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
“你怎么回事?”她大吃一惊,拉着他对着路灯光,右边脸上都是血,“你……”
“只是撞了一下,撞破了额头,没事了。”抓住抚上他脸的手,丁煜轻描淡写。
“怎么撞的?”
“开车路滑,不小心。”丁煜抓着头含糊其辞。
“你自己开车回来的?”
“嗯。”丁煜点头。
秦暖风倒吸了口冷气,在公司时那个莫名的电话告诉她丁煜喝醉了,但他现在居然借着酒意冒着大雪从外地开车回来,简直不要命了,她有些发急,低叫道:“你疯了是不是?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你不接我电话,我怕你误会.”丁煜也开始发急,瞪着她,“我想说只是随便喝喝酒,真的没什么,而且……”
“你闭嘴!”秦暖风伸手捂住他的嘴,“你跟谁喝酒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犯得着连夜开车回来,丁煜,你简直莫名其妙!万一你撞死了是谁的责任?”她口中在指责,却有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下来。
丁煜本来听她这么说有点火大,但看到她的泪却愣住了,火气硬是压了下去,低声下气道:“我当时没多想,暖风……”他伸手过来又想抱她,却被秦暖风用力推开,他使了蛮力硬是抱住她,秦暖风挣了挣,他干脆托住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口,道:“你别挣了,我头晕。”
秦暖风身体僵了僵,果真不再动,心里同时有一股疼痛涌上来,这次她知道这是什么。
那叫心疼.
她有些措手不及,手抵住丁煜的胸口.感觉他的心狂跳着,还有自己的。
一切似乎乱了套。
这样任他抱了一会儿,秦暖风轻推开他道:“去医院做下检查,万一有什么事。”
丁煜摇头:“没什么事,而且去医院,明天马上会有人知道我酒后驾车。”
“那怎么办?”
丁煜还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的,我先回去睡一觉,第二天有事的话再去查,反正快天亮了.”他低头看看自己腕上的手表。
秦暖风看着他脸上的血,不太放心。
“放心,我隔壁就住着医生,”丁煜看着秦暖风的表情,仍记得自己赶回来的目的,“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他低间着。而这样的问话,像极了情侣间吵架后和好时常说的话,如果是平时,秦暖风并不会理会,然而此时,从自己下楼来开始一切所发生的事情的太过出乎意料,现在的情况她不可能再冷着声音对丁煜说,你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生气之类的话,会显得自己太过矫情,所以她摇着头道:“不生气,”
听她这么说,丁煜这才有些放心的样子,看看还在下的雪,道:“那我回去了,”却又拉着秦暖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秦暖风想到妈妈,抽回手道:“你先回去,如果有事一定要上医院.”
虽然知道她不会答应,丁煜仍是有点失望,不甘心地看看秦暖风,又趁她不注意时凑上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在秦暖风还没回过神时,笑着走了,走路时整个人都有点拐。
秦暖风看他走远,直到拐过去再也看不到,才整个人靠在墙上,发现自己在发着抖。
VOL.3
整个上午,秦暖风一直在看着手机,丁煜没有打电话或者发消息过来告诉她有没有事。
今天上班时,她在小区门口看到一辆越野车,车上一层白色的雪,车头的护栏被撞了下来,歪在一边,她猜测,那可能是咋晚丁煜开回来的那辆车。
这么重的撞击,可以想象,丁煜额头上的伤也一定不轻,昨天怎么就没有强迫他去医院呢?会不会他现在就昏倒在家里?“暖风,你想什么?魂不守舍的?”小江抱了一沓账本进来,正好看到秦暖风在发呆。
秦暖风回过神,站起来帮小江一起拿,同时摇头道:“没什么。”
“没什么?’小江孤疑地凑近她,盯着她的脸,好半晌才缩回来,抚着下巴道,“嗯,皮肤很好。”完全无厘头。
秦暖风本来被她看得有些不安,听她这么说,笑起来,拍拍她的脸道:“你也不赖。”
两人对视着笑,然后秦暖风终于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几乎是马上,她冲过去拿起手机,是丁煜打来的。
本来是如此急切地等着他的电话,此时真的打来,在按通话键时却无端地迟疑了一下,才按下去。
“暖风,我在楼下,”丁煜的声音并不是她想象的在昏迷状态,而是和平时一样,“去医院处理了下伤口,经过你这里,一起吃饭吧。”
“头没事吗?”秦暖风还想着他头的事。
“还是有点晕。”
“不用留院观察?”
那头停了一下,道:“你下来,电话里说不清楚。”这样说似乎是很严重的,秦暖风挂了电话,也不管是不是已到了中饭时间,和小江说了一声就下楼去了。
丁煜戴了鸭舌帽,人倚在楼下的白色柱子上,正对着空中做投篮的动作,身上是黑色的夹克衫,下面是宽松的牛仔裤,看上去很精神,哪有他说的头有点晕?
“下来啦,”丁煜扯下脖子里的灰色围巾,直接就缠在秦暖风脖子上,“很冷.”
秦暖风任他缠了两圈,看他嘴巴抿起时眼里同时闪动的光,感觉到心里的慌张不过是自己在吓自己。
“头上的伤,医生怎么说?”她挡住他还想缠一圈的手,问道。
“说没事,就包扎了一下.”他拿下帽子凑上来给她看,额头的地方贴着白色的纱布。
“你不是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我要问你想吃什么,当然说不清楚,”他又戴上帽子,一只手伸过去搂住她,看着她,“想吃什么?”
“你没事我就上去了,”秦暖风有点生气,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拿下来,“我还在上班。”
“现在十二点多了,这个时候不是中饭时间?”r煌抬手看手表.
“我约了人了。”说着把脖子里的围巾扯下来还给他。丁煜不接,定定地看她。
秦暖风抓着围巾:“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说完把围巾放在
旁边的一大盆松树盆景上。
正要走。
“你告诉我,我昨晚是在做梦吗?”丁煜在她身后道,“为什么你今天又变了态度?”
“我没有变,一直是这个态度,”秦暖风回头看他,“是你想太多了。”
昨天她是什么态度?不过是不忍心看他受伤,换了任何时候她都会是这样,一定是丁煜误会了,秦暖风想,而且……而且她答应过妈妈了,既然他已经没事。
身后丁煜抓着围巾狠狠地扔在地上.
秦暖风飞快地上了电梯,觉得自己像是在逃跑,未见到丁煜时的坐立不安,却在见到丁煜后冷淡收场,是真的如他所说的换了态度,还是只是最普通的关心?
然而,既然关心为何冷淡?
她心里无端地觉得难受,眼睛看着电梯里的指示灯不断变化着。
矛盾的是自己吧?
到快下班的时候妈妈打电话过来,说她就在公司附近,让秦暖风在那里等她,一起吃饭。
秦暖风觉得有些奇怪,妈妈一向是节省的人,除非必要,是绝不会在外面吃饭的,现在却主动让她等着一起吃饭。
虽然觉得奇怪,但妈妈既然说了,等一下班,秦暖风便拿了包出去了。
妈妈让她等的地方是离公司不远的一个商务区,一向热闹,很多白领下了班都喜欢跑来这里逛一圈,秦暖风也和同事来过几
次,还吃过几次饭。
她远远地看到妈妈站在那个餐馆的门口,难得地穿得正式,秦暖风愣了愣,走上去。
“来了啊,”符蕾看看她,伸手将她额上的一搓乱发理到脑后,有些神秘地往餐馆里看了一眼,将秦暖风拉到一旁道,“隔壁李阿姨替你介绍了个对象,也是外资公司的,还是个小主管,家里条件也不错,现在在里面等着呢.”符蕾指指餐馆里。秦暖风怔住,也不看餐馆里,对符蕾道:“妈,你怎么不先问我一下?”她敢断定妈妈是有意的,估计就是前两天她说起过那个,当时她没答应,现在妈妈就来个先斩后奏。
果然。
“我先跟你说,你会答应吗?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好的吴奇不要,我当然要帮你物色其他人,”说着她拉开门,“我看过了,人长得不错,不比吴奇差,你人都来了,一定要给我进去。”
是啊,人都来了,妈妈站在门口拉她进去,她叹了口气,只好走进去.
长得的确不错,再加上又是外资公司部门主管的身份,所以多少有些高傲,第一眼时他的表情是无聊而有些冷漠的,但当他看清秦暖风,眼睛下意识地亮了起来,本来冷漠的脸扬起笑。秦暖风坐在他对面,并不说话,这个时候听那个媒人在那边拼命地替男方抬高身价就已足够了,而妈妈显然也不甘示弱,替女儿说着好话,两个妇人之间你来我往,倒也热闹。
对面的男人一直打量着秦暖风,并不让人很讨厌,只是有看到好商品的感觉,让秦暖风有些不自在,她喝了口水,然后听到那个男人对媒人说想单独聊一下,媒人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多,捂嘴笑了笑,然后和妈妈一前一后地走了。
这是相亲惯用的招数,只是本来由媒人来使的,这次却由男人先提出来。
先提出来,就表示男方对女方很有兴趣。
“还没吃饭吧,看看想吃什么?”男人将菜单推到秦暖风面前,又忽然想起什么,“虽然刚才的李阿姨已经介绍过了,但我还是再介绍一下,我姓单,单名一个理字,你叫秦暖风对吧?我觉得人如其名。”
很能说的一个人,果然是做主管的,秦暖风只有点点头,道:“你可以叫我暖风。”
点了些吃的东西,两人就开始闲聊,其实秦暖风并不是健谈的人,多半是单理在说,说他一些旅游的经历和工作中的趣事,然后在这些话题中状似无意地问秦暖风一些关于她的事,比如平时喜欢玩什么,在哪里上班,以前有没有交过男朋友之类的,他很能套话,而秦暖风也并不刻意隐瞒,直接就回答了。
“前男友是做医生的啊?”他重复了一遍,显然这样的事实让单理原先的优越感又降了几分,只是他聪明地没有再往下问,为什么分手这类话,毕竟是第一次见面。
整个相亲中,秦暖风都没有对这个男人产生什么好感,只是觉得对方太过精明了些,虽然条件不错,但未必是适合自己的,何况她也没有想找男朋友。
所以到晚一些时,秦暖风就开始看手机,这招也是工作后小江教给她的,小江说女人就是有这种优势,这种招式尽管使,男人不会觉得你失礼的。以后她试过几次,当然有效和无效各自参半。
单理显然看懂了她的暗示,但坚持说要送她回家。
也许是为了炫耀一下他的车吧,秦暖风心里想,虽然这是相亲,但秦暖风并不喜欢男人表现出太明显的企图心和太强的优越感,也许有些女生会喜欢,但并不是她。
开车走高架,到家其实并不用太长时间,车停在小区门口,这次单理没有坚持一定要开进小区里,开了门,让秦暖风下来。“后天有个美国大片上映,要不要一起看?”下车时,他问秦暖风。
秦暖风愣了一下,想了想道:“看我那天有没有空吧。”她不敢直接拒绝,因为妈妈那边说不过,所以只好用这种中庸的答复。
“那好,我那天再打电话给你。”单理冲她扬了扬手机,上车去。
看着车扬长而去,秦暖风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与一个陌生的人讨论婚嫁的事,真的有点尴尬。
人想往小区里走,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区,小区门口只有穿着制服的警卫。
似乎成了习惯动作了,她自嘲着,人往小区走,然后听到有人喊了一句:“秦暖风,原来这就是今天拒绝我的理由。”秦暖风吓了一跳,看过去,看到丁煜手里拿着扳手,站在那辆越野车旁边,一个照明用的灯将车底照得通明。
她没有说话,看着丁煜走上来。
“那人是谁?”他指着车子离去的方向。
“跟你没关系,丁煜 。”她看他一身油污,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人往小区里走。
“等等,”丁煜一把拉住她,感觉到自己手上全是油污却并没有松开手,“为什么我不行,我哪里比那个人差?为什么我这
么千辛万苦你却不肯回一下头?”他手中的扳手“当”的一声被他扔在地上。
毕竟是小区门口,有几个经过的人停下来看热闹。
秦暖风看看周围,有些为难:“我们不要在这里谈这些好吗?”
“你怕什么?是不是怕他去而复返,还是怕被你妈看到?”“丁煜!”秦暖风甩开手,想反驳,但看到他带着怒意,同时又失望不已的眼神,有些不忍,“我累了,有话我们明天再谈。”
“明天再谈?”丁煜轻笑了下,“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和今天一样,我满心欢喜地找你,你就冷冰冰地把我逼回去,就现在。”说着又伸手拉住她,直接将她往自己住的那个小区拽。秦暖风挣了几下,发现那只是徒劳,想叫,只会让更多人注意他们,便只能任他拉进小区茂盛的绿化间。
丁煜的气息将她整个罩在其中,她有些害怕,丁煜却并没有做什么,而是松开手,背对着她。
“那人是想追你吗?”他道,刚才在旁边听到那个男人想约秦暖风看电影。
“那是我的事,丁煜。”秦暖风并不觉得他有什么权利来问她这种事,虽然昨晚的事情有些混乱,但并不表示丁煜就可以盘问她。
“你的事?”丁煜转过身,盯着她,半晌点点头,“没错,是你的事,我间你这个问题一点立场也没有,但是我说过,秦暖风我喜欢你,所以你很高兴看着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偏要给我一点希望,然后在第二天醒来时又告诉我那是我在做梦是不是?”“丁煜?”
“我以前有多可恶,所以你现在用这种方式很解恨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
“那又是怎样?”丁煜伸手抓住秦暖风的肩,盯着她,“那年我真的情不自禁,我只是不能忍受离开你的生活让你和另一个人去过得愉快,我知道那是错的,但真的这么难以原谅?”他的眼有些发红,脸在说话间凑近秦暖风。
“丁煜,你又想做什么?”身后忽然有人冒出一句,丁煜一惊,回过头去,同时听到秦暖风喊了声“不要”,接着他的头被用力地砸了一下,倒地时,他看清,是符蕾。
历史似乎重演了,有血从额上淌下来时,他人颓然倒下。是他罪有应得,他想。
耳边有人在叫他,应该是秦暖风吧,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然而血似乎流进了眼里,眼前一片血红,怎么也睁不开。
打得好,被打死最好,失去知觉前,他是这样想的。
VOL.4
母女两人坐在手术室内,沉默不言。
好几次符蕾抬起头来看秦暖风,而秦暖风只是盯着正在缝合伤口的丁煜,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也许是真的气疯了,当邻居跑来说秦暖风在小区门口被一个男人纠缠,被拖进对面小区时,她就慌了神,而当她看到纠缠秦暖风的人竟是丁煜,甚至想对秦暖风非礼时,十年前的那一幕就一下子涌到眼前,也不知自己抓的是什么东西,直接朝丁煜的头上打过去,后来才知道,那是小区用来固定新彻的水泥花坛用的木棍。
应该不会有大碍吧?却流了好多的血,送到医院时,医生说,那是因为他额头上本来就有伤。
丁煜已经醒了,但不知是头部的局部麻醉还是失血过多,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他的眼看着秦暖风,看她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有一瞬间让他觉得那是在梦中。
“医生,他要不要紧?”秦暖风看着医生缝完最后一针才道。
“很难说,头部受过两次撞击,可能有轻微脑震荡,他到底是怎么撞的?开车?”医生转头来问她。
“开车。”秦暖风还没回答,一旁的丁煜先道。
“这样啊,年轻人开车可要小心啊,这次算你幸运。”也不知医生是否真的没有发现那伤口是打出来的,没有多问,直接出去了。
“不要两人都在这里,不放心的话留一个人在这里,但只有这种躺椅。”到了急诊室的病房,小护士开始赶人。
因为挂的是急诊,医生又要求住院观察,所以这一晚得在急诊室的病房里度过。虽然这个病房里只有丁煜一个人,但护士还是不想太多人占着。
“我留在这里吧,妈,你先回去。”
“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只能睡躺椅,丁煜不可能让秦暖风在躺椅上过一夜。
“但现在看护都找不到,”已经很晚了,不可能找到看护,“万一你半夜有事怎么办?”
“我只是头伤了,脚还没伤,而且还有护士。”丁煜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如果只是过意不去,那也不必这样。
“暖风,今晚你就留在这里,不过丁煜,我先有话对你说,”一旁的符蕾忽然开口,同时指着门口道,“暖风,你先出去。”
“妈?虽然不知道妈妈想对丁煜说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话,她站住没有动。
“先出去。”符蕾的话中带着坚决。
秦暖风愣了愣,看看丁煜,这才走了出去。
应该是谈了不算长的时间,秦暖风看了一下表,有二十多分钟,却让她觉得足足有一个多小时,门被关着,秦暖风听不见里面讲些什么。
符蕾从病房里出来时眼有些发红,她看了眼秦暖风,没说什么,离开了。
秦暖风站在门口,从开着的门里看丁煜,丁煜坐在床头,眼睛也看着她,眼神中有太多疼痛而灰色的东西,而那种眼神似要将他自已杀死,秦暖风怔了怔,盯着那双眼没有动。
“我妈对你说了什么?”好一会儿,她才走进去,问道。丁煜还是看着她,半天,才慢慢道:“她说,我根本配不上你,她说,我们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说完这句话时,他忽然发疯似的用双手往被上敲打,也不管一只手正打着点滴,“丁建国,你这畜生!该死!该死!”然后又用手打自己的头。秦暖风大吃一惊,扑上去按住他,而他还是拼命地打着自已的头:“暖风,我是浑蛋!我是浑蛋!”
“护士,快过来,快点!”纱布上已是一片红,秦暖风死命抱住他,然后从外面冲进来两名护士,三个人合力将丁煜撼在床上。
丁煜满脸是泪水,人还要挣扎,秦暖风抱住他,叫道:已经过去了,我原谅你了,快静下来。”她的额头避开丁煜的额头抵在他的眉骨上,眼中的泪全部滴在丁煜的脸上,“都过去了,丁煜,都过去了。”
丁煜喘着气,终于听到秦暖风的话,反手抱住她,道:“可是,我该怎么原谅我自己?”说着头埋在秦暖风的颈间痛哭起来。
两个护士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赶紧替丁煜取下了点滴,然后冷着声音道:“病人要换纱,家属先离开一下。”
秦暖风这才回过神,人有些尴尬,想从丁煜身上下来,但丁煜却抱着她不肯放。
“丁煜,你得换纱布。”她掰开他的手,然后看到他的眼中已满是绝望。
她走出去,从开着的门里看到护士替丁煜清洗伤口的血,应该是极痛的,但他眉也没皱一下。
秦暖风看着心疼,不忍再看,靠在墙上,心里乱作一团,她忽然有些怪妈妈,为什么一定要把这样的事说给丁煜听,只是为了让他觉得他不配?让他内疚?而她有没有考虑她这个女儿的心情,疼痛的记忆再说一遍有什么意义?
那个死了的孩子,其实刚刚足月,不过是一团浓血,流掉了就没了,她不敢说里面有太多母性的东西,毕竟她当时年纪小,毕竟她也想过要打掉它,也许当初平安打掉了就什么事也没有,却经过那么惨痛的流产,那段记忆才深刻起来,她至今还记得,血从下面流出时那种生命似乎被抽离的绝望,原来还是会痛的。而那个孩子,对于丁煜可能更不可能有什么太多的感受,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扼杀那条小生命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而孩子正好是他的,怀着孩子的人碰巧又是她。
那是什么样的痛楚,她能够理解。
护士从病房里出来,拿着被鲜血染红的纱布,走到门口时回头看看秦暖风,走开了。
秦暖风走进去,看到丁煜靠在床上,眼睛闭着,已经平静下来。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半晌,他忽然道,声音哑着。秦暖风坐下来,道:“我本来就没准备要告诉你。”丁煜睁开眼,抬头看她。
“有什么意义?既然已经发生了。”秦暖风也看着他。丁煜想了想,低下头:“所以,你说我们不可能?”是,至少当时说这句话时她是这样认为的,但现在却忽然不是那么肯定,也许是妈妈今天的和盘托出,让她莫名地感到反感,或者丁煜的反应让她心生感触,她伸手握住丁煜的手,在丁煜怔忡时忽然道:“丁煜,我们一起忘记那段过去,别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