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精神一振,也出列朗声道:“林知州文采过人,编的故事真是很能打动人心,臣听过之后,都对林知州的身世生出同情之心。可是,若因此便判定林知州家产是合法的,并没贪污,臣不服。”
林枫微晒,“林枫做官多年,审过不知多少起案子,难道不知一桩案件最重要的是证据么?赵大人,康王殿下,请稍安勿燥,林枫并非口说无凭,是有物证的。”
什么物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林枫这句话吸引过去了。
林枫从容道:“若陛下恩准,请命内官取出孝宗皇帝在位最后一年,也就是兴光十年七月初九的起居注,上面自有详细记录。”
啊?啊?啊?康王等诸皇子,沈相,两位尚书,脸上都现出痴傻的神色。
你是挺有钱的,不过,你一份产业而已,孝宗皇帝的起居注上竟然也有记录?
如果不是有曹王那倒霉蛋的例子在前面,恐怕已经有人要出言讽刺了。
康王冷笑出声,“孝宗皇帝起居注上居然记录过你的家产,林枫,你好大的面子啊。”一直沉默不语的怀远王忽然发了声,“起居注记录帝王言行,礼仪大事、圣旨、各部奏折题本、地方大官奏折等均会加以记载,林知州是孝宗皇帝钦点的状元郎,当年入值翰林院,任孝宗皇帝近侍,宠遇甚隆,起居注中有他的记载,又有什么稀奇的?康王你未免少见多怪。”康王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且是一幅长兄教训小弟的口吻,气得白了脸。
他最恨怀远王摆大哥的派头。
他虽然不是皇后嫡子,却也是副皇后冯贵妃所出,和嫡子相差无几。如果不是前面有怀远王这个皇长子挡道,储君之位早就该是他的了。
他痛恨长子,痛恨要摆长子架势的人。
“听大哥这口气,仿佛这起居注你曾经见过似的。”康王面带挑衅。
怀远王说话很气人,“没见过不等于没有。你老实等着,若是找到了,若是记载的和林知州所说的一模一样,你开开眼界,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样的井底之蛙,也便是了。”
“若是找不到这一年的起居注呢?或是找到了,但起居注上没有记载这件事呢?”康王怒而追问。
怀远王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若是找不到,或是找到了但起居注上没有记载这件事,本王输给你城东一处宅子,并在宅前大书特书今日之事,让你美名远扬。”
也就是说,他会公开认输。
康王亢奋起来。
他要的就是怀远王公开认输,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历代帝王的起居注册数众多,查找起来颇为不易,如果说皇帝现在要一本某年某月某日的起居注,内侍能在第二天送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浩如烟海,哪是那么容易便找到的?更何况起居注若由不同的官员来记录,风格便有所不同,有的是按日期记载,有的却是按事件记载,那便更不好查到了。
“有一晚的时间已是足够,什么手脚都能做了!我母妃把持后宫,这点小事对她来说算什么!”康王信心满满。
他信心既足,便慨然道:“大哥若输了,自然这般办理。我若输了也是一样的,输给大哥一处宅子,宅前大书特书,以明今日的功过是非!”
他俩居然当着皇帝和沈相、两位尚书的面打起赌来了。
皇帝怒道:“怀远王,康王,竟敢拿朝廷政事当做赌注么?”
怀远王和康王都跪下认错,“过于儿戏,臣知错。”
皇帝余怒未息,硬绑绑的道:“两个孽子竟敢拿朝廷政事当赌注,此风不可长。朕再给你们加一项,赢了的人每天到朕寝宫亲自服侍朕洗漱更衣,输了的人每天到奉先殿罚跪思过两个时辰,为期一个月,半天也不许减少!”
“遵旨。”怀远王和康王唯唯。
站起来退回到班列当中,康王迅速的、仇恨的暼了怀远王一眼。
这下子不只是输赢的问题了,也不只是颜面的问题了。赢了的人亲去服侍皇帝洗漱更衣,这看着像受罚,其实是美差,有机会多接近皇帝;输了的人就纯属倒霉,每天到奉先殿罚跪思过算是怎么一回事?身体又受罪,又没有任何好处。
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康王不停的告诉自己。
他打算散了朝立即设法和冯贵妃见面,求冯贵妃无论如何也要帮自己这一回。这一回,他是只许赢,不许输!
皇帝下旨,命内侍去取起居注。
吏部尚书杜鹏远委婉说道:“陛下,起居注查找不易,真要找出林知州所说的这本,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臣以为,还是请林知州再拿出别的证据来好些。”
“林卿,你说呢。”皇帝问林枫。
林枫道:“方才赵尚书的话语,令臣无限感慨。臣并非在江阴侯府安安稳稳长到了十八岁,那些年遇到的种种艰辛,实在一言难尽。臣在江阴侯府度过的前几年还算风平浪静,之后江阴侯府日渐败落,入不敷出,便把主意打到了臣的家产上,偷偷挪用不少。彼时林家族人大多在常州,江阴侯却在京城,冯家族人更是远在江南,对江阴侯这些行为俱是懵懂无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便有人悄悄向我吹风告密。我当时不过十一二岁,尚不能自保,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只好装出幅呆傻模样罢了,一边刻苦读书,一边暗暗攒钱,攒了五六年,终于攒够了,便花钱捐了个监生,到了会试的时候,瞒着江阴侯下了场,就在那年,先是侥幸出贡,后被孝宗皇帝钦点为第一甲第一人。成为孝宗皇帝近侍之后,才敢向江阴侯府索回先父母留下的家产。”
林枫说的平静,众人听的却很是心惊。
小小年纪便这般能忍耐,这般沉得住气,人才啊,林枫绝对是个人才!
“林枫小时候便有这样的耐力,现在岂不是更加变本加厉么?”康王心中生出寒意。
林枫一直是温润的,令人如沐春风,康王之前并没把这个五品小官放在眼里,现在却蓦然自省:我是不是轻敌了?
林枫接着说道:“臣入值翰林院之后孝宗皇帝时常召臣入侍,某天孝宗皇帝问起臣的家务事,臣俯伏于地,诉说委屈,孝宗皇帝仁慈,当即便宣入江阴侯,命其还我家产。臣先是谢恩,继而忧心,说若臣的家产被公诸于世,该不会被视为贪官吧?孝宗皇帝便笑了,特地宣召侍读许承宗,命将此事记载于兴光十年七月初九的起居注。”
“林公深谋远虑。”赵万程闷闷的夸赞道。
----你兴光十年时便料到今天的事了对不对?你简直了不起啊。
诸皇子、沈相、两位尚书皆对林枫刮目相看。
康王这时也后悔低估了林枫这个五品小官,不过,他还是很有自信的,认为自己能在查找起居注这件事上给林枫使使绊子。
内侍笑容可掬的回来了,“陛下,兴光十年七月初九的起居注查找到了。”毕恭毕敬的将一本厚厚的黄色封面书册呈上。
皇帝拿过来,见有一页是折着的,便顺手翻到了这一页。
“确是许承宗亲笔。”皇帝笑道。
许承宗当年只是小侍读,现在已是闻名于世的书法大家了,皇帝酷爱书法,许承宗的字,当然认得。
“江阴侯返回林枫家产这件事,许承宗记录的很详细。”皇帝看完,合上书册。
康王魂飞魄散。
这起居注竟然是一去便找着了么?这…这不合常理,太不合常理了!
“陛下,臣恐其中有诈!”康王愤而出列,大声抗议,“起居注浩如烟海,怎会这般轻易便找到了?”
“康王殿下,是这样的。”被派去拿起居注的内侍眉清目秀,很爱笑,对康王陪着笑脸,“奴婢过去之后,经阁之中看守的小内侍正打瞌睡,奴婢拍了他一下,他如梦方醒,‘你是来找起居注的吧?方才好似有一男一女来给我托梦,说他们早早的去了,留了个无依无靠的孩儿,很是不放心,担心孩儿被人冤枉了,特地来替他们的孩儿查找起居注’,他往里走了走,只见书架上第一本放的就是这个,拿起来一看,日期是对的,便给了奴婢。”
内侍大概是真的相信林枫的父母向小内侍托梦了,说的活灵活现的。
康王险些被他气晕。
托梦,托个鬼梦!这明明就是有人预先找好了,放到那小内侍手边的!
皇帝命庞得信将起居注拿下来,命沈相、两位尚书同看。
沈相、两位尚书看了,都无话可说。
皇帝向来雷厉风行,当即宣布林枫无罪,“康王所说的前两条无法证明林枫贪墨,定安州赋税减少一事限户部三个月内查明原因,蒋贤命案由刑部查实,林枫无罪,调入翰林院任侍讲。”
侍讲是正四品。
林枫不仅无罪,还升官了,并且是京官,并且是能进常接近皇帝的京官。
林枫俯伏谢恩。
康王气炸了肺。
更让他生气的还在后头。怀远王倒没催着他要赌注,皇帝却没有轻轻放过他,淡定的命令,“康王输了,从今天开始每天到奉先殿罚跪思过两个时辰,为期一个月。”
第042章
康王只好俯首谢恩,“臣领旨,谢陛下恩典。”想到自己连着一个月,每天都要到奉先殿中对着祖宗牌位跪上两个时辰,又丢人,又受罪,死的心都有。
皇帝又命怀远王,“你虽赢了,也不许沾沾自喜,每天到寝宫服侍朕起居。”
怀远王当然不会违抗圣命,“臣遵旨。”
皇帝借机训斥他的几个儿子,“怀远王和康王便是你们的榜样,身为皇子,需行事谨慎,不可鲁莽,更不可视政事为儿戏,明白么?”诸皇子唯唯听命,“臣不敢。”看看康王的下场,他们还真不敢,奉先殿供奉的全是祖宗牌位,本来就肃穆庄严的很,地上金砖铺墁,硬的很,在那儿每天跪两个时辰,想想就不寒而栗。
皇帝和沈相、两位尚书商议了几件朝政,便命他们退下了,却留下了林枫,“林卿受冤屈了,朕赐午宴,以示安慰。”林枫推辞,“臣并没有受冤屈,康王殿下也是忠君为国,不过是年轻气盛思虑不周罢了。”------毫不客气的给康王扣上了两顶不大好的帽子。
“朕还有件家务事要和林卿细商。”皇帝道。
林枫心怦怦跳,顿首道:“臣遵旨。”
林昙和怀远王的婚事,虽然怀远王态度非常坚决,林枫到底还是悬着心的。现在怀远王的誓言已经尽人皆知,皇帝如果为自己儿子着想,是应该同意的,可他是皇帝啊,谁知道皇帝是怎样的父亲,对自己儿子的婚事又有怎样的考量?
皇帝命林枫和他同席坐了,又命怀远王在旁斟酒。林枫再三推辞,“和陛下同席,臣已是惶恐,哪敢让怀远王殿下斟酒呢。”皇帝这时便不像金殿上那般威严,笑道:“林卿往后和他干系或许非同一般,让他斟个酒,也没什么。”说的怀远王满脸通红。
怀远王默默给皇帝斟了杯梨花白放到面前,给林枫斟的却是芙蓉酿,“畅之兄交待过,您酒量欠佳,不可多饮酒。这芙蓉酿香醇可口又不上头,您喝这个最好。”双手捧了过去。林枫微笑,“有劳怀远王殿下。”双手接过,客气的道谢。
皇帝看的有趣,“林卿,不瞒你说,朕这个儿子小时候还好,大了便别扭的很,服侍自己的父皇他都再三再四推脱,经常躲懒不肯干。不过,这会儿让他给你斟酒,他似乎乐意的很。唉,朕这做父亲的,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了。”
林枫这才发现,原来皇帝私下里也是一个挺随和的人,还颇好诙谐。
他并不是只有金殿上那一张脸。
林枫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怀远王殿下是看上臣家里一颗明珠,想让臣忍痛割爱,等到摘走了明珠,便不知会怎样了。”也是开玩笑的口吻。
怀远王道:“会更好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很坚定,低沉浑厚,非常动听。
皇帝和林枫一起笑了。
皇帝命令,“高元燿,说老实话,你是怎么认识林卿的女儿的?朕要听实话,什么林开救了你,你便要报恩娶王妃的胡话少来糊弄人。”怀远王本是跪坐在一边斟酒的,听了皇帝的话,踌躇片刻,挪到皇帝身边,小声跟他说了几句话。
声音很低,连坐在对面的林枫都听不清楚。
模模糊糊听到有“十岁”“阿衡”等几个字,大概是在说他和林昙的第一回见面。
皇帝脸色变幻不定。
林枫心里紧张极了。
怀远王当时妹妹身故,自己也中了毒,不知是什么样的宫廷内幕啊。怀远王重提当年事,皇帝陛下会不会…态度大改呢?
皇帝沉默许久,拍拍怀远王的肩,示意他坐回去。
怀远王重新跪坐回原处,还替皇帝和林枫斟酒。
皇帝温声道:“按理说高元燿的婚事在定下来之前,应该先命令爱拜见太后,得到太后的许可。不过,高元燿和令爱的相识确是天意,天意不容违背,林卿,两个孩子的婚事,这便定下来吧。”
林枫按捺着心中的喜悦,离席拜倒,“臣,遵旨。”
从康王强行提亲开始,林枫这做父亲的就一直担着心,到了此时此刻方才尘埃落定。
皇帝命庞得信扶起林枫,面带微笑,“林卿,朕还是头一回替儿子办婚事,不大熟练,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你多包涵啊。”非常的平易近人。
林枫受宠若惊,忙道:“陛下,臣也是头一回嫁女儿…”
皇帝和林枫对视片刻,同时放声大笑。
林枫重新入席,皇帝正想命怀远王倒酒,转过头看看,才发现怀远王捧着个酒壶跪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高元燿,高元燿。”皇帝叫了他好几声,他一点反应没有。
“这是被神仙施了定身术不成。”皇帝试着推了推他,“听说被施了定身术的人,推一推会倒,但是姿势保持不变。”
庞得信等内侍都掩口偷笑。
他们服侍皇帝时间长了,知道皇帝高兴的时候他们越是偷笑,皇帝便越高兴,是不会怪罪的。
怀远王身材高大,皇帝推了好几下,他都纹丝不动。
“有个练过武功的儿子就是这点不好。”皇帝向林枫诉苦。
林枫深有同感,“陛下说的对极了。”
他也帮着皇帝伸手推了怀远王几下,也没推动。
怀远王眼前闪过林枫的面庞,好像才从梦中醒来似的,“大人,您喝酒,喝酒。”举着硕大的酒壶送到林枫面前,脸色非常殷勤。
“敢情不是施了定身术,是高兴傻了。”皇帝啧啧。
林枫不觉微笑。
怀远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红着脸站起身,“对不住,我要…我要更衣。”转身溜了。
“你跑什么?这才斟了几杯酒你就不耐烦,是服侍长辈的态度么?小心你岳父反悔,不嫁女儿了。”皇帝在他身后打趣。
怀远王跑的更快,一会儿功夫就没人影了。
等到他再次回来,皇帝已是喝的有点高了,醉态可掬的跟林枫说着话,“…你想想,做爹的到了这会儿急不急?高元燿这小子只要他肯成亲,朕便心满意足了,只要是个姑娘…”怀远王唬了一跳,跃过去捂住皇帝的嘴,“您喝多了,我扶您醒醒酒去。”一边对林枫说着抱歉,“大人,失陪片刻。”一边半抱着皇帝,把他抱到了绘着飞龙图的屏风后。
“怎么能说是个姑娘就行,林大人听见会误会的。”怀远王气急败坏,小声跟皇帝讲理。
皇帝脑子晕晕的,“谁让你一直不肯娶妻的?朕等的急死了,太后也急死了…急死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话。”怀远王绷着个脸。
皇帝笑的不行,“臭小子急成这样,看来…看来太后很快能抱上重孙子了。”
庞得信取了盏浓茶送过来,怀远王慢慢喂皇帝喝了,见他略清醒些,便扶他回去了。重新回到席上,皇帝好了很多,没再说什么是个姑娘就行这样的话,而是夸奖起林昙的知礼懂事,落落大方-----好像他见过林昙似的。
席终,怀远王把林枫送出宫,有些不好意思,“大人,自我十六岁起太后和陛下便有意为我选妃,到现在已经六年了…”六年之后才达成心愿,难免有些喜过头了,请您体谅一二。
林枫也喝了几杯酒,微醺,拍拍怀远王道:“一家人,没事!”怀远王大喜。
宫里急匆匆出来个身穿红袍的内侍,看样子品阶不低,见了怀远王他满脸陪笑,“大殿下,太后娘娘正发脾气呢,您赶紧去看看吧,再不去全养宁宫的奴婢们全得遭殃。”怀远王道:“本王这便过去。”内侍很高兴,“奴婢便在这里等着您。”怀远王无奈,送林枫上了车,命秦舞阳等人护送林枫回晋江侯府,自己跟随内侍到养宁宫见周太后去了。
周太后年过六十,精神头还很好,看到怀远王跟着内侍进来,腾的一下子便站起身,“你还知道回来啊。”怀远王下拜行礼,“孙儿给祖母请安。”周太后哼了一声,不由分说便揪住怀远王的耳朵,气呼呼质问,“臭小子快说,知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知不知道祖母为什么生气?”怀远王疼的直咧嘴,“祖母您轻着点儿,我是您亲孙子,不是您仇人。”周太后咬牙,“前儿个便回来了,今天直到这会儿我才见着人!说,知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知道。”怀远王十足乖孙子模样。
“错哪儿了?”周太后气势汹汹。
“我…我不该长耳朵…”怀远王可怜巴巴的说道。
“噗…”一屋子的内侍宫女都笑了。
周太后也笑得没了力气,揪着怀远王耳朵的手终于放下了。
“不该长耳朵,臭小子,我看你是长本事了!”周太后笑骂。
怀远王逗得周太后笑了,趁机提要求,“祖母,我年纪不小,该娶王妃了。”周太后眉花眼笑,“娶啊娶啊,早点儿娶回来才好,今年娶王妃,年底…不行,年底来不及了,再快也到明年了。明年你给祖母添个小重孙子!”
“小重孙女行不行?”怀远王问。
“行啊。”周太后非常好说话,“怀中有可抱,祖母不挑男女。”
说了两句话,周太后又抱怨道:“你姑母昨儿个来了,把你去找她的事都告诉我了,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你昨天有正经事、今天也有正经事,让我不必急着见你。我就想了,你有正经事,我这不正经的人就多等等呗,谁知这一等便等到现在!”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怀远王告状,“父皇中午宴请我岳父了,但是,没提下旨意的事。”周太后拍桌子,“我孙子好不容易想娶王妃了,他敢不下旨?乖孙子你放心,祖母这便催他去,让他今天便下旨,把我的孙媳妇定下来!”
“多谢祖母。”怀远王心花怒放。
周太后差内侍催皇帝去了。
内侍都已经差走了,周太后才想起来问怀远王,“耀灵,你小媳妇长啥样啊,有柏妃好看么?有桑充容好看么?有于昭容好看么?”皇帝的后宫美人众多,在太后看来,其中相貌最美的要数柏妃了,其次是桑充容,再其次是于昭容,周太后还没见过孙媳妇呢,这会儿心里痒痒,想知道怀远王看中的姑娘到底美到了何等程度。
“她是无与伦比的。”怀远王郑重说道。
周太后乐的眼睛咪成了一条线,“真的么。”听出来怀远王对林家的姑娘实在满意,于是她这位做祖母的也满意的不行了。
“太后娘娘,柏妃、贤妃等几位娘娘带了小殿下、小公主来给您请安。”内侍来报。
怀远王站起身,“祖母,我避避嫌,这便走了。”
他是成年皇子,和皇帝年轻美丽的妃嫔们见面多有不便。
周太后不大乐意,“才来多大会儿便要走,不如让柏妃她们回去吧。”怀远王道:“不单有她们,还有弟弟妹妹们呢,祖母不想见十四弟和九妹妹么?”周太后倒也想念小孙子小孙女,叹了口气,“那好,你回避吧。耀灵啊,得了闲便来看祖母,知道么?”
怀远王正答应了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俯身和周太后细细商量。周太后似笑非笑瞅了他几眼,终于还是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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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到了晋江侯府大门前,只见府门大开,两边站着长长两排衣着整齐的仆役、侍女,树上结着彩,地上铺着喜气的红毡,有点莫名其妙,“知道我要回来么?这么大阵仗?”仔细看了看,越看越不像是迎接自己的。
林枫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在晋江侯府没这么重要。
另一辆车也到了府门前。
小厮放下脚踏,殷勤扶着车里的人走下来。
是罗箴。
“敢情是迎接罗箴的。”林枫这才明白了。
第043章
罗箴也见到了林枫。
他才在顺天府呆了一晚,满心满肚都是气,便没有好脸色给林枫,连声姐夫也懒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