根神经在她的脑力绷断了,听到那两个名字,就像是无形的压强将她窒息!
“又是这两个名字……”王伯似乎有所了解,若有所思地盯着宁姗,“一个是你的名字,还有一个是?”
“我的,也是我的。”她似乎勉强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破碎的声调像是她纷乱的心情。
“原来是这样。”王伯了然一笑,似乎轻松了很多,“当年也是如此,他在急诊室的时候口里还是无法忘记这两个名字,只是没想到,醒来是却不记得了口中的名字的人……”费解,就如人心让人费解,无法用任何科学解释。
“当年?!”
“当年你不知道吗?也难怪,你父亲一定是不想让你受刺激。当年劲南是在家里门口附近的路道被车撞的,好像似乎你也在吧。”王伯伯眯着眼,努力地回想。
“不,如果我在,怎么可能不知道?!”宁姗一颗心被吊了上来,充满了迷惑。
“或许该说,是你之前在,我事后才从他家佣人家里了解到,是因为他家少爷要追夺门而出的你,才会一时没注意,那个时候,确实我也很震惊,满身鲜血的人竟然还有力量开口唤人,而且还禁不住,混乱地喊着人的名字,我听了听才知道那个笨蛋叫着的是你!”
夺门而出?!她只记得有这么一回,最后到他家里的一回,她以为他在对她家愤怒不堪中,没想到,他却还是没忘挂记着她的离去?!天,这是怎么样的错误?!
她努力地找回自己的意识,不安地开口,“既然,他因为车祸自然地不记得我了,那么对他而言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记忆当中,不是吗?”她努力地安慰自己,不要懦弱,不要软弱,不要……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王伯的眼神似乎变得很光亮,听到她所说的,他只是不以为然的一笑,沧桑年老的脸庞也变得年轻许多,“不是应该说,是因为太在乎了口中那个人才强迫自己刚好忘记吗?!这孩子也亏得他做得到,他的固执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啊!”
她一惊,眼神不明地望着他。
“我们这种年龄其实眼睛比谁都亮,因为看得淡,所以更加看得清楚。你会真的忘记一个挂在嘴边,不忍失去的一个人吗?如果讨厌,如果不爱,为何要记得所有却独独忘记,独独忘记那个人?”
和别的人都不一样,只有一个这样特殊的人,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你能说是不重要,不在乎吗?
不,你并不能否认。
强忍的眼泪终究还是顺着脸颊的弧度美丽地落下一滴晶莹,脆弱的如琉璃,光亮孤寂,略带惆怅。
她默然地低着头,然后沿着弧度抬起满脸泪痕的脸颊,凝视着手术室的大门,像是透过它,看见里面因生命而挣扎的他。
这一生,她选择了爱,选择了恨,选择了放手,她,还能选择什么?
你能告诉我吗?能吗?!
劲南……
四十五
几乎是看到手术室的红灯熄灭那一霎那,宁姗呻吟一声,虚脱地滑倒在椅子下,靠着椅子的边缘,她只是急切地喘着气,无法言语,耳旁似乎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那么响,那么密。
紧咬着唇,她注视着从手术室出来的医师,她启口,却发现没有办法出声,连说话的力气仿佛也抽干了。
“怎么样?”那是旁边的王伯出口问的。
欲言又止,那医师只是盯着宁姗,然后似乎很艰难地开口:“宁小姐,我们尽力了,请你做好心里准备,命是保住了,可是,因为刺伤的部位很不巧地牵连到连接的腿部神经系统机能,所以恐怕师先生需要接受复健,在复健好之前……他可以算是残疾。”医师有些婉约的话,一瞬间在她的脑子里炸开了,似乎一片空白,她只看见医院那一抹鲜明的白色,呆愣着。
片刻,她朦胧水雾的双眼才有了焦距,没预料的,她的嘴角突然浮现一个微微的弧度,带着不明的笑意,有些感伤,但是多的是释然:“至少,他还活着是吗?”她的声音沙哑,不低不高,使人有种恍如梦境的感觉,心情好似跟着她的话蔓延开来。
“当然是的。”问言,在这种浓烈的凝重的气氛中,医师也不免扬起笑意。
这女子,有种心气就是那么让人温暖!
“你这孩子,让人担心,也让人安心啊……”王伯也安心地点点头,只是眉宇间还是透出许许担忧,“劲南这孩子恐怕知道了,放不开啊!”
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接下来的日子,那该是怎么样难以接受啊!
“我知道,我会陪着他的。至少,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爱他,恨他,或是什么,如果没有了生命作为载体,那任何的东西都不过是无稽之谈!
在亲眼看着那属于人类的鲜红从他的身上流淌出,银色的刀在血液中被染得鲜红,她震撼地明白,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值得人珍惜!
如果他真的永远离开了,她的爱,她的恨,又算是什么!?只是空气吧,或者只是烟尘,一吹就散,不留痕迹。
“能这样,是最好。师林和章玉那边我和你父亲会处理的,应该是逃不了坐牢的结局了。”王伯起身将她轻轻地扶起,拍拍她的柔弱的背,给予安慰,“……姗儿,要知道,一切总会好的。”
她点头,颤动着长长的睫毛,那睫毛上仿佛调动着点点的明亮的晶光,荡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深深的,暖暖的。她吸了口气,犹如暗语,带着浅浅的音调:“我相信。”
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砰!砰!砰……”
病房里如前两日一样响起了的响声,刺耳得让人心惊!
“出去!出去!我不要见任何人,不要!你们听不懂吗?!”浑厚的嗓音带着浓浓的不悦,混乱的话语预示着那人的心情!
护士心惊胆战地从病房里出来,见到宁姗急着说:“宁小姐,真是没有办法了,这已经是师先生无数次地扔东西了,碗里都是饭菜啊,他都也不吃,就算再怎么心情不好也不能这样!您还是别进去了,小心伤到啊!”
问言,宁姗无所谓地笑笑,“吓到你真是对不起,但是我总要进去的,谁叫我们这辈子纠缠定了。”她可以感受到到他现在的心情,他怕是有太多的无力感!
“可是……”
在护士担忧的眼神下,她还是推开了病房的门,那个拿着玻璃花瓶正打算发泄摔下去的人,在看见来人的时候,突然混乱的眼神变了变,手顿了顿,有些犹豫,他重重地放下花瓶,瞥开眼不看她,口气不善地咆哮道:“你来做什么,我师劲南不想见任何一个人,我说过了!他们是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吗?!来看我干什么,看我双腿不能动,看我残疾,看我终日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吗?!”
宁姗径自在他旁边坐下来,他不愿意看她,她望着他松垮的背,似乎显示出怒气的他现在的底气不足。“医生说了,可以做复健的,也不是不能好啊!”
“你懂什么,你能了解我如今的痛苦吗?!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什么事情都要别人帮忙,这样不是我,不是我师劲南!我宁可,我宁可当初……也不愿意如今的不堪!你知道吗?姗儿……”他埋在被褥间沉吟,唤到她的名字,虽然话语中有着那么多愤恨,但还是那样轻柔,仿佛无法丢掉的名字。
她眼神变得浓烈,凝聚着不明的情绪起伏,她不由分说地将他扳过身子,对上他的眼神,她仿佛可以看到他此时的脆弱和无助。
这一次,她也看见了属于他自己的脆弱。
“别说这种会让人后悔的话,你该明白如果没有了生命,我们什么都不是了!真正的,你是你,我是我,再也没有交际,不是吗?!”她冷着声音,抓着他的臂膀,看着他的眼神在她眼前变得柔弱,“是,你是师劲南,什么风浪没有见过,难道这一次你就这样认输了吗?如果是如此,那么我们也没有继续的必要,无忧也没有这样懦弱的父亲!”
“我……”他嘶哑地出声,不知该说什么。是的,他的妻子有一副好口才,应该说她太了解他的内心了。他生于高处,其实最怕的就是摔跤,因为受的伤比任何人来得都重!要他如何能接受这双如此残缺的身躯?!自傲的他能可为了她丧失掉生命,也不愿意这样活着!但是就如她所说,他认输了吗?他师劲南会轻易认输吗?!不会的,即使敌人是自己,对手是自己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怯场!
他有心爱的女人,他有他们的骨肉,他不能输!绝不!
“你,会重新给我机会吗?”他仿佛突然想到什么,紧紧盯着眼前的她,目不转睛,她变得多了太多的淡然和自若,这让他不安心,他怕,怕她再也不会要他了!
见他问得如此小心翼翼,宁姗倒是一派轻松,托着腮,她望向窗外,透过医院白色的窗帘,阳光就像是过滤过的一般浅淡光亮,泛着淡淡的光晕,银色的光线在空气中穿梭。
她眼一眨,说,“师先生,你不是死过一回了吗?”
即是新生,何谈“重新”?那一切倒是希望它能飘得远远的,飘至过去,停留。
它存在着,却在脑后停留。
结尾:那片风景
夕阳西下,晚霞余辉撒下,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总能看到在医院庭院的一角,有一对儿在那里练习走步,看起来那个男子应该是脚不能行动自如。
每次那个相貌姣好的女子一来,他总是已经将轮椅推动到树荫下,似乎心疼般地不让她被太阳的强光所灼热,他手里总是拿着一朵粉色郁金香递给女子,嘴轻轻启口,而女子总是娇嗔般地回一句。
他们在说什么?所有人都有所好奇,又不能明明白白地去听,以免打扰到他们。
说什么呢?
“这么简单,我猜一定是,将花递给女的,然后神情地说一句,‘我爱你’呗!”女护士总是浪漫的。
“当然女人也会幸福地回一句,‘我也是’。唉,感情哦……”有人也接了上去。
“哪是啊,这太老套了,你们女人想象里也不丰富嘛!应该是求婚吧,可惜求不成!”
“去,你又好到哪里去,求婚有那么多次可以求出来的吗?我看他们开始的时候也只是说了一两句,肯定没那么复杂!”
“那你说有多简单?”
突然讨论顿时无语,到底是简单还是复杂,到底说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只是或许出了他们自己没有人可能会想到他们的对话吧。
他望着她轻步走来,眯着笑意的眼睛,扬手拿起腿上那一抹粉色,很郑重,口气却很轻柔:“对不起……”
依旧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句话,是三个字,可能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不浪漫”吧。
“笨蛋。”她总是那样骂道。
但,他总是乐此不疲地说,因为他对她说过:“我不知道要多少‘对不起’才会让我自己觉得够了,让我们都觉得够了,所以每天一次,我想总有一天会够了的时候。”
她倒是一派悠闲,打趣说:“你真不愧是生意人,师先生,如果你一直说这三个字说得不够,我是不是要陪你到你够的时候?”
“或许一辈子也不够吧……”
她总是在想,他是在向她讨生生世世吧,一辈子不够,下辈子继续?!这生意不好做,她但笑不语,他心急,她不急,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磨,这她不怕,将来费心的是他吧。
她一直以为他不够浪漫,其实不然。
他不送任何花,不送她最喜欢的栀子花,他送粉色的郁金香。
“栀子花的花语传说是等待爱情,所以你才会放在我书房,你喜欢,所以我也喜欢,可是我不送,保证一辈子都不送你这个花!”不久前,他坐在轮椅上固执地对她说道。
“为什么?”有必要那么坚决吗?
“因为,不想再让你等待了。”他发现他现在很脆弱,再也经不起任何的事情,就连花,这种过去他不屑一顾的花语,他都记在心上,因为任何的偏差他都不想要,这些日子,怕了,怕失去一个人到忌讳的程度,他深深感觉到那是怎么样的滋味!
“这次,选择幸福吧,姗儿。”他举起粉色的郁金香,透着夕阳的光亮,粉色的花瓣过滤了太阳的灼热,似乎不再像是记忆中那么刺眼。
幸福?!她总是颤抖着手去接着这粉色的花朵,害怕是幻觉,可是真实的触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打算一直坐在轮椅上吗?还不快练习!”怕自己的泪水会不真气地落下,她哑着声,催促道。
师劲南坦然坐在轮椅上,眼神变得温柔,沉吟着,他说:“其实这样挺好的,姗儿,真的,之前我总是挺直向前,不曾休息过,总是错过太多太多的景色,现在坐在轮椅上,让你推着看看周围的景物,感觉也不错。”似乎是经历过无法言语的生死,从鬼门关回来,他心里多的是坦然自若的情感,有些东西似乎一下子放开了,生命本该是要好好享受的,而这享受有什么好过和自己最心爱的人望着同一片天空的滋味。
她怔怔地望着他,眼眶有些湿润,金色的光辉降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光晕,她轻声说:“你变了……”
“不,我想我应该没有变,只是找回了过去的我。”握住了过去错失的一些东西,他明白这才该是他!
“好久不见……”她一笑。
“是啊,好久不见。”
他牵起她的手,想着该如何把她瘦弱的身子养胖起来。也许有一天,他会告诉她,其实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轮椅了。
现在,就让好不容易完全回来的他再多依靠她一点吧,让她带着他缓缓领略他曾经因为太多时光而错失的风景,有时候懦弱一点也不是坏事,他想在这个唯一能让他懦弱的人面前脆弱,因为其实他也并不是那么坚强的,差别只在于,有没有人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放下你外在的面具。
何妨,这只是相爱两人的小秘密……
“不知道我们的无忧以后会是怎么样的,是像你,还是像我?”突然,他想起那个身体娇弱却总是力气使不完的女儿,她总是寄托着他们太多的希望。
想起无忧,宁姗抿嘴笑笑:“或许谁都不像吧,她是个鬼精灵。”
鬼精灵?
也许吧。
在无忧10的时候,她终于了解和父母相处的形式,凡事只要求妈妈一定完成,求爸爸可能会打个折扣。
只要妈妈心情有稍稍的起伏,爸爸第一个陪罪,不管是不是他的错,他总习惯地说“对不起”三个字,她好几次都觉得奇怪,可是两个大人总是但笑不语。
或许就如他们所说,这一路走来只有他们清楚有多辛酸和艰苦,别人是难以理解的。
虽然她总是听不懂,但总觉得是有道理的。
“爸爸好像很怕妈妈哦,为什么?”她趴在莫日旭的身上,转着大大的眼珠,好奇地观望庭院里那一对人。
“不是怕,是爱,你这孩子也不懂,再说有了教训当然会更加谨慎。”莫日旭抚着她瘦小的身子,细心地对着她说。
“教训?”粉雕玉琢的脸蛋闪着好奇的目光,“男生都需要教训吗?那哥哥是不是以后也需要‘教训’这两个字啊?”
“叫叔叔,无忧。”
小小的樱桃嘴,她抿了抿,没好气地说:“明明不老为什么要装作那么老成啊,思思阿姨特意对我说了,你们是同事,大家年龄都不大,你们那里没有年龄限制啊!你还比她小几岁呢!”
提到宁思,莫日旭眼里透出不悦,这女人永远不安份,“这她也跟你说,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嗯……”她摇着头,眨眨眼思索,“比如有很多啊,不过无忧觉得最重要的一条是,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要赶快订下来,免得倒时候说不清。”
“什么意思?”他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小脸就迎了上去,贴上他的俊美的脸颊。
“就是,这个意思!”
她呵呵地笑着,有着得逞的快乐。
恋情吗?无处不在吧,何必在意那么多。
感情,总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朗朗的清风带着花香吹来,在耳边掠过,诉说着这一世的缠绵悱恻,仔细听,你会发现爱之精灵在低低细语,诉说一段爱恨纠葛的故事,起伏,然后平息,那余音还在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