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征人震了震,半天没有回过神,两只手僵在半空,不知道放在哪里,然后属于暖风的温暖气息扑鼻而来,他忽然觉得心一下子安静下来,然后在眼中转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了下来。

如果没有暖风,他会怎么样?他忽然想,虽然并不是恋人,虽然只能远远看着,但有今天这样的拥抱就足够了吧?就算那只是安慰,没有别的,却足够让他回味很久。

然而他还是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双臂合起,同样的抱住暖风,因为他知道,一旦抱住,就再也不想松开,所以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轻轻的推开她。

“我没事,我没事。”他低着头不断的说,不让因为推开她的一瞬间胸口的疼痛,让他更狼狈。

“我会和吴妈妈说你的想法,我想她只是不能接受,心里早就理解你了。”暖风轻轻的说。

他笑,只是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后半段有些草,写的急了点。

到此为止

这是吴妈妈这几天一直在念叨的话,自从吴爸爸的事登报后,再也没有任何局里的同事和亲戚来看他,照顾他们的,也不过是吴奇一家。

暖风去看过吴爸爸,他并没有表现的有多难过,原本阴郁的脸,这几天反而清明不少。

相反的,对于吴征代父亲自首的事情,社会上众说纷纭,有的叫好,有的则说他无情无意,连医院的护士们看到他时也会窃窃私语,所以这段时间,他都极少说话,暖风来看到时,他就是淡淡的笑着,暖风知道,原本A大里他一些要好的同事,这几天也没有来看他,并不一定是恶意的,但各自心中多少都有自己的想法。

一直以来,暖风觉得吴征就是个读书人,温和甚至有点温吞,印象中他从没做过像现在这么坚决的事,或许换了别人,根本做不到,然而他却一直坚持到现在,别人说好也罢,说他无情无意也罢,他从没有争辩,只是沉默着。

而与此同时,因为吴父的自首,这件案子的另一个相关人员,丁建国也因为作伪证而被起诉,很自然的,刚被暴过身世的丁煜,又一次成了媒体关注的对象。

今天,就是最后判决,晚风想陪吴征去法院,但他拒绝了,他没有要任何人陪,连自己的母亲也不要。

然而开庭的时间,吴奇陪着吴征的母亲还是等在法院外,吴奇说不进去也好,至少吴征在陈述时情绪不会过于激动。

暖风也在法院外,只是没有和吴奇他们一起,上次吴奇的话中明显的说她过于关心吴征的事了,所以这次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专门请了假等在这里,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偷偷摸摸的事,便她还是直接去了胖子的店里。

胖子新开张的面包房就在法院的斜对面,全透明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法院门口,因为这个店比最早开的那家大很多,所以增加了茶座,供客人边吃蛋糕边喝茶,暖风是请了假出来的,所以这样的午后,店里并没有多少人。

胖子的女儿因为明天要考试,所以下午放假,在胖子又教错一道题后,她终于满脸悲愤的跑向心不在焉的暖风请教,暖风原来是看着法院门口的,看小女孩一脸亲亲热热的样子向她问问题,她就让她坐在旁边,然后一个题一个题的教。

教了几道题后,小女孩一脸崇拜,接着却又叹了口气道:“暖风阿姨,你知道吗?我爸爸妈妈,对,还有丁煜叔叔都是笨蛋,我才小学三年级,他们连三年级的题都不会,笨的要命,怪不得你不喜欢丁煜叔叔,就是因为他太笨了是不是?”

暖风怔了怔,看着小女孩大大的眼,一时没回过神:“这是谁说的?”

“是我爸讲的啦,说丁煜叔叔看到你就像我弟看到奶油蛋糕一样,但我觉得你一定不会喜欢他,他跟我爸一样的笨,你这么聪明漂亮,你要是喜欢他,就是一朵什么插在狗屎上。”小女孩一本正经的说,暖风正吸了颗珍珠进嘴里,听到她最后那句话,差点就将珍珠直接吞下去。

现在的小孩真的不得了,三年级而已,她伸手拍拍小女孩红扑扑的脸,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原来丁煜在这个小朋友眼里只是狗屎,不知道被丁煜那帮球迷听到又会怎么想?而正是笑得欢时,抬起头却正好看到丁煜变幻莫测的脸。

“朱筱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丁煜咬牙发齿,这种表情足以把个孩子吓哭。

然而小女孩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你就是笨,就是笨,我没有说错。”小小的头仰起来,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

丁煜高大的身体弯下来,将小女孩整个罩在他的身形下,指着小女孩略胖的脸道:“你知道你爸为什么叫胖子,因为他胖,你现在遗传了她,我上次听到你同学都叫你小胖妞,你就是个小胖妞。”

这是小女孩的软肋,家里什么人都说不得,果然,丁煜这话一出,小女孩整张脸涨的通红,尖叫一声:“妈,丁煜又说我胖。”说着拎了作业本气呼呼的跑了。

丁煜一副得胜的样子,还在身后叫:“朱筱蓓,小胖妞!”

然后女孩终于“哇”的一声哭了。

暖风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连反应都忘了,她看着丁煜此时有些孩子气的表情,半晌回过神,是啊,丁煜欺负人的本事从来都没有退步过。

她没有说话,看着丁煜在她对面坐下。

“你怎么在这里?”丁煜先说话,抬眼下意识的看了眼那边的法院。

“等宣判。”暖风如实说,她知道丁煜会来,多半是为了丁建国,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但她没有问,因为他不会承认。

听她说等宣判,丁煜下无意识的拿着面前的纸巾折了一下,他不太喜欢暖风太关心那个叫吴征的人,上次在酒楼也是,现在等在法院门口也是,还有以前在学校时,似乎只要是他的事,她不管在做什么都会赶去,印象中,她没有对谁这么关心过。

“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你吗?”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将手中的纸巾又折了一下,手上微微的用力。

暖风一怔,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她不说话,丁煜心里沉了沉,松开折着纸巾的手,回头看看已经被妈妈哄得不再哭的小女孩,道:“不过说实话,朱筱蓓问的题目我还真的不会,早忘了。”他知道自己要发火了,然后像以前一样做一些冲动的事,他不想这样,所以他自己插开了话题,抓着头发回头再看向暖风时,她也在看着他。

“但是你篮球打得很好,我却连投篮都投不准,人都是各有所长的,比如,胖子的面包做的超好吃。”暖风终于说。

她说这话时忘了丁煜腿的问题,说完才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些,眼睛看着丁煜,眼神闪动着。

丁煜并不以为意,他想说这话有些道理,却看到那边的法院里有人出来。

“他们出来了。”他说。

暖风看过去,正好看到丁建国带着手拷被带上车,她下意识的回头来看丁煜,丁煜的表情没多大变化,眼看着丁建国往周围看了一眼,似乎在找谁,然后失望的被推上车。

“第三次坐牢了,”他说,“昨天他电话给我说希望我原谅他。”

“你怎么说?”

“我什么也没说。”

如果是别人,暖风一定会说,上去和他说句话吧,她一定会劝丁煜,但她什么也没说,因为那个人是丁建国,她不觉得他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还有一些事,丁煜并不知道。

两人无言的看着车开走,然后暖风终于看到吴征走了出来,如释重负般的表情,吴奇上去扶他,他跨下台阶,似乎准备和母亲说些什么,人却没有站稳,直接向吴奇倒下去。

暖风一下子站起来。

吴奇说过,吴征做那样的决定是承受着压力的,像一根绷紧的弦,之所以没有发病,是因为他觉得事情还没有了结,现在这根弦猛的松掉,就……。

手术中的灯一直亮着,四个人等在门外。

吴母在吴奇的怀里哭着,哭声在整个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回荡。

吴奇的手轻轻的拍着吴母的背,眼睛看着对面长椅上的暖风和丁煜。

他不太明白,丁煜在这里出现又是怎么回事?他一向不喜欢这个人,但此时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伸手握住暖风的,暖风居然没有挣脱。

丁煜也觉得自己不该坐在这里,里面的人非亲非故,还算得上是自己的情敌,但他不能放暖风单独在这里,如果刚才自己没跟来,还是留在胖子的店里,或是直接走了,那才奇怪了些。

暖风并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两个男人在想些什么,她想的是,吴征到底能不能活着出手术室,并不是她故意往坏处想,但事实是吴征没有哪一次进手术室这么长时间。

他会死吗?会不会死?

她闭上眼,心里默默的祈祷着,无论怎样,请让吴征活着。

手术持续了五个小时,像一场噩梦,当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说,暂时脱离危险时,吴征的母亲直接就瘫在地上,而暖风觉得自己像是从冰水里被人涝了出来。

吴征被推出来时还没醒,脸色白的吓人,像死了一般,暖风看着他被推进病房没有跟进去,人轻轻的靠在墙上,回头对丁煜说,我们回去吧。

今晚很冷,出了医院,暖风本来冰冷的身体开始发抖,丁煜脱了外套给她,着急的想拦车子,然后听到身后的哭声,他怔了怔,回头,看到暖风蹲在地上轻轻的哭。

他愣了很久,才走上去。

“不是说脱离危险了吗?”他抓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劝,人有些不知所措。

暖风却还是在哭,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极少哭,而且不会当着别人面,丁煜也只见过一两次,那时只是默默的哭,现在却为了那个人当着他的面,蹲在街头就这样痛哭,丁煜是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的,但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他想劝,可口拙的很,所以当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时,他想着不想的蹲下身抱起她,道:“我们回家。”

暖风惊了惊,回过神时已被他扔进车里,然后他也坐进来,表情不善的看着她。

“开车。”他对司机说。

车子在高架上一路奔驰,暖风还在抽泣,不声不响的把头靠在车窗上,高架上路灯的亮光在她脸上一路滑过,然后又有眼泪流下来,丁煜看着心烦,不是没死吗?哭什么哭,而当他看到她又有眼泪流下来时,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过来拥在怀中,极用力的,然后在她头顶上说道:“不许爱上那个人,不许。”

鼻间全是丁煜的味道,包括身上披着的外套,暖风觉得她该推开他,却最终没有动。

“我在想,他这样来来回回还要几次?”她说,“或许过几天就死了,那他以前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她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一直觉得吴征能活着就好,一直安慰他最终会治好的,但其实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许吴征的心在被人从手术室里推了来无数次后,早就疲累不堪,活着对他,只是太过渺茫的希望,而他一直坚持,不过是为了希望他活着的人。

他是不是活得太累了?

“有意义的,”头顶上的声音却说,“至少他可以一直这样看着你,一看就是十几年,他喜欢你,你也知道的吧?”

暖风人怔了怔,猛的抬头看丁煜,即使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是看着窗外,很不心甘的样子。

“所以我说,”丁煜又低头看她,“你不许爱上他。”

暖风没有接话,人从丁煜的怀中退出,猛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或许早就发生,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他看着丁煜,他眼中有明显的热切与期盼,这样的眼神以前也看到过,她总是回以冷漠,此时却无端的慌张,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而这样,很危险。

“丁煜,我们是不可能的,”她忽然说,“到此为止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以下出版书部分

VOL.1

我们是不可能的。

太多的不可能,比如过往发生的一切,比如他们的关系,不管怎样他曾是她的弟弟,还有妈妈,如果妈妈知道丁煜的心意,不知又会作何反应。

世上有几千几万种有关男女恋爱的方式,这种,无疑是危险的。

而现实,绝不是八点档的电视剧,何况一切既然还未开始,不如就此结束。

秦暖风从三十楼,看着楼下路灯照亮的那个小点,徘徊了很久,终于离开。

屋里的电话响了几下,她不太想接,但想想,这么晚了,肯定有事情,回转身时,妈妈已经从卧室里出来,接起电话。符蕾从接起电话时那声轻快的“喂”,到后面转成低沉的“嗯”,到最后完全没了声音,秦暖风看着,心里忽然觉得不安。

“暖风,”符蕾终于放下电话,看着秦暖风,表情没来由的沉重,“有件事。”

“是什么?”秦暖风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那电话,“是谁打来的?”

“是——吴奇,”符蕾迟疑了下,看着秦暖风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猛然间变得苍白,迟疑了下,才有些困难地说道,“他说,他说吴征刚才在医院忽然又犯病,已经不行了。”

“什么!',如胸口忽然间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一样,秦暖风觉得自己的血猛地凝住,一定是听错了,自己或者妈妈,“妈你是不是听错了?”

“吴奇说的,大概九点多的时侯复发,现在只有一口气了。”符蕾看着秦暖风的样子有些慌。

正是她和丁煜在路上的时候。

“不可能,医生说他脱离危险了啊!”秦暖风摇着头,眼在瞬间被逼得血红,却没有泪。

她有些站不稳,跌跌撞撞地冲到沙发上从包里拿手机,然后看到上面三通未接电话,都是吴奇打来的,她心里一冷,按了回拨,又慌忙地按掉,拎着包道:“我去医院。”

“暖风,都这么晚了。”符蕾跟上几步。

秦暖风却已经冲到门口出去。

医院里的暖气包围过来,秦暖风却仍觉得全身冰冷,她抖着身体推开病房的门,然后看到趴在吴征身上痛哭的吴妈妈,床边还站着吴奇和吴奇的父母。

她有些不敢往前,在门口愣愣地站了许久,吴奇看到她,伸手来拉她,声音沙哑地说道:“暖风,吴征在等你。”

吴征在等她,所以才不肯闭上眼吗?

秦暖风走到吴征床前,看着他眼睛微微睁着,却没有焦距。“吴征。”她颤着声音叫了声。

没有回应。

“吴征。”她又叫了一声。

仍是没有回应。

以往的时候她这样叫他,哪怕只是轻轻地叫一声,他都会笑着回头来,然后说:暖风,你来了!

现在他却似乎听不见了,没反应了,只是眼睛微张着。他在看着什么,不是说在等她吗?却只顾看着一个方向不再理她?她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吴征会完全地忽略她,无论再怎么叫都无动于衷,她一直觉得就算天塌下来,就算众叛亲离,至少吴征会在她旁边说,暖风,不要紧的。然而现在天没有塌,眼前这个人却再不理她,就这么面目苍白地躺在床上,眼睛看着一个虚无的地方,这样是不是说明,他要离开了?

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回身猛然拉住吴奇,急问道:“他的眼睛还睁着,还有希望是不是?过会儿就会好转了是不是?”她用力摇着吴奇,口里说着希望,心里的绝望却并没有淡去半分。吴奇只是任她摇,好半天才道:“已经,没办法了。”只是几个字,却说得分外吃力,秦暖风看到他已是满脸泪水。吴奇从不哭,至少她从没见他哭过,而这样的满脸泪水,让秦暖风觉得触目惊心。她的理智告诉她,真的没办法了。

可是他却不肯闭上眼,秦暖风伏在床上看着吴征,他的眼晴没有焦距地看着一个方向。

她侧过头,也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其实只是白色的天花板,却无端地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青涩的男生和她坐着车去城里参加竞赛,她送了他一只苹果,他却脸红得不知所措。

他在看这个吗?还是在看那次她和吴奇对着他唱生日快乐歌?

吴征,吴征,她一直是知道他的心意的,有多深刻,他有多不甘,她一直是知道的,却从不说,就算是现在,也只是微睁着眼看着,仍是沉默无声。

“你不说,就由我来说。”她微微地捧起他的脸,触感是温热的,而这样的温热是不是在不久后就不复存在呢?她不能想象温和如水的吴征有一天会变得全身冰冷,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用力地吸气,应着吴征的心意,低头在吴征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分明是闭着眼,她却觉得在触到吴征额头时看到他在笑,她慌忙地睁开眼,吴征原本微张的眼已经闭上了。

“啪”的一声,脑中什么东西爆开,她其实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只当做没听到满屋子的人失声大哭,也没看到原来微微闪着的心电图已成一条毫无意义的直线。

吴征还活着,她固执地告诉自己。

“有些东西真的无法阻止,秦暖风,你想开些。”吴奇从吴征的葬礼上出来,送秦暖风时这样说。

秦暖风抱着个白色的盒子,是吴征的妈妈交给她的,说是吴征活着时最珍贵的东西,她一直不敢打开,只是抱在怀中。天气很冷,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枝,一两个月前分明还枝叶茂盛,现在却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人的生命也是如此吧,生死都无可奈何。

“你不用送我了,我想一个人走走。”她对身旁的吴奇道。吴奇看了她一会儿,抬头看看这阴冷的天气,叹了口气道:“好吧,到了家打个电话给我。”

秦暖风无言地点点头,往前走了。

吴奇一直看着秦暖风走远,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脚轻轻地踢着地面,以后,应该很少能看到她了吧。

而他似乎刚刚才意识到,他和秦暖风已经彻底没可能了。“吴征,其实这么多年,在她心中,我一直都不如你,你是不是很得意?”他自顾自地喃喃自语,然后脸上是一抹苦涩的笑。

秦暖风一直往前走着,没有戴手套,就这么抱着那个盒子,手已冰凉。

分明说脱离危险了啊。

她脑中还在纠缠着那句话,不相信吴征已经死了。

吴征死了,她猛地停住,然后如梦初醒般看着怀中的盒子。路旁有供人休息的长椅,这样的阴冷天气根本没有人坐,她走过去,坐下来,终于决定打开手中的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一个玻璃瓶,秦暖风伸手将瓶子从盒子里拿出来,整整一瓶子用彩管编的幸运星,是她熬了好几个晚上才折出来的,每一颗在折时都许了同一个愿:希望吴征的病能痊愈。手不受控制地颤着,秦暖风看着手中的这瓶幸运星,原来是骗人的,一点用都没有,她忽然有些痛恨手中的瓶子,里面的五颜六色尤其扎眼,都是骗人的,它们没有保护吴征,却怎么就成了吴征最珍贵的东西呢?

真是傻瓜。

有什么东西涌进眼眶里,她用力地眨了下眼,想将瓶子放回去,然后看到盒子里有一张照片,愣了一下才拿起,照片上竟然是她自己。

稚气的脸,微笑着。

那是什么时候照的?她翻来覆去地看看照片,然后在照片背后看到一行字,是吴征的笔迹,用楷体写着,秀气而飘逸:XXXX年9月l日,我爱上你。

XXXX年9月1日?不是她上高中第一天的日子?她猛然想起,照片里那身粉色的裙子,正是妈妈为了她进高中新做的,当时有学生会的人拿着照相机到处拍迎新的场面,这照片难道是当时拍的。

我爱上你?是吴征爱上她吗?写在她照片的背后,还能是谁?

那天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就用如此笃定的话写上我爱你,然后长长的十几年里,就只是陪在她旁边,像个兄长,只是微笑,只是轻声细语,不曾说过爱,只是在偶然的一次阴错阳差却极认真地说过喜欢,却被她当玩笑一样忘却了。爱如此沉重,他却背负了十几年。

鼻子里有酸涩的感觉,她看着照片上的自己,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很难受。她轻轻地捂住胸口,抬眼看着满目的萧瑟,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一个陪了她十几年,听她说心里的痛,心里的乐,帮助她,对她笑,轻声喊她暖风,陪着她的老朋友终于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悲痛在此时才猛然破茧而出,从宣布吴征死去一直到前一刻还处于震惊与不信中,这一刻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痛,蚕食般咬痛整颗心。

那股酸涩终于化成泪水涌出来,葬礼上她没有哭,此时却抱着那个盒子泣不成声。

丁煜远远地等在小区门口,看到她时,走上来。

她的眼还是红的,抱着盒子傻傻地往前走。

“你没事吧?”丁煜拉住她的手臂,低头看她的脸。秦暖风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地面。

“暖风?”他拉她一下,然后秦暖风整个人软下来,他一惊伸手抱住她,她的额头触到他的脸,滚烫。

‘暖风?”他又叫了一声,她没有反应,他心里一慌,将她横抱起来。

住在丁煜隔壁的就是个医生之家,夫妻俩都是大医院的医生,这家的男主人和丁煜打过几次篮球,现在就直接被丁煌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