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立马讪讪道歉,“对不起,下次我一定多多克制。”
“为什么不回屋?”
其实我也想问他这个,但是他先问出口,我就只能老实的答,“我的房子给别人占了,所以只能在外面溜达。”
“你做的?”夜寻没头没尾道。
“恩?没,真的没。“我心中一动,赶忙着解释,“那点雪虽然不至于能把临玉的房子压垮了,但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不是,这种背地里做的打击报复活动,八成是曦玥策划的。”
夜寻没什么反应,只是将一块紫色的奇石给我,“去睡吧。”然后便闭了眼,不理我了。
我捧着那个开阵法的奇石,一阵的傻笑,“那,老大,要不要我把外衣也脱给你?外面怪冷的吧?“
”…“
一路哼着歌往夜寻的院子里头走,把玩着那枚奇石,忽而觉着几分熟悉,好似多年前夜寻也给过我这么一颗差不多的,说这种阵法只要这类的奇石都可以开,可四界之内也只有两枚这样的奇石。
而之前他给我的那一枚…
我挠心挠肺的悔恨着,那时回去魔界之后,千溯看到我身上的那块奇石,似笑非笑的说让他瞧瞧,我便放在他那了。
再者夜寻的院子之前也不是用的这个法阵,而是轮换做另一个法阵了,所以我后来也忘记了带在身上。
如今晓得,原来夜寻院子的法子如今轮到这个紫色奇石来开,我只当还是该偷摸摸的从千溯那把奇石要回来才妥帖的。
如此想着,我当夜就嘿嘿傻笑着,在这我想进了半年终于才进来的屋子里转来转去,一刻没睡的捣腾了一晚。
翌日,我神清气爽的将奇石送到夜寻那,他如今不若从前般会挤兑我,高冷了许多。扫我一眼,道了句恩,就准备让我走。
我极度厚颜无耻的趁机摸了摸他冰冷的手,深情道,“冷么?”
夜寻忍耐的抿了抿唇,想来是要道一句伤感情的话,可最终还是没搭理我,将我的手甩开了去。
我在一边直笑,”要是冷的话,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
我只当不晓的凑近,认真推荐道,“要我抱着你么?我可暖和了。”
夜寻抬眸,平静的与我对视,我立马讪讪的缩了缩头,朝他笑了两声。
一脚踏出小舟本是准备离开,忽又有点不甘心的站定的冰面上,小心翼翼道,“最后一次,只抱一下不可以么?”
小舟轻摇,翩然已滑出去十丈。
我就知道这种事就不能经过他的同意,还是自己主动获取容易丰收。
晃着头回了自己得小屋,将临玉从我的床上拎下来,”今个出了太阳,你去把自个的房子修好,不要赖在我这了。”
临玉被我丢在地上,茫然半天才爬起来,“我才不去,要去你去,反正你是把我房子弄坏的。”
“不是我。”
“就是你。”
我也有点郁闷了,“好心还被你当成愧疚了是吧,赶紧去,不然今天晚上没地方睡了可别怪我。”
临玉一低头,脸颊莫名有点红,抱住了我的枕头,”反正我就要睡这。“
我默了默,“是不是我很久没同你动粗了?”
临玉同样一默,肩头开始抖,我额角一阵抽痛。
忽而想到什么,一晃神,两者便都坐到了丛林的草地之中。临玉还是呆呆的,手中抱着个枕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欲哭的指着我,“你…”
“我什么,我今天心情好,不同你动粗。”我拍拍手站起来,“这房子是空间法器,我刚才收进须臾袋了,你去把自个的房子修好,别想再赖着我。“
言罢,春风得意的挥挥袖走了,留临玉一个泫然欲泣。
云荒泽很大,踏冰而行的时候,远远可以看到另一面夜寻的小舟,只是却看不见他的身影,不晓得是不是回屋了。
这么想着,心里就有点期待的傻笑起来,昨夜在夜寻的房中,我还给他写了封酸得牙疼的告白信来着,就搁在桌上,进屋后一眼便能望见。
想我年幼时期做了那般多的练习,昨天一夜却生生只挤出来几十个字,实在是惭愧。
渐行渐远,湖边的小舟和河岸统统看不见了,我才回过身,招了片云,跳了上去。
一则是千溯叫我回去一趟,二则是那块奇石,我得赶紧拿回来才好,一来一去快的话晚上就能回来。哎嘿嘿,然后我就可以进夜寻的屋子了。
转眼到了云荒泽边境,我在云上一顿,准备施空间转换之法。
空间之内开始剧烈的波动,没一阵便荡开了一个可容人通过的口子,里头气泽很是狂暴,像是个无底的洞穴,渐渐凝实。
我正要一步跨进去,后领却给人猛得拉住,转瞬落入一个怀抱。
那样的冷香我还是格外熟悉的,可靠着耳边的言语却沉得陌生,几近咬牙切齿,”你要去哪”
我一愣,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却给那一双看似无害的手臂紧得骨头嘎吱嘎吱的响,到最后便只能吐气不能吸气了。
这还是我第一回意识到自个的身体有那么点脆弱,末了才后知后觉,细声道,”夜寻,我好疼…”
想是我这一句话起了点作用,夜寻愈发使力的手臂一僵,我便顺溜的瘫坐在云头上了。
脑中空白,有点怔忪且难受的摸着我的肋骨,发了会呆,又摸到胸前,心里头暗道,”完了,要是被勒小了怎么办?”
“你说的最后一次,便是这个意思么?”夜寻有时候说话,总是让人听不出情绪来的。
比如他方才那么一拉一抱的,我还以为他如今的情绪至少还是不那么冷静的,可听他说话再抬头看一眼他的表情,我就觉着,他如今当真是再平静不过的了。
“恩?”
他淡淡的低头扫我一眼,“你是准备回去离镜宫了?”
我脑子里头被他这一阵的反应弄得有点乱,只得随着他的话道,”恩,千溯让我回去。“
夜寻倏尔笑了,有点不同以往的风轻云淡,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人心跳得很快,一字一顿道,”我不准。“
恩?不准?
我一下子慌了,”可,可为什么我不能回去了?你不能软禁我的。“我还要去拿奇石的,不然怎么溜进院子里去。
夜寻浅淡的一笑,笑得我心底一凉。“我自然能的。”
我瞠目结舌的望着他,“你,你怎么了?”夜寻说话从未这么带侵略性过。
可他没理会我,转身走了。
与此同时一面透明的结界从我面前平地而起,范围之广囊括了整个云荒泽,连日光都转瞬黯淡些许。我伸手在上头摸了摸,目测一时半会是敲不开了。
我云里雾里的傻在原地,这算是怎么回事,吵架了?
怎么我们吵架了我却不知道原因呢?
诚然,这个状况我也只有愣愣的跟上去了。
跟着跟着,我就觉着此情此景同半年前夜寻说不要我了离开时,我跟在后面的境况有些相似。
满心颓败,昏天黑地。
敢情我这半年还是白过了。
云层之上,我忽而遥遥的望见岸边的丛林,自己先是一怔,因为原本放置着我房子的地方空空如也,杂草丛生。
一刹那的福灵心至,我整个人都是一僵,然后两步上前猛地拉住夜寻的手。
恩,是手,我就是有这个胆子。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夜寻淡淡的低眸看着我,神情有些黯淡,沉得紧,亦有点恹恹的。
”夜寻…“我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瞧着他,”你现在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是不是又,又要我了?“
他没说话。
我再干笑了两声,”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你想说什么?”他显然没有我情绪激昂,冷冷一开口,便叫我的亢奋呲呲的冷却了些许。
”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答应了,你看,我们还是要成婚的,那就回一趟离镜宫,同千溯…”
“洛儿。”夜寻忽而开口截断我的话,“这回是你先招惹我的,莫再想着全身而退。即便有千溯在,我要做的事,也没人可以阻拦。”
我莫名的抖了一下,”你…”
“不是要成婚么?回离镜宫吧。”
…
夜寻这是怎么了,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真正明白过他心底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着,他若是真正的生气起来,肯定会很可怕。而现在应该,可能,或许…就是他在生气的预备阶段了。
我有点不懂为什么,直待到了离镜宫,千溯似笑非笑的在城门口迎接,我老实巴交的站在夜寻的身后,听得他笑吟吟道,“洛儿,过来。”的时候,陡然的惊了一下。
讪讪且压低声音的问,“过去,呃,做什么?”
千溯不满的挑了下眉,“帝君道你们二者要成婚,如今你却是一副受惊的样子,是自愿的么?”
我忙不迭的点头,“自愿,自愿的。”
“那你怕什么?”千溯笑着,语气却冷了许多。
我心里发苦,垂着头没说话。
又听得千溯似笑非笑道,“诚然,是你对不起帝君在先,不过…变心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你能不要了折清,实属我意料之外。“顿了顿,”只要你说不愿意,谁都不能强迫你。”
我被千溯的话吓了一大跳,一把抱住没吭声的夜寻,对着千溯辩解道,”我不会变心了,我发过誓的。”
千溯眼睛微微一眯,笑着,“是么。”
…
婚宴定下是在下月十八,分外的匆忙。
我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夜寻了,因为婚礼的各种事而忙碌着。
晚上躺在床上,恍恍惚惚的想起那日,我对千溯辩解之后,夜寻的神情,心中一动,便是抱着被子嘿嘿的笑起来了。
小纱帮我整着被子,一面面无表情的提醒道,“尊上,矜持,不要笑成这样。”
我点点头,“你说得对,我要矜持。”
小纱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被子,收拾一番后离开。
我在她前脚离开,后脚就从窗子溜了出去,翻进了夜寻的屋子。
我翻墙一般都是一个定点,所以夜寻以前从不在这个定点种花,空突突唯一剩下这么一小块空地,所以我一直都是翻得顺风顺水。
原以为今天也能顺当的着地,怎想半途就给人拦截了,稳当当的躺在了夜寻怀里头。
我一瞧是他,喜滋滋的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
夜寻抿了抿唇,像是一个轻浅的笑,“隔很远就看见你在那缩头缩脚。”
我看见他眉眼之中久违的温和,忽而想,我从前是有多笨,总以为他待我是格外冷清的。殊不知从前的那些风轻云淡的表情,放在那一日他拉着我的手一路到离镜宫的模样,都已经算是温柔至极了。
那时也没有多少冷然,只是一种摸不出痕迹的气场,强烈得叫人心生害怕。
我在他怀里窝了一会,便仰头道,“夜寻,我们算是和好了么?你,没有在生气了吧?”
“恩。”夜寻一边回应,一边抱着我进了屋。
我浑然不觉的松了一口气,心说,啊,原来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前两日,我可是吓着你了?”夜寻抱着我在床沿坐下,没将我放下来,一句话还没叫我感动完,便接着道,“你这么没心没肺,也会害怕?”
夜寻还是头一回打横的抱着我,或许是我从墙头上翻下来的姿势的限制。当我这么坐在他腿上的时候,还在真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唔,那你以后可以不欺负我了么?”一边小声说着,我轻轻的环住他的脖子,靠上去蹭了蹭,“我很笨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不要我了,又为什么突然生气,解释的时候好像也没摸准点,从不久之前才知道,自个自始至终都是只喜欢你一个。”说到这,我就得强调一下,“真的,这个我也可以发誓。”
夜寻的下颌抵着我的头,默了半晌,轻声带笑道,“洛儿,你还会这样撒娇的么?”
我脸上默默一热,仰着头咬了口他的耳垂,在他耳边小声道,“喜欢你。”
无奈笑着,“恩。”
在他的唇上或亲或咬,“夜寻…”
“恩?”
“喜…唔”
黑暗中,我看见夜寻近在迟尺一双黑白分明,漂亮得惊人的眸,心中具是喜悦。
小纱说,成婚之前不能圆房。
但是我觉着…
她说的不算,我已经忍很久了!
第129章 曦玥番外
正月十二,千溯传音道,明日一战云准九成会倒戈,让我相助。
我曦族已灭,独剩个不成器的侄儿流落寻常人家,早没那个心在这乱世中争一把。然给当权者点了一番名,便是想要淡泊清静也无法了。
云准是个明白人,且有野心。他晓得千溯其人,为友时是千军万马,为敌时便是巍巍高山,只可仰望。若非是趁反抗千溯的势力尚且雄厚,先联合起来将之抹杀,等至反抗势力削减,他便再无胜算。
而我会帮千溯,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魔界之绵延的战乱,只此一役过后大抵就能彻底平息了。
…
这一战,云准之所以会估算出错,是因为他同我一般,都觉千溯他家妹子不过水晶般的人儿,自幼便给千溯捧在手心里,还生怕给捂坏了。
自古最强大的魔尊千溯,竟有个如此可笑的软肋。
百年前的一战,千洛成却魔尊一名。
而千溯之所以会让她上战场,则是因为那一战本就胜券在握,他即便是在战场上,也足以抽空护千洛安全。
我私以为那一次不过是小公主玩性大发,非要拉着千溯到从未去过的血腥战场上游玩一回,稀里糊涂便得了个魔尊名号。
谁人不知千洛幼年被千溯藏得天衣无缝,后即便是面世,也几乎同千溯寸步不离。这样一个未经风雨的小丫头,即便承有千家的血脉之力,又怎会有魔尊的实力。水晶琉璃,中看不中用而已。
…
正月十三,我应千溯之令避与空间之内,俯瞰战场前夕两军的对峙,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可现身。
云准对于此事丝毫不知,依旧行军于千溯身侧,神情沉静。
千溯此回并未若过往一般踏着魔龙冰渐而来,不过安逸的坐在麒麟车中,稳稳随着军队前行。
及至相约的战场,三军待定。
最后一场的谈判,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凡事若是都能以言语谈妥,魔界也不至于战乱如此之久。
万马齐喑,唯有几位临于魔界权利之巅的尊者进行着谈判。暴风雨前的宁静,本是窒息一般的肃穆。以我俯瞰之视野,却分外清晰的瞧见纹丝不动的军队之中,有个着雪色衣裙的十二三岁小女孩抱着一把比其身高还要长上许多的黑色镰刀,像是从早前千溯坐在的麒麟车中下来的,小步吭哧吭哧跑着往最前沿的的战场穿梭而去。
千溯的军队之中,竟未有一人敢阻止她。
我见这境况,随即也担心起来,千溯怎会让他家心肝儿跑来这等的战场,万一伤着了谁担得起责任。
更甚于,她踩着冰渐的尾巴,一溜烟跑到了千溯的身后坐下,像是完成了件大事一般,展颜笑着叹了口气。将黑色镰刀横放膝上,便靠在千溯身后不吭声了。
向来暴躁的冰渐似个绵羊般温顺,即便是给她踩了尾巴,也不过回过头瞧了她一眼便由之去了。
我看清千洛的容颜,忽而觉着一丝熟悉。
对方敌军也瞧见的千洛的举措,一时躁动,面容上隐有天助我也的喜色。
旁近的云准轻笑,”想必主上早知胜负,就连小主上也带了出来。“
千溯不过回以似笑非笑的一瞥,”洛儿闹着要出来,我也是无法的。“
我见千洛那时的神色,想她也是听出云准语气中淡淡的不屑。然千溯没有说什么,她也只是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中的镰刀,一句话也没有道,像是一点脾气没有的,乖得很。
一番走过场的谈判破裂,最终还是交战。
千洛拎着镰刀倏地站起来,就要从冰渐上跳下去。千溯伸手将之揪回来,拉到身边,低声同她道了几句什么,旋即指了个方向,正是我隐身所在的领域。
我了悟千溯此举是让我也能过多加照看着千洛,遂也转一缕神识打算系入千洛体内,确保其安全。
怎想神识入其体内,却好似没入深渊,转瞬便失了联系。
正是讶异,没一阵耳边却有人传音,声音分明清冽而灵动,掐得出水来的嫩,却非要装出一副老成的感觉来,”唔,出来吧,偷袭云云的,实在上不得台面。“
那边千溯正好松手,冰渐身下百丈高的虚空,千洛就那么直直坠了下去。我吓了一跳,没一阵又见她若蜜蜂一般高频率的扑腾着透明色的虚幻翅膀升了起来,抱着镰刀咻的蹿入了我这边的战场…
而千溯也就若无其事,转朝另一处战场去了。
我曾见过不少女魔尊,强大者譬如千溯的姐姐千凉,冷艳高贵,一把青伞执于手中,斩万人而血不沾衣,眼中并无半点怜悯,冷凝着,恍似苍生万物只若草芥。
而千洛则不然,她并无多少嗜血的偏执,眸中清灵,甚至连一丝杀意都无。可挥镰之间,收割人命的手却干脆而利落,那感觉给我很是违和。
未过一刻,尸横遍野,她已斩两名魔主于镰下,雪衣之上绽开的红梅艳丽如斯,我几乎没有插手的余地。此片战场,一时宁静,未有人再敢上前。
我见她从款款尸堆上走下,长长的衣摆被血浸湿,恍似蔓延开来、妖冶的曼珠沙华。
蓦然的抬头,雪白的脸颊上溅着血,她眸光清淡,落在我之所在。原是一个小小的身躯,原是一双清灵纯真的眸,却无端与我一份发自内心的震颤。像是无尽黑暗凉薄的极致,望穿了我的灵魂。
可她却只是弯眸,朝我轻轻笑了笑,转身离开。
那暗黑并非似是毒蛇,给人针芒在刺之感。而是犹若流沙,表面平静无害,一旦涉足便是万劫不复。
千家的丫头,果真是一枚隐装完美的毒果。
箭在弦上,早已是不得不发,云准明知事有变故依旧是倒戈了。
战局发展至今,已是杀红了眼。
千溯并没有让我过早的现身,一则是如是的局面并不至于让他觉着负担,二则千洛离他所在的战场离得近,而他身边牵制着包括云准在内的三名魔尊,一不留神便容易出岔子。
千溯虽然没有开口,我亦知道什么与他而言是才最为重要,故凝神注意起千洛的一举一动及周边的境况。
可即便是在我看来,千洛行动亦算极有分寸,不若一般闭门潜修之徒般自视甚高,也不至于不谙世事,横冲直撞。反倒举止慎重,谋定而后行,周旋于几名魔主于一位魔尊围剿之下,却不见一丝伤痕。以寡抵众亦镇定从容,大有千溯之风。反观对面之人个个狼狈,才是落了下乘。
如是模样,怎会是一个需得人捧在手心的水晶琉璃,怕是独当一面也绰绰有余了。
千溯莫不是对她保护过度了?
彼时的状况极为复杂,就我俯瞰视野所及皆是战乱,偶尔有极引人注目的声响从某个角落发出,引起哗然一片。
然而众人皆知,所有的成败都在天际之上按兵不动的几位魔尊之间。
千溯于其中属年纪最轻者,而千洛则是实打实的后辈,即便是提前扎入了战场,对方也无暇顾及了。
云上墨一般的寂静,地下炼狱般的尸横遍野。
相对的平静时,空间之中忽而传来一丝轻微的脉动,像是什么按捺不住的鼓动了一下,一瞬又消失了痕迹。
我怀疑是有与我一般的空间潜匿者,可凝神在查探,却毫无所获。
并非自夸,掌控空间之法,在整个魔界之内亦不会有胜于我者。遂而这一点痕迹都无的查探结果,让我不禁怀疑是否是因在战场上精神紧绷,产生的幻觉。
走神的一刹那,凝视处下方战场的众魔动作皆程度不一的滞了滞。
微妙的感触之中,我转而回头,正见云准一手提着一名重伤的魔尊,面露冷然讥讽扫一眼近身的启悟与莫离,倒退而出。
后方,千溯只身一人站与虚空之中,阴云席卷,他背后空间犹若镜般寸寸崩裂,一张布满细密利齿的血盆大口从那碎裂的空间中突兀显现,朝其狠狠咬下…
一切发生得甚快,纵然那短暂的一瞬间,也足够容我出手相助千溯。可彼时的我却因为那被封印在四界之外,虚境中的逆天之物“噬神蟒“的出现而稍作迟疑。
乱世之中,我从来只盼独善其身,虽然答应千溯相助,却不会轻易为他搭上一条命。
噬神蟒赫赫的威名,上古时期便可引得仙魔妖鬼四界联手封印,又有谁人不惧?
一刹那的犹豫,眼前飘然而过一缕雪白残影,掺杂浓郁的血腥之气。恍似一朵白玉兰翩然而落,护在千溯身后,无声息的碎裂开来…
这大概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场景了。
千洛慌乱担忧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半边身子便被卡进了巨大而狰狞的蛇首之中,雪白的衣裙转瞬被血色浸染透,
那似鲨般的倒齿下,徒留一副极度的血腥破碎的画面。
千洛约莫是活不成了,我远远观望时,悄然的如是想着。
而千溯在迟一步、堪堪回首的那一霎,是为在我所见的第一次,他面容上的漫不经心之态尽数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