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马车进入镜都。
一路走过,阿媚发现镜都相当繁华,并不输于人界的长安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两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时不时有吆喝声响起。
来往的百姓穿着,风格与人界并无两样。
她不由说道:“镜都与五界隔绝,没想到竟会与五界中的人界如此相像。”
蓝松笑了声,说道:“阿媚你有所不知,镜都与命阁起初都是人界的分支,在千万年以前它们的祖先逃离人界,寻找到此处不属于五界管辖之地,方比邻而建城池。”
她探头望了眼,又道:“客栈快到了,你们找来镜都想来不容易,可以好好地歇一歇。”
将近客栈时,守卫拦下了马车,不容拒绝地喝道:“出示令牌。”
蓝松客客气气地递出令牌。
那守卫仔细地看了又看,好一会才放行。阿媚问:“怎么检查得如此严格?”蓝松叹道:“事情是这样的,虽说镜都与命阁联姻,但这桩婚事,命阁千金却是被逼迫的。之前她逃婚的时候被我救了,如今命阁的侍卫都不敢有所松懈,所以才把守森严,生怕她又逃了。”

马车在客栈后院停下。
蓝松先下了马车,她招呼着三人,说道:“房间我给你们准备好了。”说着,她望了明渊一眼。阿媚这才想起来她没有给蓝松介绍明渊,连忙开口道:“忘了向你介绍,这是我的另外一位师父,明渊。师父,这是我在人界历练时认识的朋友,她唤作蓝松。”
“上…上仙好。”话音落时,她的耳根子竟是爬满了红晕。一双水眸盈盈,难得露出了女儿娇态。
阿媚不由一怔。
今日再见蓝松,她变得沉稳温和,当初的稚嫩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曾想到与她师父一说话,整个人神态都变了。她说:“不,我师…”
明渊直接打断她的话,说道:“在下只是一介散仙,上仙二字担当不起。”
蓝松愣住了,她道:“散…散仙?”
“正是。”
“不可能!你…”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她轻咳一声,说道:“不好意思,是…是我误会了。我带你们上楼。”就在此时,一道慵懒的声音飘来。
“蓝松,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此时已然暮色四合,二楼的窗台边不知何时出现一抹柳绿的身影,只见她单手撑颚,懒洋洋地倚靠在窗台上,一双柳眉像极了夜空里的月牙儿,双眉间还贴了花钿,衬得眉目如画。
蓝松道:“小姐,是我的朋友。”
她又懒洋洋地打了哈欠,说道:“都上来吧,正好我无聊,你们这些小辈陪我说说话。”说罢,把窗子一关,一抹窈窕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
“小辈?”阿媚笑了,“这位命阁千金能有多大?”竟喊她小辈,不说她自己,她夫君修炼了不止千年,一个看起来不到双十的姑娘好大的口气。
蓝松说道:“我也不知道她多大了,只知命阁的人大多长寿,她时常把老身和想当年挂在嘴边。对了,她唤作雪枝。”

阿媚见到雪枝的时候,雪枝正在喝茶。
客栈里房间都不大,不过她的这一间却是三间打通成一间。因着天气炎热的缘故,房间四个角落都摆了脸盘大的冰块,她身后还有两个扇扇子的侍婢。
蓝松说道:“小姐,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说着,她看了眼雪枝身后的两个侍婢。雪枝搁下茶杯,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不用扇了,个个有气无力的,都出去候着吧,有蓝松侍候就成了。”
两个侍婢互相看了眼,目光在阿媚等人身上转一圈。
雪枝淡道:“还不出去?你们阁主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侍卫,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还怕我再跑了不成?”
两个侍婢干巴巴地笑了下,连忙说道:“小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立马滚出去,看得老身心烦。”
这下,两个侍婢才离开了房间。雪枝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几人身上,蓝松正要说话,她摆摆手道:“别,你先别开口,让我猜猜你的朋友是五界之中的哪一界。”
她第一个看向明渊,说:“你身上有仙气,肯定是仙界。”
她第二个看向阿媚,说:“你身上也有仙气,我看到了一点绿色,你原身莫非是草木?”
她第三个看向璟流,双目凝望许久,慢慢地轻拧眉毛:“你身上有金光…”一顿,她睁大眼,道:“哦?莫非是神界?只有上神才有金光吧。”
璟流的神识探向雪枝,竟是半点修为也感受不到。这样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修为在他之上,二只是区区凡人。很快的,雪枝告诉了璟流答案:“你们不必惊讶,我只是个不普通的凡人而已,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气息和光芒,也活得比寻常人久一些。”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又说:“不过这倒是老身第一次见到神界的上神。”眼皮子上下一翻,又道:“真是稀罕。”
阿媚惊讶地道:“传言果真有误,都说你们与五界隔绝,不曾想到你如此了解外界。”
雪枝说:“不算了解,只是活得久了,也就知道得多了。”
“你…”
她说:“别问老身多大,这个问题很失礼的好吗?不说此话了,你们为何来镜都?这些年来,闯进镜都和命阁的,大多都是为了宝物。你们冲着什么宝物来的?说不定我能顺手帮你捞过来,”她轻哼一声,又道:“镜都想娶我,我必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惨痛的代价。”
阿媚见她如此开门见山,索性也直接说道:“我想借你嫁妆里的宝器一用,用完便归还。我们五界也有很多奇珍异宝,作为回报,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上刀山下油锅也为你取来。”
她饶有兴趣地道:“我的嫁妆里宝器可不少,你要什么宝器?”
“定坤墨。”
雪枝敛去懒洋洋的神色,她慢慢坐直身体,道:“这个不行,你拿五界的所有珍宝来换,老身都不会借给你。不过…”她微微一顿,瞄了眼璟流,神色颇为暧昧。
“珍宝是不行,换个人倒是成。”
阿媚没想到雪枝会看上璟流,正想开口时,璟流已然淡淡地道:“我已成婚,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
雪枝低低一笑:“上神你莫要自作多情,老身可没看上你,对你也不感兴趣。”目光一挪,却是落在阿媚身上,“我对你比较感兴趣,你这眉眼,这樱桃小唇,这腰肢,这身段…老身见了如此多的姑娘,没有哪个能及得上你,就这般静静地瞧着,也觉得赏心悦目。”
“她是吾妻。”璟流冷道。
蓝松见氛围有点僵硬,连忙说:“哎,雪枝小姐平日里就是喜欢开玩笑,你们别在意。再说阿媚生得这般好看,难怪姑娘也喜欢。我…我也很喜欢阿媚的容貌!可惜上天没给这样的脸蛋和身段。”
阿媚拦住璟流,直勾勾地看着雪枝。
“你想要我做什么?倘若我愿意,你便将定坤墨借我?”
雪枝轻笑道:“聪明的姑娘。”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她第一眼见到雪枝,就知道她不会喜欢女人。一个人的眼睛最容易暴露一切。她知道带着侵略性的欣赏和爱慕是什么样的目光。
雪枝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于你而言,很简单。”
一顿,她一字一句地道:“你替我代嫁。”

第九十二章

阿媚不假思索便答应了雪枝的要求。
雪枝困了,约着阿媚明日再细谈准备代嫁的事宜,让蓝松带着几人好好歇息。蓝松领着阿媚到一间上房,说:“这间上房推开窗子便是镜都的镜湖,十二个时辰有不同的颜色,可好看了。”说着,她瞄了眼璟流,说:“上…上神,您要跟阿媚同一间房吗?”
话语间有些紧张。
之前以为阿媚的师父只是个上仙,如今听雪枝一说才知道竟然是一位上神。思及此,她不由添了几分敬畏,连背部也挺得笔直。
阿媚不由一笑,说:“他与我是夫妻,自然同一间房,你莫要紧张,他不会吃人。”说罢,主动勾起璟流的手进了房,随后又探出个头,对明渊与蓝松说道:“那我们歇息了呀,师父和蓝松也早点歇息。”
门一关,外边便只剩蓝松与明渊两人,还有偶尔在外头无声无息地巡逻的侍卫。
蓝松低垂着眉眼,说:“这边请。”
到明渊的房间后,蓝松一直攥紧的拳头又紧了几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渊向她道了声谢,说:“蓝姑娘你也早点歇息。”
此时,蓝松鼓起勇气,问道:“上仙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明渊笑道:“蓝姑娘记岔了,在下只是区区散仙。”
蓝松忽说:“彼时天色墨蓝,山林松柏浸染天色,有人说松柏苍劲,又得苍穹浸染,以后你便唤作蓝松吧。”
“原来蓝姑娘的名字竟来源于此。”
蓝松神色黯然,随后又咬牙问:“你真的不记得蓝松吗?”
明渊摇首,只道:“想来蓝姑娘认错人了,时候不早,你早些歇息吧。”他微微点头,很快便关上房门。蓝松在屋外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离开了。

而此时此刻的另一边。
榻上的两人正极致缠绵,好一番颠龙倒凤。阿媚边娇喘边断断续续地问:“师父,我说代嫁的时候你可有生气?”璟流耸动腰身,喉咙间似有粗喘,他趴低身子,亲吻她的脸颊,又滑到她的唇边,将话语尽数吞入。
阿媚两颊绯红。
只觉她家师父真真是一回生两回熟三回销魂无穷,也不知他哪儿学来的姿势,害得她此刻连话都不会说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直到巫山云雨过后,她被璟流揽在怀里。
璟流还使了法术,将两人身体洗净。
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腰肢,他道:“不生气。”他慢条斯理地分析:“答应雪枝,一来你便能得定坤墨,二来你还能不费吹灰之力接近问天鼎,三来…”
她本已精疲力尽,璟流欢好过后的声音又格外低沉好听,听得她昏昏欲睡,她蹭了蹭他的肩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合着眼问:“嗯?三来什么?”
他低笑一声:“三来雪枝夸你的话,深得我心。”
“嗯?为何?”
他的手指滑落在她眉眼,唇鼻,又渐渐滑下,动作十分轻柔,就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轻轻地挠着她。阿媚有点怕痒,眼皮子睁开一条细缝,声音又媚又娇:“师父…”
手掌轻拍。
他止住动作,往她眼皮上亲了口:“别人夸你,为师心里高兴。”
阿媚哼哼几声,说道:“我本来就很好看,我也是美人儿…”
“天地间美人如云端,唯有你方能入我的眼,入我的心,入我的身…”
阿媚听了,翻身趴在他的身上,睁开水汪汪的眼睛,笑问:“师父,我要怎么入你的身…”璟流眼神微深,手掌往她臀部拍了下,道:“不会?为师教你。”
阿媚东躲西藏,还是逃不过他的追逐,最终被折腾得气喘吁吁,被迫进行了一次完美的教学。

次日雪枝与阿媚详谈如何代嫁。
阿媚方知道不少事情。
原来镜都的城主唤作问天,传闻年轻的时候生得英俊潇洒,迷倒万千姑娘,然而却对一无盐女情有独钟,两人共结连理,很快便生下儿子问深,本来一切算是圆满,岂料城主夫人带问深出去玩耍,误闯贱民区,两人受了重伤,城主夫人不治而亡,问深伤好后则成了痴儿,从此呆呆傻傻的,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也正因为如此,如今城主才将城内的所有贱民通通赶了出去,不得进入城内,城门把守也极为森严。
阿媚说:“竟然让你嫁给一个痴儿!你不是命阁阁主亲生的吧。”
雪枝点头。
“论辈分,他们得喊我一声老祖宗。天晓得如今竟然被一群小辈逼着嫁人,”她惆怅地叹了声,“可怜我全身除了长寿之外便无其他能耐,若我有灵根,能学点五界的法术,谁敢逼老身上花轿,老身定缠他们世世代代。可惜学不会…不过这事儿老身也看淡了,人各有命,有得必有失。”
阿媚附和:“他们叫你祖宗,居然逼你嫁人,如此不孝!天打雷劈呀!”
雪枝又叹了声:“何止是天打雷劈呀!这哪里还有天理了!你是不知道,他们为了求我嫁来镜都,命阁上下数千人跪了一天一夜,尽管老身长寿,也禁不起他们这么一跪…”
阿媚明了:“原来你是这么被逼的。”换成是她,她可不管他们跪了多久,跪个几年她也不看一眼。她又说:“你的族人是跪着求你跳火坑呀。”
雪枝扬唇轻笑。
“是呀,现在跳火坑的不就是你吗?”
阿媚说道:“我们可是说好了的,我替你代嫁,你自己出逃,嫁到镜都后你就别管我顶着命阁千金四个字做什么了。”
雪枝不以为意地道:“随你,将镜都搅得天翻地覆我也不在乎。到你上了花轿,我便将定坤墨借你。你说你住在青道谷是吧?里面有个什么凉的散仙?”
“是之凉!到时候我用完就还你。”
“成。”
阿媚问:“镜都可有需要注意的事宜?”
雪枝说:“哦,倒是没有,横竖问深是个呆呆傻傻的痴儿,好糊弄。”

到了婚期那一日,阿媚很早便起了榻。蓝松替她梳妆,梳着镜都独有的新娘发髻。蓝松手巧,学了几日便学得活灵活现的,阿媚头发又长又黑,发髻成后格外好看。
再插上凤钗金冠,衬着乌黑如云的秀发,显得眉目温婉。
大抵是每个姑娘穿上嫁衣都是顶顶好看的,尤其像阿媚这般美人,嫁衣一穿,蓝松都情不自禁地夸道:“真…真好看。”
璟流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神格外专注灼热。
蓝松注意到了,轻咳一声,道:“我…我出去看看还有什么缺的。”说罢,飞也似的离开。几乎是门一关,阿媚的手掌便被璟流握住,一分一分地收紧。
阿媚眸中波光流转,只问:“师父,我这般好看吗?”
回答她的是他急促的亲吻,刚刚涂好的口脂乱得一塌糊涂,蘸上他的牙齿时,阿媚不由失笑。然而扭头一望铜镜,自己的脸蛋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粘上的口脂也糊上她的脸颊,东一块西一块的红印子。
她拿起桌上的帕子,从铜镜里嗔了他一眼,道:“待会蓝松进来了,肯定知道你做了什么。”
她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擦拭。
背后忽然被人拥住。
她说:“师父,别闹了,衣服要乱了。”
他手臂收紧,只道:“你我成亲之时,你穿的嫁衣也是这样?”阿媚说:“我也不太记得了,当时因为黑海水牢的事情,恼着你,加上是你逼迫我成亲的,我并未注意嫁衣。”她歪着头,看着铜镜里倒映出来的璟流,道:“不过应该比这件嫁衣要华丽,你出手向来阔绰大方。”
“等这事了了,我们再成亲一次。”
阿媚笑道:“为什么?”
他义正言辞地道:“我不曾见过你嫁给我的模样。”
“那是你忘了!”
“等聚魂瓶炼制成后,你也能想起来了。到时候你一样能记起来。”
璟流说道:“也要再成亲一次,当时你是被逼迫的,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嫁我。”阿媚拗不过他,只好说:“成成成,你先松开我,不然蓝松进来得红着脸离开了。”
璟流在她侧脸亲了口。
“我们是夫妻,夫妻腻歪天经地义。”

吉时将到。
雪枝也进了房间,她问阿媚:“准备好了吗?”阿媚颔首,摇身一变,立即变成了雪枝的模样。雪枝则成了阿媚的模样。蓝松与明渊还有璟流三人,一一变成陪嫁的侍女与侍卫。
雪枝递给阿媚一个锦盒。
“定坤墨就在里面。”
阿媚打开锦盒,只见橙黄的锦缎上静卧一个青铜砚,朴实无华,倒像是寻常的墨砚。蓝松问:“这便是定坤墨?有何作用?”
雪枝道:“有何作用你们自个儿不是晓得么?别问我。”她又对阿媚道:“寻常墨汁倒了进去便会有所变化。好了,吉时已到,你上花轿,我离开。我们青道谷再见!”

第九十三章

镜都城的最高府邸有一层神奇的结界,若非城主亲自开放,这一层结界固若金汤,外人休想能闯得进去。阿媚原本是不信的,她不信这世间有破不了的结界,不过前几日与璟流偷偷地离开客栈,试图闯进去时,发现还真的不能硬闯。
不属于五界之内的结界,极端繁杂,硬闯必会引起问天城主的注意。
当阿媚堂而皇之的以新嫁娘的身份穿过结界时,不由感慨雪枝提出的代嫁主意真是妙极。她坐在花轿里,一颠一颠地被送到一处院落。
大抵是人界分支的缘故,成亲的仪式也差不多。先前雪枝已经与她说了个大概,她此刻也是心里有数。等新郎官踢了轿门,在喜堂拜天地,之后便送入洞房。到时候新郎官便在喜堂里招待宾客,约摸入夜后再进入喜房进行洞房花烛夜。
阿媚与璟流还有明渊蓝松都商量好了。
送入洞房后,恰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他们直奔这座府邸的藏宝阁,悄悄地把问天鼎和云川带出去。期间,四人还商量了不少应急对策,比如若时间不够,他们便再待几日,新郎官是个痴儿也好应对,到时候便由阿媚拖着新郎官,其余三人去救云川与寻找问天鼎。
不过阿媚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新郎官踢轿门。
她与璟流传音密符,问:“师父?新郎官人呢?”
璟流道:“你的新郎官在你身后。”
阿媚失笑:“师父!”
璟流这才认真道:“我方才用神识探了周围,很是安静。嗯,现在有个婆子过来了。”话音落后不久,一个约摸四五旬的婆子走到轿子旁,隔着红色的帘子,与阿媚说道:“还请新娘子稍等片刻。”
阿媚学着雪枝的语气,淡淡地道:“老身有些乏了,还请少主快一些。”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新郎官还是没有过来。
阿媚等得有些不耐烦,心想雪枝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才会被迫嫁给镜都,嫁给一个痴儿也就罢了,现在连成亲都怠慢。若是她,恐怕早已一把火把新郎官的府邸都烧了。
她眼珠子倏然滴溜溜地转了下。
不对,雪枝都逃婚了,而她只是代嫁的,管他们会乱成怎么样呢。
念头一转出,阿媚已然右脚一踢,为了避免轿门破裂,她力度稍微控制了点,然而等了许久心里头恼得很,还是没有控制住,轿门“砰”的一声,碎成两半。
一抹艳红的身影大大咧咧地走出。
掌心一拍。
她怒道:“新郎官还娶不娶啊,不娶老身就滚回命阁了!”
约是轿子做工不好,她这一拍轿子竟四分五裂,让周围候着的下人惊呆了。他他他他们的少夫人竟有如此蛮力!一时间,竟无人敢噤声,连陪嫁过来的侍女侍卫都傻了眼。
此时,方才的喜娘匆匆忙忙地走过来,见着这般场景,倒也镇定,说:“少夫人,少主不巧闹了肚子,身子孱弱,今日怕是不能拜堂了。城主择了另一吉日,还…”
阿媚打断。
“等等。”她直接扯下红盖头,面无表情地道:“你是说今日拜不成堂了?我们命阁可不是你们镜都小门小户的人家,你们说今日不拜就不拜的,这样你让我们命阁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
“得了得了…”她嫌弃地摆摆手,说道:“老身活了那么久,在命阁尚不敢有人敢这么敷衍老身,如今作为新嫁娘来你们镜都,倒是好,敢情是你们镜都要给我们命阁一个下马威?”
“少夫人误解了,我们…”
阿媚再次打断:“废话少说,喜轿已经过了门,是没有出去的理由。若让我再等上一段时日,等你们口中那劳什子的吉日,我的颜面是八百辈子也挽不回。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老身退婚,二是我在你们这里住下,到了吉日再拜堂。”
喜娘以前听说命阁的那一位与天同寿的老祖宗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脾性如此烈。不过喜娘在府邸里也算是老手,今日正好生辰八字配合今日的良辰吉日,方选为喜娘,在城主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遂说道:“老奴就是这个意思,还请少夫人移驾望幽园。”
岂料眼前这个老祖宗不依不饶,蛮横地道:“望幽园平日里是什么人住的?”
喜娘斟酌了下,说道:“是平日里贵客所居。”
阿媚说:“我是少夫人,又岂是贵客可以相提并论?得了得了,我自己挑个院落吧。怎么着?莫非老身当你们镜都的少夫人,连挑个院落也不行?”
她气势汹汹,说话又炮语连珠的,将那喜娘说得头晕脑胀的。
“少夫人息怒,老奴得请示城主。”