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小子,就不能跟着老胡老老实实过日子吗?”胡保国顿了顿脚,要不是知道自个儿打不过秦风,说不定真能把他给绑上车。
“那样的日子不适合我,天空海阔,总有我秦风落脚之处的!”
秦风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胡大哥,现在通讯那么发达,听说手机都有了,想找您还不容易?”
顿了一下,秦风接着说道:“对了,师父开给您的方子,您一定要按时吃,半年之后以前受的枪伤隐患就无碍了,您可一定要记住啊!”
胡保国参加过越战,曾经蹲过猫耳洞,和敌人拼过刺刀,身上有一处刀伤和两个弹孔,每到阴天的时候就会发作。
载昰曾经给他专门开过方子,只是胡保国从来没有重视过,秦风也不想看着这豪爽的大哥出事,这才在临走前出言提醒了一番。
“那点小伤有屁的事。”胡保国还想再劝,但看着秦风坚定的面孔,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秦风拱了拱手,却是不想再谈下去了,转身就往少管所外的那条街道走去,口中说道:“胡大哥,来日方长,您多保重!”
看到秦风要走,胡保国顿时急了起来,连忙喊道:“哎,你小子连身份证件都不要了?还有,我以后怎么找你啊!”
要说为了秦风的事,胡保国也是煞费苦心了。
虽然这会户籍监管制度还不是很严格,但他清除了秦风的服刑记录,又给他安排了个户口,也是承担了莫大的风险。
如果秦风用这个身份再犯什么事被查出来的话,胡保国的工作是甭想再干了,说不定还会追究别的责任。
“胡大哥,要是没有意外的话,每年我都会去您那里过年的。”
别的不说,就因为载昰的骨灰在胡家,秦风也少不了往那跑的,他对师父的感情,甚至超过了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父母。
往后摆了摆手,秦风脚步未停,声音远远传来:“至于身份证的事,就谢谢胡大哥了,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的做个良民!”
“妈的,就你这样的,还要做个良民?”
看着秦风高高抬起的手指中夹着的那张身份证,胡保国不禁哭笑不得,他甚至不知道秦风是什么时候从自己身上将身份证给“顺”走的。
第四十六章 落魄
看到胡保国没有再阻止自己离开,秦风也是松了口气,在少管所里呆了三年多,说完全不怕胡大所长,那真有些不现实。
拐过正对着少管所大门的那条街道后,秦风的眼睛看向一个巷子,停住了脚步,开口说道:“出来吧,鬼鬼祟祟的躲这儿干嘛?”
“风哥,这这不是胡阎王在那吗?我们俩都有点怕他!”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巷子口传了出来,紧接着里面走出了两个人。
和两年前相比,李天远的个子又高了不少,足有一米八五左右,鼓囊囊的肌肉似乎随时可以将那身衣服给撑破,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黑色。
至于当年的那个小胖子谢轩,现在则是变得更加胖了,看着秦风笑起来的那张脸,几乎看不到了眼睛。
“脱了那身警服他就不是兵,不穿那身囚服,你们也不是匪,有什么好怕的?”
秦风微微撇了撇嘴,不过看到两个唯一在监牢里能谈得到的同龄人,心中还是有些高兴,上前走了几步,在李天远和谢轩的胸口上锤了一下。
“习惯,习惯了而已!”
李天远讪笑着,一手接过秦风拎着的塑料袋,开口说道:“风哥,咱们先去喝酒,然后找个澡堂子泡泡澡,去去晦气,晚上你就住我那吧!”
“对!”谢轩在旁边补充道:“风老大,要不要给您再个女人,好好泄泻火啊?”
“小胖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啊?”秦风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谢轩,说道:“女人就算了,吃点东西洗个澡,我在石市呆不了几天。”
“什么?!”
听到秦风的话后,李天远愣了一下,有些着急的喊道:“风哥,你可说了出来让我跟你混的,我都等了你一年多了!”
“远子,有事做下再说,在这嚷嚷什么。”
秦风没好气的瞪了李天远一眼,这哥们个头长高了,脾气也跟着见涨啊,不过看了李天远和谢轩身上穿的衣服后,秦风眼中却是露出一丝异色。
这会正值四月份,石市的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正是穿两件衣服的季节,而李天远还穿着件破单棉袄,显得有点落魄。
而谢轩穿的也不怎么样,一件半旧的羽绒服套在身上,紧绷绷的很不合身,估计是几年前的衣服又翻出来穿的。
秦风是知道谢轩家境的,这小子家里即使没有上亿的资产,几千万应该没什么问题,在狱中的这两年,他可是没少给自己送东西。
所以在看到两人稍显落魄的样子后,秦风也愣住了,因为小胖子半年前探视自己的时候,还吹嘘着要开最牛逼的车子接自个儿呢。
“走吧,先去吃饭。”虽然心中好奇,秦风嘴上却是没说什么,这里距离管教所实在太近,秦风也怕胡老大再来追自个儿。
这座前身是监狱的少管所是建在市郊的,去城里只有一班车,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秦风几人来到了一个门口有保安的小区。
在九七年这会,只有在南方发达城市才有物业的概念,从这个小区门口那些穿着制服的保安身上,就能看出这应该是石市比较高档的住宅区。
看门的保安似乎认识谢轩,摆了摆手就让几人进去了,跟着谢轩七拐八拐的,三人乘坐电梯来到了一座小高层的十二层。
“风哥,这是石市最高档的一个高层建筑,是整个石市第一栋带电梯的住宅楼。”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谢轩给一直默不作声的秦风介绍一下,不过看他的脸色,却是丝毫没有住在这种高档小区高兴的样子。
“这就是石市最高档的小区?”打开门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之后,秦风算是明白了。
房子倒是不小,四室两厅,足足有两百平方米,站在阳台上,更是一派环山抱水的景色,从风水学上来说,这是一处适宜住人的风水宝地。
但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个房子却是一处毛坯房,水电虽然都通了,但那入眼所看到的水泥地板和墙壁,却怎么都不像是住人的房子。
房里的家具,除了在客厅正中摆了一张桌子之外,就地上两张床垫了,甚至连椅子都没一张,从床垫中间地上铺着的报纸能看出来,这哥俩似乎都是坐在床垫上吃的饭。
“风哥,对不起,今儿委屈你了,咱们凑合吃点吧,等明天我拿到了钱,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李天远从床垫一头拿过一个塑料袋,打开之后,将一只烧鸡和几个卤菜拿了出来,而谢轩则是摸出了一瓶烧酒,是那种监狱厨房烧菜用的最劣质的白酒。
“你们哥俩,怎么混成这样了?”
说老实话,秦风虽然之前就有些心理准备了,但是看到眼前这情形,心中还是感觉诧异万分,他能看得出来,这哥俩拿出的这点酒菜,应该也是花了很大心思了。
“风哥,这事,说起来还都怪我。”
听到秦风的话后,谢轩低下了脑袋,张罗着将地上的那些卤菜都给打开,说道:“咱们边吃边说吧,我留下来,也就是想见见风哥你。”
“酒瓶给我吧。”
看见李天远拿着那瓶酒往嘴里塞,秦风伸手抢了过去,右手拇指和食指一错,瓶盖悄无声息的落入到了掌心里。
“看到了没,李老大,我说等风哥出来吧!”见到这一幕,李天远和谢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谢轩更是一脸兴奋的神色。
秦风在地上的三个碗里倒满了酒,说道:“行了,别打哑谜了,快点把事情说说。”
“是这样的,风哥”谢轩拿起地上的那碗酒一口喝下了肚,两年多没见,他身上的公子哥做派早就没了,倒是多了一股子江湖味道。
随着谢轩的讲诉,秦风这才知道了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事情。
原来,李天远出狱之后,的确听从了秦风的话,拿着谢轩写的条子,找到了谢轩父亲谢大志的公司。
而谢大志也很给面子,花钱让这个儿子的狱友去考了驾驶证,在公司里开车,工资待遇都很不错,这种凭本事赚钱吃饭的日子,李老大过的十分舒心。
大半年之后,谢轩也出狱了,虽然经历了牢狱之灾的他稳重了许多,但怎么都不肯再上学了,也去家里的公司帮忙。
看到儿子懂事了,谢大志也很高兴,不上学就不上学了呗,他本人就小学毕业,对文凭看得不是很重,儿子愿意经商接管家里这一摊子,他正巴不得呢。
于是谢大志就带着儿子做起生意来,而且刻意的带他去到一些场合,想让他多长点见识,也给儿子积累一些人脉。
好巧不巧的是,在一次商业活动中,谢轩居然遇到了曾经被自己羞辱过的那位女同学,其实谢轩是想道歉的,在管教所里呆了一年多,谢轩也明白了很多事。
但是谁知道没等谢轩开口,那女孩就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像见鬼似的转脸就跑。
只是谢轩怎么都没能想到,女孩这一跑,却是给他带来了极为严重的后果。
女孩的父亲,此刻早已是石市的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了,当时他也在那个商业活动现场,当搞清楚女儿哭泣的原因后,局长大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虽然嘴上安抚女儿说是谢轩已经受到了惩处,但作为一个父亲,压抑在心中一年多的怒火却是再一次的爆发了出来,当时就带着女儿离开了活动现场。
这世上不乏喜欢揣摩领导心思的人,尤其是官场中人,局长大人这一离开,自然有好事者去打听怎么回事。
石市的圈子并不大,这一打听众人就明白了,原来是谢大志的儿子,曾经对局长的女儿耍过流氓!
联想到局长大人走时的怒色,有些人就动了心思。
领导是因为你谢大志不开心的,如果你谢大志要是倒霉了的话,想必局长大人的心情就会变好的,领导心情好了,这下属不也就有了进步的希望了嘛。
所以在那次活动之后,谢老板似乎走了霉运,好多事情都变得不顺了起来。
先是工商税务的来查账,这年头做生意的,有几个账目清楚的?
一查之下,谢大志公司的帐居然有上百万的窟窿,如果不是谢老板见机的早,连补税带送礼花出去了七八百万,怕是他早就被检察院传讯进去了。
这查账的事情还没完,公安局又找上门来,说是要调查谢大志前几年做进出口贸易时涉嫌走私的事情,缘由就是谢大志的公司没有进出口权。
天地良心,在九二年前苏联解体的时候,谢某人也不过就是个随着北上大军去俄罗斯淘金的个体户,那会去俄罗斯的人,就没听说哪个有进出口权的。
开国的那位老爷子曾经说过,这凡事就怕认真,尤其是政府认真起来,那绝对不是人力可以相抗衡的。
谢老板在石市的商业圈里也算是个人物,但放到官场上,真的不算什么,随便一个小科长,都能拿捏的他求爷爷告奶奶。
在看守所里关了一个月之后,谢大志的事情也被调查的清清楚楚,走私说不上,但偷漏的税款,却是一笔天文数字。
虽然局长大人因为顾及影响出来说了句话,免掉了谢大志的牢狱之灾,但那笔数额庞大的罚款,直接就让谢老板这些年辛苦赚的钱都上缴了国库。
PS:第二更,晚上有点事,更的晚了,打眼继续去写,争取凌晨还一章,恩,大家的推荐票多支持下!
第四十七章 逛街(上)
俗话说没毛的凤凰不如鸡,眼见谢老板走了霉运,这落井下石的人着实不少,往日里做生意从谢大志那里周转过钱而且还没还的人,都变得人间蒸发了。
东挪西凑,又把石市的两栋别墅全都卖掉,谢大志才勉强交齐了那笔钱,这一次发生的事情,也让他看清楚了世态炎凉。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大志除了公司破产之外,不动产还是有一些的,尚不至于沦落到没饭吃的地步。
但是有那位局长大人在,谢大志清楚,他在石市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了,如果哪天局长大人再不高兴,那可就不是倾家荡产的事情了。
念及此处,谢大志决定举家搬迁到他还有些业务的津天市,那里等于是在天子脚下,相信那位为了自己的仕途考虑,也不会追过去赶尽杀绝的。
只是谢大志没想到,儿子居然不愿意走,说是要等什么风老大出来,这让谢老板差点没气吐血,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年将这逆子给射到墙上去呢。
一怒之下,谢大志带着妻子和老父亲离开了石市,除了扔给谢轩一栋没装修的房子钥匙之外,却是一分钱也没留下。
“等一下”
听到这里,秦风不由打断了谢轩的话,开口问道:“谢轩,你爸的公司倒闭了,人也走了,你和远子怎么生活的?”
“李老大去火车站扛包了。”
谢轩看了一眼李天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去文华巷摆摊,运气好的话,每天也能赚点。”
“摆什么摊?卖什么东西?”秦风闻言愣了一下,他记得初见这小胖子的时候,整个就一二世祖,没想到他居然能拉下脸面去摆地摊?
“嘿嘿,就是给人占卜算命,蒙骗俩小钱。”
谢轩嘿嘿笑了起来,无不得意的从那像是百宝箱的床垫上拿出一件八卦袍子,往身上一套,面色肃然的说道:“这位大哥,我看您红光满面,精气神十足,想必最近很是春风得意吧?
不过,您这印堂红中带煞,几天之内必有一场劫难,如果不化解的话,怕是要连倒霉三年!”
小胖子将这身行头披在身上,说起话来到真是有模有样,这先褒后抑,即使让人听了也不会老拳相向,如果真被胖子说中的话,免不得就要花钱消灾了。
“我说,你和谁学的这一套啊?”秦风先是一愣,继而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秦风怎么都没能想到,谢轩居然会去干外八行中算命这一行当,而且还说的有几分路数,如果秦风不是深谙里面的门道,怕还真是要被他给蒙住。
“我爸是个老封建,家里都是这些书,我看着比课本有意思,就学了点。”
谢轩得意的笑了起来,虽然是靠着坑蒙拐骗养活的自己,但相比以前伸手问父母要钱,谢轩活得却是要踏实很多。
三个月前母亲偷偷的来看谢轩,塞了五千块钱都被他给打回到了母亲的银行卡上,出于对父母的愧疚,谢轩想完全靠着自己生存下去。
不过像这种骗人的把戏,往往是三天也开张不了一次,他们的生活主要还是靠着李天远在火车站搬货,每天都能赚个温饱。
“远子,辛苦吗?”
秦风转脸看向刚喝了一碗酒浑身燥热脱掉了衣服的李天远,在他的肩头上,赫然有一片血红的印记,那是重物压挤之后留下的痕迹。
“辛苦到是没啥,妈的,那地方居然有人欺负老子,都是出力气的,还有人想当老大,每天收我们十块钱!”
听到秦风问到自己,李天远的眼睛红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风哥,你出来正好,明天咱们就去货场,好好教训下那帮孙子,老子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
谢大志的公司倒闭,李天远自然也就失业了,他原本又找了个开车的工作,只是运气不大好,上班第一天就把人给撞了。
如此一来,李天远不但工作丢掉了,这一年多赚的那点钱,也都赔了医药费,口袋比脸还干净,而那会谢轩的算命摊子还没盈利,哥俩那会真是吃饭都成问题了。
李天远到是动了回学校敲诈小学生的念头,可是想想秦风的话,最后还是忍住了,无奈之下,只能去货场当了搬卸工。
“远子,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出来不要再打架了吗?”
看着气急败坏的李天远,秦风摆了摆手,说道:“不是说不让你打架,而是要看打架之后有没有好处,你即使干翻货场的那些家伙,无非就少交十块钱,这生意不划算。”
“对,风哥说的对,打打杀杀的太没技术含量了!”
听到秦风的话后,谢轩兴奋的跳了起来,叫道:“要我说,风哥你和李老大都到文华街来,咱们把那里的死老头都赶走,这算命也要年轻化啊!”
“你那技术含量也不高!”
秦风给谢轩泼了一头的冷水,“你小子运气好,没遇到横的,不然早把你那张嘴给打肿了,看你拿什么去骗人?”
算命这一行,是除了小偷之外最容易挨揍的,正应了祸从口出那句话,试想您要是拉着一大姑娘说他生了几个儿子,一准会被那姑娘他爹打的满地找牙的。
“风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干什么去?”
酒劲上涌,李天远有些不耐烦了,嚷嚷道:“要不然咱们去找聂元龙那小子吧?听说他老子做古玩生意发了财,整天开辆破车在城里转悠,风哥,咱们把他给绑了怎么样?”
“绑架?你管教所没呆够吧?”
秦风摇了摇头,他这会心里也有些烦躁,因为他虽然交代李天远出狱后不要乱来,但并不是现在就想着将他带在身边的,更何况还有谢轩这个变数。
按照秦风的想法,他出狱之后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寻得妹妹和父母的下落,但如果他现在离开的话,怕是面前这哥俩早晚又要折进号子里的。
“聂元龙家里在做古玩生意?”
秦风摸了摸刚刚长出了胡子渣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小胖,你的摊子不用摆了,远子,你明儿领了钱也不用去了,到时候陪我好好在石市逛逛!”
“去逛街?”
小胖子不知道秦风打的是什么主意,苦着脸指着报纸上的酒菜,说道:“风哥,我前天赚的钱,可都变成这些了,明儿不出摊就没饭吃了。”
“饿不着你,我这还有点钱。”
秦风将自己身上的那一千多块掏了出来,想了想收起了五张大票,说道:“相信我的话,就啥都别问,明儿跟着我去转悠就成!”
“风哥,我信你!”
秦风话声未落,李天远在一旁拍起了胸脯,想当年秦风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敢越大狱,而且还差点成功了,现在过了好几年,还不知道会妖孽成什么样子呢。
第四十八章 逛街(下)
石市是冀省省会,为全省政治、经济、文化、交通、科技、金融和信息中心,是人类文明开发较早、文化底蕴十分深厚的地区。
白佛口文化、中山国文化、西商文化都发源于石市,造就了令世界为之瞩目的文明,由于其交通便利,自然资源丰富,也迅速成为了华北平原的一颗明珠。
有历史文化底蕴的古城,相对而言,古玩市场的生意一向都是非常好的,尤其近些年来中国艺术品在国际投资市场大热,连带着国内的古玩市场也兴旺了起来。
在石市的白佛街、红旗街等地,相继建立了好几个古玩市场,每到周末的时候,总是能见到一些拿着放大镜小电筒来此淘宝的人们。
“风哥,这地都是那些老头子来的,咱们来这里干嘛啊?”
走在白佛街古玩市场中,李天远有些不耐烦了,刚才他看到有个玉雕的貔貅不错,想拿在手中看看,却是被那摊主盯贼一般的给盯上了,让李天远浑身的不自在。
不过李天远也没说错,这会央视的鉴宝节目还没出来,尚未形成后世那种全民淘宝的热潮,此时古玩市场的兴旺,只是在那些特定的圈子里。
而现在搞收藏的人,也大多是一些有点经济基础的中年或者是退休的老年人,秦风三个小青年在这里晃荡,的确有些招眼。
“李老大,你这就不懂了,这儿玩的是眼力,您要是能捡到漏,说不定一个玩意儿就能赚到万儿八千的。”
人有钱了就要追求品位,在谢轩老子还没破产的时候,也想玩点高雅艺术,可没少在古玩上花钱,虽然买的大多都是赝品,但谢轩到是懂点里面的门道。
“你就扯吧,那会老板也没少买东西,后来不都被鉴定成假的了?”
李天远闻言撇了撇,谢轩提到这茬,他到是想起来了,有一次谢大志让他去接一位什么鉴定大师到家里,好茶好酒招待了一番。
但当那位大师走的时候,谢大志的脸都黑了,买了满屋子的玩意儿,就没有一件是真的,气得谢大志将那一屋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远子,小胖说的没错,这东西考究的就是眼力”
看着身高体壮的李天远站在自己身边,的确是有些扎眼,秦风开口说道:“远子,你不喜欢逛就去门口等我们吧!”
“行,风哥,我在出口那里等你!”
听到秦风的话,李天远乐了,转身跑到古玩城市场门口,点了根烟蹲那里抽了起来,在这里看马路上的美女,也比陪着秦风逛街来的舒服。
李天远走后,秦风逛的愈发细致了,几乎在每个地摊都会停留下来,从玉器到青铜器钱币,和那些老板扯上半天。
虽然看上去年龄不大,但秦风拿起每件东西都能说得头头是道,那些老油子们往往都被秦风说的哑口无言,没多大功夫,秦风手上脖子上就戴满了各种古色古香的小玩意儿。
“风哥,您还喜欢戴这些东西?可可这些玩意都是假的呀!”
看着秦风脖子上的象牙雕珠链和手腕处的小叶檀手链,谢轩的脸色变得很是古怪,他有些不明白,为何秦风在说出这些都是假东西之后,还会花钱将其买下来?
虽然这些东西并不贵,加起来也就是三五十块钱,不过谢轩是知道的,在给了他们五百块钱之后,秦风那兜里一共也就剩下六七百块了。
“是假的没错,不过做工还行,不拿在手里仔细看,一眼是分辨不出来的。”
秦风闻言笑了笑,随口说道:“小胖,那聂家主要做哪方面的古玩生意啊?是字画玉石,还是陶瓷青铜器?”
“听说是做玉石的吧?我听李老大说过一次,他们好像在新僵买了个什么玉矿。”
谢轩进少管所的时候,聂元龙已经出狱了,他也是后来从李天远口里听到一些关于聂家的事情,并不是十分了解。
“玩玉石的?”秦风
点了点头,嘴上没有说什么,但随后他在各个摊子上逛的时候,注意力明显的关注在了各种玉石物件上。
古玩街上的卖家一般都是分为两种,一种是摆地摊的,拿张报纸一铺就算是开张做生意了,这种成本很低,只需要每天交个五块钱的市场管理费就行了。
这种卖家,摊位上摆的往往都是一些古代钱币或者是玉石挂件,上面大多都沾着泥土,看上去像是有些年头。
而第二种卖家的投入成本则是要大了很多,因为他们是店铺式经营,每月都要向市场交付水电以及租金。
这些店铺式经营的古玩分类很细,有专门卖字画的,有专门卖玉石的,里面摆放的东西在灯光的投射下,显得异常精美。
当然,店铺里面的物件,那价格也是令人咋舌的,看上去和外面无异的一个小玩意,售价却是要比地摊上的高出成百甚至上千倍。
走了一圈地摊之后,秦风就开始逛那些古玩店了,不过古玩店老板们的态度就要比地摊老板差的多了,抬头看到是俩小青年,压根就不带搭理的,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从一家古玩店里出来后,谢轩有些不高兴的说道:“风哥,他们这样做生意,能赚到钱吗?”
做生意讲究的是开门迎客,那些店铺的们到是开着的,只是老板们完全将他二人当成了空气,谢轩骨子里还有些少爷脾气,顿时受不了了。
“小胖,做古玩这一行当,往往都是三年不开张,但开张就能吃三年,而且开店的都会积累一些老客户或者藏友,靠零售根本就不赚钱。”
看着谢轩愤愤不平的样子,秦风笑了起来,说道:“要不你去找远子,我再逛一会就出去。”
让秦风有些诧异的是,谢轩居然摇了摇头,说道:“不,风哥,我陪您,跟着您涨知识。”
“到是比李天远更适合吃这行饭的。”
见到谢轩居然一下子静了下来,秦风不由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多看、少说、牢记”这六个字,向来都是古玩行里的金玉良言。
在解放前的时候,古玩这一行当,也能算是外八门,因为不管哪个古玩店或者是当铺,总脱离不了一个“千”字。
制假的古玩商总是想以假乱真的将东西卖出去,而店铺自然也不想收到假货。
在这个过程中,各种离奇的故事时有发生,当然也少不了千门的那些老骗子们在其中兴风作浪,甚至有些店铺就是千门中人开的。
和传统生意不一样,开古玩店,最重要的不是资金人脉货源渠道,而是眼力,因为不管是买还是卖,一旦打了眼,那损失可就大了。
解放前的时候,不管规模大小的古玩店,都会有个大掌柜,其地位比东家都只高不低,很多甚至还占有一些店里的干股。
有掌柜的自然就有学徒,但那时的学徒,只能看不能问,不是收下的弟子,掌柜的是不会教给他们任何东西的,想要学本事,就只能平时多观察。
谢轩的性子虽然跳脱,但眼力介却是要比李天远强太多了,最起码在刚才的讨价还价中,谢轩说着一口地道的石市话,还真是帮秦风省了一些钱。
见到谢轩的表现,秦风到是动了几分将他带入行的心思,因为按照师父的说法,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这一行在日后将大有所为!
现在的秦风,早已不是当年开个废品收购站就能心满意足了的秦风,那也太对不起他心中所学了。
秦风熟读三国,最不喜欢的却是诸葛亮,那哥们整个就是被活活累死的,秦风现在却是想着要组建自己的班底了。
有了这个心思,秦风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将古玩行的一些门道,有意无意的灌输给了谢轩。
第四十九章 做旧(一)
要说谢轩还真是吃这行饭的人,听到秦风的解说后,脑子也活络了起来。
虽然谢轩跟着秦风的时候话不多,但在秦风和店铺老板们讲价的时候,谢轩偶尔插上一句,到是也能说在点子上。
“风哥,真没看出来,这里面门道挺多的。”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有秦风带着入门,谢轩也琢磨出来点滋味,再也不感觉逛古玩店是个苦差事了。
“学问还深着呢。”
秦风闻言笑了起来,其实在今儿这一上午的闲逛中,他又何尝不是在将脑子里的理论变成实践?在学习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可没有现在这样的条件。
“对了,风哥,您到底是想买什么的呀?”
看到秦风似乎心情不错,谢轩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逛了大半天了,秦风只不过花了三五十块钱,但嘴皮子上的功夫却是花费不少。
“先逛逛吧,熟悉下行情!”
秦风笑了笑,说道:“石市虽然不错,但地处华北腹地,又靠着京津重地,没有一定的根基,很难发展,咱们赚点本钱就离开这里!”
“成,风哥,我听您的。”
谢轩点了点头,要是被他父母听到这话,一准会气得半死,爹娘求着都不走,秦风一句话就屁颠屁颠的跟上了。
整整一天,秦风都在白佛街厮混了,不过除了买了那几个挂饰之外,再也没有入手一件东西。
到了晚上哥仨在路边吃了碗拉面,秦风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在猪肉摊蹭了点猪油之后,三人又回到了谢轩那“家徒四壁”的房子里。
“风哥,您这是在干吗?”
看到秦风将猪油抹在了那所谓的“小叶檀”手链上,李天远和谢轩都瞪大了眼睛,哥俩到是听说过给皮鞋上油的,但谁也没见过往木头珠子上抹油的。
“给它做点浆。”秦风口中说着话,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把,掌心沾满了灰尘后,将那手链放在双掌中间用力摩挲了一番。
过了大概五分钟,秦风停住了手,用一条破布将手链包裹住,用力揉搓了起来,这个过程整整延续了一个多小时。
“这手链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啊!”
李天远早就看得不耐烦了,拉过被子睡起了大觉,而谢轩一直守在旁边,当破布被打开之后,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原本色泽有些晦暗的手链,现在的光泽变得十分通透,手链在灯光的照耀下,木头上的纹理似乎像是活过来了一般,非常的漂亮。
而且在手链的表层,似乎包上了一层厚厚的浆水,色泽美丽而不张扬,呈现出一种迷人的魅力。
“小胖,你要记住,这个就叫包浆!”
秦风看了一眼谢轩,开口说道:“现在手头没材料,我随便鼓捣下,这光泽最多能保持个三五天,明儿还要上街买点檀香再处理一下!”
“风哥,您这是在做旧?”谢轩的神情有些激动,开口问道:“这玩意要是做了旧,一定很值钱吧?”
当年谢大志买的青铜器,经过专家鉴定后,全部都是高仿做旧的,谢轩没少听老爸念叨,是以对这个词到是不陌生。
“这个?做旧?”
秦风闻言哑然失笑起来,随手将那手链扔到床垫上,笑道:“小胖,你知道什么叫做旧吗?就这玩意哪里称得上做旧?也不值得我去做旧”
所谓做旧,是指用特定的手段,将器物的表情做出旧物的效果,使其表面更象,更接近所仿的那个时代。
和文物修复不同,做旧的手法多用于旅游纪念品和文物欺骗上,说白了就是造假。
不过造假也分手法的,要是真正的高仿和复原器皿原物的造假,那成本是非常高的,有时甚至高出真物的价值。
就像是清朝康熙雍正乾隆这三个时期,由于三位皇帝对瓷器的喜爱,宫廷造办处曾经仿制过一批宋明两朝的瓷器,用料以及工艺完全和前朝一样,烧制出来的瓷器美轮美奂。
其实这也算是造假,但造出来的物件,在当时以及后世的价值,并不比原来的低,有些甚至高出很多。
这样的造假,也仅是皇室能做到,并不普及,没什么代表性。
古玩市场上最常见的,却是用化学药剂浸蚀法、火烧、水煮加热法、深埋地下土浸法等等手段,将假的东西做出真的效果,用此来以假乱真。
秦风紧紧是在手链上抹了点猪油,再用粗布稍微盘了一下,也就是和做旧沾了点儿边,不过他这手法是载昰秘传的,在三天之中,就是精通鉴定的行家,也很难鉴别出真伪的。
“风哥,你的意思是,咱们拿这个去卖?”谢轩迟疑着说道:“这种东西就是木头串起来的,满大街都是,就算是真的也值不了几个钱吧?”
“你说对了,就算是小叶檀的料子,也不值钱。”
秦风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古玩这东西,贵就贵在一个“古”上,只要是老东西,再加上编造出来的所谓“传承”,那可就不是物件本身的价格了”
做古玩买卖的,好坏全凭一张嘴。
古玩行里就曾经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是有个古玩店招员工,同时有两个人去应聘,掌柜的随手将剔牙的牙签给扔到了地上,问他们二人,这是什么东西?
明明就是牙签嘛,其中一人连忙回答了,是牙签,可让他失望的是,掌柜的直接就摆手让他走人了。
刚刚走到门口,那人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回答,“这是当年乾隆爷用过的牙签,被掌柜的祖上保存下来的,价值连城!”
结果自然不用说了,后面一人被当场录取。
只是那掌柜的却忘记了,宫中除了负责皇帝起居的太监,怕是没人能保存下来那牙签吧?这在后面也成为了一个笑料。
“我明白了,咱们这是佛珠,可以说是佛祖佩戴过的东西。”谢轩到是不笨,秦风话声刚落,他就举一反三了。
“小胖,古玩行里没傻子,这玩意就是个道具,用它蒙骗不了几个钱。”
秦风笑着摇了摇头,谢轩虽然有几分灵性,但还远远不够,玩古董的人,哪一个不是长着七窍玲珑心,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
看到谢轩还想追问,秦风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现在什么也别问,多用眼睛看,多用脑子分析,嘴就少用点吧!”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秦风说的已经不少了,等这个局做完之后,谢轩能否真正入门,就看他自己有没有那个悟性了。
第五十章 做旧(二)
“风哥,秦老大,咱们今儿还要去逛街啊?”
第二天一大早,听到秦风说要接着逛,李天远顿时苦起了脸,与其让他傻不愣登的在那古玩城里转悠,他宁愿回到火车站去扛大包。
“你啊,就是做不了细致活。”
秦风沉吟了一会,说道:“也罢,你也站了两年多的桩了,我教你几个起手式,你找个地去练吧!”
在江湖上上混,像谢轩这种会看人眼色会来事的固然需要,但武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角色。
像是千门八将之中的火将,就是专门负责打斗的,李天远玩不来脑筋急转弯,这肌肉发达日后也能用得上。
“那敢情好,嘿嘿,风哥,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听到秦风的话后,李天远兴奋的差点没跳起来,搓着双手急不可耐的看着秦风,恨不得在他脸上亲上几口。
站了两年桩,李天远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往日里在货场和那些二三十岁的壮年汉子单挑对打,李天远从来都没吃过亏。
这还仅仅是站桩的功效,如果再练了武把式,李天远相信,就算货场那些王八蛋不讲规矩一拥而上,他也能将其一一放倒了。
“离我远点,口水都喷我脸上了”
秦风一把推开了李天远,双脚呈八字步分开,左掌伸出,右拳护在胸口,摆了几个架势后,说道:“看好了,这几个姿势,你先练熟了,有桩功的底子,三五天的应该就够了!”
在中国,虽然有武林,但之前从来没有武术这种说法,也没有所谓的表演武术,老辈人的口中,一是说功夫,二是说武把式,从民国还传下一种说法,那就是国术。
不管是功夫武把式还是国术,这三者都是从对阵杀敌或者防身自卫中演化出来的,进者攻敌,退者防卫,讲究的是个实用。
像秦风所学的八极拳,在李书文的手中,就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杀人之术,它没有当代表演武术的花架子,最看重的是根基和平时的苦练。
这人要站实在了,才能去打别人,李天远站了两年桩,其实就是打了两年的基础,再上手学习招数,就能事半功倍了,所以秦风才有三五天的说法。
“风哥,你放心吧,练不好我一头撞死去!”
李天远动脑筋的事不行,这练武到是有几分天赋,看着秦风摆了一趟架子,学得颇有几分模样,不过在这水泥板上顿脚,他感觉有些不踏实,在地上跺了几下脚,开口说道:“风哥,我还是回家去练吧,晚上我就在那边住了”
李天远父母离婚之后,没一个人管他的事,一直是和爷爷相依为命,前几年爷爷去世后,留给了他一套院子。
原本李天远一直住在院子那儿的,直到谢大志公司出事,谢轩要留在石市,他为了陪谢轩,这才搬来和他同住的。
“行,晚上我和谢轩去你那看看”
秦风是知道这件事的,想了一下之后,说道:“不行就住你那边吧,这地方不接地气,住着不舒服。”
秦风这几天要做不少事,每天进出这小区,被那些保安盯来盯去的,感觉十分不方便,而且正如他所说,这宅子就要接地气才好,这里风水虽佳,但还欠缺了点。
交代了李天远一些练功要注意的事项后,三人一同出了小区,秦风和谢轩坐公车赶往古玩市场,李天远则是兴冲冲的往自己的老院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